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娘親淚 文 / 短髮
第91章娘親淚
「哀家想，夢兒是不是可以離開皇宮？」
心中一驚，這個結果終於來了嗎？為何心中沒有原來的歡喜，卻有一絲悲痛，那抹熟悉的身影浮上心頭，任何懲罰我都願意接受，可是這……卻比讓我死了更加難受，我不是答應過他永遠不會再離開他了麼？
太后急切的看著我，眼中儘是希望，一時之間，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要我離開了他，這不是我要的結果，我寧願永遠被軟禁在這鳳霞殿內，至少可以離他近一些。
「太后，夢兒願意接受任何懲罰，但是……夢兒不想就此逃避這罪責。」輕聲開口，這確也是自己的心聲，要自己這樣灰溜溜的出宮，從此一生生活在愧疚之中嗎？倒還不如讓我就這樣死去，一了百了？
太后眼中有一絲驚愕，我不忍讓她失望，「夢兒可以親自去請罪！」就算被懲罰都好，只是不要讓她選擇這樣的方式，這樣去逃避，不是自己的意願！
「夢兒，皇上是不會答應的！」我緊緊的咬著唇，我怎麼會不知道？他肯定不會願意，他如此倔強的人。太后輕輕起身，卻不想下一秒，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大驚，忙起身去扶，卻被太后一把拉住手腕，「夢兒，哀家求你了！」
太后緊緊的扯著我的手，淚流滿面，我怎忍心看著自己的母親跪倒在地，如此哀求？只是卻扶不起她來，眼中淚水滾動。跌坐在地，太后緊緊的拉著我的手，哽咽著說道：「哀家現在不是以太后之名，哀家是以一位母親的立場求你，哀家不想看到自己的孩兒為了兒女情長，背負一世罵名啊！夢兒，多少人正虎視耽耽的看著那皇位啊！若是皇兒為了你，放棄了皇位，必定會成為千古罪人啊！」
他真的會為了我放棄了皇位？可是放棄了皇位，他又怎能全身而退，誰會留著一個皇帝威脅到自己？若是他真放棄了皇位，會有什麼下場？就算是能全身而退，我又怎麼忍心看他被眾人唾罵？天下之大，哪又會是我們的藏身之處？
「你就可憐可憐我這做母親的吧！可憐可憐這天下蒼生吧！」太后說到悲切之處，早已泣不成聲，我輕輕站起，想將太后扶起來，卻不想被她一把抱住了腳，乞求道：「哀家求你，放過我兒吧！哀家求你……就放過他吧……」
「好……」咬緊了牙，擠出一個字，像是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這滿的傷心，又該怎樣復原？我不能看著他為了我，付出那麼多，他天生就是帝皇命，而我卻自私的想要將他據為己有，他心裡該裝的不是我，而是成千上萬的百姓，不是嗎？他有那樣的責任，我又怎能牽絆？
輕輕扶起太后，太后依然是淚流不止，「哀家知道委屈了你！可是哀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輕輕扯起一抹淺笑，「太后，我都瞭解！」
太后輕輕將我摟在懷中，輕聲道：「哀家果然沒有看錯你！若不是形勢所逼，哀家相信，你定是可以母儀天下之人！」
「太后……對不起，讓你失望了！」靠在太后肩上，淚水滑落。終是有緣無份，從此我只能帶著滿心愧疚，暗暗的想念他了……媽媽，夢兒很勇敢吧？沒有讓您失望吧？
「太后，我能叫您一聲娘嗎？」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吧，還是要謝謝老天，能讓我再次遇到我媽媽，再叫她一次，只可惜，沒有機會好好盡孝了……
感覺到太后輕輕點了點頭，顫抖著開口：「娘……娘……」耳邊傳來太后的低聲哭泣，我卻輕輕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最後的親情，滿足的笑了……
憬緩緩的渡步來到鳳霞殿門口，這幾日來，他每天都來這裡，卻是進不去……他到底該怎麼辦？帶她離開嗎？可是守衛如此森嚴，他又怎能將她帶出去呢？只好每日在這裡來回晃悠了……
「王爺？」身後傳來一清麗的女聲，憬心中一驚，在這晃悠被人發現了，可不是什麼好事。輕輕轉身，卻見一臉笑意的蘭德妃站在身後，心中不僅放鬆了一些……
「娘娘有何事？」憬輕聲問道，卻見蘭德妃四處看了看，又上前幾步，微微湊上前，輕聲說道：「我有事情想與王爺商量，是關於夢兒妹妹的！王爺，能借一步說話嗎？」
憬一聽是關於夢夢的，心下不僅有幾分疑惑，但還是點了點頭，隨著蘭妃走進了一處林子，剛站定，蘭妃便著急的說道：「這夢兒妹妹被陷害，眼看著就要受刑了，所以冒昧來找王爺，商量一下，不知王爺是否有什麼計策，能救救夢兒妹妹？」
憬看著蘭妃一臉的著急，也不像是假的，不僅放鬆了防備，但是說到計策，他卻是無計可施啊，現在局勢緊張，朝中百官一直逼迫著皇上，皇上雖是擋得了一時，卻是擋不了一世。她總是危險的啊！
想到這些，憬心中不免有些著急，無奈的搖了搖頭，蘭妃輕笑道：「我這裡倒有一計！」
「哦？」憬劍眉一挑？「快快說來！」
蘭妃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湊上前去，輕聲道：「我其實是受了太后懿旨，特來找王爺商量的！」一句話說得憬心中更加疑惑，急切的想聽下一句。
蘭妃故意頓了頓，接著道：「太后有意助夢兒妹妹逃離皇宮！所以還需要王爺幫忙！」這下憬心中算是明白了，這百官逼皇上，估計太后也有些著急，也深知皇上脾氣，決不會輕易就範。所以才想出這一計謀嗎？這倒不失為一個好方法，有了太后協助，要將夢兒帶出宮去，倒變得簡單了。
「可是夢兒她願意嗎？」先下這才是重點，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夢兒上次拒絕他的時候，態度很堅決啊……蘭妃嫣然一笑，輕聲道：「還請王爺放心，太后已經說服了夢兒妹妹了！」
「那就好！」憬這時，心中心情已沒原本的差了，蘭妃輕輕湊了上去，聲音壓得很低，在憬耳邊說了些什麼。
憬臉上漸漸有了笑意，不時的點頭。蘭妃說完後，輕輕將一瓷瓶拿出，「這東西，也許王爺會有用！」
「這是什麼？」疑惑的看著瓶子，並未伸手接過。
「這是」忘憂散「！」蘭妃直直的看著憬，感覺到憬臉上有些不可思議的神情，忙解釋道：「王爺莫著急，這只是一種能讓人失去記憶的藥，並不是什麼毒藥！」
「你拿這個給我幹什麼？」憬皺著眉，有些怒氣的看著蘭妃，蘭妃一臉無辜，「我只是想幫幫夢兒，這幾日她受的打擊實在太大，現下又要她偷偷離開這皇宮，依她的脾氣……我只是不願看著她為這事過度介懷！」
憬有些動容，卻還是不願意用這種方法，蘭妃彷彿看出了他的心事，「這只是我的一片心意，用與不用就看王爺了。」說完將藥瓶塞到憬的手中，也不等憬做出任何反映……轉身急急的走了！
憬看著手中的小瓶子，難道他要用這種方法嗎？她若是忘了翼，會不會接受他？不行，他不願意用這種方法來得到她，這樣卑鄙的手段，就算得到了，又怎麼樣？如果那不是她的真心，又有何用處？但是這難道真的沒用？就像蘭妃說的，若是夢夢一直在這件事中走不出來，有這藥，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若能使她忘卻一切煩惱與傷心，就算是卑鄙，他也願意……他甘願為她做任何事……
窗外天空陰霾，冷風陣陣，我剛走出院子，瑤兒就拿了件披風出來，將我厚厚的包裹起來，「娘娘，這都入冬了，小心身子受寒！」
感激的笑笑，朝門口走去，「娘娘，請回！」兩個侍衛擋在我面前，不出所料，微微笑著從懷中拿出一塊金牌，昨日求太后讓我最後去看看宛妃，心中也好受一些。太后便給了我金牌，果然，兩個侍衛看到金牌，面有難色，我輕笑道：「兩位放心，我只是出去一會，馬上就回來！就請通融一下吧！」
說完，將兩錠銀子塞進了侍衛手中！侍衛愣了愣，終是將手拿開，我與瑤兒緊了緊衣服，快步走出門去，要不怎麼說這錢是好東西啊？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可是從小就學到的。
走在寒冷的風中，這宮中毫無生機，處處都是死氣沉沉，偶爾有幾個宮女路過，都是匆匆福身走開，有的既然見了我就遠遠的躲開，人心啊……
不一會，便到了望月樓，看著這精緻的樓房，心中不免又是一陣愧疚，但是總比逃避好吧？希望她能聽我解釋，手上持有金牌，小德子他們縱然是萬般不願意我進去，卻也還是不得不從，輕輕走進宛妃的房間，就看到她無力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眼神呆滯，直直的望著天花板……
「娘娘……」輕輕的呼喚出聲，並不見宛妃有任何動靜，像是在自己的夢境中，尚未醒來一般，若不是那睜著的漂亮眼睛，可能都會以為她是睡著了吧？？
「娘娘！」不甘心的又叫了一聲，加重了語氣，宛妃輕輕眨眨眼睛，迷茫的朝我這邊看來，怎知她一見到我，猛的將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刷」的一下坐起來，不由分說的就掐住了我的脖子，表情猙獰：「柳夢夢，柳夢夢！你害死了我兒，我要你賠命！」
呼吸突的變得困難，看著宛妃猙獰的面孔，整顆心都在顫抖，「娘娘……你聽我解釋……」困難的擠出這麼幾句話，希望她能冷靜一些，卻一點用也沒有，只見宛妃雙眼充血，死死的掐著我，「我要你賠命，我要你賠命！你這個狠毒的女人，我都不與你再爭了，而你卻不放過我！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突然變的恐怖的宛妃情緒激動，只覺呼吸越來越困難，不停的咳，想要將她的手扳開，卻不知她為何有那麼大的力氣，漸漸的沒了力氣。
死亡的感覺籠罩著我，我輕輕的閉上眼睛，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了吧？一命抵一命，我也不用再狼狽的出宮，帶著一身的罪惡度過下半生了……
輕輕的睜開眼睛，卻是熟悉的粉色幔帳？剛才是我做夢？輕輕的摸了下脖子，有輕微的疼痛，起身在鏡前一照，明明顯顯的紫紅色勒痕，剛才並不是做夢？那我是怎麼回來了？
正想著，門被輕輕推開，瑤兒端了碗進來，見我醒了，神色有一絲慌張，忙開口道：「娘娘，你醒了？快把藥喝了吧？」
「為什麼要喝藥？」我又沒有生病，再說了看著這黑乎乎的藥，就不想喝。瑤兒神色又不對，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瑤兒輕輕將碗放在桌上，將我按到椅子上坐定，說道：「皇上說了，娘娘身子虛弱，又受了驚嚇，當然要喝藥了！」
「什麼？皇上？什麼時候的事？」他來過了？居然來過了，為何不等我醒來又獨自走了？瑤兒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自然，我湊上去，嚴厲的問道：「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瑤兒一臉驚慌，猛的跪倒在地，「娘娘，剛才您差點被宛貴妃給害了！是……是皇上趕了過去，才將您救了下來！」這事有什麼值得驚慌的？看著瑤兒那麼不自然，心中不僅更加疑惑，「到底是瞞著我什麼事，你若不說，以後，我這裡再也不需要你了！」
瑤兒臉色「刷」的一下變的慘白，乞求道：「娘娘……」
「說！」一點不容質疑，瑤兒顫抖著發白的唇嘴，緩緩開口：「宛妃娘娘……她……她……自盡了……」
什麼？猛的聽到瑤兒這麼說，一點都不相信，以為是自己的幻聽：「你說的可是真的？」瑤兒臉上掩不住的擔憂與驚慌，輕輕的點了點頭：「奴婢所言，句句屬實！」
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宛妃居然自盡了？難道是我出現刺激到她了？可是她為何會突然想不開了？她懷了龍種卻遭陷害，翼以後不會不管她的啊，她為何會這般的想不開？心中疑惑一團，不僅開口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早，皇上趕到望月樓的時候，娘娘已經暈倒了，若是再晚一步，娘娘恐怕……」瑤兒嚥了嚥口水，繼續道：「皇上將娘娘救了下來，宛妃娘娘也不知是怎麼了，像是發了狂似的，口裡還一直叫著……」
「叫著什麼？」見瑤兒欲言又止，我能猜到她會說些什麼，但是卻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瑤兒將頭低的極低，小聲道：「她說……皇上為何還要護著你，連自己的……皇兒的仇都不報了，還說，她要殺了你……」
這些都不足以構成她『自殺』的理由，「還有呢？皇上怎麼說的？」接著問瑤兒，希望可以從她口中得知得更多一點，若是宛妃是心灰意冷的『自殺』，那必定是翼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吧？
「皇上並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娘娘就回了鳳霞閣！」沒說什麼？那宛妃這又是為何？
「那宛妃娘娘，怎麼可能會自盡呢？」
「中午的時候，宛妃娘娘留了封信，便……撞牆……」瑤兒吞吞吐吐的，卻再也說不下去，一雙眼睛直直的看著我，眼中隱不去的擔憂，我是嚇著她了吧？
「你起來吧！」說完伸手將瑤兒扶了起來，輕聲安慰道：「瑤兒，以後有什麼事情不要瞞著我！知道嗎？剛才我只是嚇嚇你的！」
「娘娘，奴婢知道！只是皇上不讓奴婢說的！」瑤兒委屈的看著我，我心中一緊，特意的迴避了有關翼的問題。直接問道：「宛妃娘娘，信上寫的什麼？」
瑤兒沉思了一會，見她又猶豫不決，心中又有些不快，「瑤兒，你就說吧！早晚我也會知道的！」瑤兒看了看我，有些許無奈，「其實奴婢也沒見到那封信，只是聽望月樓的宮女說……那信上是指責皇上，說皇上對不起她，也對不起皇子，說若是皇上還念以往情份，就定要將娘娘治罪……為他們母子報仇……」
瑤兒小心的看了我一眼，見我沒什麼反映，才接著道：「聽說，那信上還寫了，宛妃娘娘說，若皇上不幫她報仇雪恨，她就算是做鬼，也不會放過娘娘的！」
瑤兒一口氣說完，心中大石中算是落了地，這才輕輕的呼了一口氣，又小心翼翼的開始打量著我，我輕笑道：「我沒事的！」
瑤兒這才開心的笑了，又將碗端過，「娘娘，趁熱喝了吧！」接過藥碗，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仰頭將藥喝了個底朝天，瑤兒滿意的接過空碗，我輕輕坐到床邊，說道：「瑤兒，我想再休息一下，你先出去吧！」
瑤兒張了張嘴，卻沒有開口，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拿著藥碗輕輕退了下去，看著窗外黑暗的夜，彷彿將一切真相都掩埋了，月亮也被包圍在那沉沉的迷霧中，不見絲毫光亮……
走到那扇朝著玄陽宮開的窗，伸出手，卻僵在半空中，卻沒有勇氣去將它打開，既想看看窗外，還會不會有那抹熟悉的影子，卻又怕真的看到了，卻也只能兩相凝望，宛妃也因我而死，不管是不是『自殺』的，都跟我脫不了干係，看來我跟這皇宮果真的八字不合。離開也未必不好，老天就是要這樣懲罰我？讓我下半生在悔恨中度過，我必定會每日的懺悔，希望宛妃和小皇子能夠原諒我……
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輕輕靠在窗上，淚水悄然滑落，翼……對不起了，我不能實現我對你的承諾了，就如你亦不能實現你對我的承諾一般，我不得不離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