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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五章 黑白 文 / 簡間

    嵐枝黑著臉回到客棧。此刻還守在夏伐門前的兩丫頭跑了過來:「小姐,夏公子歇息了。」

    聽這話,嵐枝氣不打一處出。可秀兒、蔓兒兩丫頭小模樣,嵐枝也發不出脾氣。最終矛頭還是得指向夏伐,心中恨道「哼,以前還沒發現他如此狡猾,這事也怪不得秀兒、蔓兒」暗地裡為兩人開脫一番,嵐枝和顏悅色道:「你們去休息,這裡沒事了。」

    說完,嵐枝就要進夏伐房間。蔓兒連忙拉住她:「小姐,別進去!夏公子沒穿衣服。」

    嵐枝愣愣的看著兩人,見她們羞紅著臉,頓時心中碎罵「臭流氓」:「他還穿著一層皮,沒事。」

    兩人對視一眼,感覺自家小姐語氣有些古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老老實實離開,畢竟也是真的累了。她們這小身板可比不上同行的其他人,連日的趕路不說,還要小心提防夏伐,可謂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疲勞。

    嵐枝推門,恰巧此時又跑來一人。皺著眉頭與來者低言幾句,內容是在安排行程。

    進屋,迎面而來一陣微風。看著敞開的後窗,嵐枝心中什麼都明白了。一聲冷哼,坐到了屋中桌前,看這架勢是要等夏伐歸來後興師問罪:「這賊人,分明是耍我!夫人……真是厚顏無恥!」想到不堪處,嵐枝心中又羞又怒——

    「兩位到這就行,我自己回去。」

    「大人,你可小心著。」張單鬆開手,不忘提醒夏伐。

    夏伐喝了不少,此刻走路歪歪扭扭:「放心,這點小酒不夠填腹。」

    「是,是。」

    最終,兩人還是半推半就將夏伐送到客棧外:「大人,我們就送到這了。」

    夏伐站在門口,酒氣上臉,就像被燒紅一般:「兩位,可別忘記我說的話,等過年頭,有時間到府上做客。」

    「一定!」這事就算夏伐不提,兩人也不會忘記。

    但夏伐惦記的可不是這點人情,而是這兩商人能帶來的好處。夏公子經歷這些破事,對於自己人生也有新感悟,這麼混顯然不行。但,當官抄近路,需要大把的金子。其實,夏家老底不弱,依靠老祖夏闊海死後得的國公封位,在富饒之地普州也有萬戶收入,不過,以夏門風那種性格,要知道夏伐的打算,恐怕一文錢也不會給他。每每想到此處,夏伐不禁暗歎「父親要是會「做官」恐怕在過幾年就卸甲回朝做將首了」

    與兩人一翻約定,夏伐轉身,手一擺:「就此別過。」

    兄弟兩人目送夏伐走進客棧,張慶突然開口問道:「哥,你說夏大人會是什麼官?」

    「他不是京官。」張單語氣肯定的說道:「夏大人說自己才從外面回來,我看應該是外官。而且……還是在軍中做事,弄不好是陸府軍的將領!他說來巡視,可能就是來縣府巡視藩軍。開州如今有戰時,相連的楚州肯定有所動作。」

    張單這一番聯繫,雖然與事實不靠邊,但論他所知範圍而言,也是合情合理。

    「將來我們生意走到覃國,要是有這樣一位軍中將領通通路,事情可就方便得多了。」張單想著美事,雙眼放光。

    「呵呵,這一次我們來太平縣不單單做一筆大生意,還結交一位大人。哥,這運氣真是好啊。」

    張單笑了笑,喜色展露無遺:「咱們張家要發財了。對了,回去得打聽打聽,楚都內有什麼大官姓夏。」

    張慶點頭,可是……表情突然凝固:「哥,開州虎狼關失守……前些日子不是傳言,始做者就姓夏,嗯……夏伐!對了就是這名字。」

    這一提醒,張單笑容不見了……但,他很快猛的搖頭:「又不是只他一家姓夏?要真是夏伐,他敢大搖大擺的走在街上嗎?而且,他還帶著自己身懷六甲的妻子。」——

    窗外一陣動靜,嵐枝豎起耳朵。後窗處一隻手伸進來,緊跟著夏伐的頭出現在那裡。

    嵐枝眉頭一皺,冷聲道:「回來了。」說完,也不知道她想著什麼,面色一紅。

    夏伐瞇著雙眼,打了個酒嗝:「夫人,來幫下忙。」

    「哼,有正門不走,要爬窗。你還在騙誰呢?」嵐枝不屑道,看架勢是沒打算幫忙。

    喝多之後腳有些軟,夏伐掙扎著爬進屋,落地就直接躺在地上:「夫人,我還得騙自己啊。」

    嵐枝聽後一怔,隨即皺起眉頭:「別裝,以為這樣說我就不找你麻煩了嗎?」

    夏伐躺地上,沒吭聲。閉著雙眼,像是睡著了。

    嵐枝心中暗恨,但,忍不住起身走過去。到夏伐身邊,她蹲下,表情變得疑惑:「真睡著了?」想著,便踢了夏伐一腳。

    夏伐沒動靜,但,手指搖了搖。

    嵐枝心中有數:「你就躺這吧。」

    這時,夏伐突然抓住嵐枝的手,恬著臉說道:「夫人,扶我上床休息。」

    「自己去!」嵐枝氣結,一把甩開夏伐,憤憤不平的離開了。

    屋內,剩下夏伐,他吐出幾口酒氣,隨即腰板一直挺了起來。雖說酒勁還在,但,絕不至於爬地上起不來。歪歪扭扭走到床邊,鞋子一脫,夏伐睡上床。

    仰著嘴角,自言自語道:「這女人,其實也不算心狠。」

    回到自己屋中,嵐枝氣惱「真該殺了他!」如此想法一出,嵐枝更加鬱悶,她發現自己面對夏伐時,那種殺心越來越少。

    「小姐。」

    嵐枝一怔,隨即疑聲道:「秀兒,怎麼不睡?」兩丫頭跟著嵐枝住一個房間。

    「等小姐回來呢。」

    嵐枝展顏笑道:「等我做什麼,快去休息吧。」

    「好。」

    目的很簡單,嵐枝進屋後,秀兒才能去安心休息。這一個小插曲,卻讓嵐枝幽幽歎道「在家中,真正關心我的也只有秀兒和蔓兒兩丫頭」嵐枝是何其聰慧的女子,她怎麼可能不清楚自己在養父王敬忠眼中是什麼位子。只是在於恩情,她不會去想此事。可現在,夏伐提起,人心這種複雜的東西啊……一切就不言而喻了。

    用力搖頭,嵐枝告訴自己,不能被夏伐蠱惑——

    皇宮議事殿。

    內閣重臣聚集於此,商討有關開州的戰事。

    除上位一坐一站兩人,其餘大臣在下面的交流越來越大聲。

    金椅上位者便是楚國皇帝楚建業,乍看下平凡無奇,甚至挑不出一處容易讓人記住的地方,但,為皇者靠的可不是臉。細觀之,唯屬帝王那股威嚴之氣渾然天成。此刻,他手握一卷書,時而翻閱,時而仰頭沉思,從始至終沒有去正眼看下面爭論不休的大臣。

    他身邊人年過花甲,一頭黑白摻雜的髮絲束在腦後,個子不高、身材也稍顯瘦弱,但一身龍圖銀紋大袖紅袍,卻證明他與上位之人僅是一步之遙。同楚建業一樣,墨良沒有說話,他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楚建業手中書:「殿下,從進屋之後您便時而翻閱此書,這到底是什麼?」

    楚建業笑了笑,以不惑之年的他,因國事操勞早已滿臉皺紋,此刻一笑,倒添加幾分沉穩氣質:「墨師,此書叫《十等女人》」

    墨良眉頭一皺,心中有些責怪,此書不需看,就知道是什麼玩意。在看下面眾多大臣,楚建業此刻看這書顯得非常不合時宜。

    而楚建業接連說道:「這書便是夏伐所寫。」

    能拿起筆桿寫書,多多少少有些墨水,墨良心中驚訝,好奇下他開口說道:「殿下,可能給微臣瞧瞧?」

    楚建業把書遞給墨良。

    墨良打開一看,當即皺起眉頭。夏伐用的橫排,與古時慣用豎排自然是天地之差。緊跟著看下去,墨良神色一動:「說他是亂寫,用詞、字型卻很獨特。這個夏伐倒是有幾分才氣。」

    不論夏伐寫的是什麼書,能得墨良如此評價,已經上天了。楚建業眸中泛著絲絲深色,開口說道:「墨師,單憑看此書,觀夏伐此人,他會通敵嗎?」

    墨良沒有猶豫,坦言道:「就算不是直接關係,夏伐在其中也扮演著關鍵角色。」一句話,把夏伐情況說得隻字不差。

    「朕有些不忍,夏家兩代轟轟烈烈,到這代……哎」話到此,楚建業一歎。

    「殿下,不如先聽聽其他大臣的意見。」墨良說道。他是一個懂得琢磨人、琢磨事的大臣,與楚建業看似不著邊際的前後交談,卻讓他明白皇帝想放夏伐的打算,但是,此事中摻雜了楚建業的對於夏家的私人感情,恐怕有的大臣不會同意。而且,虎狼關失守,可是國之重、國之深、國之危……墨良微微皺眉心中暗歎「事情不容易,到頭來還得看夏伐在這件事中,到底擔任什麼角色,他又能帶來什麼」

    皇帝不需要說話,目光一掃,議事殿自然而然就安靜下來。別看眾大臣吵得厲害,其實,餘光都打量著楚建業。在朝中這潭渾水游,察顏觀色本領不上檔次,日子可不會好過。

    殿前左右為首兩人,一是墨良,二便是此刻站出來的人李選。他身為從二品光祿大夫,任中書省中書令、陸軍府監軍、內閣議郎多項重任於一身,不但要有本事,還得會琢磨皇帝心思。方纔,他與人交談,表面應付,心中暗自猜測,在墨良與楚建業交流時,他得出一些結論,此刻心中有定奪,便邁出一步開口說道:「殿下,臣聞開州已發兵,大將軍夏門風在動兵之後,月餘奪回游龍府……此刻,實在不宜去調查虎狼關丟失之責。」

    朝中派系很多,其中一群文墨出身的大臣,對於將臣向來苛刻,出點問題就抓著不放。為首的人叫屈何,正二品特進,任尚書右僕射,內閣議郎。作為右相,他的話不單單能影響皇帝的思考,還能牽動一些舉棋不定的人:「殿下,臣聞開州之事與大將軍夏門風不是直接關係,罪魁禍首是其子夏伐。此人身為虎狼關監軍,留戀酒色,當值時去青樓那等污穢場所。調遣門候的牙帳令更是在花天酒地時,被賊人盜取。」

    「嗯,此事朕已知道。」楚建業不溫不火的說道。

    屈何還沒看出皇帝心思,接連說道:「大將軍夏門風身為父,身為大都督,於公於私這失職之罪都不可饒恕,臣知殿下擔心現在調查撼動軍心,那大將軍夏門風可在戰後處置。其子夏伐目前在竄逃中,他深知開州軍情內要,如果被敵人抓去,必成大患。當務之急,必須抓他回楚都明正典刑。」屈何這是判了夏伐死罪,都不說回楚都審,而是直接明正典刑。

    李選眼角一挑,餘光打量站在一側的墨良。他心中暗道「這老狐狸,還不說話?」

    皇帝嗯了一聲,最終,他把目光看向墨良,這含義不言而喻。

    墨良斜身,開口說道:「殿下,微臣有不同意見。」墨公開口,瞬間吸引所有目光。

    「墨公直言。」楚建業抬手一點,示意墨良說。

    李選立馬豎起耳朵。墨良彈袖,侃侃而談:「首先,臣認為應該免大將軍夏門風罪責。」

    屈何眉頭一皺,當即反駁道:「墨公,這等重罪都能免責,軍營中就沒章法了。」

    「屈大人且聽我說完。」墨良笑道,這笑容非常柔和,屈何在強硬也不好發作:「我先說大將軍夏門風的三功。」

    此話出口,眾人皆是驚訝。夏門風有什麼功?還真沒人想得通,就連楚建業也是如此。

    「建國以來,楚國在沒發生過真正戰事。開州軍統早已腐朽,如若不是出此事,在過十年後嚴也能破關,那時恐怕就是長驅直入。畢竟,我們無戰訓兵,而嚴常年與周邊姜、昌交戰,可謂兵精將良,否則也不會坐擁中原之地,無人撼動。如今,開州大戰爆發,便是提前把楚**統中存在的弊端挖了出來,這便是一處功;大將軍夏門風繼承其家父之能,驍勇善戰,戰事爆發以來前方捷報不斷,昨日還傳來消息他已奪回游龍府,敗勢中我軍氣勢大漲,算開州、算前線十萬餘軍士、算國家,這都是一計大功;至於第三……」墨良輕笑,撫鬚而談:「提前為大將軍夏門風記下,便是他最終戰勝嚴國,奪回虎狼關。」

    楚建業聽完,嘴角一抽……心中暗道「墨師這一席話,真是偷天換日啊」

    李選暗自點頭,心中大歎「墨良不虧當世縱橫大家」

    但,也有人沒聽明白:「墨公,此言差矣。夏門風丟虎狼關就是大罪,你怎麼能把他說成功勞?」

    墨良搖頭,語重心長道:「其中利害、曲意,我已說得非常清楚,大將軍夏門風這到底是罪、是功還是由殿下定奪吧。」

    楚建業輕咳一聲,墨良已經為他找好理由,他要做的就簡單得多:「墨公說得不錯,戰事今起總比十年後嚴做好準備在來要好,而且,建國數年,嚴一直在邊境挑釁,我相信大將軍夏門風之威,定能擊退他們。至於……墨公所說其餘兩功,呵呵,就與過相抵吧。」

    皇帝一番話,算是挑明了。他知夏門風有罪,但不想追究。內閣眾人不禁皺眉「皇帝怎麼如此寬宏大量?」

    「墨公留下,其餘大臣退去,有何疑問明日早朝商榷。」

    屈何一聲長歎,在他看來皇帝的決定是錯的。而其餘的人,也沒啃聲,各自想著心中那點見不得人的勾當。

    李選看了墨良一眼,最終大步離開「墨公和殿下後面都沒提到夏伐,這是何意?」

    待眾大臣離去,墨良上前:「殿下,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微臣?」

    「墨師,你覺得夏伐此人,到底如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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