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橫掃大漠 第267章 如豬的盟友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267章如豬的盟友
春平侯趙柯雖然這些年坐享高爵不與國事,但畢竟是宗室貴人,韓公子非的大名,他還是早就知道的。
這樣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又是燕國客卿,作為燕太子丹的使者前來趙國,不論是看燕太子丹情面還是衝著韓非自己的名頭,表示自己的禮賢下士,春平侯都要給足了面子。不但親率將相大臣出城相迎,更是在自家府中大擺筵宴,款待韓非。
雖說韓國貧弱,但畢竟是七大諸侯之一,韓非出身宗室,學問又深,這些大場面看在眼裡,也不過爾爾罷了。既沒有受寵若驚之感,更不會無謂的擺什麼孤傲清高的架子,只是隨遇而安而已。
雖然韓非其貌不揚,說話又慢,但舉止間儀態從容,越發的氣度儼然。
一場飲宴下來,趙國諸人對於韓非,還真是觀感甚佳。
隨後,大王接見,諸府宴請,對韓非的到來,趙國君臣表現的非常的熱情,只是韓非幾天走動下來,這心裡卻是越來越是失望。
趙國危險呀!
不是趙國君臣對秦國的異動毫無察覺,在韓非和春平侯、扈輒、趙蔥、公子嘉等人接觸的時候,對方都知道秦軍大集,且下步的矛頭肯定是對著趙國來的。但關鍵是,這些人並沒有覺得趙國有什麼絕對的劣勢。
秦國之大,秦軍之強,大家倒是並無異議,但在趙柯和扈輒等人看來,趙軍主動攻秦,奪回失地城池,趙軍力有不逮是沒錯。可對於趙軍面對秦軍的大舉進攻堅守卻敵,讓秦軍損兵折將無功而返,趙軍還是綽綽有餘的。
面對春平侯的從容淡定,渾然不把秦軍的進攻放在眼裡,韓非很是不解:「君侯,當年趙內有平原君、藺相如為相,外有廉頗為將,集大軍四十萬而爭上黨,尚且一敗而全軍則沒,國家危殆。況今日之趙,土地丁壯不及往日,今日之秦,又遠勝於往日乎?」
春平侯趙柯卻大是不以為然,道:「先生何必危言聳聽。今日秦軍雖強,然料其將相,則比之往日,差之遠矣!」
「昔日范雎,受辱於魏潛逃入秦,說昭王而為客卿,三年多魏冉之位而為相,智謀深沉,君臣相得,豈今日昌平君可比?昌平君以宗室貴女之子,又兼楚國公子之身,受華陽之寵而飛黃騰達,雖貴而無大才,豈足為慮乎?」
「白起受魏冉提拔,崛起於軍伍之間,縱橫疆場二十多年從無敗績,斬首數十萬,先生觀今日秦之將帥,足有堪敵者乎?」
「將相如此,其兵雖眾,又何足為慮哉?」
說完秦國,春平侯反過來又說到趙國:沒錯,趙國這些年確實日子很艱難,畢竟當初長平一敗,白起這個殺神,將趙國降卒盡數坑殺,只放回了二百四十個老弱殘兵。後來的邯鄲大戰,國都也被圍困了三年,差點就要亡國。
可就是在這樣的條件下,趙國不也是扛過來了麼,如今十幾年過去了,趙國一代幼兒又都成長了起來,雖然丁壯不及全勝之時,可集全國之兵,幾十萬還是有的。正是因為有了長平大戰的血恨,和秦人對戰,趙軍的士氣鬥志,那絕對是最高的。自從先王即位,任龐煖為將,趙軍面對秦軍的大戰,那次不是大勝?
如今龐煖雖然過世,但代北有李牧、司馬尚,率雄兵十萬鎮守三郡之地,無論是匈奴還是其餘諸胡,都已經被打的倉皇遠遁,不敢近邊。國內這裡,扈輒、趙蔥等人,都是大將之才,隨龐老將軍征戰多年,比之秦國如今的各將,只怕智勇還在其上。
雖說自己才德不足媲美於平原君,大王又是年幼,但好在內有太后主持,自己勉為其難執掌國政,今年風調雨順,國庫充盈,秦軍不來則罷,秦軍如不自量力大舉而來,說什麼也要讓秦軍吃個大虧再說。
春平侯信心滿滿,韓非卻是越聽越是心驚,好不容易等春平侯說完,韓非忙道:「君侯,貴國雖強,比之秦國,還差之甚遠。如今秦軍欲大舉而來,君侯可大意不得!」
春平侯淡然一笑,道:「多謝先生,軍國大事,柯豈能大意?只不過就事論事罷了!」
「就請先生轉告貴太子殿下,秦軍之來,趙已有備,料無差錯。燕趙為盟,還望太子早做準備,一旦秦軍敗退,我欲合諸侯之軍,齊力西向,屏秦軍於函谷之內,復諸侯疆界國土,那時還望太子鼎力支持!」
春平侯一味自大,話都說到這地步,韓非終究是個外人,不好撕破臉面直言相斥,只得應承了。
韓非在邯鄲,足足待了十日,游於諸將相大臣之間,除了公子嘉和司馬牛對於局勢深感憂慮之外,其他人如扈輒、趙蔥等大將,對於韓非的不斷提醒,大都是敷衍而已。只是如今公子嘉和司馬牛,一個是深受疑忌的大王之兄,一個本就是外來客卿,並無根基,一旦失了相位,基本就是一遊士罷了。
韓非往來遊說,到了後來,扈輒等人見韓非屢屢說秦軍之強,心中對韓非反而有些看不起,對韓非的提醒越來越是不耐,雖然面上客氣,可言語之間漸漸有些不恭,道是趙國不是韓、燕,兩國孤弱,屢敗於秦,自是懼怕秦軍攻伐,為秦如虎。我趙這麼多年,雖也有敗績,可是越戰越勇,屢屢勝秦,秦人如來,絕對討不了好去,先生不必杞人憂天就是。
遊說無果,待那些牛、羊、馬匹到了,待大王遷又一次接待了韓非,賜了不少金玉之物為回禮,表示對太子丹的感謝之後,韓非無奈,只得帶了甲士賓客,輕車回國。
回國之前,韓非又專程拜見了公子嘉,轉告了一句太子丹特地吩咐的一句話,請公子嘉務必牢記:「諸將皆非秦軍之敵,萬一大事不好,非李牧和代北軍不足以挽救危局。」
公子嘉聞言,只能是苦笑而已,時間緊迫,韓非一路急行,待回到武陽城,已是十月底。韓非知道太子急於得到趙國確定消息,也不耽擱,當即入宮晉見太子丹,將與趙國將相往來諸事和趙國君臣的態度細細說了。
燕太子丹初時聽趙國上下已經有備,並無合秦鬆懈之意,倒還鬆了一口氣,但聽說春平侯和扈輒等人如此自大,卻是跺腳大恨,道:「春平侯淺薄無知,扈輒有勇無謀,大事壞矣,大事壞矣!」
韓非出使無功,這心裡也是覺得彆扭,但見太子如此著急,只得勉強相勸,道:「太子,春平侯和扈輒雖然驕傲自大,但畢竟趙軍精強,雖不敵秦軍,卻也相差不多,秦軍大舉而來,未必能勝,可也不一定大敗。殿下似不必如此憂急!」
太子丹長歎一聲,請韓非坐了,道:「先生錯矣!」
「趙軍雖兩次大勝秦軍,並非趙軍強於秦,而是另有機緣罷了。」
「當初呂不韋遣秦軍兩路攻趙,蒙驁的北路出井陘,卻因長安君成蛟之變,成了孤軍深入,龐煖以全國之兵對其一路。都山之戰,兩軍皆損失慘重,秦軍也不過是未勝,局勢被動罷了,說趙軍大勝,那倒也未必。秦軍後退,趙軍並不敢全軍逼之,不過輕兵設伏,射殺蒙驁,也就是湊巧而已。」
「上次之戰,如非燕趙合謀,欺秦軍在先,桓齮大軍又豈會中了圈套,被趙軍逼降?饒是如此,王翦、王賁父子,縱橫於邯鄲城下,西追趙蔥於上黨,斬首也在數萬級,趙軍雖勝,又哪裡佔了什麼大便宜?」
「趙軍這幾年雖屢勝,但畢竟國小,丁口又寡,不能攻城奪地,借戰而獲利,也不過勉強維持而已,一旦戰敗,必然是大傷元氣,再無還手之力。」
「秦則不然,秦如今有巴蜀、關中、河東、太原、三川、東郡和荊宛,地倍於趙,丁口更是數倍於趙,偶有一敗、兩敗,並不傷根本,休養一年半載,立刻就能恢復元氣,又豈是趙所能比之乎?」
「春平侯閒居這麼多年,驟然執掌國政,只見兩次大勝,不得知其根本也就罷了,扈輒趙蔥等人,都是屢屢和秦軍對陣廝殺的,緣何也如此自大不堪?」
姬丹這樣說,韓非深以為然,太子丹又繼續道:「所謂驕兵必敗,更何況原本就力不如人?趙軍之敗可想而知!」
但趙軍現在大敗,為了避免趙國的崩盤導致燕國直接面對強秦,太子丹和燕國就只能出手直接動兵協助趙國抗秦。
要想制秦,當然不能靠別人在前面出力,直接動手才是根本,可關鍵是現在時機不對!
在太子丹心裡,有了龐煖的第二次勝利做底子,上黨險要還保留在手,趙國總能能在燕國的有限支援下,好好地和秦國對上幾年。
不用多,有五年的時間,燕國不但足以平定大漠諸部,還可通過不斷地同化訓導,將東胡之民盡變為燕國之眾,更可通過不斷向西、向東的擴展,以戰練兵,在一統北邊的同時,打造出一支裝備精良的旋風鐵騎。
更重要的是,如果能給五年的時間,通過自己的推動,在北邊畜牧業耕牛和馬匹的不斷輸送支持下,燕國的農耕,一定能有一個很大的提高。有了糧食做基礎,再加上本就不弱的冶金鑄造業,那才是燕國將來爭霸最好的物質基礎。
可惜呀!要是讓春平君他們這麼打,只怕這一仗下來,趙軍就要元氣喪盡了!
難怪人說不怕如狼似虎的對手,就怕其蠢如豬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