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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一七三 文 / 二踢腳

    一七三

    唐逸如今大仇未報,更有唐月這份牽掛,怎也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地,此言可不只是安慰。

    就見唐逸笑道:「月姐放心,那位大師的武功高深莫測,他身傳補救之法時,我曾經深有體會,雖說他當時並沒有用到全部修為,可那內力之深厚,應是超過月姐的。而且月姐擅長的乃是暗器,人在近處反不及他那把劍來的犀利。若他真有歹意,就算月姐在這裡,怕也難回護的了我,倒反是多陷了一人進去。」

    緊握住唐月的手,唐逸笑道:「那人真若有意害我,月姐返回唐門,反會令他大生顧忌,就算我果真遇到不測,月姐也可為我報仇。」

    手中傳來的滿是溫暖和對自己的信任,唐月心下先是一甜,這喪氣話,悲僧大師雖然神秘,可卻也不似惡人。」可雖然口中這麼說,但唐月終究也不放心,沉吟片刻,忽是一省,抽出手,將腰間的小小錦囊解了下來,鄭重的交給唐逸道:「這是姑姑的寶貝,裡面滿是本門特製的五毒神砂。別看這袋小小,可裡面的毒砂足可令二十丈內的萬物滅絕!所以使用之時,絕不能令其沾染在自己的身上,否則藥石難救。」

    這錦囊珍貴,合唐家兄弟之力才煉成一小袋,就是對群狼時的那份生死攸關,唐月都沒捨得用。

    「這本是姑姑的護身之物,可為了保我安全,便交了與我。」說著,小心翼翼的將錦囊交與唐逸手中,唐月再道:「你且收下,無論如何,莫要忘記你方才說過的話,定要千方百計的保住自家性命。為你,亦是為我。」

    錦囊珍貴,不過卻不比唐月苦心更令唐逸感動,當下輕撫唐月的玉手道:「這錦囊我收下了,月姐便安心回去,只等一年之內,我必趕回唐門尋你。等到那時,我武功有成,也有力來助你,那什麼唐門規矩,合你我二人之力,定要將它打的粉碎!」

    唐月面露神往,玉手緊握道:「一年之後!」

    唐逸一肅,堅道:「我保證!」

    雪起雪止。

    陽光灑向雪山,銀光閃耀,新下了一整天的大雪,直到晌午才終於放晴,沒過小腿積雪,在藍天的映照下,就似朵朵白雲落在地上。而這雲端,一個淡淡的影子正迅速的遠去,唐逸站在寺門口看著,目光一瞬不瞬。

    「她走了?」

    悲僧自裡面轉了出來,極目遠眺,可他沒有唐逸的驚人目力,自然看不清楚。

    等了片刻,沒見唐逸回答,悲僧也不著惱,只管搖頭道:「我知你不捨,想我亦是自年少經歷過來。而且那唐月雖然出身名門嫡系,但身上卻沒有什麼名門惡習,可是心善人佳,你如此記掛也自應當。」

    唐逸沒有看著悲僧,自然聽不到他在說什麼,雖然經過補救,內力也可運用,但只是修煉便疼痛萬分,更別說運用內力了,唐逸可再沒精力去時時動用震骨傳聲,所以他甚至不知道背後有人接近。

    見唐逸仍然沒有回答,悲僧一怔,隨即看到少年耳上的金環,恍然道:「我卻忘記他早就言過失聰了,只因他的讀唇術甚是精純,平日裡問答流利,竟忘了。」

    不過悲僧也沒有再說一遍的念頭,當下只是站在一旁等待,直過了盞茶的工夫,唐逸終於回過頭來,這才發現悲僧竟在自己身後。

    悲僧見唐逸看到自己,也不再重複,只是沉聲道:「那唐月已走,你可就再無牽掛了吧。」

    唐逸點了點頭,神情堅定,卻原來這些日裡唐逸雖然疼痛難忍,但以悲僧的經驗看來這還不算最難過的時候,一等陽極陰生,那一刻才是疼到極點!

    聞到還有更加痛苦的時候,唐逸雖然不懼,可卻是擔心唐月。這些日裡唐逸可清楚唐月是如何的掛懷自己,以她的武功修為,竟然日見消瘦,臉上的光彩也暗淡下來,習武之人極難生病,可若真得了病,就比常人麻煩的多。唐月若再見到自己修至陽極陰生時的痛不欲生,怕真會出事。

    所以唐逸半是真的考慮到唐門眾人的目光,半是不願她親眼見到自己未來慘狀,這才出言哄她離山回轉唐門。

    如今唐月早行的遠了,唐逸又與她約了時間,言到自己必然有成而歸,自然再不能浪費時間。回過神來,唐逸隨即堅道:「大師且放寬心,不論有多難忍,我亦不會放棄,這門功法,我唐逸學定了!」

    是啊,這許多日來的苦難,歸根到底,不還是因為自己沒有一身的武功自保?沒有名門大派的真心幫助,自己也沒有過人的武功,那空有智慧亦是枉然。

    智慧武功不可偏廢,唐逸深有體會,兩者皆具,才可縱橫這江湖!

    唐逸的堅定令悲僧大是讚賞,自也不再多言,回身囑咐師弟接手唐月的一應活計,隨後便開始督促唐逸習武。

    便如此,又是三個月。

    野人寺。

    大雪山上沒有四季變化,有的只是寒冷。可真氣行在體內,唐逸的裸露在外的皮膚卻是漸漸紅透,竟如煮熟的蝦子一般!

    因為太過熾熱,唐逸早由屋裡移到了屋外,此刻正赤著精壯的上身,盤膝跌坐地上。天上飄飄灑灑的下起雪來,片片雪花還未待落到唐逸的頭上三尺,便即融化做了雪水,雪水一重,登時滴在唐逸的頭上,脊背上,陣陣「滋滋」聲響中,便化做一團團的霧氣,蒸騰在唐逸的四周。

    「師兄,這便是天才麼?」瘋僧目露羨慕,當下小聲問道。

    瘋僧不過是拚命的時候瘋狂了些,平日裡卻多是憨直,此刻遠遠的望見唐逸端坐在團團的霧氣之中,雖然他的武功不高,可卻也知眼前驚人景象所需的內力究竟有多少!

    悲僧卻與他師弟不同,此刻所注意的則是唐逸的表情。三個月前還因疼痛而扭曲的不似人形,可到了兩個月前雖然苦苦支撐,但神情卻已舒緩下來,再到一個月前竟漸漸適應。

    而如今。

    悲僧眼看著唐逸端坐在地上,臉色一平如水,竟似半分痛苦都無,唯一有變的只是經過這三月來的折磨,少年更加成熟了,他那張俊臉上寫滿沉穩,就似久經江湖的自己。

    「天才?天才總還是有的,可資質越好越易驕躁,反似這少年般的堅毅安穩,可當真是罕見。便連我,都難忍受如此巨大的痛苦,可他的臉色卻竟平靜如斯!」悲僧歎道:「這已不僅是天才,而是天才中的天才,你我望塵莫及!」

    說到這裡,悲僧搖頭道:「我練至陰極生陽,可是足足用了三年又七個月,這還是因為有之前四十餘年的內力做為基礎。可他就自得這乾字訣算起,除開走火入魔的耽擱,前後不過只用了不到八個月的時間!」

    瘋僧聞言暗叫一聲,訝道:「難道他只練了不到八個月,就頂師兄四十多年的修為?他難不成是怪物?」

    悲僧本在感慨,可卻被師弟的直言逗的一笑,搖頭道:「那卻也不是,他今日正在突破乾字訣的極限,不過這只是境界突破,而非說他的內力已經深厚到我這等地步。」

    看了看籠罩在騰騰霧氣中的唐逸,悲僧道:「其實雖然他的天資超絕,可也不應該如此著急,先做內力修為的積累,再做境界上的突破,這才是最佳,正所謂水到渠成。不過他可等不及了,也便只好如此。不過等這陽極陰生之後,他的修為怎也遠超同齡之人,就是比唐月也差不太多,勉強可以抵擋住我的陰氣侵蝕,如此一來,就可與我一同將這門功法補的全了。」

    說到這裡,悲僧忽然一頓,沉聲道:「師弟,我瞞了身份這麼久,你或會怪我吧?」

    瘋僧聞言憨笑了笑道:「哪會?」

    悲僧似是有些不捨道:「眼看我便習全這門功法,也可治癒這傷痛,餘下的就是要再入江湖去尋我那仇家,這野人寺自不會再待了。」

    瘋僧聞言一怔,他人雖然憨直,可卻也並不是傻了,不片刻便明白過來,急道:「師兄這話如何說來?可是要一人獨行?」

    悲僧沒有否認,沉聲道:「我那仇家很可能是天下第一的殺手,武功也是驚人,我並沒有把握尋到他並勝之。若真要失手驚動了他,我倒還可不懼,師弟你若跟了來,怕那殺手不會對你留情的。」

    說到這裡,悲僧自袖管裡取了許多金葉子道:「這是唐月留下相謝的,我想你以後要用到,也便收下了。」

    金葉子很厚,普通人家拿了,省吃儉用,怕是過上半輩子都可以,但瘋僧卻沒有去接,而是急的直轉圈子,苦了臉道:「雖然師兄是三年前才來的這裡,可旁人只道我瘋傻,又懼我武功,都避我笑我,只有師兄對我照顧有加。我早沒了親人,便連名字都沒有,師父死了,師兄再走,我去哪裡?」

    瘋僧的聲音越來越大,顯是激動,悲僧怕他驚擾唐逸,忙是一把扯住道:「雪山外自有一番天地,你也不可能就困在這裡,也不能真就跟在我身後一輩子。你武功雖然不高,可若不肆意妄為,這天下也大可去得,用這些錢置點產業,索性也還了俗,娶妻生子,也不枉來這一世。」

    悲僧相勸,可瘋僧卻怎都不肯,只在那苦苦相求,只望追隨,直磨纏的悲僧沒有辦法,只好先收回金葉子,搖頭道:「我與唐逸合練,總還有些時間停留,便過些日子再提吧。」

    瘋僧見師兄不再堅持,自是歡喜,心下只道練不成才是好事!想到這裡,便去看遠處的唐逸,瘋僧忽是一奇,低呼道:「師兄,你看,他那霧氣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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