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五章 取旁之策 文 / 簡間
從門口到楚子驍等待二人的屋子前，細數不過百步，可李選和夏伐兩人，這腦子中編輯著的東西卻是無數。
門前，夏伐突然停了下來，他拉著李選低聲說道：「李叔伯，聖上的病有轉機，我們進去之後什麼也別說。」
李選愕然。
而夏伐斜了斜眼，其實，這事情他本不想告訴李選，如此以來方便夏伐掏李選老底，但，申裴的問題讓夏伐換了打算，李選還是陰在一旁比較好，自己看不見的東西他也許能看見，兩人現在的關係，李選要是發現什麼需要夏伐去注意的，絕對不會隱瞞，再則……對於夏伐來說一個機會突然出現在眼前。
李選表情有些不好看，他覺得夏伐藏著事。進去前投來一個眼神。
「回去告訴你。」
李選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整理好表情跟著夏伐走過屏風。入眼，楚子驍、文安王，倒是不見同樣被安排去招待文安王的二皇子楚子寧。
「哈，兩位可來了。」楚子驍主動起身，迎向兩人。
夏伐仔細的打量屋內人和景，兩人同樣面帶微笑，桌上酒杯斟得滿滿，看來先前他們聊得很開心。
「文安王，我來給介紹一下。」楚子驍扭頭對文安王說道。
嚴永謙起身，他笑道：「不勞殿下，兩位那日在國宴上本王都見過。李選大人，夏伐大人。」
「呵呵，想不到文安王還記得下官。」李選皺著老臉，露出那還不如不笑表情。
夏伐上前一步，微微拱手：「下官見過文安王。」
看夏伐，嚴永謙眼睛一亮，當然，不是夏公子長得多帥，而是那日國宴，夏伐給嚴永謙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本王入楚國，一路承蒙令尊照顧，在此便拖一句謝謝。」
「殿下放心，下官一定帶到。」
既然都認識，楚子驍倒是省事了：「來來，大家坐下說話。」
「是。」
夏伐有意的等著三人都坐下，他才挑一個位子，這位子左靠楚子驍，斜上是文安王，夏伐可以非常清晰的觀察兩人的一舉一動：「殿下，看來我們是真來晚了。」
楚子驍挑著眉頭，靠近夏伐：「這該自罰三杯。」
「呵呵，殿下別開玩笑，下官這酒量兩杯就差不多了。」話雖如此說，夏伐還是為自己斟酒，隨即舉杯：「這一杯酒，下官敬文安王。」說完，夏伐一飲而盡，緊跟著又倒一杯，這就是敬楚子驍的。
楚子驍瞇笑著雙眼，現在怎麼看夏伐，怎麼順眼，夏伐剛放下杯子，他親自為夏伐滿上：「夏伐、李選。方才文安王與我說到了這一次和談的好處，你們可想聽聽？」
夏伐和李選對視一眼，隨即李選開口：「臣等愚昧，到現在還沒明白，咱們明明是勝利，為什麼還要去和談？」
夏伐心中暗笑「李選太陰險，這是在數落文安王。明明是別人來和談，他說成是我們去和談」
「唉……」楚子驍皺著眉頭一擺手，表面上看是很不滿李選這話，其實心中也是暗樂。
可別人文安王，面不改色，微笑依舊：「李大人，聽說您是楚聖君依仗的幾位大臣之一，想不到目光如此短淺吶。」
嚴永謙說話也不客氣，李選眨巴著眼，裝得非常老實：「不滿文安王說，下官從來不理軍事，聖上讓我負責問題全是內政。」
這話出口，嚴永謙一愣「難不成他真不明白」這個猜測瞬間就被打消，要真是不懂，李選在國宴上就不會站出來了，想到這些，嚴永謙心中冷笑，語氣輾轉：「原來如此。那我便說一說這好處在那。」
「下官洗耳恭聽。」
「這第一個好處，滅了戰火。」
這是廢話，但卻是真正的關鍵所在，李選裝作受教點了點頭，夏伐低眼仔細打量嚴永謙，看他神色似乎在醞釀。
「第二個好處，貴國可得了俱同府，有此處便是佔據了主動權吶。」這話藏著深意。
「呵呵，文安王。我們要俱同府也是迫於無奈，楚立國以來從沒有主動攻擊過嚴國一寸土地，而貴國咄咄逼人，哎……」夏伐聽出嚴永謙是在譏諷楚國趁人之危，不得不出言反擊。
嚴永謙笑了笑，不與夏伐對答：「第三個好處，貴國內部並不平靜，據我所知藩鎮的問題已經到了不得不去正視的地步，休戰不正好給你們去處理的時間嗎？」
李選點了點頭，心中暗道「這才是咱們要的關鍵」
夏伐為何想見文安王，是因為，在夏伐整理出文安王的行為方式後，陰陽混沌作為比喻，夏伐非常想知道文安王所準備的混沌是什麼，說白了，也就是文安王的後招。如果說沒有，夏伐絕不相信：「文安王，就這些嗎？」
這問題很怪，嚴永謙不禁微微皺眉，他敏感察覺到夏伐另有所指。這態度並不隱藏，楚子驍、李選兩人都感覺到了，目光看向夏伐，帶著疑惑。
夏伐侃侃笑道：「算我多嘴。」
「夏伐大人似乎有話想說啊，貴國太子也在，還有李選大人，你有何猶豫啊？」
面對嚴永謙的追問，夏伐心思一動，換了一種方式來對付：「文安王，既然你說出了我楚國獲得的好處，那……我就說說貴國所得到的好處吧。」
「願聞其詳。」嚴永謙抬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同時心中暗道「這個夏伐，還真是不簡單」
「第一個好處，貴國可以免了越州戰爭，安心對付昌國、大草原的進攻；第二個好處，貴國不需要去動邛州用來防禦姜國進攻的部隊，這樣一來就免了四面受敵的窘境；第三個好處……」話說到這，夏伐挑眉，目光凝聚：「這第三個好處，我就不說了。」
嚴永謙眸中神色近乎實質，他心中驚異「難道他知道我真正的目的」嚴永謙顯然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他片刻收斂心神，開口笑歎道：「夏伐大人既然找不著第三個好處，何必說這種無中生有的話？」
楚子驍也覺得納悶，不明白夏伐這是什麼意思。可知道一些內幕的李選，神色一動，他不理解「夏伐是做什麼！這不是提醒文安王嗎？」
夏伐卻沒這麼多顧慮，嚴永謙也許會懷疑，但，僅僅是懷疑不可能讓他放棄計劃，而，夏伐可以利用他的心虛，去探知一些想知道的事。慢慢的，夏伐開始引導嚴永謙走向他的陷阱：「文安王，今日與您想見在此，我們不如談談關於貴國的事吧。」
「我嚴國有何事可談？」嚴永謙確實心虛，在這樣智慧的交鋒上，一旦心虛就落到險處。
夏伐注意到這點，他朗聲說道：「貴國還不知道即將大難臨頭嗎？」
嚴永謙面色一緊，楚子驍在暗處拉了拉夏伐，夏伐的話有些不合時宜。可夏伐反抓楚子驍手臂，斜了斜眼，楚子驍楞然。
李選在狡猾，此刻也完全傻了，也因為如此，他發現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辦法吃透夏伐這個人……一絲歪念頭慢慢升起。
「夏伐大人有話直說。」嚴永謙面無表情的說道。
「如果我沒猜錯，貴國在吉州與大草原、昌國的戰鬥恐怕是敗了，而且，是慘敗！」
「哈，這恐怕又是夏伐大人的猜錯吧？」嚴永謙不以為然的笑道，但，心中卻是沉甸甸「難道吉州的消息已經傳過來了？這也太快了吧……」
夏伐能有這樣的猜錯，全是因為當初與曜東的一席談話，緊跟著，他又拿出曜東的話忽悠人：「嚴國位於中原，皇族好戰，多年來四處征伐，導致內政混亂，積蓄微薄。而大草原五部族，騎兵極其彪悍，所攻打的嚴國土地是吉州，那裡多為平原，如果昌國能破關，大草原五部騎兵一定能打到中原。」話說到這，夏伐揚目看了看嚴永謙，對方的表情已經完全陰沉下來：「文安王，你還能像當年那樣扭轉局勢嗎？」
嚴永謙很驚訝，不！應該說是驚異，夏伐坐在楚國，居然能把嚴國的局勢看得如此清晰。
夏伐沒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他接連說道：「到那時，姜國恐怕不會坐著看吧？姜國一動，覃國失去壓力，他們也許會攻打姜國後方，也許南下指戰中原，這樣看來貴國難道還不是大難臨頭了嗎？」
嚴永謙笑著搖了搖頭：「夏伐大人說得不錯，但，這些也僅僅是說說。我們嚴國要對付昌國、大草原還不是問題，就算吉州暫時給他們拿去，不出半年！我們一樣能打回來。」
夏伐仔細聽著這句話，他察覺到一些關鍵：「文安王就能確定在丟失了吉州之時，姜國不動手嗎？」
「呵呵。」嚴永謙一聲輕笑，隨即起身：「殿下，本王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嚴永謙不敢在和夏伐說下去，在說下去難免會暴露一些東西。要論私心，嚴永謙非常想和夏伐仔細談談，甚至，想問夏伐對於中原局勢的判斷，可是，夏伐始終是楚國人。這不禁讓嚴永謙歎息……
楚子驍目光愕然，來回在兩人間，面對嚴永謙這句話，他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嚴永謙得到答覆，轉身離開，站在屋子一角的僕人連忙跟上，此人離開時盯著夏伐看了一眼……
待嚴永謙離去，楚子驍拉著夏伐：「夏伐，你這不是故意給文安王難堪嗎？」
夏伐被楚子驍這一晃，也沒答話。搓著手指，心思越發的繁瑣，良久夏伐雙目泛光：「原來如此，這後招果然不在楚國內！」
李選與楚子驍相視一眼，隨即坐到夏伐另一邊：「夏伐，你到底發現什麼了？」
「殿下，你有所不知道……文安王此行的目的是為挑唆藩鎮軍內反。」
楚子驍驚聲道：「什麼！？這……父皇知道嗎？」
「聖上當然知道，李選大人也知道吧？」
「嗯。」
楚子驍眉頭一沉，冷聲道：「原來如此，那你方才說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
「聖上覺得文安王還留得有後招。」夏伐沒把這事說成是自己的猜測，全推到了皇帝身上。
楚子驍微微點頭：「那你剛才發現了什麼？」
「聖上給下官說過此事之後，下官就在琢磨，會是那一種可能……結果，我楚國內除了藩鎮這個禍根，再也沒有其他！下官就想這後招會不會來至於外面，也就是與我們臨近的國家！」話到此處，夏伐瞳孔微微顫動：「我方才有意的試探，把可能與我們楚國有聯繫的覃國、姜國牽扯進去，殿下，文安王絲毫不擔心這兩個國家會在他危難時發兵！這說明他肯定這兩個國家到時候不會動手……他們不動手必須是因為其他更加重要的事。」
楚子驍等不急了，拉著夏伐：「夏伐你就直接吧。」
「我猜姜國會在年關之際對覃國動兵！他們必定在暗中與嚴國達成了某種協議……」
李選聽懂了，聽懂之後神色大變，他驚疑不定道：「姜國與楚國就隔著一個州，如果姜國打下陝州州就能進攻我們了。」
「錯，這不是關鍵！」夏伐豎起手指搖了搖，隨即厲聲道：「姜國拿下陝州之後，他們和嚴國就能形成同功同守的兵勢！如果你把他們看做一個國家，同一個爭霸的勢力，那他們幾乎分割了大陸中央，讓其餘幾個國家不能相互協作！」
楚子驍倒吸一口冷氣，他轉身開口對隨從喝道：「快去給我找張內陸地圖來！」
夏伐沉著臉，他這才發現自己完全低估了嚴永謙，別人目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楚國，而是對於內陸局勢的洗牌。利用楚國在越州戰鬥為默契，談何為借口，進來挑唆藩鎮。楚內發生戰爭，自然沒辦法去支援覃國，那時姜國拿下陝州的幾率就大多了。越是想，夏伐越是覺得詭異，恐怕這世上沒有人能想到，這兩個原本有深仇大恨的國家，最終居然能合計到一塊去，而且，這一合計看下來，大陸的局勢就更加複雜了。
「這是取旁之策啊，要是嚴永謙想出來的招，那他就太厲害了……」
聽夏伐感歎，楚子驍和李選齊齊看向他。
夏伐沉目，盯著楚子驍說道：「殿下，如果可以……最好別讓他活著回嚴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