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四十章 道別 文 / 簡間
夏伐那有什麼辦法，完全一個空罐。出言就是故弄玄虛。
皇帝揚起身子，環抱雙手，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盯著夏伐。
沉默的氣氛持續良久，大多數人認為夏伐是在故弄玄虛，這一次夏公子的心思真成司馬昭之心了。
就是皇帝也無法相信，夏伐能在這半刻不到的時間內想出什麼招。有此想法，楚建業倒是看清另外一點「看來夏伐想參戰」
餘光左右打量，最終定格在楚子驍身上。察覺夏伐這道目光，楚子驍有些犯難，夏伐要是能說出個招來，就算不是很好，他也能幫忙說說話，可夏伐開口來了一句空話，太為難他了。
墨良沉著眉頭，首先開口說道：「夏伐大人，為何不能說？」
「還沒想出來，不是只能說辦法在心中……」這一番話，夏伐暗自嘀咕，明裡表現得非常自信：「聖上，莫要怪臣多疑。我是擔心朝內有人通敵。」
「在這裡的人，朕都信得過。」楚建業冷聲說道，沒打算給夏伐開特殊通道，畢竟，他在議事殿內已經有過一次特例。
「殿下，難道您忘了嵋恭王書信的事？」
楚建業愣神。那些當初與嵋恭王有過書信來往的大臣，心中都是暗罵，皇帝把這事給忘了，他夏伐又提起，還在這節骨眼上。
「父皇，夏伐大人說得沒錯，此事不然您先聽後，在做定奪。」
「嗯……」楚建業片刻沉吟，目光不經意晃過墨良：「夏伐，你上來。」
夏公子快步走到皇帝身邊。
「附耳說來。」
夏伐表情有些古怪，前思後想最終下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聖上，辦法臣還沒想出來，但卻在心中了。」
楚建業微微張口，表情木然，回過神後心中生怒，他低言喝斥：「夏伐，你是在耍朕？」
「聖上，辦法還沒想出來，不就是還在心中嗎……您別動怒，聽我分析，為什麼沒想出來。」
楚建業沉著臉，表情不好看：「要是有道理此事作罷。要是說不通，朕就罰你掃街十日。」
「好！」夏伐這種身份去掃街，這是極大侮辱，可夏公子渾然不覺。
「說吧。」
「聖上，定軍、京山兩府已被藩鎮控制，戰報發來其中沒有提到損失多少，只說楊戩大將軍受傷，這說明此戰報發來時禁軍左營正與藩鎮作戰，還沒出實質結果。您絕對，我這猜測對不對？」
楚建業微微點頭：「接著說。」
「前方戰況不明，我們要舉萬人前往費時費力，說不定到那，戰鬥已經結束。聖上要是信得過微臣，不如讓我帶兩千輕騎，每人配兩匹馬，連夜前往睦州，與禁軍左營取得聯絡。大軍隨後，慢行前來，楊戩大將軍的六萬禁軍不可能全軍覆沒的，說不定後去的軍隊之需要坐鎮，無需動手……這樣一來，正好可以讓這批後到的軍隊去征討睦州其餘幾個府城的藩鎮。」
「這就是你的辦法？」楚建業橫眉豎眼，雖說，夏伐的部署非常好，但，這絕對不算解決麻煩的辦法，而且，他還撿了別人太叔雲先想到的招。
夏伐也知道忽悠不了皇帝，只能眼巴巴的看著他。
楚建業見夏伐這表情，完全懂了。他根本就沒招，這番行為是來自我推銷：「你打過仗嗎？」
「沒有……」
「知道如何帶兵嗎？」
「不知道，所以臣沒敢要多人，就要了兩千輕騎。」
「你敢去，朕還不敢冒這個險。下去！在胡鬧杖五十！」
夏伐苦著臉：「聖上，您要是不讓我帶兵，那也讓我跟著去吧。」
「跟著去……」楚建業沉吟，心想讓夏伐去，說到底沒什麼壞處，而且，楚建業覺得夏伐的縱觀之能，確實是做主帥的材料，而且，方才部署也非常好，這樣一來一個非常適合夏伐的軍職在楚建業心中誕生：「朕會安排，你下去吧。」
夏伐欣喜，從始至終，他就沒認為楚建業會讓他做帥，帶兵前往，這樣重要的戰役，楚建業怎麼可能冒險。夏伐又擔心皇帝連讓他同行的資格都不給，不得已，只好把要價提高。果然，皇帝退一步想這事就簡單了。
夏伐退下後，所有人都暗自犯嘀咕「難不成夏伐真想出了什麼招？」
「韋靈。」
「末將在！」
「你……」正要開口說什麼，楚建業神色一頓，話鋒突轉：「去召太叔崇義前來議事殿！」
「是！」
「太叔雲、夏門風、韋靈、墨公、太子、五位留下，其餘人殿外等候。」
雖心有疑惑，卻無人開口，一行人安靜的離開了議事殿。
李選勾著身，來到夏伐身邊：「你給皇帝說什麼了？」
「我想參戰，就這麼簡單。」
「你根本沒辦法？」李選愕然，夏伐這膽子也太大了，這可是欺君之罪。
「哎……我要是有辦法，還故弄玄虛做什麼？早直接說出口了。」夏伐無奈歎道。
走出議事殿，夏伐回頭往裡面瞧了一眼，正巧此時！耳邊響起一聲冷哼，夏伐愕然回頭，只見一個個大臣橫眉豎眼的盯著他。
李選見此，眸色微動，接連出言調笑道：「賢侄，你這下得罪的人可多了……這裡大部分都與楚曠有過書信聯繫吶。」
夏伐眉頭一皺，方纔他還真沒想這麼多。眼珠子一轉，夏公子想出一個損招，他突然親密的與李選挨在一起：「李叔伯！」
李選楞呃，感覺有些不對勁……很快，這些目光開始來回在夏伐與他之間，連忙抽開手，李選與夏伐拉開距離，顯然是明白了夏伐為什麼突然和他這般親近。
「李叔伯，你也太不仗義了，明明是你教我這麼說的。」夏伐一臉委屈。
「我教你什麼了？」李選一下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茫然。
「不是你讓我提醒皇帝得注意嗎？難道不是指嵋恭王的事？」夏伐一臉愕然。
「別他聽胡說！」李選反應過來，指著夏伐對眾人說道。
「我可沒胡說，不然我那想的起來這事啊，早忘了。」話一說完，夏伐不在理會李選，獨自走到了議事殿外走廊。那背影說不出的淒涼……
眾人目光轉向李選，心中暗罵「這老狐狸，就顧著自己在皇帝身邊吃香的、喝辣的」那日書信之事，李選正好是為數不多沒和嵋公王有書信來往的人，越想就越覺得是夏伐所說的這麼一回事。與李選同陣營的那些大臣，心中都不禁嘀咕「李選也太不厚道了，坐上尚書令還不滿足，還要在聖上面前打壓我們」
李選尷尬的站在原地，心中怒火澎湃「這混蛋，虧我今天好心先把事情告訴他，這還沒過夜，就來害我了！」
夏公子躲在一旁也沒心思偷笑，心中思緒全在睦州戰事上。從收到消息到現在，一路急急忙忙，夏伐根本沒有機會靜下心來仔細思考。此刻，他不禁覺得事情有些古怪「他們為什麼突然就反了？難不成，是那幫藩鎮統領提前傳了消息回去？」這想法分秒間被夏伐否決，戰報的時間與嚴永謙到楚都對不上，那時候文安王還沒到「這時間也抓得太準了！難不成藩鎮中也有高人，能看懂局勢？不對，要這有這樣的人，藩鎮早在開州出事時就反了……有人指點？」心思到此，夏伐覺得這可能性很大。特別是那一出鴻門宴，不怪楊戩掉以輕心，任何人都想不到，藩鎮有這樣的膽子，這與他們以往避讓禁軍的作風形成了極端。
就在這時，太叔崇義來了，他穿著一身銀甲，威風凜凜，頗有他老爹太叔雲的影子。走到議事殿外，趙公公拉著他一番低語，隨即走進去，皇帝的聲音很快傳來：「太叔崇義，夏伐進來！」
夏伐沒有太多意外，皇帝既然答應讓他去，自然要把事情的詳細給告訴他，只是不知皇帝會給夏伐什麼差使。
進殿門後，楚建業直言說道：「太叔崇義，朕任你為平西大將軍，率禁軍前營三萬步兵，五千騎兵，一千弓手前往睦州助楊戩大將軍一臂之力。」
太叔崇義愣在原地，他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夏伐表情愕然「這就直接任命了？」疑惑下，他抬頭向楚建業看去，只見他面孔猙獰的捂著胸口，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水滴佈滿青筋之上：「細節問幾位大臣，夏伐你與我來。」
夏伐慌忙起身，跟上楚建業。
墨良等人滿眸擔憂，他們知道皇帝病發了……——
從後堂走出後，楚建業在巨痛下單膝跪地，夏伐與趙公公連忙攙扶著他：「聖上，需要召陳尚先生來嗎？」
「不用。」楚建業費勁的站起身，夏伐攙扶著他走到一塊石頭前。楚建業坐下後仰頭看著夏伐。
夏伐連忙單膝跪地：「聖上，您有何吩咐？」
「夏伐，朕決定不開胸治病了。」
夏伐一愣，心中驚訝，沒想到楚建業單獨見他居然是說這事。他裝得很驚訝：「為何啊！？」
「朕想明白一件事，十年的時間太短暫，不足以統一天下。既然如此，那朕多活十年又有什麼意義？不如，早些放手讓太子去做，這樣一來墨良、屈何他們這幫老臣，也可以多輔助太子幾年，屆時就算他們去了，太子也能掌控大局……你說對不對？」
夏伐茫然的看著楚建業，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了。
楚建業抬手拍了拍夏伐的肩膀：「讓朕下如此決心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你夏伐的出現。朕想，你要是安心輔助太子做皇帝，必能定業天下，對不對？」
這第二問，夏伐還是沒有回答。
楚建業胸口的痛，緩過勁來，臉色卻如同蠟紙一般蒼白：「答應朕，好好輔助太子。」
夏伐這一刻用力點頭。
楚建業拉起他，坐在自己身邊：「你這一去睦州，恐怕就再也見不著朕了……」
「聖上，您還是接受陳尚先生的治療吧！太子的問題，您也可以讓他放手去做，有您的監督不是更好嗎？」
「國只能有一個家長，我不去，太子永遠學不會怎麼去做一國之君。而且，要是十年後，中原戰火正是關鍵之際，朕那時候突然去了，起不是動盪楚國局勢！？」
夏伐沉默了，楚建業的心不在生，不在死，而在天下的大業：「聖上，臣明白了。」
手搭在夏伐的肩膀上，楚建業露出一個笑容：「天自運於命時，朕會在天上看著你，不要讓朕失望。」
這份期望太厚重，夏伐突然感覺雙肩沉甸甸。但，卻不及心中那一抹悲傷，他很清楚皇帝是在與他道別……夏伐回憶自己與皇帝的交際，太短暫了，不過，相錯而過的兩顆流星，依舊碰撞出了火焰：「聖上，臣會在那日舉杯敬天。」
楚建業雙眼泛光，他知道夏伐所指的那日，是楚國問鼎中原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