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六章 第一勝 文 / 簡間
隔日清晨。
項奎迫不及待整理自己所剩全部軍隊，向興元府出發。
「穆傑統領，山營就交給你了。」項奎正色說道，心中卻是暗懷邪噁心思「讓他留在這，那幫勞工去告密後，要是有人前來，他穆傑也能幫我拖延」
夏伐那知道他這些心思，當然，就算知道也無所謂，畢竟，夏伐心中的想法可比項奎要惡毒一百倍「就等著進棺材吧」
夏伐帶領自己三百人送項奎走出森林。
遙望時，陳強策馬靠近夏伐：「監軍，我們什麼時候上？」
「在等一個時辰。」
「我去叫兄弟們做好準備。」
「去吧。」夏伐神色悠悠，似乎勝券在握。他目光一直望著項奎遠去的方向，那神色從鬆散到凝聚，那表情從平靜到冷厲，那天空烈日從西山升到當空，這時夏伐抬手一揮：「走！」
三百騎兵齊齊向項奎的部隊追去。
…………
「統領，這衣服穿著腳都邁不開啊！」
「哼，邁不開也得走！」項奎冷哼道，他自己……也穿著一身棉襖，不過，沒有臨近興元府還騎在馬上：「馮燦，等過了河道讓後軍拖行十里路隨後。」
「是！」馮燦領命之後轉身前去安排。
項奎拉了拉棉襖領口，他心中暗道「先前的一萬人恐怕已經入城了，等我這兩萬多人一進城就動手！不能給守軍絲毫反應機會」他這想法只能說美好，全然不知先前的部隊出了前一千幫忙挖河道的還活著，其餘全死在河道之中。
馮燦安排好之後，回來覆命。正巧，他目光一晃注意到開路士兵：「統領，叫他過來問問，還有多久到河道，我們也好讓士兵們準備，先脫下棉襖，方便過河。」馮燦這一番話出於他常識性的判斷。
項奎微微點頭：「有道理。」
……帶路士兵被叫來後，項奎直言道：「還有多久到河道？」
「快了。」
「嗯……那先等等，我讓士兵們脫去棉襖，方便過河。」
士兵聽此言，心中一顫「他們要是脫去棉襖，監軍的計劃不是要失敗？！」這可是兩萬人人，就算沒有絲毫準備，對上兩千騎兵勝率還是非常大的：「不用這麼麻煩吧。」他語氣裝作不以為然。
這是夏伐的士兵，項奎也不客氣，當即冷哼道：「你只管帶路就行，其他與你無關。」
士兵心中暗自焦急，但，卻不能表現太過，引起懷疑。
「眾將士聽命，所有人脫去棉襖，準備過河！」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響動。
項奎下意識回過頭，只見一群騎兵向他們奔來。他頓時升起警惕之心：「準備！」
待靠近一些，馮燦認出來：「是穆傑統領和他的騎兵！」
項奎一愣，隨即大喊道：「穆傑，你來做什麼！」
馬上夏伐回答道：「不好了！虎牙山被發現，突然來了大量陸府軍！」
項奎、馮燦兩人立馬面癱，回過神後項奎疑聲道：「怎麼會是陸府軍？」
「統領，這很正常啊！楚國現在禁軍四處征討藩鎮，皇帝能派出來的只有陸府軍了！」
他這一番解釋，項奎便沒了懷疑，他驚慌道：「媽的，那幫勞工居然真把人引來了！馮燦，我們怎麼辦？」
「快跑！先過河在說。」
「走！」項奎沒有絲毫猶豫，立馬讓所有人加速趕路，至於後面的夏伐他可沒打算管。
藩鎮士兵脫到一半的棉襖，又穿上了，一個個加快腳步向河道方向跑去。
後面夏伐低聲對身邊人吩咐道：「傳下去，讓大家掌握好速度，不要靠近，等他們入了河道就直接殺過去！」
「是！」
那名帶路的士兵，心中又驚又喜「監軍難道是知道他們會脫去棉襖，所以跟來了？」夏伐沒這麼神，他跟來是為了配合埋伏的兩千人前後夾擊，以最小損失滅掉一撥藩鎮。
很快到了河道，馮燦現在也顧不得讓大家把衣服脫去，他首先騎著馬跳入河中。
除了河水的冰涼，剛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但是，漸漸的這幫人發現，這河道也太寬了！而且，越往中去，越深！項奎、馮燦還有幾名騎在馬上的將官，走進河道中央時，水已經淹過胸口，胯下馬兒完全在游動。
「媽的，快給我跑！」項奎發現，他的坐騎突然變得軟弱無力，這問題先前有也預兆，但是，項奎並沒有當一回事。
兩萬人一起衝入水中，水勢跌蕩，項奎一個不小心就掉下了馬，喝了好幾口。
「殺！！！！！」似乎由天而降如雷鳴般的喊殺聲，水中掙扎的項奎沒聽見。
但，那些還沒走到中央的士兵看見了，前方小林突然衝殺來一群騎兵！
「不好！我們中埋伏了。」馮燦反應過來後，頓時驚叫：「快！快退回去！」
這時項奎再次坐回馬上，他看見那突然殺出的騎兵，一時間傻傻的問道：「為什麼會有埋伏！」
「統領快跑啊！」
「啊！！！！」突然一聲慘叫。
項奎一愣，前方的騎兵還沒有殺到面前，這慘叫聲是從何而起？他揚目向身後看去，只見跟在後面夏伐部隊就站在河岸邊上，屠殺著他那些穿著厚重棉襖，還拿不出武器的士兵！頓時，項奎雙目充血：「穆傑！你在做什麼！」
夏伐躲在後面，這樣的正面廝殺，他當然不可能上去。聽見項奎的咆哮，夏伐冷眼看向他：「項奎，我是西平軍監軍夏伐，這擴建的河道，是我為你準備的墳墓……感覺如何？」
「啊！給我殺了他！」項奎震怒，整個人瞬間失去冷靜。
馮燦傻傻的望著夏伐，一時間整個人腦中一片空白。
埋伏的一千七百騎兵殺到河中，對付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士兵，他們把屠殺一詞全譯得淋漓盡致。仔細一看，藩鎮被夾擊，不得不擁擠在河道中央最深處，其中，不少是因相互擠壓活活淹死！他們就像是掉入同一個陷阱的野豬，腦子中除了求生，沒有絲毫戰意！這毫無疑問加快他們死亡的速度。
夏伐下過命令，一個都不留！他要把這兩萬多人全滅在這裡，至於原因在簡單不過，兩千滅了三萬二千人，這是一個以少勝多的完美戰役，這可以讓跟著夏伐麾下兩千騎兵氣勢提升到頂點，他夏伐更需要這樣一場勝利來向皇帝宣佈「放心去吧，我不會讓你失望！」
項奎被圍在中央，他看著夏伐，那眼神似乎要把夏伐吞入腹中！
夏伐同樣看著他，那眼神似乎已經把項奎吞入腹中。
河道中的兩萬敵人，大部分已變成漂浮在水面的屍體。剩下幾千人形成一個圓圈，相互依偎謀求生機。
「夏伐，別以為你贏了！」冷靜下來之後，項奎爆喝道：「所有人與我向後突圍！」
這時候還活著的，都脫去了那讓他們行動不便的棉襖。在項奎命令下，所有人衝向夏伐所在的位子。
夏伐對身邊陳強吩咐道：「傳令，在中間給他們讓出一條道。等前部分人跑出來，立馬前後合兵斬斷他們的相互照應！」
陳強一聽，雙眼放光：「是！」
在項奎帶人衝到岸上時，他看見一絲曙光，心想「夏伐，老子以後一定會找你報仇！」但是，這一絲曙光瞬間被夏伐斬斷。項奎回頭看了一眼，只見方才衝出來那個口子被夏伐的騎兵淹沒！他身後原本就所剩不多的人，被分割成兩段，跟著他的不到五百人！
就在這時，夏伐開口喝道：「藩鎮，你們已無路可逃！放下兵器跪地者生，反抗者死！」
這一句話，讓所有藩鎮士兵都愣了片刻，就這片刻的時間！數百人死在鐵騎之下。夏伐微微低眉，面孔猙獰：「趙林，帶你千人去追項奎！其餘留下剿滅殘餘！」
項奎心中陣陣顫抖，他清楚自己是完了，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跑掉！就在這時，他胯下馬突然跌倒在地，他身邊這一幫人似乎忘記了項奎的身份，居然完全不顧他，全都發瘋似的逃跑。
項奎混亂中倒地被踩了好幾腳，整個人神色已經陷入茫然中。
一千騎兵從兩翼包圍上來，瞬間斷了藩鎮去路。藩鎮士兵見此情況，全跪在地上：「我們投降！」
騎兵並沒有因為對方投降而放棄屠殺，反而更加猛烈！
夏伐突然喝道：「停！」有了他的命令騎兵才收勢，把敵人全包圍起來。夏伐原本沒打算留，但，他看見這幫人拋棄了項奎，心中生出其他想法。
項奎趴在地上，他不是受傷起不來，而是在裝死，希望可以躲過這一劫。但，夏伐可不是好騙的人：「去把項奎給我拖過來。」
幾人上前，毫不客氣拖著項奎來到夏伐身邊。
夏伐看著他那裝死的模樣大笑起來：「裝死沒有用，我會把你頭顱斬下，送到楚都去！」
項奎猛然睜開雙眼，一口唾沫向夏伐吐去，夏伐身子一低躲開了，隨機冷笑道：「你項奎一個廢物，能成為我夏伐征戰天下的第一個紀念品，你應該感覺榮幸！來人，讓他面對東方跪地，斬下頭顱，向我們的皇帝致敬！」
「夏伐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要是這世界上有鬼，就不會有任何一個活人了！……斬！」
被壓在地上，頭對東方的項奎，突出他最後一口氣後，人頭落地！敵軍所有人看著，心中一陣顫抖。
夏伐策馬，迂踏在伏地的三百多名藩鎮面前。沒有人敢迎面直視他的目光，甚至，隨著夏伐策馬每一個來回，他們的心跳都莫名一陣急促。
「你們見過三萬兩千人的軍隊，被兩千人輕而易舉的滅掉嗎？」夏伐揚聲問道。
沒有任何回應，但，這卻是最好的回答！
夏伐沉默片刻，接連說道：「兩萬兩千人在不到半個時辰內，統領被斬首，兩萬兩千人剩下三百，而做這一切的只是兩千騎兵。你們聽說過嗎？」
依舊沒有任何回答，但，這三百已經感覺呼吸困難了。
「哈，哈哈哈哈！」夏伐放聲大小，顯得無比狂傲：「這一切都是因為，我為天而戰，你們助紂為虐！」
「將軍，我們也沒辦法啊！」有一個膽大的哭聲說道。
「哼，沒辦法！就算死，也不能為叛軍而死，你們有很多辦法，最簡單的一個就是『自殺』！」
所有人都是一怔，甚至，夏伐的兩千騎兵都茫然的看著他，心想「監軍不會是要逼這些人『自殺』吧？」如果是這樣，夏伐的行為就太過陰毒了。
但，夏伐話鋒突轉移，他沉言道：「這是最簡單的，卻不是最好的。最好的，必定是最難的！如果，你們知道悔改，我就收你們進我軍中做邊隊，戴罪立功！可否願意？」
「願意，我們願意！」
「趙林，你過來。」
趙林策馬來到夏伐身邊，低聲問道：「監軍有何吩咐？」
「這三百人留著，讓他們去說服關押那一千人……那一千人都是這支軍隊最精銳的士兵，死了可惜。」
趙林神色一動：「監軍，我剛才順手抓了個人，也許他和這三百人一同出面，效果更好！」
「誰？」
「他說自己是項奎的錄事。」
夏伐眼睛一亮：「居然把他忘記了，帶過來！」
「是。」
「馮燦……這人倒是有些本事，能留下來用最好」夏伐並不擔心馮燦投降是假意。就他那些腦筋，夏伐有把握完全掌控，到時候留來做個後軍監司，可以讓夏伐費很多腦筋。
很快，馮燦被帶來。他還穿著一身破棉襖，整個人顫抖著，到夏伐面前完全不敢抬頭。
夏伐翻下馬：「怕什麼，抬頭看著我。」
馮燦畏畏縮縮抬頭看著夏伐，見夏伐那一臉古怪微笑，他險些哭了出來：「將軍，饒命啊！」
「你為什麼要加入藩鎮？」
「小的也是混口飯吃啊。」
「那為何不來禁軍、陸府軍……」
「我一沒出生，二沒門路，進不去啊。」
夏伐嘴角笑容消失，表情凝固，馮燦的話如同天外落下一顆隕石「馮燦這樣的人不會少，他們是不是都因為報效無門，最終選擇助紂為虐：「現在，我收你入我帳下做幕臣，你可原意？」
馮燦傻眼了，他茫然的望著夏伐，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結果會是這般！
夏伐眉頭一挑：「願意不願意？」
「願……願意！」馮燦一下跪在了夏伐面前。
夏伐上前拉起他：「趙林，安排人押送這些俘虜回營。在找一匹馬來，讓馮燦騎乘。」
「是！」
「謝謝……謝謝……」
「馮燦，你進藩鎮我不怪你，但是！你將來要是在動什麼歪念頭，我絕對不會姑息！」
馮燦望著夏伐，顫聲說道：「將軍，要是能做老虎，有人願意去做豺狼嗎？」
夏伐一愣，明白此話意思後，不禁露出笑容：「好！上馬，回營之後換身乾淨衣服來見我，我有事情讓你幫忙，就算是你將功贖罪的開始。」
「是！」
夏伐翻身上馬走在了前面。
馮燦脫掉棉襖，騎上馬，這寒風一來他開始哆嗦。
趙林不知從何處拿來一件乾淨的披風：「披上吧。」
「謝謝。」
「呵呵，監軍能留你命，還讓你在他身邊做幕臣，就說明你有些本事！」
馮燦笑了笑，只是這笑容有些苦澀：「我不及監軍一根汗毛，哪敢自稱有本事。」
「不要謙虛了。監軍可是我們楚國夏家之後，夏公、夏門風大將軍，誰不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你要找個人比，也不能找他啊。」
馮燦表情放大：「夏伐……對啊！我想起來，年前不是傳言，他丟失了虎狼關嗎？」
「哼，可笑！那不過是傳言，你覺得像監軍這樣的人物，嚴國小賊是他對手嗎？」話說到這，趙林微微仰頭，滿臉崇拜之意：「我算是明白了！嚴國的戰爭，最後是我們楚國大勝，還獲得越州一處重地！這一定是夏門風大帥與夏伐監軍兩人的合謀！」
這一聽……馮燦心目中的夏伐，就變得高深莫測了。
「快走吧，別讓監軍等久了！呵呵，你運氣真不錯，跟著監軍戰功少不了！這平西戰，第一功就被我們拿下了，哈哈哈哈！」
馮燦突然雙眼放光，他發現，人生真是大起大落，項奎那破枝爛葉的大樹倒下後，他走到了夏伐這棵高大挺拔，終有一天會伸入雲端的蒼天之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