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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呼嘯的風暴 第十四章 魔法之論 文 / 沙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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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月舞用柔軟的棉布一一拭過紅鸞劍的劍身與白銀之色的劍鞘。清晨淺淡的陽光從狹窄的窗戶灑進房間,照射在它們之上。精鐵的冰冷也隨之散發七彩之光。

    然而,當寶劍歸鞘之時,凜冽的銀光之下她仍然聽見了紅鸞劍的悲鳴。

    她肅然地將寶劍橫置架上,凝望片刻,然後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

    她的房間位於二樓。當她沿著盤旋的階梯緩步向下的時候,有些年頭的木製階梯隨著她的腳步發出或沉悶或清脆的聲音,像是踩在鋼琴的琴鍵上,彈奏著一曲屬於晨間的圓舞曲。

    「李歐。」她在李歐的書房前停下了腳步,敲響了房門。

    李歐的書房陸月舞很少踏足,更別提獨自進入了。就算遇到想要讀書消磨時間的時候,她也會事先說明。儘管她沒有瞧出任何隱秘之處,但當日李歐的小心翼翼讓她時刻注意自己的舉動。畢竟,她只是暫住在這裡的客人,還遠遠算不上以此為家的地步。

    她等了一會,書房裡沒有任何動靜。

    以往大多數時候,李歐此時都會將自己關在書房——除了與奧烈弗約定的當天。今天似乎正是這個日子。

    陸月舞沿著狹長的走廊朝裡走去。

    旁邊的窗簾大大敞開著,它們的樣式早已經過時,然而即使上面堆積的灰塵也擋不住晨時的陽光,只是狹小的窗戶阻擋了它的仁慈。不僅僅是走廊,就連她所居住的向陽的房間也顯得陰森昏暗,到處都是拉得長長的、光怪陸離的影子。

    這令少女想到了陰暗的地牢。她感到自己就像是居住在囚牢裡面。

    她始終弄不明白,為何西方之人偏愛這種建築。

    儘管石頭堆砌,魔法塑形的房屋、城堡堅韌陡峭如山脈,牢不可摧。但始終沒有東方的建築那般寬敞大氣,有一種凜然正氣油然而生。若真在這裡扎根落腳,她首要所做之事,就是好好地將這裡改造一番。少女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她一大跳。

    她收起發散的心思,來到走廊盡頭。

    一條深入地下的階梯直入眼簾,左右的牆上亮著昏黃的燈火,驅散了黑暗。她遲疑了一陣,然後邁步走了下去。當她走過一個拐角,明亮的燈光立即投射而來。她情不自禁地瞇起眼睛。

    李歐正在調配藥劑。他埋首在長長的試驗桌前,用天平稱量,用鑷子或滴管投放,用酒精燈加熱,然後用軟木塞塞住瓶口。他沉浸在製造的樂趣之中,甚至沒注意到陸月舞的到來。

    陸月舞出言叫道:「李歐。」

    「月舞?」李歐回頭望了她一眼,面露詫異。「有什麼事嗎?」他隨意地問。放在酒精燈上的燒瓶裡的淺藍色液體開始沸騰,他立時便回過頭,忙著手上的活。

    「似乎很簡單。」陸月舞看著他忙來忙去,對他嫻熟的動作頗感好奇,「看上去只要是經過訓練的普通人也能做這樣的事。」

    李歐不以為意地笑笑,邊忙邊說,「這只是最簡單的活。可也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做的。」

    「我沒看見有任何異常之處。」

    「魔力與空氣一樣,都是無形之物。」李歐搗碎一片陸月舞不知名的草葉,然後將其加入燒杯,「每一個步驟都需有魔力注入。魔力既是溝通的橋樑,也是反應的催化劑。」

    「這麼說來,」少女忽然問了一個能夠讓大多數艾音布洛的煉金術士以及法師感到惱火與痛恨的問題——可它卻是無法避免的。「法師也可以像煉金術士一樣。做你們也能做的?」

    李歐想了想,「至少,一部分可行。」

    「那麼,為什麼法師不做?」少女繼續問道,「按理來說,他們的魔力更加充足。」

    這是每一名初學煉金術的學徒都有的疑惑。

    李歐憶起了他的父親當時對他的解惑。

    「誰也說不明白這究竟是倒退,還是進步。法術被人為地分出了派系。」他複述父親說過的話,「法師們為了研習魔法選擇了單一的元素……而不平衡的魔力是無法用於煉金術的。」李歐忽然覺得自己的話稍有偏失,他思考一會,接著說,「至少,煉金術的至高殿堂毫不留情地向他們關上了大門。」

    陸月舞似懂非懂。

    「那為何你可以使用法術?」她忽然想到當日在墓園之時,從李歐掌心噴湧而出的狂暴氣流。那一舉扭轉了敗局。「照你的說法,你的魔力理應失衡才對。」

    「兩者並不一樣。」李歐搖頭說。他關注酒精燈的火焰,等待燒瓶裡的液體沸騰。趁著這段空閒時間,李歐耐心地解釋:「現今法師遵循的體系是源自後天冥想,讓各自的身體偏向不同的屬性,然後代代遺傳,自然便會塑造出每一種元素的容器。而魔法的最初本源卻是混沌未開。每一種元素都雜糅在一起。就像是……」他尋找著比喻物,「就像是你我所呼吸的空氣,或是飲下的泉水。它們富含各種元素,駁雜混淆。誰能將那些瞧不見的微粒剝離呢?」

    「也就是說,他們這是本末倒置?」

    「不能妄作評判——特別是當著古板法師的面。」李歐勸誡道,「他們總是將傳統視作發霉的麵包,是名為歷史的墓園裡掩蓋真相的土堆與雜草,是以腐屍為食的怪物。它們會吞噬現今的榮耀。」李歐聳聳肩,表情極為不屑。

    少女忽然來了興趣。她覺得這比用閱讀來填充練劍後的空隙有意思多了。更何況,這涉及到神秘的魔法——在東方國度,這被稱作「巫術」——又有哪個人年幼時沒有幻想過那絢爛多姿的光暈在自己手中誕生呢?

    「你認為呢?」她追問,「我想聽聽你的看法。我突然對這些有點興趣了。」

    「傳統總有可取之處。」

    她沒有得到預想中的答案,李歐的含混其詞使她覺得意猶未盡。

    她的腿站得有些發麻了。她走進試驗室,「我可以坐嗎?」她指著寬敞的地下室裡唯一一隻凳子說道。在得到李歐的首肯之後,她才姿態優雅地坐下。她的雙眼盯著李歐的雙手。

    「那你的法術呢?」她忽然問,「它屬於過去還是現在?」

    「過去。但還談不上古老。」李歐用食指在桌上勾勒出法印的幾何圖案,「狂怒之風源自上一個文明——格茲瓦。」

    「『世界週而復始。一切誕生於毀滅,又將歸於死亡。』」

    陸月舞念誦出世人皆知的古老語言。

    它就像是一個魔咒。李歐在少女平穩的語言間彷彿置身於冰天雪地與炙熱火山交織的世界盡頭。一切在他的腳下滅亡,又在紫黑色的海洋中孕育。

    直到燒杯裡的液體沸騰發出咕咕的聲音,李歐與陸月舞才從各自的沉思中驚醒。陸月舞看著李歐手忙腳亂地將酒精燈熄滅,將液體倒入另一隻燒瓶,又加入了什麼粉末攪拌,等到液體冷卻,才緩緩注入準備好的水晶瓶中。

    不等李歐喘口氣,少女的疑問接踵而至。

    「最古老的呢?又是什麼?」

    「費倫法術體系。」

    李歐皺著眉頭,心中稍有煩悶。他感到自己實在不是做老師的料。幸好父親不是煉金學院貝塞的教師,他心想。但一想到少女每日都不厭其煩地指導劍術,他還是將那股焦躁的情緒壓了下去。

    「那是有跡可循的最早的法術記錄。可那是群神共治的時代,法師的力量源自魔網。就算那些法術流傳至今,想要復原它們也難入登天。」

    李歐一邊說著,一邊收拾好桌子,將幾瓶藥劑放入有數個隔斷,塞滿了柔軟填充物的手提木箱。

    「忙完了?可我覺得你仍有餘力。」

    「永遠也要給自己留一張底牌。」李歐聳聳肩,「我的底牌便是足夠施展一次法印的魔力。你永遠不知道出門之後會遇見什麼。這可是金玉良言。我的父親總是這麼說。」

    「他的睿智令人驚歎。」

    「別給他戴高帽子了。因為他聽不見。」李歐提起木箱,「關於魔法的討論暫告一段落。若你對它感興趣,我建議你可以去瞧一瞧《魔法起源》。第二個書架第三排,從左數第十一本。我們有的是時間花在這上面。唯一需要擔心的是:你會不會沉迷其中,以至於遺忘劍術。」

    「魔法的世界引人入勝。」少女也隨之站了起來,她的臉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可你還是仔細考慮考慮怎麼撐過我十招吧。」

    她的笑容就像夏天裡的一縷涼風,也如冬天裡的和煦暖陽。李歐幾乎為她的笑容傾倒。他訕訕笑著,艱難地開口邀請:「我打算出去一趟,一起嗎?時間也差不多了,正好去看看為你訂造的長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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