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離宮計劃 文 / 短髮
第92章離宮計劃
清晨，輕輕的推門聲傳來進耳朵，將我拉回現實當中。
「娘娘！你又是一夜不眠！」聽到瑤兒的驚叫，猛然回神，卻發現自己居然在這窗前坐了整整一夜，牽強的扯起一抹笑容，輕聲道：「睡不著！」
瑤兒不滿的撅著嘴，將我從窗邊拉開，按到床上坐定，「娘娘！現在馬上，立刻，睡覺！」這小丫頭，又當回老婆子了？看著瑤兒一臉嚴肅的樣子，不僅輕聲笑出口。
「瑤兒，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了？」剛說出口，又覺的自己說的多餘，她怎麼會知道什麼更年期啊？說不定還得費一番工夫和她解釋呢！
「娘娘，你現在臉色很不好，快休息一下吧！」意料之外，瑤兒既然沒有問我，更年期是什麼意思？提醒道：「瑤兒，我說你更年期！」故意加重了語氣！
「什麼更年期啊？娘娘，別鬧了，現在趕快休息！」看瑤兒一臉老媽子的樣，真是無趣，也失去了逗她的興致，卻聽門外侍衛傳話：「娘娘，憬王爺奉太后懿旨，前來看望！」
「知道了！」輕聲的回答了侍衛，也大約猜到了憬的來意，到底還是他帶我離開？穿戴整齊，梳洗完畢，到了正廳，憬坐在一邊的椅子上，見我過來，眼中有些驚喜，看著憬，這幾日來，卻也消瘦了許多……
「憬，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憬看了看身旁的瑤兒，瑤兒識趣的退下了去，憬這才開口道：「夢夢，近日過得可好？」輕聲笑了笑，「沒什麼好不好的，還不是那樣！」
「你臉色很差！」憬只是緊緊的盯著我，像是聽不見我說話似的，被他看的有些尷尬，不自然的咳了一聲，加重了語氣：「憬，你來到底是什麼事？」
憬彷彿這才回過神來，臉色有些沉重：「我是來帶你離開的！」事實還真是如此，低下頭，輕輕坐在椅子上，輕聲問道：「都準備好了嗎？」
「嗯！」聽到憬肯定的回答聲，心中從未有過的惆悵，彷彿被掏空了一樣。看向窗外，天空還是一片陰霾，這冬天還要多久才能過去？我討厭極了這樣的天色，毫無生機，彷彿自己的心情也被牽連著，與天色一同低落到了極點！
「這個衣服，你拿好了，明晚三更，你換上這衣服，在這等著我就是了！」憬說完，將一包袱放在桌上，我能感覺到他的目光，卻不轉眼看他，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憬一聲輕歎：「我先走了，在這待久了，不太方便！」說完慢慢的出了鳳霞殿，背影中的落寞，不是我不懂，而是我不能懂，憬，我的心已塞得滿滿，再沒有一點空餘的地方，今生也只能是欠你了。
憬走後沒多久，瑤兒輕輕走了進來，輕聲說道：「娘娘，要走了嗎？」心中有一絲驚愕，她偷聽到了？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瑤兒眼眶有些發紅，聲音也變得低沉沙啞，哽咽道：「娘娘，能走便走吧！瑤兒知道，在這裡，娘娘永遠也不會快樂的！所以，娘娘若能離開，瑤兒也很高興！」
看著瑤兒哭花的臉，心中一陣疼惜，忙走到瑤兒身前，輕聲安慰道：「對不起，瑤兒，還答應過你，帶你出宮玩，恐怕又要食言了！」
瑤兒狠狠的將臉上眼淚擦掉，強忍著哽咽，開口道：「娘娘能那麼說，瑤兒就很開心了，只是……只是……娘娘這一走，奴婢恐怕再也見不到娘娘了……」
說著說著瑤兒居然大聲的哭了起來，怕驚動了門外的侍衛，輕輕對瑤兒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又輕輕摟住她的肩，不住的安慰，老半天……瑤兒的情緒終於平復了一點點，我將瑤兒淚水擦乾，輕聲哀求道：「瑤兒，能幫我再做件事嗎？」
瑤兒點點頭：「奴婢願意為娘娘做任何事情！」
緊緊的咬著下唇，輕聲開口：「今晚，你能去將皇上請來嗎？」
這樣清冷的夜晚，天空居然也有零零散散的星星，微微的閃著光……
「皇上駕到！」隨著李公公的通報聲，一陣腳步聲傳來。心中莫明的有些慌亂，這許是我與他最後一次談話了吧？
「娘娘呢？」翼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隱隱透出一絲擔憂，莫非他也猜才了今日我是要和他告別？
「娘娘在寢宮裡呢！」瑤兒的聲音有些不自然，接著傳來一陣腳步聲，許是翼將他們都打發走了吧？正殿突然變的安靜了，再沒有一絲的聲音，我緊緊的靠著門，仔細的聽著外面的聲音，並沒有打算要出去見他。
「還要躲到什麼時候？」翼的聲音意外的在門邊響起，心裡不由的一緊，門的另一邊，接著傳來翼低沉的聲音：「今天那麼奇怪？找我來，卻又不願意見我嗎？」
我緊緊的靠著門，心一陣一陣的抽緊，深呼吸了幾口，轉身將額頭抵在門上，輕聲開口道：「也許以後我和翼，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
「胡說！誰允許你不見我了？」翼的聲音有些惱怒，卻還攙雜了幾分恐懼，我感覺到了他輕輕的推了下門，卻是沒有推開，那麼近的距離，分明只是隔了一扇門，卻像是隔了千山萬水一樣……
「我……我已經不想再見到你了！」話剛出口，卻有淚水悄然滑下。也許我現在能做的，只有這樣了吧？
「我不准！你別想著離開我！你親口許諾你不會離開的！」翼的聲音柔和了許多，卻有些沙啞，我抵著門，彷彿都可以感覺到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就像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一樣。
「我既答應了你不會離開，那我就不會離開，但是，我亦不會在見你！」不得不撒謊，若是我說要離開，翼要是加強守衛，那憬與我就很難從皇宮脫身，狠著心說完這句話，外面沒了聲音，我感覺得到他身上的憂傷與無奈，這樣濃郁的憂傷，卻是我給他的，一直以為，我是能給他帶來快樂的，現在想來，除了傷害，我真的給他過快樂嗎？彷彿隔了一個世紀那麼久，我都以為時間是不是停止了，終聽到他低低的一聲輕歎。
「這……就是你給我的答案嗎？你要永遠躲在這鳳霞殿裡，自責一輩子嗎？」聽著翼哀傷的聲音，我多想打開這扇門，撲到他懷裡告訴他，我有多想念他，多想分擔他的哀愁，撫平他的痛？可是我卻不能，我已傷他那麼深，再無顏面出現在他面前，我已失去了所有的勇氣，連一扇門也不敢去推開……
「是！」又是一陣沉默，還是他先開口：「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你，我亦會永遠等著你，等你想通的那天，能感覺你在身邊，足矣。」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我緊緊的捂著嘴，恐怕翼聽到自己低低的哭泣，淚水傾瀉而下，無力的滑坐在地，緊緊的抱著膝，我若是能就這樣消失不見，該多好？若是時間能重來，我寧願從來沒遇見過他，也就不會給他與自己帶來那麼多的傷害。還有那些無辜的生命……
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渡過了這一天，夜晚，天空揚揚灑灑的飄起了雪花，輕輕的將手伸出窗外，雪花落到手上，馬上溶解成了水珠……冬天這麼快就到了？窗外那些含苞待放的花蕾，正在嚴寒中慢慢舒展，終是沒有機會看到你們盡情的展放了……
「娘娘……」瑤兒急急的跑了進來，將一個包袱塞到我手中，「娘娘，趕緊將衣服換上吧，憬王爺已經在外面等著你了！」
「嗯！」輕聲答應著，將包袱接了過來，瑤兒七手八腳的將我身上的衣服換了下來，卻是一身小太監的衣服，我是穿了宮女服進來，如今卻要穿著太監衣出去了？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
將帽子戴好，一頭烏絲仔仔細細的藏於帽中，「好啦！」瑤兒滿意的點點頭，看著鏡一臉秀氣的小太監，還真是似模似樣的。
出到正殿，憬早已等在那裡，見到我，輕笑了一聲，「你臉色有些不太好，不舒服嗎？」聳聳肩，故意表現得很輕鬆，撅著嘴答道：「可能是太冷了吧，原來公公們都穿得那麼少啊？」有點虐待傾向哦。
「那走吧！」離別的時候還是來了，我輕輕拉住瑤兒的手，心情不僅有些悲涼，這個一直待我那麼好的瑤兒，我卻不能將她帶走，不知她還要在這皇宮裡度過多少光陰，本該是快快樂樂成長的年齡，卻……
想到這些，鼻子有些泛酸，輕聲說道：「瑤兒，對不起，不能帶你出去了！」
「娘娘，快走吧！」瑤兒朝我笑道，眼裡卻已有了淚水，輕輕擦了擦泛紅的眼角，剛走出門口，就聽瑤兒在後面叫道：「娘娘，一定要快樂啊！」
轉頭，卻見憬向著瑤兒後頸就是一掌，瑤兒輕輕倒地，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你這是幹什麼？你打她幹嘛？」
憬走過來，輕聲說道：「你認為她若是不暈，就這樣放了我們出去，她還能活命嗎？」心下一驚，難道翼會？像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擔憂，憬輕笑著拍下我的肩，「放心吧，皇兄不會為難瑤兒的！」
也對，翼又不是暴君，這樣也好，瑤兒暈了，他想怪也怪不到了。最後看了眼瑤兒，轉身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鳳霞殿，一路上我緊緊跟著憬往宮門走去，低著頭，就怕過往的太監或者宮女將我認出來，那可不是鬧著玩的，估計憬的小命也難保了。
冷風呼呼的吹著，吹在臉上像是刀割一樣的痛，終於到了宮門口，心也提到了嗓子眼，憬壓低聲音對我說道：「不要說話，給他們看令牌就是了！」
我點了點頭，心裡不免有些緊張，因為冷的緣故，渾身上下不僅有些輕顫，將手中的令牌又握緊了一些。
「王爺，這是……？」剛走到門口，就被侍衛擋了下來，那個侍衛一臉疑惑的看著我，我把頭低了又低，盡量讓自己不顫抖得那麼厲害。
「這是太后那新調進的公公，隨我出宮辦點事！」憬不緊不慢的回答著，聲音裡聽不出一點緊張的情緒，心裡不僅有些佩服他了，睜著眼說瞎話，還臉不紅心不跳的。
「可有令牌？」聽到侍衛這麼一說，忙不跌的將手中令牌遞了過去，侍衛拿著看了看，憬有些不耐煩的聲音響起：「可以了嗎？耽誤了太后的事情，可就不好了！」第一次聽到憬這麼嚴肅的說話，聲音裡帶了些威嚴。
「王爺勿怪，請！」侍衛笑嘻嘻的將令牌還給我，做了個請的手勢，打開了宮門。心中的大石終於落了地，隨著憬走出了宮門，終於鬆了口氣，這樣就出來了？
走出了一段路，聽到身後傳來宮門重重關上的聲音，不遠處一張馬車早已等在那裡，最後一次轉頭，看向那座宏偉的宮殿，緊閉的宮門，終是離開了，卻不想是這樣的離開，永別了，翼，原諒我又一次騙了你……擦掉眼中滴落出來的那滴淚，決然的上了馬車。
與憬一起坐在馬車上，一路無語，只是輕輕掀開車簾，看著這夜裡的街景，沒想到晚上的長安城，卻是如此的冷清，雪依舊在飄，一件厚厚貂皮披風輕輕搭上我的肩，轉身卻見憬微微的笑道：「天冷，你穿的少。」
感激的笑笑，將車簾放下，眼神卻掩不住的暗淡，輕聲開口問道：「打算將我送去哪啊？」天下之大，哪裡才是我的安身之處？
「跟著我走就是了！」聽著憬的話，心下微微一驚，憬這樣將我帶出來，他又該怎麼辦？翼若是發現我不在，輕而易舉的就能查到是他帶走了我啊，那他又怎麼還回得去？
「可是憬，你帶走了我，你又怎麼回得去？你……」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他這樣的犧牲，未免也太大了！
「我怎麼能丟下你一個人？既然打算將你帶出來，就沒打算要回去了！」雖是猜到這樣的結果，但憬說出來，心裡不僅有些懊惱，我又給他添麻煩了，他既放棄了一切？放棄了那些別人做夢都想得到的權與錢？也許從今天起，他就要和我一樣，在這世上流浪了？
「你……你怎麼這麼傻呢？」語氣裡有些著急，不想他就這樣為了我，別了他的家，還有太后。憬輕笑著拍了拍我的肩，一臉輕鬆：「沒什麼啊，反正以前就答應過你，要將你帶出來的，那些所謂的榮華富貴不是我想要的。」
「你……」嘴動了動，卻是沒有再問出口，罷了，問那麼清楚幹嘛呢？注定了是要辜負他的，別過臉不再說話，身後傳來憬的輕歎，「別那副表情，我又沒強迫你以身相許。」
聽了他的話，不僅覺的有些好笑，這小子，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開玩笑，瞪了他一眼，不再說話。憬卻揚著他的招牌笑容湊上前來，對著我的耳朵輕聲說道：「不過，如果你真的那麼感動，想要以身相許，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
一記粉券打上他的胸口，嘟著嘴道：「一邊涼快去！」
「哈哈！」憬大笑著又坐回原處，接著道：「終於像是以前認識的柳夢夢了。」聽了憬的話，又想起那抹孤獨憂傷的背影，心裡不覺又有些悲慼……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明天他若是發現我不見了，又會怎樣？
「我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滿的回嘴，卻見憬看著我一臉的若有所思，捅了他一下，不滿的嚷道：「看什麼看啊？還要多久才能到啊？我都累壞了！很困也！」說罷，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還真是冷。這雪什麼時候不好下？偏偏得在今夜下嗎？
「睡會吧，還有很久才能到呢！」憬回過神，輕笑道。真是不知道他那張臉是不是橡皮做的，怎麼老是能保持一個笑容？就不怕臉抽筋？
輕輕的縮到馬車一角，靠在車壁上，裹緊了披風，迷迷糊糊的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覺的越來越冷，好像靠到什麼溫暖的東西，不僅又貼緊了一點，馬車繼續顛簸，好像不那麼冷了……
睡夢中，模糊的看見了一抹月白色的身影獨自站在樹下，月光照在他的衣上，鍍上了一層銀邊，臉卻隱在陰影中，怎麼看也看不真切，那個渾身散發著濃烈憂傷的身影，是翼嗎？我的翼，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傷感了？他那麼孤獨嗎？那股濃郁的孤獨與憂傷，緊緊的牽扯著我的心，翼……翼……
漫天的雪花覆蓋了皇宮的黃瓦，鳳霞殿一院子的梅花盡情開放，點點積雪覆在花瓣上，紅白相間，很是好看，這樣的美景卻無人欣賞，曾經熱鬧成一片的鳳霞殿，此刻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一絲聲音，只有朵朵梅花開放。
在鳳霞殿與玄陽宮間，寒風吹過悠長而寂寞的走廊，一襲修長的身影靜靜的站在走廊邊上，望向眼前那清澈的小溪，積雪真是白的刺眼，刺得他眼都痛了，痛得就快要流淚了……
「誰啊？沒長眼睛呢？沒事站本小姐後面幹嘛？」
「翼……我喜歡翼，翼也喜歡……夢兒嗎？」
「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話！我跟甜心是來自異時空的人，我們不屬於這裡，說不定哪天，我們又莫名其妙的回去了，那樣……那樣的話……我就……我就再也見不到翼了，我害怕……我害怕……！」
「以後，我再也不調皮了，再也不會離開你了！」
「我既答應了你不會離開，那我就不會離開，但是，我亦不會在見你！」
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象，彷彿那個一身白紗的女子，又光著小腳在溪中起舞，可是這一次，不論他在這裡站多久，她都不會再出現了。翼的拳頭捏的緊緊的，手都有些發白，她又騙他，為何她要騙他，她如果說她要走，他會成全她的，可是她為何偏偏給了他希望，卻又徹底讓他失望？她……居然跟著憬走了？
她說的每句話，他都記得，只要她說，他就相信！從來沒想過，她居然可以如此狠心的欺騙他，偷走了他的心，然後就這樣逃之夭夭？
「皇上，天冷，是不是……」李公公一臉他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表情湊了過來，都在外面站了兩個時辰了，這大雪也一直下個不停，就這樣站著也不是辦法啊！
「你們都下去吧！」翼眼神有些迷離，輕聲開口。李公公心下一驚，這要是換作以前，免不了又是一陣暴吼，這皇上難道真是轉性了？雖說自從淑妃娘娘來了以後，脾氣好轉了不少，可是像今天這樣的表情，李公公還是頭一次看到，那臉上……分明是……絕望？
正當李公公欲開口再次勸導，太后身邊的小宮女急急跑了過來：「參見皇上，太后請皇上去延壽宮！」
翼沒有半點反映，小宮女一臉驚恐的看看翼，又求助的看看李公公，李公公可不想這時候跳進火山，也是愛莫能助，這時翼卻終是收回了迷茫的眼神，轉身大步的走開了，她除非是消失在這裡世上，要不他一定會找到她的，她想就這樣逃走？
他不准，不准她就這樣逃開他，若是她不愛他，也許他會放過她，可是她明明是愛著他的，所以他不允許她逃避，絕不允許她這樣逃避他！
翼冰冷的表情上看不出一絲表情，卻加快了腳步朝延壽宮走去。他要實現給她的承諾，她回來時，他就可以給她一個獨一無二的後宮了，任何人也別想再阻止他，若是找不回她，他的後宮就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主人，他實現了他的承諾，那她亦要實現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