第一卷 在人間 3 兄弟(上) 文 / 愚蠢獵人
3兄弟（上）()
開車回家的路上，史向野看了幾眼史小明那身不太合身的西裝，終於下定了決心，於是在某個路口打轉方向，朝城市的商業區開去。
「咱們去給你買幾身衣服，兒子。」史向野說道。
史小明轉回臉，看著爸爸，想了想有點羞澀的笑道：「爸爸，對不起。」
「嗯？」
「剛才我有點輕狂了。」
史向野沒好氣的踩了踩剎車，讓右道上一輛很不禮貌的小車衝到自己前面去。他看了看路牌，決定提前一個路口開出快速道去。
兒子，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歡看你剛才在餐桌上生氣的樣子！因為那個時候，你的樣子才最象少年時的我。這麼想著，正側臉看了看旁邊，將車打燈靠右的史向野聽到自己用無所謂的語氣說了句：「沒事，下回注意點就是了！」
史小明神情有點沮喪的點點頭，不再說話。
真愚蠢！史向野有點生自己的氣：我怎麼跟當年的史傳良同志似的，這樣跟自己的孩子說話？想到這裡，他在放低速度，保持跟前車距離慢慢在紅燈前停下的同時，眼睛看著前方說了一句：
「你鍾叔叔兩口子的應酬多，平時女兒都是放在姥爺家的，所以被寵出了不少毛病。其實，鍾晟漪還是個很不錯的小姑娘，平時也沒這麼囂張，今天估計是看到我有個這麼大的兒子出現，多少有點人來瘋。」
史小明輕輕的笑起來：「人來瘋，哈哈！那好吧，爸爸你放心，我以後再不和她計較了！」
其實，我本來是想說你做得很對，我喜歡你那種帶點張狂的樣子，兒子！因為那才是你這歲數應該有的脾氣。因為又一次錯誤表達，讓兒子誤解了自己的意思，史向野多少有點沮喪的重新開車前行。
這家商場裡的服裝大都不是什麼名牌，多半都是那些為世界名牌服裝商做來料加工的本地企業自己開設的專賣店。要是一個人熟悉當今流行的國際服裝時尚，仔細在這裡的貨架間搜尋一番，他就會發現很多似曾相似服裝樣式。
領著史小明在商場裡的專賣店之間挑選服裝時，史向野的心中直打鼓：他的銀行卡裡只有不到3萬多塊錢了，他失業已經快1年了！下個月他才能去阿成幫他新找的那家證券公司上班。可是這又偏偏快到月底了，房子的貸款要還5千多塊，吃飯和養車每月至少要花4千多塊，現在還多了個兒子，給他做親子鑒定再上戶口怎麼也得花費3千多塊錢吧？再加上他的學費……
所以，史向野打了個寒顫，心裡直念叨：今天給兒子買衣服，最多只能花2千塊錢！他自己已經1年多沒有買過任何新衣服了。
「這裡的衣服都太貴了！」史小明拿著件夾克衫，皺著眉頭看著上面的價格標籤。
旁邊的導購小姐急忙堆起甜甜的笑容，對史小明說道：「靚仔啊，這才400多塊錢，你爸爸肯定不覺得貴。只要你穿著靚，花再多的錢他也會高興的！」
史向野和史小明相視一眼，一起點點頭，默契的放下手中的衣服，拋下這位很不會說話的導購小姐，齊齊轉身走出了這家專賣店。
年輕的父子倆不顧身後那位張惶失措的導購小姐，昂首闊步的走在專賣店之間寬闊明亮的走道上。第一次享受到父子之間的默契，史向野笑呵呵的扭頭看看兒子，粗魯的伸出胳膊去，輕輕的捶了兒子的肩膀一拳。史小明愣愣，然後無奈的搖搖頭，顯得很不以為然。史向野看到他的反應，想了想，乾脆走過去一把摟住兒子的肩膀，哈哈大笑著，使勁晃動了他兩下。
周圍的顧客和導購小姐們都在笑呵呵的看著這對父子不像父子，兄弟不像兄弟的男子。不少人眼中流露出羨慕的目光。
史小明羞澀的推開自己父親的胳膊，快走幾步，鑽進旁邊的另外一家專賣店。
買單刷卡的時候，看著2千出頭的賬單，史向野的心有點痛，但回頭看了眼正在遠處試穿衣服的史小明，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那是您的弟弟吧？你們兩長得真像！」漂亮的收銀小姐沖史向野嫵媚的笑笑，問道。
史向野飛快的在對帳單上簽名，咧嘴傻笑的說道：「不，那是我的兒子！」語氣中充滿了自豪，絲毫沒理會到聽了這句話，漂亮的臉蛋上呈現出失落表情的收銀小姐。
「你這麼一打扮，確實有幾分我昔日的神韻。」史向野臭貧的模仿著某個正在走紅的相聲藝人的口吻。
史小明住的那間屋子還是略小了點，為了試穿新衣服時的效果，史向野將他叫到自己的房間內，在那面落地大鏡子前折騰。
這位大叔可真是夠貧的！史小明這麼感歎著，故意不去看靠在門框上的父親，可心中還是充滿了快樂。這種快樂和母親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很少有過。
「你脖子上掛得是什麼玩意？」史向野好奇的問道。
史小明將換下來的襯衣放到椅子上，又拿起件t恤衫往頭上套去，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那是媽媽留給我的紀念品……就是塊很普通的玉石……」
你爸爸我不算個有錢人，可那是不是塊玉石還是能看出來的！還有，那條掛著石頭的細繩子，要是我沒有猜錯，它的價格要比白金的項鏈還貴很多倍，因為那是雪蠶的蠶絲編織的，這世界上見過它的人不多，可你爺爺剛剛好也有那麼一條！斜依在門框上的史向野心中這麼想著，臉上依然保持著溫和的表情，笑瞇瞇的看著照鏡子的兒子。
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史向野已經有點麻木了，更何況，他心裡有個想法開始慢慢的明確，這讓他多少都有點高興：沐子莙，那個美麗的女人，她不一定是真死了……
下午，史向野帶著兒子下樓散佈，順便給他講解了一下整個花園小區的設施和環境。另外他向史小明許諾：過兩天他會親自教史小明打網球。這個花園的設施很完備，健身房、游泳池、網球場，還有個小型的綜合體育館就設在地下停車庫的一邊。
走到游泳池附近時，手機響了，史向野看了眼，發現看不到號碼。說不定是賣小廣告賣**彩的，更沒準是什麼調查公司搞電話調查的呢！他這麼想著，就按掉了電話。
過了大約5分鐘，站在花園邊緣那間高高的、泰國風格的亭子裡，發覺史小明對著游泳池中邊上的2個15、6歲的泳裝少女發呆，史向野就琢磨著是不是跟兒子聊聊「敏感」話題，手機又響了。
還是看不到電話號碼，屏幕上只有「未知」兩個字。
難道是海外打來的？史向野疑惑的接聽手機。才「喂？」了一聲，就有個粗聲粗氣的男人在電話裡聲音巨大，劈頭蓋臉的說：
「臭子！你剛才怎麼不接電話啊？又鬼混呢？」
史向野把耳旁的手機往遠移了移，沒好氣的回答道：「我怎麼知道是你？你在哪兒？」
「我回國了，正過關呢！過40分鐘到你家！住兩天再回北京，冰箱裡的啤酒別忘準備好啊！」
「喂……」史向野還想說什麼，可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拿著手機，史向野沖史小明苦笑一下，說：「咱們要去小超市買點啤酒，你伯伯史向原要來住上兩天了。」
兩隻巨大的旅行皮箱就擺放在客廳的地面上，裡面的衣服鞋子什麼的扔得滿地都是。讓原本顯得乾淨寬敞的客廳立刻變得紛亂不堪。
看著那個和史向野的臉長得只是有點像，塊頭卻大出不少，滿臉鬍子拉碴的驃悍大叔旁若無人的，在史向野的房間和客廳之間來回搬拿私人物品，史小明低聲對父親說道：
「爸爸，要不你還是睡我那屋去吧？我去睡書房……」
「他敢！」那位驃悍的大叔低吼了一句，正巧他在穿過那截走廊，聲音隱隱的造出了點混響的效果。
史向野半躺在沙發上，手裡拿本雜誌，沖站立在當地的兒子做了個鬼臉。史小明回應以同情理解的表情，揉了揉自己還在酸疼的肩膀：那是先前他要幫某位驃悍大叔去拿東西時，被那位大叔一把推開時的後果！
「臭子！這是誰的？你把它塞床縫裡幹嗎？」驃悍大叔又在走廊口出現，手指下晃蕩著一條金色的情趣胸罩！
史向野看看站在客廳當地的兒子，又看看滿臉惡毒表情的史向原，驚喜的一扔手中的雜誌，飛快的從沙發上跳起來說：
「太好了！阿成那傢伙上次帶個靚妹妹借我的房子過夜，完了就一直講小妹妹有件內衣找不著啦，這下……」
「得啦！你別以為孩子什麼都不懂！像小明這麼大，在網上什麼沒見過！」史向原低頭掃了眼胸罩，鄙夷的說了聲：「飛機場！」然後他像彈皮筋似的拉直那胸罩，一鬆手，胸罩飛過客廳，掠過史小明啼笑皆非的面孔，飛落到史向野懷中。
「越來越沒品味了！臭子！」史向原不屑的評價了一聲，彎腰拿起箱子裡的兩雙鞋子，又轉身而去。
史向野沖兒子尷尬的笑笑，隨手把胸罩揣進褲子口袋裡，嗓音乾澀的說道：「這個……這個希望你能理解……都是男人嘛……這個……」
「爸爸，我想用你書房的電腦上上網，有個網友今天得聯繫一下。」史小明說罷，也忍住笑意離開了客廳。
「打開電腦就能直接上網啦！」史向野無精打采的提示了句，低頭走進廚房，踩開垃圾桶蓋，將褲兜裡的那條乳罩掏出來扔進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