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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起始 第166章 文 / 淡妝濃抹

    第166章

    過去往往總是過不去。——陳小春

    若初答應了盧梭的求婚!

    在今天以前,或者說在發生准車禍這件事以前,若初是打死都不會答應他的,雖然在感情上若初還是一個剛剛介入幾乎還處於懵懂狀態的小白,但是她卻執拗地認準一個道理,那就是沒有愛情的婚姻是絕對不道德的。

    也正是因為她的感情世界比較單純,所以和那些過盡千帆歷盡很多次情感過程而身心俱疲的對愛情已經麻木的人相比,她對婚姻還是抱有幻想,哪怕不能兩情相悅,但最起碼要和自己愛的那個人在一起,這並不是自私,而是只有自己愛對方,才能全身心的投入,才能給對方完美的幸福,而若初,真誠地希望盧梭幸福,但是她明白,她自己給不了,所以哪怕他再愛她,她也不想要他單方面的付出。

    她寧願自己是在婚姻中付出的那一方。

    但是今天,盧梭的話讓她震撼,原來每個人對幸福的定義都是不一樣的,對於盧梭來說,自己只要給他付出的機會就是幸福,而這對自己來說,又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既然能夠讓別人幸福,那為什麼不去做?

    雖然仍覺得這樣對盧梭不公平,但是這世界上又哪來那麼多絕對的公平,感情的事從來都無法拿到天平上去稱量,永遠都是一端傾斜,是不等價的交換,卻偏偏是大家都能容忍的不公平,甚至是甘心情願不公平,既然當事人沒有覺得不公,那麼其他人的同情和憐憫都是不必要的,若初承認她小看盧梭了。

    既然不能嫁給最愛的那個人,既然一定要嫁一個人,那麼嫁給誰都是一樣的,如果這樣能讓一個人快樂和滿足的話,那就去做吧。

    況且,這個人還剛剛挽救了自己,既然生命都是人家給的,那麼就當是重生後的自己再從頭來過把新生還給他吧,試著放掉之前的一切,試著將心裡曾經的感情慢慢放空,試著看能不能再放進去另一段感情,累了,也倦了,就這樣吧。

    只要內心不再有所期盼,只要不再去反覆糾纏那些曾經以為美好的過往,活著,其實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盧梭一個人靠在沙發上好半天一動未動,事情發展得根本不在他預料範圍之內。是,娶到她是他今生最大的夢想,可是他卻從來不敢想實現的那一天。方纔所以會那麼說,一是自己的真心想法,二是覺得只有這樣威脅若初,她才會為了不用嫁給自己以後多加小心,可沒想到,這個自己準備要打的持久戰這麼輕易就贏了,贏得讓他猝不及防,甚至覺得太快了,他還沒想好勝利後要做什麼。

    說不高興是假的,但是自己剛剛救了她,就馬上提出結婚的要求,如果若初是為了報恩才答應,那自己不僅勝之不武,還有點落井下石的意味了,盧梭忽然有點後悔,倒不是後悔向若初求婚,而是後悔自己剛才的衝動,時機不對,有點逼迫的意味,還有,他真的做好結婚的心理準備了嗎?

    但是不管怎麼說,她已經答應了,什麼都不想,一切還是往前看吧,此時的盧梭內心猶如翻騰的雲海,估計要失眠幾天才行。

    若初回來的時候,盧梭並沒有給夏天打電話,因為這件事太突然,他還要再確定一下才行,儘管方纔已經將自己的胳膊掐得青紫,證實了肯定不是做夢。

    從小長大的兩個人突然都覺得有些不自然,就這樣簡簡單單的有了婚約,若初藉著做飯的機會躲進了廚房,借口盧梭手上有傷不讓他進廚房,但是吃飯的時候總要面對吧。

    然後若初提議,因為她還有兩年才到法定的結婚年齡,所以這件事可不可以先不要對外宣佈,只是他們兩個知道,等盧梭畢業她也到年齡了再告訴家長們,盧梭沒有意見,就這樣,兩個人有了婚約,儘管沒有法律及任何的約束,但是兩個人都知道,從現在開始,彼此都是對方的責任,誰也逃不掉。

    若初希望在婚前盧梭可以給她自由,她想要一段安靜的時光,過自己想過的日子,於是盧梭盡量不來打擾她,只是每週固定一個時間過來看他這個未來的小妻子,偶爾閒暇的時候會像之前那樣,偷偷過來看看她,讓他欣慰的是,從上次事件之後,若初小心了許多,過馬路也知道了集中精神,心態也漸趨平和,有時在知道他是故意討好她的時候,會輕輕的笑笑,這對盧梭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日子很平淡,表面上看似乎沒有任何的變化,為了不讓家裡人擔心,若初會每週按時回家去,不過從來不過夜,到家之後就進袁靜淑的房間,也不多和父母說話,袁靜淑的狀態已經好了很多,若初也就不用經常在白天秦南上班的時候偷偷跑回去了。

    她的反常秦南和秦北不是沒有發覺,但是秦南最近被一個陌生人的騷擾電話弄得心煩也就無暇顧及若初,她懷疑是孫苗,但是還找不到證據,報了警,也沒有結果,後來夜裡乾脆拔掉電話,但是這個人,這件事,卻將她的心情弄得很糟,還有曉川的事,秦南甚至懷疑是不是更年期要到了。

    天漸漸熱了,一個風和日麗的週末上午,盧梭電話來說網站有測試要晚上才能過來,要若初白天自己消遣,若初倒是巴不得,只是週末為了盧梭沒安排活動,現在忽然閒下來不知道做什麼好,想起自己好久沒有買書了,如果能淘到好書的話就可以拿去「雕刻時光」和大家分享,這麼想著,選了一套輕便的春裝,出發去了書店。

    事實證明週末來書店絕對不是一個好主意,如果你想要一個安靜的選書環境的話,週末不僅人多,關鍵是小孩子也很多,想要不嘈雜是很難的,比菜市場強不了多少,但是既來之則安之,看著新上架的很多圖書,若初還是不願意離開的。

    鬼使神差地隨便抽出一本書店目前正在主推的暢銷書,翻看了一下內容,越看越喜歡,最後發現胳膊酸了,於是才想著翻到前面去找作者名字,掃了一眼,忽然睜大了眼睛,那名字就像個閃電一樣,一下子擊中了若初,手中的書嘩啦一聲就掉到了地上,那作者是曉川,她怎麼會不記得他的筆名?

    深吸了一口氣,打算彎腰下去撿,這時一雙手已經把書撿了起來遞到了她面前,「小姐,你的書。」

    這聲音,若初猛然抬頭,旋即對上了一副也是因為驚詫瞬間變了顏色的面孔,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都沒有說出話。

    「嗨,還好嗎?」曉川微微一笑,輕輕地先打了聲招呼。

    若初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

    曉川直直地看著她,目光裡有驚喜、有想念、有渴盼,也許還有其他的,總之都不敢眨眼,怕是一眨眼,若初就會消失不見了一樣。

    「你的書,不錯……」若初清了清嗓,指了指曉川方才幫她撿起來,現在仍在他手裡的那本書。

    「這本?你喜歡?那要不要我送你一本簽名的?」曉川隨意舉了一下,故作輕鬆地說。

    「呃,好,很榮幸……」若初說,這時兩個互相追逐的小孩子跑了過來,前面那個不小心撞了若初一下,若初身子一歪,曉川忙伸出手臂扶住。

    「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吧。」曉川皺眉,這裡的環境實在是不適合說話,若初點了點頭。

    書店的頂樓花園有咖啡座,環境還不錯,兩個人就去了那裡。

    「最近,還好吧?」曉川試探著問,看若初樣子沒有多大變化,只是眼神中多了一些東西,沒有原來那麼清澈見底,也似乎沒有原來那麼明亮了,不過卻仍是他日思夜想的那雙愛睜大了瞪著他的眼睛,只是那表情,不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有機會再看到。

    「《鏡像》和《絕?色》都還好吧?」若初提起了那兩本雜誌,她曾經的全部心血所繫。

    「還好,是越來越好,這也都要歸功於你。」曉川說。

    若初笑了笑,曉川的心一動。

    「若若,你,還在生我的氣嗎?」這時咖啡端了上來,兩個人噤聲。

    等侍者離開,若初搖了搖頭,她已經試著接受事實,既然無法改變,她想她也能理解爹地,畢竟愛上一個人沒有錯,只是因為那個人是自己的老媽,心理上的陰影更需要時間消散而已。

    「對不起……」曉川在掙扎著要不要解釋,若初誤會他不要緊,但是他不想若初心裡一輩子都繫著這個結,哪怕是為了她們母女的關係,他也覺得有必要將若初心裡的結解開,況且自己被人冤枉的滋味也不好受,還是那麼在乎的人。

    只是他還不知道如何啟齒。

    「若若,如果我想給你講講我和你母親之間的事,你願意聽嗎?」曉川突然下了決心,若初應該知道事情的真相知道自己對她的感情,他決定不再掩飾,哪怕就這麼說完各奔東西,但是畢竟不枉兩個人互相傾慕了一場,哪怕是有始無終的感情,總是需要一個交代吧,對她,對自己都要有個交代,不然他不知道他的下半輩子能否還能心安理得,他不想背著一個女孩的怨恨繼續前行,倒不是為了自己,是不想若若不快樂。

    若初咬了咬牙,似乎也下了很大的決心,然後對著曉川鄭重地點了點頭,「你說吧,我聽。」

    邏輯的盡頭,不是理性與秩序的理想國,而是我用生命奉獻的愛情。——東野圭吾《嫌疑犯x的獻身》

    這是一個陽光和煦,清風怡人的春日午後,可是看似平靜的對坐著的兩個人內心無不波濤洶湧,表面上還要不動聲色,不讓對方看到自己內心的起伏。

    若初從見到曉川的那一刻起,心臟就一直在保持著高速的跳動,一刻也沒有平復下來過,現在對面的那個人要給她講那一段自己既不想面對又忍不住好奇的歷史,她的心幾乎要跳到了嗓子眼。

    但這是最後的一次機會,她想知道,畢竟輸也要知道輸在哪裡,哪怕是輸給了自己的母親。

    「我愛上你媽媽的時候還不知道她是誰?」曉川輕輕呷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開始了他的開場白。

    若初皺了皺眉,這句話任誰都會費解。

    「我們曾經是網友你相信嗎?世界就是這麼小,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將她發展到現實中來,我不相信網絡上的愛情,那時候我也只是將她當成一個愛讀書的小師妹罷了,不過每次上網卻是有期待的。」曉川笑了笑,似乎陷進了一段美好的回憶裡。

    「後來你爸爸回國,將你媽媽領來我們家,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媽媽,但在那之前見的一次還是在她十幾歲的光景,所以當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我非常驚艷,她倒不是那種讓人過目不忘的美女,讓我驚艷的是她的氣質,那種出塵並且很有內涵的氣質,在當時的女孩子裡已經很少見了,我認為我的那個小師妹網友會有她那種氣質,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她們會是一個人。」曉川說到這搖了搖頭,似乎是在感歎自己當時的木訥和呆滯。

    「等等,你是說我媽媽就是你那個小師妹網友,你們既在現實中也在網絡上認識,而你始終不知道她們是一個人?」若初睜大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地插了進來。

    曉川聳了聳肩:「很離奇是不是?」若初點了點頭。

    「我也覺得是,這也許就是我們的緣分吧,不過卻是孽緣。」曉川邊說邊歎了口氣。

    「我媽媽當時的網名叫什麼?」若初隨口問道。

    曉川頓了一下,欲言又止,若初納悶地看向他,覺得這沒有什麼不好回答的,曉川低垂了眼眸,「她當時叫……薩賓娜……」

    「啪」的一聲響,若初手裡的銀質小勺直接落進了咖啡杯裡,「那麼,我的英文名字是誰給我起的?」若初看著被濺出來的咖啡落在白色桌布上氳出來的斑點,目不轉睛且不動聲色地問道。

    曉川盯著她幾秒鐘,「是我。」

    若初沒有表情,半晌,終於苦笑了一下,沒有說話,還用說什麼嗎?這都是明擺著的,從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出來,自己就是老媽的替身,不然為什麼會起這個名字,她忽然開始憎恨起自己的這個英文名字來。

    若初表情的任何細微變化絲毫沒有逃開曉川的眼睛,他明白她在想什麼,他也知道這麼告訴她只能加深誤會,可是,他當初起這個名字確實有這個意思,這也怨不得別人。

    「不錯,我當時給你起這個名字確實是為了你媽媽……」曉川自顧自地往下說,若初沒有抬頭,但是曉川知道她在聽。

    「我承認我當時去美國是因為知道了你媽媽和你爸爸的戀情後心灰意冷,我也承認哪怕到了美國後心裡仍然愛你媽媽,後來你媽媽到了美國發現有了你,她只想一個人將你生下來獨自帶大,可是就在生產那天,保姆被遣送回國,你媽媽開始陣痛時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她害怕她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你沒人撫養,就在昏過去前給我打了電話……」曉川的聲音越來越小,這話他曾經同秦北說過一遍,現在又講給若初聽的時候自己仍然覺得震撼,他發覺若初放在桌面上的手抖了一下,他刻意沒有去看她的表情。

    「是,我當時趕到醫院時是因為你媽媽,我答應做你的教父也是因為你媽媽,我承認那個時候我對她還沒有死心,我曾經希望過能成為你的父親,而不止是……是教父……」曉川老老實實地說,眼睛也只盯著自己的杯子,若初一言不發。

    「可是,我到現在仍然記得我第一見到你時的情景,那時的你,小小的、身子很軟,我都不敢抱你,怕把你碰壞了,可是你卻知道對著我笑……」說到這曉川笑了笑,似乎想起了若初小時候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就下決心,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保護你一輩子,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包括現在,這個想法依然未變。」

    若初的手握成了拳。

    「你可能認為這也是因為你媽媽,也許吧,我也分不清到底是為了什麼,所以……」曉川的身體靠進了籐椅,「所以上次你問我是不是將你當成了你媽媽的替身,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因為當時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真的這樣子。」

    「如果說我以前一直把你當個孩子,但是自從你十八歲生日之後,尤其是進入『鏡像』之後,我一直在暗中觀察和考驗你,從這個時候起,你對我來說完全是陌生的,你不斷的給我驚喜,不斷的讓我看到我之前從未在你身上看到的東西,你是完全不同的,我不知道要怎麼說,優秀,對,請原諒我詞彙的貧乏,你媽媽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性,你也絲毫不差,你們完全不同,是的,是完全不同……」曉川說到這終於直視若初,若初也不得不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她還是第一次聽到他這樣的肯定。

    「你怎麼會是替身呢?你就是你呀……」曉川說到這邊說邊搖頭,「你始終是鮮活的,如果說你媽媽對我來說是一個可望而不可及的夢,她給我的感覺是永遠也觸不到的,而你,卻真真切切地存在我身邊,想盡一切辦法要給我慰藉,帶給我快樂……」

    曉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眼圈微微發紅。

    「若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曉川重新低頭輕聲說。

    「你媽媽永遠在我的心裡,因為那裡永遠有一個角落是留給她的,也許她曾經帶給我的都是傷害,但她是我全部的青春和夢想,你明白嗎?」曉川復又抬頭,對上了若初的眸子。

    「而你,卻讓我看到了幸福的樣子,是那種實實在在的能摸得到的幸福,儘管很短暫,我依然要感謝你,我的心裡也永遠有你的一個角落,我不知道和你媽媽的那個相比是大還是小,但是那絕對只屬於你,我一直給你留著……」曉川一口氣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一隻水筆,翻開之前說要送給若初的那本書,想了一想,揮筆寫下了兩行字,然後等稍微干了干,合起來遞給若初,若初現在面色煞白,並沒有接過來。

    曉川有點尷尬,將那本書放在了桌子上。

    「那麼,用我送你嗎?」曉川該說的話也都說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於是主動地提出要離開。

    「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一直沉默的若初突然冷冷地問道。

    「啊?」曉川被若初的表情嚇了一跳,「呃,其實上次你問我就想說了,只是,只是事情發生的突然,我也需要確認一下自己的,自己的感情,我不想騙你或者敷衍你……」曉川乾巴巴地解釋著。

    「那麼,現在你確認了是嗎?」若初繼續問。

    「算是吧。」曉川感覺像被審問一樣。

    「是什麼?」

    「你不是你媽媽的替身?」曉川看著若初鄭重地說。

    若初的上唇猛地咬住了下唇,「你愛我是嗎?」若初的目光開始現出絕望的神色,她曾經那麼期盼的肯定的答案現在她卻怕他說出來,很怕很怕。

    曉川也死死地盯著她,內心也在激烈掙扎著,已經被逼到了這個份上,沒有中間地帶,是或不是,二者必須做出選擇,這是他這輩子遇到的最難回答的問題,要不要撒謊,還是說實話,他掙扎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倦了,什麼責任啊,倫理啊,道德啊,去死吧,他只是想說一句實話,就一句實話,要不然他這輩子都會不安。

    閉上了雙眼,狠狠地吐出了一個字——「是」。

    等他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若初已經淚流滿面,「你為什麼要告訴我,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若初邊說邊絕望地搖頭,聲音哽咽。

    「若若,你怎麼了。」看到若初哭,曉川也慌了手腳。

    「我不想再看到你,一切都晚了,我恨你,你走吧……」

    「若若,告訴我到底……」

    「你走,我求求你,走吧,求你了,我只想自己呆一會……」若初有氣無力地哀求道。

    曉川不得不起身離開,但是卻沒敢遠走。

    等曉川消失在了視線範圍之外,若初顫抖著翻開了那本書,扉頁上寫著「送給我永遠的寶貝——你的亨伯特」。

    若初一陣眩暈,揮手將桌面上的咖啡杯嘩啦一聲打落在了地上。

    我離你而去,而又永遠與你同在。——弗蘭克?克萊恩

    「小姐,您沒事吧?小姐?」若初將咖啡杯弄翻到地上,動靜很大,周圍的人全都不明就裡地看著她,這時候老闆親自跑過來,看看她受傷沒有。

    喊了兩遍,若初才有了反應,木然地看向老闆。

    「我是說,您沒有傷到哪裡吧?」老闆看到若初淚痕未乾,怔了一下,然後小心地問,若初木然地搖了搖頭。

    「那,您?」

    「杯子我會賠,再給我上一杯吧。」若初輕輕地說,老闆點頭離去。

    新的咖啡馬上端了上來,若初動也不動,只是死死地抱著那本書,貼在心口的位置,從她的那個方向眺望著這個城市裡的景致,周圍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太陽從東轉到西,晚霞開始漫布天際,然後華燈初上。

    若初終於歎了口氣,試了半天麻木的腿腳終於站了起來,結賬下樓。

    曉川的車子一直守著出口處,從和若初分開的那時起,他就沒離開,若初現在這樣的情緒,他就這麼走了,又怎麼能放心得下。

    開始時一支接一支地抽著煙,後來煙都抽完了,又不敢離開去買,於是將音樂開到最大,想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難道,他錯了嗎?

    他不明白,若初不是一直希望得到這個答案的嗎?可是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排斥反應?

    今天的表白不是出自他的預料,連這場相逢都只是個意外。因為新書上市了一周,想親自去看看讀者的反應,於是就來了書店,沒想到會碰到若初。

    從若初辭職起,準確地說是從上次在秦宅分開的時候,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見過。站在曉川的角度,說不想她是假的,不過也只是擔心她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曉川明白,要想真的為了若初好,也只能這樣,慢慢的等她忘記他就好了。可是上次秦北約他和喬淺喝酒的時候,無意中提到若初有點反常,不怎麼回家,哪怕回家了也很生分,曉川就覺得這裡面似乎有自己的責任。

    他明白若初因為自己和秦南的事對家裡產生了隔膜,她埋怨他不要緊,恐怕這件事會連累到秦南,影響了她們母女的關係就不好了,畢竟,他也不想看著秦南因為這件事難過,而一切的起因只是因為他的一句話,他很自責。

    原本也想將誤會解釋清楚,聽秦北這麼說就更覺得有必要和若初談一談,畢竟解鈴還需繫鈴人,只是心裡一直在鬥爭,如果不解釋,讓若初一直誤會的話,可以讓她死心,將來踏踏實實地嫁給盧梭,不管幸福不幸福,至少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面子上對大家都有利。

    但是這樣的話,若初會不會恨自己一輩子,這也不要緊,要是恨她的母親的話,那麼她還怎麼能夠快樂?而秦南又怎麼會快樂,自己愛的這兩個人彼此對峙,他又怎能坐視不管。

    於是在解釋與不解釋之間這麼糾結著,沒想到今天偶爾遇到了。

    有很多時候,人到了那個環境,是環境替你做的決定,由不得你自己。

    說了就說,沒什麼好後悔的,何況說的是真話,至少對得起自己的心。

    他從來沒有奢望過今天之後他和若初之間的關係能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他只是希望她能放下包袱,敞開心扉,不再怨恨誰,最起碼不再怨恨秦南,然後從此快快樂樂的生活,帶著自己的愛和祝福,這就可以了,可是,他錯了嗎?

    曉川眼睛眨都不敢眨,終於看到若初從裡面走了出來,馬上提起了精神。

    若初有開車過來,曉川的車子尾隨著到了曉晴公寓的樓下,眼看著若初泊好車子進了單元門,曉川懸了大半天的心才放了下來,掉頭離開。

    若初回到家裡,將包包隨手一扔,只是抱著曉川的書,蜷縮在黑暗中的沙發裡。

    今天她算嘗到了那種活生生被拆開,明明就差那麼一點,就同幸福失之交臂的滋味。

    她終於聽到了他親口承認他愛她,雖然只是一個單音節的「是」,可是沒有人知道這個字在她心目中的重量,那曾經是她全部生活的希望所繫,正是因著這個希望,支撐著她熬過一個個沒有他的日子,熬過一次次對未來的無望,她原本是打算為了這個字等一輩子的。

    可是她還是不夠愛他嗎?或者說還是不夠篤定自己的判斷?不然她也不會這麼快的放棄,也許放棄只是因為自己的母親,當她知道她才是自己真正的對手時,她覺得一敗塗地,因為那是她的偶像,是唯一能讓她感到自卑的女人,她覺得她永遠無法戰自己的母親——那個接近神一樣的女人。

    放手了,死心了,不再掙扎了,可是為什麼就在自己馬上要心如止水的時候要讓她知道他愛她,為什麼要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幸福擦肩而過,想抓都抓不住,這是多麼殘忍的一件事,與其如此,還不如讓她一輩子都不知道真相,因為有時候渾渾噩噩也是一種幸福。

    命運原來總是愛這麼捉弄人的吧,她現在知道了,可是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這又能怪誰,誰讓自己這麼早就放棄?

    人永遠要為自己的決定負責。

    只是,心裡面像要裂開似的那麼疼,疼的還不止是心,從此要將那個自己愛的人,自己憧憬的幸福硬生生地從生命中剝離,要斬斷情根,就像壯士斷臂,血肉模糊還要咬緊牙關,痛徹骨髓而不願哼出一聲。

    鑰匙轉進鎖孔的聲音,盧梭開了門,隨手打開燈,看到沙發上一動不動的若初,愣了一下隨後馬上長出了一口氣。

    「若若你怎麼不接電話?」盧梭邊換鞋邊埋怨道。

    若初一怔,想起手機在包裡,而早上因為去書店,設置了振動,於是一直沒有感覺到。

    「對不起。」若初輕輕地吐出了幾個字。

    「飯吃過了嗎?」盧梭走過來坐在她旁邊。

    「呃……」

    「這算什麼回答,吃還是沒吃?」盧梭很誇張地去摸若初的額頭,感覺她好像中了邪一樣的。

    「嗯。」

    「若若,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盧梭終於察覺到了哪裡不對勁,平時雖說若初也是冷冷的,但是也沒像今天這樣,答非所問,而且目光呆滯。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書?」見若初手裡始終捧著一本書不鬆開,盧梭伸手想要抽過來看下,卻沒抽動,於是問道。

    若初沒說話,將手裡的書又攥緊了一些。

    「給我看看……」盧梭不容置疑地說,同時伸出了手,那目光裡的含義是不給他看他是不會罷休的。

    目光對峙了一會,若初終於將書遞給了盧梭,盧梭看了一眼封面就知道了是曉川的書,因為剛上市他就有買,他有曉川所有書的各個語種的版本,他看了眼若初,若初轉過頭去。

    盧梭輕輕地翻開了封面,看到了扉頁上的字,然後合上,又遞給了若初。

    「很珍貴。」盧梭說。「你去書店了?」

    「我見到他了。」若初知道盧梭明白她指的是誰。

    盧梭頓了頓,「我去給你做飯。」岔開了話題,同時他知道她肯定什麼也沒吃。

    盧梭做好了飯,給若初盛好,放到她眼前,若初卻是連筷子都不動。

    「不是想讓我餵你吧。」

    「盧梭,我吃不下……」若初一臉難色地看著盧梭。

    「那好,我也不吃,反正算上這頓也才三頓沒吃而已。」盧梭將拿起的筷子又放了下去。

    若初端起了飯碗,兩個人誰也沒再提今天的事。

    飯後盧梭主動收拾了碗筷,本來想陪若初看會電視,可是看她始終是集中不了精神,也懶懶的不愛說話,「若若,你早點休息吧,我明天要是有時間再過來。」

    若初點了點頭。

    盧梭起身。

    「盧梭……」

    「嗯?」剛要去換鞋子,就被她喚住。

    「我們結婚吧。」若初突然說。

    「傻瓜,我們本來就是要結婚的啊。」盧梭將鞋子從鞋架上拿了下來。

    「我是說,我們馬上就結婚吧。」若初突然提高了聲音。

    「嗯?」這下盧梭終於停止了動作,求證似的看著若初。「可是你還沒到法定……」

    「我們先結婚再登記,或者先訂婚吧,好不好?」若初眼神裡都是祈求。

    「這……」盧梭犯了難。

    「我們明天就回家去,先去你家或者我家,或者將他們聚到一起,相信他們會同意的,可以嗎?」

    盧梭的眼神深邃起來,他腦海中在猜測今天若初和曉川發生了什麼事,不然她不會突然提出要結婚,他知道這一定和曉川脫不開關係,如果不弄清楚,雖然若初現在做出了決定,保不齊是一時衝動,他不想看著她將來後悔,可是面對若初的請求,他又無法拒絕。

    「好吧,那我們明天再聯繫。」盧梭淡淡地說。

    「你答應了是嗎?」若初再次求證到。

    盧梭攤開雙手,「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

    夜深了,若初還在沙發上獨自抱著那本書,等發現眼淚將封面氳濕了的時候,她忙胡亂抹了一把,這次真要死心了,就算是為了盧梭,也一定要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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