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起始 第156章 文 / 淡妝濃抹
第156章
我們總是遲遲不去相信會使我們傷心的事情。——奧維德
週末若初和家裡告了假,去幫夏天搬家,畢業答辯已經結束,距離離校的日期越來越近了,找到住處的紛紛都搬了出去,再說天氣越來越熱,搬家趕早不趕晚。
若初本想找個搬家公司,可是咨詢了好幾家,人家的答覆都是就夏天那點東西沒法收費。夏天也覺得若初誇張了,盧梭知道後還把若初好一頓取笑,說她以為人家搬家公司會愛來給你搬那幾箱子書啊?
結果盧梭成了主要的勞動力,話說夏天別的東西不多,就是書多,盧梭樓上樓下的跑了好幾趟才把夏天的書全部運到了出租車上,而夏天和若初兩個女生只拿一些簡單輕便的行李和衣物就可以了。
其實若初也沒來過盧梭的房子,這次和夏天一起來也是第一次,盧梭的房子和若初現在和曉川住的佈局差不多,看得出在夏天搬來之前是經過整理的,一些鍋碗瓢盆也是最近才添置的。
兩個女孩子在夏天的房間收拾整理一些小物件。
「若初,你,……」夏天看著若初在擦拭窗台,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若初回過頭,看了看夏天,問道,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止。
「哦,沒事,就是你為什麼不和盧師兄合住?」夏天一直比較好奇這一點,他們兩個人目前曖昧的緊,這個當口將自己安排到盧梭身邊,是有什麼用意嗎?
「我才不要和他合住,再說這邊這麼遠,離我上班也不方便。」若初擰了擰抹布,繼續擦玻璃。
「可是,你真的不介意我們,我是說……」夏天很聰明,有什麼話現在最好說清楚,不然以後有什麼誤會還得麻煩。
「夏天,你怎麼搞的,這有什麼好介意的,現在男女合租多的是啊,再說盧梭也不是我的,你放心,我不會是那種自找麻煩的人。」若初衝著夏天眨了眨眼睛,心裡還有點納悶,怎麼一向爽朗大條的夏天在這件事上婆婆媽媽的了呢?
「二位小姐,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兩個人正說著,盧梭的大腦袋出現在了門口,手裡是兩聽灌裝可樂。
「盧梭啊,不是我說你,你這玻璃都多少年沒擦了,你看看這灰,都不用買窗簾了。」若初展開手裡的抹布誇張地對著盧梭發牢騷,盧梭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最近有點忙,其實別的地方都收拾了,就是這玻璃……」
「沒事沒事,若初你放那吧,我有時間慢慢收拾。」夏天怕盧梭下不來台忙著打圓場。
「夏天,你怎麼現在就開始向著他,這樣他越來越懶,你會受苦的。」若初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夏天卻有點尷尬地低下了頭。
「那個,二位美女喝點東西吧。」盧梭瞄了一眼夏天的表情,自己也有點不自在,話說到現在他也不確定自己答應和夏天合住是對是錯,對自己和若初未來的關係會造成什麼影響,當初答應的時候沒得選擇,現在看貌似事情有點複雜,因為盧梭也不是傻子,夏天的表情還是多少有點耐人尋味的,不過他也沒往深處去想。
將兩罐可樂遞給夏天和若初一人一罐,夏天說了聲謝謝,若初皺了皺眉:「只有這個?」
「哦,不好意思,家裡只有這個。」夏天又撓了撓腦袋,「要不,我去給你們燒水喝?」
「我不是挑剔,盧梭,你平時就喝這個怎麼行,你不知道這個東西會殺精?」若初此言一出,在場的三個人,除了她自己,另外兩個當場華麗麗地石化,盧梭更是扔下了一句「我這就去燒水去。」然後落荒而逃。
若初還納悶,自己說的有什麼錯嗎?她看了看夏天,夏天極力忍著笑。
晚餐若初建議出去吃,夏天的意見是,反正附近有一家大超市,買菜方便,可以自己在家做,盧梭很識相地沒有意見,在兩個女人面前,這是最聰明的辦法,支持哪個都會得罪另一個,這種事他才不幹呢,反正有的吃就好了。
最後若初也同意了夏天,因為她有自己的小算盤,她知道夏天有幾個拿手菜,就上次那個雞翅做的就不錯,多好的偷師機會,以後和爹地比賽的時候肯定能用上。
晚餐的時候若初當著夏天的面對盧梭說:「這回見識到夏天的廚藝了吧,你撿了個大便宜呢。」
盧梭淡淡地笑了笑,不知道往下說什麼,繼續埋頭吃飯,可是就是覺得這話不怎麼得勁,夏天廚藝好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夏天倒是給自己找了個台階,「若初你這麼一說,以後我不負責做飯看來都不行了。」她心裡是願意的,說完還偷偷瞄了一眼盧梭。
三個人,其實是各自懷著心事的。
飯後盧梭要送若初回去,被若初執意拒絕,她還有自己的安排。
按照和爹地間的約定,週末自己要在秦宅住,但是沒有規定中途不許回來吧。若初在盧梭家裡吃飽喝足,心裡一直想著曉川晚飯怎麼解決。這一周兩個人都是一起做飯,可以說有福同享有飯同吃,今天自己找到了可以飯來張口的地方蹭,但是總不能把老搭檔給忘了吧,那也太不夠意思了,所以決定回去看看,要是爹地懶不願意做,就自己做好了再回秦宅,沒準還可以給他個驚喜。
興沖沖地上樓去,盡量小心翼翼地開門,一路上一直想像著爹地在做什麼,應該不是在看電視就是在自己房間加班做事情。
輕輕推開門,客廳裡沒有人,可浴室卻傳來嘩嘩的水聲,若初眨了眨眼睛,這個時間洗澡很奇怪哦,自己不在家,爹地果然不靠譜,躡手躡腳地換鞋子,忽然發現一雙自己沒有見過的鞋子,好像是女鞋的樣式,但是碼數很大,若初心裡一凜,似乎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還沒遇到過這種狀況,腦子瞬間宕機,一時間不知是走還是留,而且她的身體也好像不聽她的指揮,只是不停的抖,想邁步都邁不動。
正在這個時候,浴室裡的水聲停止,浴室門打開的瞬間,一個高個子的**女人邊擦拭著頭髮上的水邊走了出來,若初馬上看到了她,她看到若初也是一愣,不過馬上笑著沖若初打了個招呼:「嗨,你是薩賓娜吧。」
若初的臉滾燙,也沒回答米歇爾的問候,胡亂穿上鞋子就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只留下鐵門合上時她身後的一聲巨響,在她腦子裡嗡嗡地不斷迴盪。
「我好像聽到門響,有人來過嗎?」曉川拿著一本書從房間裡走出來,在看到米歇爾****地站在客廳裡時,下意識地別開了頭,雖說自己對這個身體很熟悉,但是在床以外的地方看,還是多少有些彆扭,尤其是平時在這個房子裡,若初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都是捂得嚴嚴實實的,自己也習慣了,所以心理上多少有點排斥米歇爾改變這裡的生活習慣。
「哦,好像是你的那個教子。」米歇爾對若初有印象。
「那現在呢?」曉川忙問,心理漾起一絲不安,想必她也看到米歇爾**了。
「走了。」米歇爾乾脆地回答。
曉川幾步走到門口去換鞋子,「亨伯特,你要做什麼?」米歇爾叫住了他。
曉川停下了動作,是啊,他要去幹什麼,找她?找到她了說什麼?說他和米歇爾沒關係?可是為什麼要解釋?解釋要怎麼解釋,難道自己能和米歇爾撇得清?還有人家不一定在乎,自己這樣跑去不是很可笑?再說,讓她以為自己和米歇爾在一起也沒什麼不好,這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和盧梭在一起了。
曉川的腦子迅速過了幾個來回,然後頹然地說:「洗好了嗎?我送你去酒店吧。」
米歇爾一個甩頭,將長髮披到了腦後,光著腳走到了曉川身邊,「親愛的,一定要去酒店嗎?難道我真的不可以留下來?」邊說邊用雙臂攀上了曉川的脖子,一雙大眼無辜地試圖捕捉曉川的眼神。
「別這樣,米歇爾,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曉川啞著嗓子為難地說。
「好吧,就聽你的,等我穿上衣服,收拾一下,咱們再走,不過今晚你得陪著我。」米歇爾嘴角扯出一抹邪魅的笑,踮起腳尖用自己的唇輕輕點了下曉川此時已經抿成一條線的唇,然後鬆開曉川去整理自己。
米歇爾今天是突然到的,曉川也沒有準備,只好讓她先到家裡來,不過說好了她要住到酒店去,米歇爾開始不理解,明明有地方住,為什麼要住酒店,曉川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可能是潛意識裡覺得這是他和若初共同的家,他不習慣別人介入進來,雖然週末若初不在這,而等她週一回來的時候米歇爾就會離開了。
米歇爾有個習慣,下了飛機一定要洗澡,曉川也就沒阻止她,反正洗好了,就領她出去吃飯,然後去酒店,誰想到就在米歇爾洗澡這個工夫,若初會忽然回來呢?
若初沒有等電梯,而是一路小跑著衝下樓,天其實已經不早了,本來就渾身無力,這麼一跑更是心跳得厲害,再說,她一時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於是貼在樓下休閒廣場的迴廊柱子上喘粗氣,而這個位置更好能看到樓上自己和爹地房間的窗戶,上面的燈還在亮著。
請明智些吧,呵!我的痛苦,你該再平靜些。——波德萊爾
「準備好了嗎?」曉川接過米歇爾遞過來的一個不大的旅行包,隨口問了一句。
「嗯,我們走吧。」米歇爾很自然地牽起曉川的另一手,曉川隨手關閉了客廳裡的燈,兩個人出門,等電梯。
若初還在樓下,確切地說,目光仍停留在那個曾經飄滿自己和爹地歡聲笑語,承載了很多喜悅的屋子,當所有燈光熄滅的一剎那,她感覺心臟被一個不知名的重物擊中,猝不及防。
毫不猶豫地轉身,用盡全力跑到了路邊,隨手攔了一輛的士,告訴司機繞著城轉就可以,坐在後面的位子上,閉著眼睛不斷地告訴司機加速,直到人家說這已經是最大的速度。
雖然自己對這方面還一無所知,但是一男一女在一個屋子裡,熄了燈做什麼,這個應該很一目瞭然吧。自己曾經打電話撞見過一次,這次可以說是親眼所見了。
若初的心裡很亂,又覺得胸悶,想下車透氣,可看看窗外,都是自己陌生的地方,於是乖乖告訴了司機秦宅的地址。
回到家,沒有進房子,而是走到草坪上坐下來,抱著膝蓋,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她需要理一理自己的思緒了,早就應該了。
當初和父母說要出去和爹地一起住的時候,理由是為了幫助爹地,讓他能盡快地找到幸福,也許當時自己真的是那麼想的,可是,現在呢?
現在做一個假設,如果這個時候爹地真的和莫妮卡復婚,自己會高興嗎?不知道,那現在換做了米歇爾,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排斥,甚至是——痛苦?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若初無力地躺倒在了草坪上,也顧不得老媽當初對自己說過的女孩子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的教導了,雙手枕在腦後,看著沒有一絲雜色純黑如緞子般的夜幕發呆。
按理說自己應該不討厭米歇爾的,並且說句心裡話,爹地和米歇爾真的很配,至少比和莫妮卡般配,也許他們倆在一起真的會幸福,這樣自己的目的不是達到了?那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
若初沖天上正對著自己的那顆最亮的星星皺了皺眉,現在的問題是,如果爹地和米歇爾在一起了,那自己怎麼辦?那是不是現在這種既快樂又有安全感的日子就會不在了呢?
忽然被自己的佔有慾震驚了,難道只是為了自己不想離開爹地,就不讓爹地找自己的幸福嗎?那簡直是太自私了,可是,可是,看起來爹地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幸福啊,米歇爾可以給爹地幸福,自己為什麼不可以?
想到這,若初騰地一下坐起身來,電光火石間腦中閃過之前和爹地說的玩笑話,說自己要和爹地結婚,當時是話趕話,誰也沒深究,可是現在想想看,那何嘗不是自己的真心想法?
若初只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如果說方纔的打擊是接受不了米歇爾和爹地過夜,那現在就沒有這麼簡單了,因為她發現了一件連自己都震驚的事,那就是她無法再離開他了,只要一想到沒有他在她身邊,她無法想像自己將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原來早就習慣了將自己的生命和他的連在一起了,只要能在他的身邊,自己可以一輩子不嫁人,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愛上了一個人嗎?
可是,他偏偏是——爹地。
秦宅的客廳,若祺在和秦北對著電視爭論,焦點是剛剛進的這個球到底存不存在越位的問題,從慢鏡頭回放顯示,這個球確實是存在越位的,但是肉眼並不能看出來,所以當時裁判並沒有吹,而是在球進了之後宣佈進球無效,而進球的隊剛好是若祺支持的,他之前還和秦北打了賭,所以為了這個球氣得面紅耳赤,秦北也絲毫不讓。
秦南端著水果一進客廳就趕上了爺倆的爭論,她說了一句「來吃水果吧」,結果父子倆誰也沒理她,秦南無奈地搖頭,不過心裡卻很欣慰,自打那次秦北對若祺進行了一場「同流合污」的性教育後,若祺似乎真的是變了,平時休息時間不再是關在房間裡偷偷摸摸地上網了,而是更願意下樓和大家看電視聊天,還愛講平時上學發生的事,秦南有時候偶爾去他房間,他也不再鬼鬼祟祟地趕忙關電腦怕被人看到了,看來確實是之前自己有些大驚小怪了。而且秦北的方法看起來果真奏效,哪天要犒勞一下他才行。
可是這兩個男人一大一小有完沒完啊,聲音越來越大,再這樣就要影響袁靜淑休息了,秦南正無計可施的工夫,若初無精打采地走了進來。
「若若,正好,你看你爸和你弟弟,因為一個球還沒完了。」秦南向若初告狀,是想轉移另外兩隻的注意力,卻看到若初臉色不對,走路也不像平時那麼健步如飛的。
「若若,你怎麼了?吃飯沒?」秦南走到她跟前,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探若初的額頭。
「吃了,媽,就是搬家有點累,我先上去休息了。」若初低著頭沒有看秦南的眼睛快速地說道,說完也沒和秦北若祺打招呼,逕自上樓去,但是在背後看起來,那步伐相當疲憊。
秦北停止了和若祺的爭論,快速地看了秦南一眼,秦南也回望他,轉身也要上樓去看看若初發生了什麼事,「南……」秦北叫住了她,秦南回頭,秦北衝著她搖了搖頭,秦南又往樓梯上看了看,若初已經消失在拐角處,歎了口氣,走幾步坐到客廳的沙發上,「我們吃水果吧。」
秦北握住了她的一隻手,秦南明白他的意思,女兒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空間想心事。
曉川並沒有和米歇爾一起過夜,甚至都沒有和她發生關係,米歇爾傷心之下酒店也沒有呆,直接去了機場,不過走的時候她為曉川留下了一句話:「什麼時候回心轉意就去美國找她,她會等他兩年,兩年後她也不確定她是否會變。」
曉川傻傻地看著米歇爾隨便上了一架到歐洲去的飛機,內心平靜如水,他知道她在等她的挽留,但是此刻,他心裡擔心的是另外一個人。
給秦北打了一個電話問若初在家沒,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也沒多說什麼,掛了電話,不想回家,於是又破了一次戒,去酒吧灌酒,反正那個家回去就他一個人。
其實他也不明白他自己怎麼想的,不想輕易地再介入一段婚姻是對另一方負責任,但是現在看不想結婚卻並不單純是這個原因了,就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不想輕易的去改變,儘管他也知道早晚會改變,那就過一天算一天吧,萬不得已的時候再去考慮這些惱人的事。
若初直到第二天中午也沒起床,秦南就不得不擔心了,本來昨晚回來的樣子就挺讓人費解的,上了樓才發現,這丫頭發燒了。
其實若初昨晚一直到很晚也沒睡著,後來就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然後就是不斷地做夢,但這所有的夢都和爹地有關,包括小時候在波士頓發生過的事,還有現在住在一起發生的事,還夢到了爹地和她一起畫那面手繪牆,那夢境真實得就像發生在現實生活中一樣。
秦南上去的時候,若初還在昏睡,只是臉紅撲撲的樣子讓秦南心生疑慮,用手一探,才知道怎麼回事,使勁搖醒了若初,讓秦北開車載著若初去醫院,退了燒回來後,這孩子仍然是繼續睡,秦南乾脆住到了若初的房間陪著她。
週一的時候,秦南看若初燒雖然退了,但是臉色仍不好,飯也吃不下,就讓她繼續在家休息,若初也不拒絕,倒是讓秦南納悶。這孩子雖然體質不好,但是很要強,從小的時候,不管是否生病,只要能走路,就堅持上學,從不缺課。
而這次,似乎也不再關心工作上的事了,讓休息就休息,目光也沒有神采,似乎對一切都不甚在乎的樣子,精神就一直萎靡著,好像是厭倦了塵世一般,秦南不擔心她的病,倒擔心她是否是受到了什麼打擊。
打電話給曉川,告訴他若初生病了,暫時不去上班,恐怕還要在家住幾天。曉川當時沒說什麼,放下電話,心裡才開始擔心起來。
米歇爾說若初進來後就走了,當時曉川沒看到若初的表情,也不知道她的精神狀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她看到了米歇爾的**,然後以為撞到了自己和米歇爾的私密之事,而若初還是一個女孩,難道生病和這個有關係嗎?曉川有點怪自己,當時就應該追出去,於是一上午心神不寧,稿子看不下去,審了好幾篇全都斃稿,可憐了今天提交給他審稿的編輯了。
下午曉川實在坐不住了,買了一束花去秦宅探病。
秦南請假在家陪若初,曉川一進來的時候,正好碰到剛從樓上若初房間裡出來下樓梯的秦南。
「聽說若若病了,我代表《鏡像》來看看她。」曉川說著將手裡的花遞給秦南。
秦南微笑著接過,「這孩子體質不太好,可能是昨天幫同學搬家太累了,也沒什麼大病,我就想讓她在家多休息一下,害你擔心了。」秦南邊說著邊做了一個請坐的手勢。「若初剛睡著,曉川哥你先坐吧,晚上在這吃飯,你好久沒來了呢。」
「呃,不了,我晚上有應酬,到這看看,若若沒事就好,那我先走了。」曉川沒有坐,找個理由離開了秦宅。
知道她沒事就好,見到了能說什麼呢?他確實也不知道要同她說什麼了。
世界開始患失眠症了。——費雷羅
若初其實沒有像秦南想像的那麼能睡,實際上自從燒退了以後,她的大腦始終處於高速運轉的混亂思維狀態,但是因為秦南陪著她,她又不好影響老媽的休息,所以夜裡乾脆就閉著眼睛在床上躺著,曉川來的時候,秦南以為她在睡覺,也就沒叫她,彼時若初正在雙眼瞪著天花板,再想以後要怎麼和爹地相處。
晚飯的時候,沒等秦南上來端給她,若初主動下了樓,氣色就沒辦法了,但是若初盡量讓自己看起來神態自若,好讓家裡人放心。
「若若,你下午睡覺的時候,爹地過來看你,我看你剛睡著,就沒叫你。」秦南仔細觀察著若初,似乎想在她臉上找出一些有關她情緒的蛛絲馬跡,當媽的就是這樣,秦北告訴她女兒長大了,不用操心了,但有時候就是板不住操心。
「哦,媽,晚上你不用陪我了,我沒事,自己睡就可以。」若初啞著嗓子說道,她的體質是只要一生病,扁桃體立馬會腫起來。
「也好,不過你在家再休息兩天吧。」秦南說。
「哦。」若初低頭答應了一聲。
吃過飯,若初仍是無精打采地上樓去了。
「這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袁靜淑皺了皺眉,「你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秦南看了看秦北,袁靜淑所擔心的也正是她擔心的,只是,不知道要不要聽秦北的話,真的不去過問。
「媽,沒事,若初這個孩子有主見,即使有什麼事也能處理好,況且她也長大了,不必擔心。」秦北笑著寬慰了飯桌上的女人幾句,他又何嘗不擔心,但是,他相信,父母的信任比直接插手更是對子女最大的鼓勵和無條件的支持。
事實是,如果這個時候秦北或者秦南肯為若初指點一下方向的話,她是非常需要的。
我們的小公主,一路跳級智商超高的小公主,在遇到感情問題的時候,還是這麼複雜,這麼與眾不同驚世駭俗的感情問題的時候,已經徹底完全的亂了陣腳,喪失了立場。她幾次有衝動想要找老爸或者老媽談一談,只要他們給她指個方向,但是她不敢,她怕說了,就再也沒有機會和爹地在一起了。
實際上若初心病的來源是一種對自己的極端否定和厭惡,越是優秀的孩子就越容易陷入這種情緒之中。因為一路長大,無論是家庭還是社會對他們的期望值很大,他們也就會無形中比其他同齡的孩子以更高的要求來約束自己,可是一旦他們發現自己做的不好,哪怕是有一些不該有的想法時,他們那種對自己的否定來的就更深刻和極端,此時的若初就是這樣。
當她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也許已經愛上了自己的教父時,她對她自己充滿了深深的鄙視,她覺得她玷污了爹地對她所有的好,她對不起爹地,對不起父母,更對不起盧梭,儘管她從來沒有刻意去做什麼,儘管這種愛來自於潛移默化不知不覺,儘管它來的突然,突然到她還沒有任何準備就被這件事打倒。
可是這又難道不是一種幸福嗎?當你發現你已經愛上了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他是誰,這就是幸福的感覺,不管有多麼自責,不管這感情發生的多麼不合情理,愛就是愛了。
於是,當痛苦和幸福交織,當你生命中第一次發現你可以為一個人糾結至此的時候,整個世界都開始患失眠症了。
而在另一個房子裡,我們的男主人公又何嘗不是如此,區別只在於,他還沒有認清他的情感,或者說也不想主動的去認清什麼。他只是知道,這個房子空空如也死氣沉沉,觸目所及,每一個角落似乎都還留著她的痕跡。
想要給自己做一頓晚飯,發現沒有她從旁搗亂,自己跟本提不起那個興致,也沒有什麼食慾,看看自己本來想切絲的胡蘿蔔變成了粗細不均的「火柴棍」,就這種水平還被那個丫頭崇拜的不行,曉川不自覺地笑了笑,然後這笑就停留在了嘴角,如果被人看到應該是很像苦笑吧,將刀扔在一邊,做好了又不想吃,何必費那個功夫。
客廳裡,眼睛總是不聽話地往那面手繪牆上瞟,遙控器在手裡被不斷地按來按去,一個頻道停留的時間不超過1分鐘,乾脆扔掉遙控器,洗澡回房間睡覺,躺在床上,就是捨不得閉眼睛,因為天花板也是那個丫頭的傑作,一狠心關燈,強迫自己什麼都不去想,明天,這丫頭就該回來了吧。
第二天曉川時不時有意無意地路過若初的辦公室,直到下午,才終於死心,不過下班時又充滿了希望,沒準她直接回家去了也說不定,於是按時下班去超市買了大包新鮮的東西,回到家裡一看,還是自己早晨臨走時的樣子,沒關係,也許晚一點會回來,曉川這樣子告訴自己,並且充滿信心地使出渾身解數做了一桌子的菜,然後自己還像昨天一樣,在客廳百無聊賴的等,終於等到曉川可以肯定若初今天是不會回來了,自己也沒再動那滿桌子的菜。
這一夜曉川是真的一點都沒合眼,中途起來幾次在客廳來回抽煙打轉,他不想承認,但是卻真的有些怕,怕那個丫頭再也不回來了,那他自己也留不下去了,想想,也是自己大驚小怪,秦南都說了想讓孩子在家休息幾天養病,自己就這麼沉不住氣,也不過就幾天沒回來而已,原來自己不是一個人住的好好的?看來真的是老了,對人依賴感強了,實在不行就找曉晴住去,至少也是個伴。
早晨起來去上班,一路上大家打招呼的時候都唯唯諾諾的,雜誌社早都傳開了,因為這兩天曉川一直沒有好臉色,再加上若初兩天沒有出現,於是大家很自覺地就將這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認定若初一定是和曉川發生了矛盾,在耍脾氣才不來上班,而這兩天誰也別撞在槍口上,誰撞上誰倒霉,不是已經有幾個被斃稿的了嗎?
早上開會的時候若初依然沒有出現,曉川在會上將所有人的毛病挨個點了一遍,大家大氣都不敢出,然後宣佈散會,自己第一個往會議室外面走,沒想到迎面碰到正往裡面趕的若初。
曉川停住腳步愣了一下,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旋即又恢復了面無表情,是若初瘦了一圈的小臉讓他有點生氣,不是在家養病嗎?怎麼養的面黃肌瘦的,還不如早點回來呢。
「啊,會開完了嗎?對不起我遲到了。」若初嚥了嚥唾沫費力地說。
「哦,沒什麼大事,回頭你看會議紀要就好了。那個,你抽空來一趟我辦公室。」曉川說完低頭側身走了過去,心裡開始哼起了小曲。
回到辦公室,曉川等了一會,若初沒有來,又等了一會,還沒有來,於是沉不住氣了,自己起身去若初的辦公室。
若初正在處理這幾天積壓的事情,在家呆了兩天,很多事情想通了,決定順其自然,既然她不能說服自己不愛,那就這樣吧,只要他幸福,她怎麼都可以,她想祝福米歇爾和爹地,難道愛一個人不是只要那個人幸福就行了嗎?現在不是流行一句話叫「我愛你,與你無關」嗎,雖然這種胸懷看起來偉大,但不是深陷其中的人又何嘗能體會到其中深藏的無奈。
現在的若初只想抓緊每一分鐘在他身邊的時間,做女兒也好,只要能讓他快樂,如果愛一個人,不是以佔有為目的的話,也許付出的人才不會覺得太辛苦,這感情也可以長久得多吧。
將手頭亟待處理的事情做了一個了結,想要泡一杯咖啡,才想起老媽交代要喝也要喝她裝在她包裡的板藍根,拿起杯子起身,看見爹地正站在門口,看到她注意到了他忙咳了兩聲。
「哦,亨伯特,有事?」若初的聲音不含絲毫感情,畢竟辦公室門開著,而門外人來人往的。
「嗯。」曉川走進若初的辦公室,隨手帶上了門,若初小驚訝了一下,她是不在乎流言的,但爹地這動作也太明顯了吧。
「米歇爾那天只是來洗個澡,之後她就離開了,並沒有在家……在家……過夜……」曉川在揣摩著措辭,顯然這話從他嘴裡說出來並不容易。
「哦……」若初點了點頭,如果她當時就知道的話沒準會舒服一點,但是現在她不在乎了,在哪裡過夜不重要,和誰過夜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能否想得開。
曉川嚥了嚥唾沫,雙手不自然地插到褲袋裡又拿了出來,下面也不知道說什麼好。
「您就是找我說這件事?」若初想了想,見曉川沒有繼續說話,問道。
「不是,啊,也算是,我以為你不喜歡陌生人住我們家,我是說,我們合住的地方……。」曉川開始語無倫次,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在女生面前這麼沉不住氣,還是一個小女生。
若初點了點頭,「是,我是不喜歡陌生人住我們家,但是這不代表我不喜歡米歇爾。」這是若初最大的優點,就事論事。
「知道了,我會注意。」曉川看著若初的眼睛說,然後轉身往外走,在手扶上門把手的時候,回頭問了一句:「你會回家吧?」他相信若初能明白他指的是哪個家。
「當然,我們今晚繼續pk廚藝,一定要贏一次的。」若初眨了眨眼睛。
「啊,好……」曉川答應了一聲趕忙開門走了出去,於是今天提交上來的稿子全部一次性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