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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起始 第161章 文 / 淡妝濃抹

    第161章

    上天讓我們習慣各種事物,就是用它來代替幸福。——普希金《葉甫蓋尼?奧涅金》

    曉川已經離開了整整一百天了,不用看日曆,若初早上一睜開眼睛就知道是他離開的第幾天。

    一百天,似乎很長,也似乎很短,長是因為她是一天一天數過來的,每天都要經歷一遍想念,當然若初現在已經將這種想念壓縮到了一定的時間段,比如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想好了第二天的工作後允許自己的思緒很放縱的想念他一下。

    短是因為,這麼忙忙碌碌的用工作將自己填滿,時間就過的很快,他是在夏末離開的,而現在,已經入冬了。

    每天習慣性的對著清晨微笑,告訴自己要努力,然後一躍而起,打開自己和他房間的窗子通風,將他的屋子例行收拾一遍,因為他不喜歡桌面上有灰塵,所以若初每天都保持曉川的房間整潔乾淨,因為她始終在潛意識裡認為他不一定哪天就會突然回來,她不想他不舒服,不想他覺得離開和不離開有區別,最主要的是她在心裡始終覺得他還是和她生活在一起的,為他收拾房間也是心理上的一種慰藉。

    照例按照他在時的時間去晨練,沿著兩個人曾經一起跑過的路線慢跑,若初已經習慣了每天穿職業裝,將自己裝扮的成熟穩重,也許這樣會讓她覺得和他的距離可以小一點,哪怕只是形式上的距離。

    流言已經漸漸暗淡了下去,可能是因為大家對一件事情的熱度只能保持一段時間,這也可以從側面說明為什麼再紅極一時的明星也有過氣的時候,抑或是因為男主角的離開使這段撲朔迷離的傳聞失去了題材的來源,總之大家的注意力轉移的是很快的,若初倒無所謂,反倒希望大家繼續編排她和曉川,至少那說明他們還拴在一起。

    若初每個星期給曉川打一次電話匯報工作進展,完全是說公事,決口不提其他,但這也成了若初每週最盼望的一件事,因為可以聽聽他的聲音,只是上周電話的時候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若初才破天荒地在匯報完工作要掛機的前夕提醒他每天抽煙不超過五根的承諾,曉川輕笑著答應,若初好久沒有捨得掛電話,直到那面傳來了忙音。

    有一次夜裡打雷,若初瑟瑟發抖地撥通了曉川的電話,曉川詢問了她幾次出什麼事了,若初也不出聲,結果一聲雷響通過話筒傳了過去,曉川馬上緊張的聲音都變了,然後不停的給她講拙劣的冷笑話轉移她的注意力,陪了她幾乎一晚上,最後還是若初哭著掛的電話,從此之後她再也不怕雷聲。

    想念是一種很幸福的感覺,至少若初是這樣覺得,因為畢竟有一個值得你放在心裡的人,不管他身在何處,其實是一直和你在一起,這樣人才不會空虛才不會寂寞,才會因著期待而讓每一天都有意義和價值。

    若初很感激曉川答應給她留著一個希望,只要這個希望還在,她的生命就一直是鮮活和充滿生機的,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是虛度的,甚至可以說,只要他存在,她就是幸福的,無可替代的幸福著。

    將本期雜誌的最終電子樣稿電郵給了曉川,若初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這一期書總算告一段落了,下一期的主題還沒想,不過她打算休息一下再說,正想著晚上是不是要回家一趟蹭老媽的東西吃,就接到了夏天的電話。

    夏天和盧梭兩個人現在將網站弄的有聲有色,連秦南都說他們這些老人家根本插不上手,還是年輕人有魄力,而盧梭還有學業,所以現在網站的運營主要靠夏天,無論是秦北和鄭芳他們都對夏天讚不絕口,說若初找到了一塊寶。

    要是在以前,即使夏天不來約若初,若初在想休息的時候也會主動找夏天,可是,現在若初卻是遲疑的,因為她已經料到夏天找她是什麼事情了。

    「小姐,如果我不主動找你,是不是你都不記得有我這個朋友?」兩個人在餐廳剛剛坐定,夏天就忙不迭地嗔怪了若初一句。

    若初淡淡地笑了笑,多少有點愧疚,本來她的朋友就不多,畢業之後聯繫的就更少,也就和夏天算是親密了,但是因為最近她刻意將自己封閉,連夏天都很少聯繫,也難怪夏天怪她,還有一點,就是她怕夏天提盧梭的事,但是越是怕什麼就越容易來什麼,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

    而夏天這次來找若初,也不是無緣無故的,她是受人之托,儘管她自己有一千個一萬個的不願意。

    「若若,告訴我你為什麼躲著盧梭?」夏天直接切入了正題,盧梭現在痛苦的樣子她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她寧可提替他承受這些,也不想看著他煎熬。其實夏天又何嘗不是矛盾著,若初不理盧梭,對她自己是有利的,但是女人,就是看不得自己愛的人受苦,寧可以犧牲掉自己的幸福為代價,無一例外。

    若初佯裝在認真看菜單,沒有說話,夏天又問了一遍,伸手將若初手裡的菜單抽了出來,「回答我。」

    自從曉川走了之後,若初拒絕了盧梭的幾次邀約,如果說一開始若初是因為生他的氣,要不是他找過爹地的話,爹地也不可能疏遠自己,也就沒有了後面那一些列的事情,包括爹地回美國,現在的她還理解不到曉川的良苦用心,還以為爹地的逃離完全只是因為盧梭,但是到了後來,等氣消了之後,若初已經不再怪盧梭了,而左一次右一次地拒絕和他見面是因為不想給他幻想,不想讓他再為自己陷得更深,既然此生注定不能愛上他,就不要在讓另一個人傷得更深吧。

    可以說,現在的若初比任何時候都清楚自己的感情,但是她沒法將這些全部都告訴夏天,又不想撒謊,可是夏天目前是在逼問她,若初沒有辦法了,況且這些事憋在心裡久了也需要找個人傾訴一下了。

    「我有喜歡的人了。」若初垂下眼眸,平靜地對夏天說道。

    夏天盯著若初看了一會,皺著眉歎了口氣,「別告訴我是那個人。」

    「你知道?」這次換若初詫異了,這件事只有自己和爹地知道,而爹地是不可能說出來,更不可能告訴夏天啊。

    「若若,你能確定你自己的感情嗎?」夏天反問道。

    若初看著夏天的眼睛堅定地點了點頭,夏天從她的眼神中確認她不是開玩笑的後,邊搖頭邊拍自己的腦門,「天呢,天呢,若若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這是不可以的,絕對不可以……」

    「為什麼你會這麼說?你知道我說的那個人是誰嗎?」若初對夏天的反應有些失望,同時也不確定夏天真的知道自己指的是誰。

    「是亨伯特爹地對不對?」夏天艱難地說出這幾個字。

    若初一怔,隨即點了點頭,「你是怎麼知道的?」

    「除了他還有別人嗎?而且幾個月之前流言就傳到盧梭那裡了,我們還都以為那是流言,沒想到,沒想到你……」夏天有點說不下去了,她還處在震驚中回不過神來。雖然一開始她就有預感若初和曉川的關係沒那麼簡單,但是也沒敢往這方面想,沒想到若初竟然自己承認。

    「夏天,我是認真的,你幫我勸勸盧梭吧,我不想傷害他,但是我真的沒法愛他。」若初這算是懇求夏天了。

    「怎麼勸?你讓我告訴他你愛上了你爹地?你有沒有想過他的感受?」夏天的情緒突然有點失控,甚至用上了質問的語氣。

    「夏天……」若初被夏天的態度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地望著她。

    「對不起,若若……」夏天發覺了自己的失態,道了一個歉,若初伸出手握了握夏天放在桌面的手,示意她不介意。

    「若若,你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夏天忽然急切地說。

    「你說吧。」

    「這件事你不要告訴盧梭可以嗎?」

    「為什麼?」

    「求求你,別告訴他,我怕他受不了。」夏天的腔調帶著懇求。

    「可是,可是我不能騙他,而且他早晚會知道的啊。」若初覺得這讓她很為難。

    「你和你爹地不會在一起的,你和盧梭還有機會,你什麼都不要說,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我也會替你保密,好不好,你和盧梭以後一樣會幸福……」夏天自顧自地說著,她無法想像盧梭要是知道這件事會傷心到什麼樣子,她寧可他一輩子都不受這個打擊。

    「夏天,我不能騙盧梭,我不愛他,即使我不能和爹地在一起,我也不會同他在一起的,這不是一碼事,你明白嗎?」若初不知道怎麼和夏天解釋她才能明白。

    「可是,他愛你啊……」

    「夏天,我們不要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我們點菜吧,好久沒有和你一起吃飯了,我來請客吧,吃完飯我們去找個地方玩……」若初深吸了口氣,表示她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自己的最好的朋友都不理解自己,可見這段情要遇到多麼大的阻力,而且她現在連男主角還都沒搞定,不過她不怕。

    夏天拗不過若初,也只好不再提這件事,可是這天晚上,她一直在盤算著怎麼和盧梭交代還不能傷到他,看來只能先撒謊了。

    愛人比被人愛強,因為可以先由你選擇。——博薩克

    若初不明白,為什麼到最後反倒是夏天醉得不省人事,而自己好好的,該喝醉該借酒澆愁的那個人不應該是自己嗎?

    夏天喝醉了嘴裡還不斷的念叨「若若,你不該……」「若若你錯了……」「若若你就聽我一句話好不好?」

    聽得若初既難過又感動,也許夏天不理解自己,也不贊同自己和爹地的感情,但是自己卻可以感受到那是來自朋友的最真的一種關切,她是實實在在為自己著想的。

    最後若初還是破天荒地撥通了盧梭的電話,盧梭在接到電話後一刻沒耽誤地趕到了若初和夏天所在的酒吧。

    「若若,你……」盧梭在看到若初的時候激動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把夏天帶回去吧,她喝醉了,幫我好好照顧她。」若初拿起身邊的包包,起身要離開。

    「等等,等等……」盧梭見若初要走,趕忙挽留她,自己見她一次不容易,這次機會難得,還是她主動打電話給他,他怎麼能輕易錯過?因為酒吧裡音樂聲音比較大,再加上盧梭比較著急,他近乎於吼叫了。

    若初皺皺眉,「有什麼事改天再說吧,你沒看見夏天正難受著嗎?回去給她沖點蜂蜜水,吐出來就好了。」

    「可是,我有話和你說……」盧梭還是不能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若初走,他好久沒見到她了,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將那一頭長髮剪短的。

    「盧梭,你把夏天派來就有義務把她接回去,我先走了。」若初看了一眼伏在吧檯上的夏天,在盧梭火辣辣的注視下堅持離開。

    月色真美啊,可能是出了酒吧空氣變新鮮的緣故,若初一陣心曠神怡,覺得深黑色的天幕變得高遠,將月色襯托得格外嫵媚妖嬈,沿著馬路走了幾步,很想就這麼漫步著回家去,一輛計程車很體貼地在她身旁停下,若初笑著搖頭上了車,看來玩浪漫也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的。

    第二天給夏天打了個電話,確定她沒事,自己放了心,夏天在電話中再次囑咐她不要將她和亨伯特的事告訴盧梭,若初不置可否,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如果真的到了那個份上,她認為盧梭是有權利知道真相的,夏天的好意她心領了,但是這並不能成為欺騙盧梭的理由。

    若初認定,哪怕她自己和亨伯特沒有未來,當然她早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她也不會隱瞞盧梭這件事,因為那對他並不公平。說是早晚要說的,只是,時機的問題了。

    時機很快就來了,當然並不是若初故意找到的,而是她被逼無奈的,因為曉晴和伯納德回來了。

    克倫威爾伯爵夫婦用了整個秋天在世界各地暢遊了一遍,這可能是最漫長的蜜月之旅了,然後決定回中國將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當然秦宅的聚會也就必不可少了。

    曉晴和伯納德第一站回曉晴的家,第二站就是秦宅,送禮物就不必說了,這次來想請大家幫忙參謀他們在中國的婚禮怎麼辦,曉晴和伯納德還決定讓秦南和秦北當他們的證婚人,這麼大的事情,若初即使是害怕見到盧梭,也不能不參加,何況她也是真的想幹媽了。

    伯納德本來想在酒店請大家,不想麻煩秦南再辛苦操辦聚會,可是曉晴不樂意,她就喜歡在秦宅聚,說既有家的感覺還親切,於是,在伯納德和曉晴回中國的第二天傍晚,所有人又齊聚秦宅,只是,少了曉川,就像若初十八歲成人禮的那一次。

    曉晴的回歸,可以說是自打爹地走後最讓若初高興的一件事了,而且若初作為撮合伯爵夫婦的主要功臣,也是當天晚上僅次於男女主角的明星之一,高興歸高興,可是只要一想到上一次大家聚的時候爹地還在呢,儘管不怎麼愛說話,而這次,僅僅少了他一個人,若初還是有點低落。

    「若若,想什麼呢?我今天看你一直有心事的樣子?是不是想嫁人了啊?」席間,曉晴當著大家的麵點若初的名,最後一句話還惹來一陣哄笑,若初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今天大家這麼開心,哦對了,還差我哥,要是他在的話人就齊了。」曉晴東扯西扯地就扯到了曉川身上,若初心裡一動,很希望能聽到關於他的事,哪怕隻言片語也好。

    「曉川也是的,說是回來發展事業,招呼也沒打就又回去了,我們連給送個行都沒來得及。」說起曉川,鄭芳也馬上接道。

    「也許是那邊有什麼事要處理吧,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處,這麼久沒回來,他也不肯和我們說。」秦南憂心忡忡地說。

    「哦,沒什麼事,我和伯納德回國前和他聯繫過……」曉晴說到這的時候,若初手一抖,湯勺掉在了地上,若初手忙腳亂地彎腰去撿,依然坐在她對面的夏天馬上注視著她。

    「我們本來想讓他也回來參加我們在中國的婚禮,他說有事走不開,於是伯納德我們倆就直接去華盛頓看他……」曉晴也沒注意若初的動作,繼續講曉川的事。

    這時若初已經坐直,低著頭,卻用心將曉晴的每一個字都聽進了耳朵裡。

    「那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秦南繼續問道。

    「那倒沒說,不過他說有大事肯定會回來,比如若初結婚什麼的,像我和伯納德這樣的小事算是驚動不了人家了。」曉晴邊說還不忘開玩笑自嘲,「對了,若若你趕緊和盧梭結婚吧,這樣你爹地就能回來和大家聚了,難道你不想他回來?」

    若初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自打曉晴提到曉川,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現在這個話題又扯到了自己身上,而她也知道盧梭就坐在夏天旁邊看著她,感覺胸腔裡堵得發慌,「乾媽,伯納德叔叔,你們慢慢吃,我吃好了,有點不舒服,先回房去休息一下。」雖然知道中途離席不禮貌,但是再這樣下去,若初真的怕自己失態,在座的聰明人很多,既然夏天能看出來,就難保瞞不住其他人。

    若初前腳一進自己的房間,門還沒等關上,後腳盧梭就跟了進來。

    「我可以進來嗎?」盧梭邊說邊將門從他身後合上。

    「你不是已經進來了嗎?」若初皺了皺眉。

    「我們談一談吧。」盧梭說。

    若初深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早晚要來,躲是躲不掉的,也只能面對了。「坐吧。」若初對著盧梭指了指書桌旁的椅子。自己坐到了窗台上。

    「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盧梭開誠佈公,他一直為那次找曉川後悔,也認為曉川離開中國是為了自己,所以在方才大家提到曉川的時候,他也不好受。

    「我為什麼要生你的氣?」若初反問。

    「因為我找過曉川叔,為了……咱倆的事。」盧梭頓了一下,「對不起,我不該找他,不該聽信流言,不然他也不會離開……」盧梭這樣子說出來,他自己也把一直以來的包袱能卸下一些,並不是單純只是為了求得若初的原諒。

    「盧梭,這件事不怪你,和你沒關。」若初打斷了他,「如果說我之前就這件事埋怨過你,那我現在一點也不怪你,你不用多想了。」

    「真的嗎?這麼說你原諒我?」盧梭臉上現出驚喜的神色。

    「嗯。」若初鄭重地點了點頭。

    「可是,那你為什麼躲著我?」盧梭想了想,發現不對,既然不生氣了為什麼不能像以前那樣子呢?

    「盧梭,有些事我也不想再瞞你了……」若初斟酌著下面的話怎麼出口,盧梭緊張地看著她。

    「你別再等我了,找個優秀的能配得上你的女孩子戀愛結婚吧。」若初說到這轉過頭看盧梭,眼神中滿含誠懇。

    「若若,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快告訴我……」盧梭聽若初的話不對,馬上緊張了起來。

    「我,我有愛上的人了,所以,所以你也別等我了……」若初聲音不大,頭偏向了窗外。

    盧梭幾步走到若初跟前,伸出雙手將若初的頭扳過來對著他自己,咬牙切齒地問:「告訴我是誰?」

    若初瞄了一眼盧梭的眼神,感覺裡面似乎要噴出火焰來,自己想掙脫他的鉗制,卻無能為力,於是乾脆也不再掙扎,平靜地說:「你應該知道的。」

    盧梭愣了一下,手上的力道慢慢放鬆,最後無力地垂了下來,「是曉川叔是不是?」若初沒有回答。

    「告訴我是不是?」盧梭一下子提高了聲音吼道。

    「是。」若初斬釘截鐵地回了他一個字。

    盧梭的表情先是絕望,然後竟然輕笑了兩聲,「你太傻了,人家愛你嗎?要是愛你會離開嗎?」

    「不管他愛不愛我,只要我愛他就足夠了,這和他無關,更和你無關。」若初被戳到了痛處,於是也尖銳了起來。

    盧梭的目光逐漸深邃,眼眶也開始發紅,於是在他失態之前,他轉身要離開若初的房間,手觸到門把手的時候,「你記住,我不會放棄的,因為我愛你,也和你無關。」

    說完毅然決然地開門走了出去。

    如果我從來沒有品嚐過溫暖的感覺,也許我不會這樣寒冷;如果我從沒有感受過愛情的甜美,我也許就不會這樣地痛苦。如果我沒有遇到善良的佩格,如果我從來不曾離開過我的房間,我就不會知道我原來是這樣的孤獨。——《剪刀手愛德華》

    曉川最近有點恐慌,因為他發覺他開始老了,不然的話為什麼總是會不自覺地想起過去的事,工作中還及其容易走神,想要集中精神很困難,即使可以,時間也不會很長,於是他開始恢復晨練,可是這又總會讓他想起以前和若初早起一起晨練的事,所以改為傍晚去健身房。

    以前他從來不會介意自己的年齡,只是偶爾有腰痛或者陳年舊症發作的時候,他才會意識到歲月不饒人,不過好了之後就再也不去管,也不知道保養,曉晴就說過他多少次,年輕時不注意還好,現在還不注意到老了會全部找上來,曉川總是付之一笑,生活習慣依然照舊,我行我素不拘小節,在他看來,衰老離自己很遠,只要他自己不覺得老就好了。

    可是,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從這次回來之後,他開始怕時間的流逝了,因為每過一天就意味著自己又離老年近了一天,他開始重新關注年輕人時尚的東西,因為他怕心態不再年輕,他開始關注身體的細微變化,他開始刻意遠離那些加速衰老的東西,他甚至開始關注起了眼角紋……

    因為,不知為何,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年輕過。

    剛從國內回來的時候,曉川和若初一樣將自己埋首於瘋狂的工作和頻繁的社交中,什麼事都幾乎親力親為,將所有的睡覺以外的時間全部填滿,這樣的日子雖然身體上很累,但是內心卻是平靜的,但是這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當工作和社交都已經無法佔據他思想的時候,他開始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曉川自己也奇怪,這樣的日子對自己來說再正常不過了,從莫妮卡走後就是這樣子,按理說已經習慣得不能再習慣了,可是為什麼反倒弄成現在這樣,是不是因為有回國那一段美好日子的對比,才顯出現在的寒冷,應該是如此了,可是會後悔嗎?仔細想想,不會,無論如何,他不會後悔他和若初共有過的那樣一段日子,哪怕因為它們的閃亮將他的後半生映襯得黯淡無光,他也不會後悔,那是一段只要想起就會不自覺微笑的日子,他生命中最可寶貴的一段時光。

    原以為只要遠離就會結束這樣一段不該發生的小插曲,原以為時間會沖淡一些不想留在記憶中的東西,但是他發現有一些記憶不是被沖淡而是逐漸被加深,因為你總是會將一些記憶不斷地複習,甚至不自覺地豐富其內容,那這記憶便恆久地鐫刻在你的腦子裡,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鮮活,比如他和若初共同在一起生活的那段記憶。

    曉川還發現他的一些處事方法、思維方式和生活習慣不知什麼時候發生了改變。比如在工作上遇到一些猶豫不決之處時,他會想要是若初會怎麼處理,然後按照她的思維方式去決定,發現事情就變得簡單;再比如他之前晚餐經常叫外賣或者吃快餐,有空就去酒吧喝酒,而現在則會在閒暇的時候逛逛超市,給自己做一頓豐盛的晚餐,然後會邊吃邊回想兩個人曾經pk廚藝的日子,這樣一個人的晚餐也變得不會那麼難以下嚥。

    他從沒有刻意去想起或者遺忘她,但她總會在他不經意間以這樣或者那樣的方式在他的腦海中出現,時而穩重內斂,時而活潑可愛,時而是個會向他撒嬌的小孩子,時而又是個可以提出真知灼見的優質工作夥伴。開始曉川以為隨著時間的推移,若初的影像會慢慢變淡,可是他失算了,他不但沒有慢慢忘記她,她在他腦海中出現的頻率越來越高,甚至有時候因為想起她的一些點滴曉川都沒發現自己在辦公室發呆。

    他開始期待她每週例行的電話匯報,期待她能在工作的話題之外說點別的,哪怕是取笑他也好,但是她一直是公式化的語氣,每次都讓他覺得有點生分,而他也不得不配合她同樣公式化著,幾次想問問她過得好不好,都沒問出口,後來,就連這生硬冰冷的工作匯報他都開始期待了,畢竟他可以聽聽她的聲音,只要嗓子正常,就說明沒有生病。

    直到那一次她因為害怕雷聲打來電話,他才知道他原來是多麼的在乎她。

    那次是他在公司開一個重要的會議,正進行到關鍵的時刻,若初打來了電話,因為中國那時候是夜裡,曉川因為心思都在會議上習慣性的想要按掉,無意中瞥到了是若初的電話,心臟馬上漏跳了幾拍,昨天剛剛匯報過工作,況且現在國內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個時候打來電話肯定是出了什麼事。

    曉川二話沒說就把一屋子的人留在會議室面面相覷,而自己跑到走廊緊張地去接若初的電話。

    她不出聲,但是可以聽到她細微的呼吸,曉川知道她在聽,並且一定是遇到了什麼難處,可她就是不說,曉川也只能乾著急,這時聽筒裡隱隱傳來雷聲,曉川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腦海中瞬間調出若初因為害怕雷聲驚恐的樣子,這時的曉川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去,可是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直到這時曉川才明白距離到底意味著什麼,以前一直以為距離根本不是問題,但是現在,這該死的距離讓他無力,讓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自己從來捨不得她受一點苦的人忍受折磨,而他竟然什麼都不能做。

    雷聲緊似一聲,曉川能感覺到若初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和她拚命壓抑著的恐懼,於是他只能不斷地給她講笑話,用盡了渾身解數,直到聽筒裡再也沒有雷聲,直到她的呼吸漸漸平穩,就在他也要鬆一口氣的時刻,她突然抽泣了起來,他的心於是再次抽緊,他明白她是為了什麼,但是就是這件事,他在心裡一萬遍地請求她的原諒,他無法做到。

    掛了電話,才知道自己幾乎將會議室裡的人晾了大半天,於是趕緊道歉並宣佈散會。

    因為她是哭著掛了電話的,曉川知道若初一有什麼事就容易生病,於是心裡一直不放心,一直有衝動回國去看看她好讓自己放心,可是又怕她誤會自己,所以就這麼一糾結,不僅寢食難安,連口腔潰瘍都犯了,做夢還夢到若初因為害怕往自己房間跑的情景。

    更巧的是,沒過兩天,曉川剛剛睡著,也被雷聲驚醒,他第一反應是趕快打電話安慰若初,電話拿起來的時候才想起,這裡是美國,和若初隔著十萬八千里,這裡打雷不代表若初會聽到,但是卻讓他下定了一個決心。

    第二天一大早,曉川就登上了回國的班機。

    曉川一直是遠遠看著若初的,從她從寫字樓出來,去超市買菜,然後勉強提著東西走路回家。

    她的一頭長髮不知何時已經剪短了,再加上人清瘦了一些,顯得更幹練成熟,一身合體的職業裝被她襯得曼妙玲瓏,和她牛仔t恤的簡單裝扮傳達出的是不一樣的氣質,兩種他都喜歡。

    他目不轉睛地尾隨著她,始終保持著一段距離,直到她到了樓門口停住,她習慣性地回身望了望,他趕忙躲在柱子後面,看她好似在找人,他還以為她發現了他,還好,曉川不知道這只是若初的固定動作,原因是她有一回夢到下班回到樓門口的時候,爹地在她身後叫住她,於是每次經過這裡的時候都回頭望一望,因為她總覺得那個夢沒準哪一天就會成真。

    直到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直到樓上房間的燈光亮起又滅下,曉川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這就是他回中國的目的了,看一眼她,知道她一切都好,他就安心了。

    可是再次回到美國後,曉川就覺得生活更加無望和寂寞,他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換上了抑鬱症,於是特意跑去看心理醫生,結果是一切正常,可是就是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唯一比較讓他興奮的是曉晴和伯納德的到來,在他們一起邀請他回國的時候,他確實是雀躍過的,可是他終究沒有勇氣回來面對她。

    一年,只要一年後告訴她,他根本不愛她,他相信她不會食言,會安靜地退出,並且她現在也絕對沒再提這件事,按理說他是不需要怕的,可是他就是打怵回去,也許他沒意識到,他怕的恰恰是他自己,是他自己的心,是他那顆和她同樣的心會堅持不住向他臣服,那樣的話,一切的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如果他當初沒有將自己的聯繫方式給秦南,他是否就不會成為若初的教父?那也就不會有了後來那麼多的糾纏。

    如果他沒有選擇回國發展,而是每年回去一趟給她過一次生日,那樣儘管生疏,也總好過這樣的牽腸掛肚欲罷不能。

    可是,一切都是如果,而這世界上什麼都有,偏偏沒有如果,正因為經歷過那麼美好的日子,正因為曾經那樣的幸福過,他才慢慢發現也許最後贏的是若初,因為背叛自己的心也需要勇氣。

    正是因為若初給了他一切,他才發現此刻的自己,正深刻地孤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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