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一章 攻心 文 / 簡間
「去準備吧，弄好之後來見我，我書信一封。」
「好。」點頭後，楊榮轉身離去。
楊戩目送他，心中暗道「楊榮就這樣呆著我身邊真是可惜了」這種心思，楊戩之前給楊榮提起過很多次，安排他進入軍中大展手腳。楊戩深信，以楊榮本領，只需要一個機會，必定能有一番大事業。
但，當時楊榮搖頭拒絕，而且態度很強硬，甚至，選擇離開也不做官。
普通人求也求不來機會，楊榮卻不要，如此反常表現耐人尋味。
……楊榮房間很簡單，就一張床，甚至桌子也沒有一張。
在床頭靠著一根木棍。楊榮進屋後，直接走向它，拿起看了看……片刻一聲歎，隨即開始收拾衣物。
換的不多，就兩套，而且還被楊榮疊放在床下隔榻中，他似乎早有準備，又或則說是隨時都打算離開。
弄好之後楊榮盤膝坐在床上，閉目吸氣像是在調整自己的狀態——
黑暗的天牢中突然出現了異動。
三伍禁軍士兵在一位將官帶領下，把犯人都移出了牢房，一個挨著一個向外面走，不會有人天真的認為，這是要放他們出去了……說句不中聽的，除非他們能在這樣的地方熬到皇帝駕崩，天下大赦，否則就安心化作白骨，為天牢添加一段故事吧。
「帶我們去那？」有人疑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將官沒吭聲，只是滿眸厲色看了他一眼，這人立馬老實了……他走在最後，看著前面一個接一個出去的人，心中堆積的不安越來越沉重，當他走到門口，回頭向內看了看，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離開。
天牢中，還有一人躺著、一人盤膝坐著。
躺著的便是夏伐。他扭著身子，面孔時抽、時繃變化極多。
待所有人離去，將官來到夏伐牢門前。開口走進，非常蠻橫的踢了夏伐一腳，這一下！夏伐猛的跳起，撲向將官。
將官一驚，下意識就要拔劍揮斬。但，他一個激靈，劍未出鞘，而是開口暴喝：「你做什麼！」
夏伐整個人突然傻在原地，良久……他用力搖了搖頭，臉上狠色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皆是茫然：「你要做什麼？」
將官暗中鬆口氣，他猜測夏伐是做了噩夢。在這地方，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換牢房。」
夏伐擦去額頭冷汗，沉默著點了點頭。
將官沒多在言，領著夏伐走進對面牢房。這間牢房沒什麼特別之處，不過，隔壁就是嵋恭王。
這時，夏伐回過魂，如此情況自然是一目瞭然。吐出一口濁氣，夏伐心中暗道「這時候怎麼能做這種夢，真晦氣」
坐在隔壁的嵋恭王此刻微微揚眼，這是夏伐到來之後，他第一次觀察夏伐。很快，他心中產生疑惑「他怎麼會在天牢？」此話咋聽，讓人誤認嵋恭王認識夏伐，其實不然，天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沒點資本想進還進不來，而夏伐弱冠青年，怎麼可能被關到這地方等死？
生出疑惑，就會有好奇，雖然嵋恭王沒說話，但這好奇心是種下了。
將官把夏伐推進牢房，大步離開。夏伐向四周打探，表情愕然「就剩我和嵋恭王了？」驚異不到片刻，就是心神的通透。如此情況毫無疑問是告訴夏伐，心中猜測沒錯，皇帝果然是要他接近嵋恭王，讓他「幫助」嵋恭王走上死路。
夏伐盤坐一角，借散亂長髮半掩著臉，眼睛偷偷看向嵋恭王，正巧發下嵋恭王也在看著他「皇帝為什麼非要嵋恭王死不可？這麼多年了都沒動靜……就因為那三句話？」夏伐憑借直覺和以往的聽聞判斷，楚建業不是這樣小心眼的皇帝，但，為皇之心怎能斷言。
夏伐開始琢磨如何與嵋恭王搭訕，就在他一籌莫展時天牢又來人了。這人是做什麼的夏伐從他提著的籃子就分辨出來。
送食的宦官，可不是來給夏伐送美味，在這地方夏伐食物就一碗粥。
架不住心中好奇，夏伐勾著身子靠了過去。
嵋恭王雖身在天牢死地，卻保有著自己為王的威嚴，白袍子一抖，鬍鬚一抹，在宦官進來後，他冷聲說道：「拿走。」
顯然，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事，宦官沒任何表示，對身邊跟著士兵點了點頭，他在外拿來一條檀桌，宦官開始慢條斯理的擺放食物，同時好言相勸道：「王爺，您還是吃點吧，老喝粥怎麼行。」
「既是階下囚，其能吃上方食，給我換粥來。」嵋恭王閉著雙目，一臉平靜的說道。
宦官貓著身子，語氣恭敬的說道：「嵋恭王慢用。」說完便帶著士兵離開。
嵋恭王始終沒動，這倒是讓夏伐想著一個辦法，他裝作驚訝的說道：「你就是嵋恭王！？」
嵋恭王眉頭一皺，心中不滿夏伐無禮，但，這思緒才生出，他突然笑了起來：「如今不過階下囚。」這笑聲滿是悲情。
夏伐自然不會去在乎這些，他爬在牢欄上，頭伸了過去：「王爺，下官早就聽說了你的英雄事跡，佩服的五體投地啊。」
「哼。」楚曠冷笑，認為夏伐在諷刺他。
「您可別誤會，下官絕非諷刺，而是佩服王爺真性情，酒誰人不愛？愁誰人無有？也只有您這樣的大人物才敢歎出心中愁怨，普通人都得憋到死……就像是我，這輩子恐怕要老死在這了。」說完這席話，夏伐非常頹廢的靠坐在牆邊。
好話誰都愛聽，何況楚曠被關此處數月，很久沒聽見這種恭維的話……而且，對方可是身在天牢，這裡恭維楚曠得不了絲毫好處，這讓楚曠認為夏伐是由感而發，不由得生出一種絕地遇知己的意味：「你叫什麼？」
「夏伐。」見楚曠主動問自己姓名，夏伐心中一喜。
楚曠微微點頭，他進來時，夏伐的事情未傳開，自然不知道夏公子那番作為：「你如此年輕，是犯下什麼事被抓到天牢來？」
「此過大於天，此錯該異首。下官被關，無怨無悔。」夏伐一歎。
楚曠不禁側目，人最難做到的便是在絕境坦然面對錯誤，夏伐如此年紀就有這樣覺悟，讓他不得不驚訝，同時更加好奇夏伐是犯什麼事……正待發問，楚曠神色一頓，緊跟著面色漸顯古怪之色：「夏門風是你何人？」
「家父。」夏伐也不驚訝，畢竟楚國夏這個氏族的人非常稀有，而且，刨根問底都和夏伐家有著外親關係。
這下由不得楚曠不驚了：「皇帝居然關你到天牢？」
夏伐一時沒吭聲，而是低下頭，口中長噓短歎。
楚曠忍不住靠過來：「難道開州虎狼關的事牽連到你？」
夏伐此刻並不是在猶豫如何回答楚曠的問題，而是在猶豫有些話他能不能說，皇帝是不是安了心要他幫忙把楚曠推向死路。這些細節都由不得夏伐不去思考，與皇帝一次交流，就讓他明白自己小命在皇帝面前是何其脆弱。
楚曠難耐，他伸手過來拍夏伐一下：「難道皇帝不信任你父親，抓你來人質？」
聽見這句話，夏伐莫名的把自己心中想好的對策全丟棄，轉之開口說道：「王爺，其實就是我賣了虎狼關。」
楚曠神色一變。
夏伐察之、深慮接連說道：「皇帝早晚會殺我，現在丟我進天牢是給我爹看。」
楚曠下意識的向後靠了靠，和夏伐拉開距離。
這種行動上的微妙細節，讓夏伐眉頭一皺「楚曠根本沒有反心」：「王爺，下官這是罪有應得，倒是您……當初那場皇權爭鬥中了下懷不說，還時時刻刻被惦記，這種感覺不好受吧？」
此話刺中楚曠要害，他面孔頓時升起一絲怨恨之色，但，卻瞬息間被他隱藏：「本王很快就能出去。」
「哦？那真是恭喜王爺了。」夏伐輕笑道，只是這笑容，帶著嘲意。
楚曠怎麼可能察覺不到，他當即皺眉，想開口去問，但，這問題很不好問出口。
「天牢啊，這地方就沒有出去過的人。王爺，皇帝當初抓你，可是下了殺心，你不會真認為皇帝會礙於朝中議論放你出去吧？」說到這，夏伐語氣一頓，變得有些陰森：「皇帝不殺你，關你一輩子，這還不如死來得痛快。」
這話又一次觸碰楚曠要害，此事正是他擔心的。但，夏伐接二連三挑破他心中壓抑，無意暴露夏伐暗藏深意：「你到底想說什麼？」
夏伐在袖口中，拿出竹片：「王爺可識得此物？」
楚曠先是一愣，緊跟著大驚失色，他甚至出聲大喊道：「來人！快來人！」
這一喊，倒是把夏伐給嚇著了，但……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樣大喊聲下居然沒有任何人進來！夏伐心思一動「皇帝的安排？」帶著些許猜測，夏伐膽子更加大：「咱們朝中有人，天牢也不過破屋，想出去就出去……王爺，我給您指跳明路吧。」
夏伐，完全錯了，嵋恭王的想法與他所需要達成的效果是兩碼事。楚曠此刻懷疑，夏伐是皇帝派來測試他的！
夏伐不知道，還在獨自演戲：「與我們合作，才有出去的機會，不然！你就一輩子在天牢呆著吧。」話一說完，夏伐把竹片丟給楚曠，心中沒有絲毫把握楚曠會去撿，畢竟在楚曠內心沒有反意。
楚曠確實沒有去拾，他愣愣的看著地上竹片，良久莫名仰頭大笑：「哈哈哈哈哈，楚建業！你這是逼我死！」
夏伐神色一頓，接連色厲，心中暗罵「這都能被他看出來！？」
楚曠大笑過後，冷眼看著夏伐：「哼，好毒的計策！當年滅楚殺害先皇，楚建業居然派你來冒充滅楚的人，與我勾結！最終害我落個千夫所指的罵名，好！好得很！」
夏伐聽完，完全呆住了，他心中愕然「滅楚？竹片？當初殺害先皇……」這一刻，夏伐才明白自己並非掉入寒潭，而是掉入火山，如果火山爆發必定落得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