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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八二章 新年 文 / 司雨客

    第二八二章新年

    紛紛的白雪之中,建安四年,公元199年,悄悄的來到了。

    襄陽城裡,處處張燈結綵。百官、百姓盡皆歡天喜地,慶祝著前方的勝利,慶祝著今年的豐收,慶祝著劉和從冀州平安歸來。

    是的,應該慶祝,年初時,北方袁紹、曹操、呂布諸路大軍突然南下,當時天下震盪,一些文官紛紛說要遷都到長安之南,以免襄陽有失。可是結果呢?袁紹等人連兗州都沒有過,就被打了回去。眼下更是失去了劉和這個幌子。襄陽朝庭名正言順的召告天下,袁紹、曹操、呂布皆是逆賊,他們挾持宗室,自立偽朝,挑起戰爭,為害天下,凡漢室臣民人等,接此詔書者,皆當奉漢威靈,折衝宇宙,奮起長纓,擒袁紹、曹操、呂布等獻於闕下。

    此詔書一發,在政治上,袁紹等人已經完完全全的陷於孤立的局面。他們立劉和為天子,眼下劉和到了襄陽,並且向天下發檄文,證明袁紹等人逼迫他為天子,謀奪漢室天下的罪惡,拆穿他們假借漢室之名,行造反之實的嘴臉。

    這一下,袁紹的最後一塊遮羞布也被扯落了下來。雖然說,眼下天下紛崩,各處豪強名為漢臣,卻各自行割拒之實,但是除了敗亡的袁術外,沒有一個人敢於站出來說我反對漢朝,我要自己當皇帝。袁紹的四世三公之家的名望,這下子變得臭不可聞,忠臣志士,紛紛從冀州離開,據說袁紹為了安定局面,一天之內,就連殺十三位名士,可是他這樣做的結果,卻是使他自己更加的孤立。

    由於戰事的勝利,我也被小天子再次陞官,從車騎將軍升為大將軍。這也標誌著我在名義上已是漢室第一重臣。而朝堂之上,到處都是我的嫡系,可以說,如果我對皇位有什麼興趣的話,已經可以去輕易的摘取了。自然,我是不會這樣做的,一則,我對天子位並不感興趣,二則,袁紹那邊的情形我看得很清楚,又怎麼會主動放棄手中這個百試百靈的尚方寶劍。有著小天子這個幌子,普天之下,我可以輕易指著任何人說他是逆賊,讓天下人進攻他,或者鼓動他的手下們造他的反,或許讓他與他的對手互相攻擊。這樣的把戲很有意思,比如,我以朝庭的名義下旨讓河內太守張揚進攻袁紹,其結果很有意思,張揚居然棄官逃走了。

    關中大勝之後,蜀中的劉家也不安寧了。此時劉焉病死,劉焉的手下們打算推舉劉璋為益州牧。對此,我當然是不能同意的,立即下詔,調劉璋入朝,轉封為揚州刺史,以蜀中張任為平南將軍,主持蜀中軍務,以揚州刺史王朗為益州刺史。

    劉璋生來軟弱,若是我以自己的名義來對付他,他自然是不從,但是以天子的詔書來調派他,他卻要好好考慮一下。劉焉是個膽子比較大的人,劉天子派他到益州後,他在蜀中自己關起門來自娛自樂的當皇帝玩,又讓張魯占漢中,阻斷了長安到蜀中的道路。可是自從小天子到了襄陽,劉焉也不敢再玩那種花活,乖乖的獻禮臣服。襄陽有天下最強大的水軍,有著周瑜、甘寧、馮習這樣的水軍將領,以熟知三峽水道,自荊州去益州,方便快捷,用不著花費什麼力氣。在這種情況下,劉璋經過一段時間的考慮之後,結於決定服從朝庭的命令,離開蜀中,前來襄陽。

    能夠平安順利的解決蜀中之事,關鍵在於兩點,一是朝庭的威信正在被重新建立,二是襄陽的武力已經讓天下所有心懷異心的分子都感到恐懼了。

    參加完宮中的宴會,與眾臣一起離開皇宮回轉大將軍府的時侯,已經是天色昏黑,星辰點點,大街上,時常可見百姓點燃篝火,燃放爆竹的情景。當然,他們的爆竹是真正的竹子,在火中也燒的啪啪作響。大紅的燈籠在街道上掛了起來,整個襄陽城似乎罩了一層紗衣,竟現出幾分宛轉的情趣來。

    路上,有人認出了我,大呼著:「大將軍!大將軍!」我含笑揮手。

    說起來,我也算是少年得志,手撐重權,整個天底下,除了天子和我的老子,就數我最大了。這些年我在外的時間久,在家的時間少,多虧了蔡琰為我操持家務,調理親族關係,才讓我不會因為家中的事務而分心。我的官越做越大,權力越來越重,父親的那點餘蔭根本就無法遮住我了。如歷史上那樣,我的繼母蔡氏把自己的侄女定給我弟弟劉琮為妻,可是卻再也不會發生她向著父親詆毀我,以給弟弟爭得繼承人的地位的事情了。與大將軍相比,荊州牧,太小了。

    一眨眼,我也是二十七八歲的人了。這幾年,總是感覺一年過得特別快,而且,也沒有了原來過年時的心情,是不是年,都沒有什麼關係,反正都是一天三頓飯罷了。事業上的成功,有時並不能帶來精神上的愉樂。越接近成功,我反而越覺得迷茫。

    天下就快要平定了,只要不出意外,袁紹、曹操、呂布三人,數年之內就可以平定。而鮮卑人、羌人、烏丸人,我也不會讓他們坐大,大漢安定下來之後,我會組織軍隊北上西下,主動出擊,把他們的野心徹氏打掉,把五胡亂華的巨大災難消滅在連芽都沒有發出來的時侯。

    而我呢,我的去路又是什麼?

    我在官路上,已經走到了盡頭,功高震主,已經震得沒有辦法再震了。我能感覺得到,小天子看向我的眼神中,偶爾會閃過一絲畏懼,原本的親密在慢慢的減少。他也二十歲了,是一個成年人了,自然不甘心只當一個擺設,他肯定會時時想,天下都是他的,為什麼他不能做幾天主?

    按照正常的歷史發展規律,他該想辦法對付我了,安排自己的親信,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然後想辦法來奪我的權,就如他在歷史上對付曹操那樣,弄個什麼衣帶詔之類的東東。那時的我,是應該弄掉他再立一個傀儡,還是推掉他自己坐上去?

    我不想這樣。

    信步在街上走著,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許是由於心情的原因,明明街上還是濕冷的天氣,可是走在街上卻不像平時那般感覺寒冷。路邊有一個乞丐正抖抖的走著,花白的頭髮,瘦削的身影,看著我的車隊經過,膽怯的站到路邊。我伸手解下大氅丟過去,然後打馬回府。我不知道自己突然做出這個舉動的原因是什麼,但是我想,那個乞丐今天晚上可以暖暖和和的過一個年了。

    解決不了天下,幫一個人也是好的。

    我忽然一笑,車到山前必有路,我現在想這些幹什麼?眼下,回家和家人團聚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想起蔡琰,我心一陣甜蜜。無論如何,我還是帶給了她幸福,帶給了家人幸福,帶給了天下大多數的百姓幸福。愛屠城的曹操、假仁假義的袁紹、凶殘狠毒的呂布,都被我壓制的抬不起頭來。或許在日後,我會把他們活捉,然後放在審叛台上去公審,那一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想著,不由得輕輕的笑了起來。

    無論如何,我帶給這個世界的更多的是和平和安寧,而不是死亡與恐怖,這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

    冀州的新年,顯得一片死寂。鄴城的「皇宮」,已經是空空蕩蕩,裡面的宮女太監護衛人等,因為監管劉和不利,被袁紹下令殺了個精光。但是袁紹此時,卻又覺得這裡過於冷清了。

    大殿正中,是一把龍椅,那是劉和曾經坐過的。

    劉協能坐,劉和能坐,為什麼我不能坐?

    袁紹不由自主的走上前,一屁股坐了下來。

    寬大的龍椅坐上去並不舒服,四面不靠邊,想坐直了,就必須要靠自己挺著腰,坐了不一會兒,袁紹就覺得有些累。

    一兔走衢,萬人逐之,一人獲之,貪者悉止。眼下河北亂局紛紛,人人都在議論劉和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明確表態,那麼這種亂局不知何時才能定。或許,只有自己站起來,坐在這把椅子上,才能定了名份,才能安了眾心吧。

    「來人,召曹操前來見我。」袁紹說道。

    ……

    「這麼說,韓遂是徹底的失敗了?」曹操正在家中,赤著腳,半仰著身子飲著酒。

    「是,韓遂被擒後自盡,閻行被馬超誅殺,韓穆被擒,眼下賈詡已經平定了整個的關中,而經此一戰,西涼已無可戰之兵,西疆之事,算是平定了。」荀彧淡淡的說著。

    「早知如此,我何必派荀悠與毛介前往關中,眼下,荀悠不知去向,毛介死於馬超之手,又折了我兩員大將。難不成,是天不佑我曹操?文若你有王佐之才,而郭奉孝、荀公達、程仲德,皆是張良蕭和之輩,我自從得你等相助,自以為天命屬我,天下英雄盡在掌中。誰知道,郭奉孝一去不歸,程仲德為諸葛小兒所害,公達與毛介失落於關中,只有文若你一人還在我身邊,讓人好不感傷。」

    荀彧不語。

    窗外,細細的雪粉飄飄而落,轉眼之間,天地一片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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