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縱橫諸侯 第332章 爭論 文 / 輕杖勝馬一壺醋
第332章爭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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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斯之計,攻韓魏而捨趙,與昌平君和王翦這兩個文武大員所謀皆不相同。
秦王政只是靜靜聽了,不置可否。
蒙武在班中,對李斯之計卻是大感興趣。
蒙武這幾年為太原守,坐鎮太原一郡,和趙國兩次大戰,蒙武雖未帶兵上陣,但每戰督運糧草,輸送兵馬,對兩戰給太原一帶造成的影響知之甚詳。
無論是桓齮兵敗上黨,還是羌廆戰死宜安,太原郡丁壯都是兵馬主力之一。
數年之間,河東、上黨、太原三郡十幾萬丁壯折損,別看大王手裡的上計之數,全國兵馬錢糧好像很充足,但那是以長補短的總數,具體到太原郡,丁壯折損太多,只能仗著家中老弱男丁和壯婦耕種,秋收大減,勉強餬口過冬而已,村落城邑,破敗不堪,庶民境地委實困苦。
如果繼續和燕趙在井陘或雁門大戰,只能從關中等地調發大軍和糧草北上。
從朝廷來說,咸陽儲備充足,兵馬糧草都無問題。但具體到太原郡,別的不說,單是協助大軍往前線輸送糧草的勞役,都得要郡中男女老少盡數征發才能支撐的住。
按大秦之制,輸送糧草等勞役,被征發的庶民需要自備衣服糧食。
當真如此,這仗不用多,兩三個月之後,則太原郡之民恐怕就再也熬不住了。
昌平君所說休養生息之論,對於太原郡來說,實在是很有必要的。
太原如此,上黨、河東、河內四郡亦是如此。
只是看朝中風向,昌平君之謀大王是不怎麼贊成的。
李斯之策捨燕趙而攻韓魏。一般來說,用三川、荊宛和關中兵馬即可,則兩三年內,太原、河東、上黨三郡也能趁機緩一緩。
所以蒙武心中,頗為認同李斯之謀。
認同歸認同,但蒙武並沒有說話。
別看蒙武如今身為列卿,但他也知道,論受大王之寵信和朝中威望,自己上不如父,下不如子。
蒙武有事,多要尋求兒子的建議。
這和戰大事,蒙武蒙恬父子,私下裡當然都議過此事。
蒙恬認為,以大王堅毅果決的秉性,在趙國和燕丹那裡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那絕不會輕輕放過,一定要想法找回來的。
李斯之謀雖然不錯,但等於是讓秦國甘願忍下在燕趙所受的這口氣,轉身去收拾韓魏,蒙武雖然覺得不錯,但他知道,大王肯定不會同意。
所以蒙武心中,暗自歎了口氣,只是靜靜的一言不發。
王翦聽了李斯的話,卻是很不高興。
在王翦看來,這幾仗打的不順,多和這些文臣胡亂出謀,中樞干預前方軍事有關。
王翦過去隨軍征戰,多在蒙驁之下為副將,那時呂不韋為相,軍中征戰,朝中只定大略,其餘進止,多有蒙驁做主,指揮順暢,戰果也豐。
只是這數年來,朝中不知怎地,偏要居中運籌戰事。
蒙驁之敗,起因於朝中政亂,兩路攻趙,逼著公子成蛟反於屯留。而桓齮所敗,則在中樞先受燕趙之誘,以為燕為應援,自以為得計,反中了燕趙之欺。
本次大敗,羌廆用兵過急當然是錯,但先行謀劃,卻是沒考慮燕國對趙的大力支援。
戰場勝負,差之毫釐失之千里,這等謀士,不負指揮之責,偏要大言運籌,大軍將帥,反無能掌控全局。
昌平君和李斯兩人,休養生息也好,捨趙而取韓魏也好,在王翦看來,都是對趙國形勢認識不清。
此時情形,恰和長平之戰剛剛結束之時有些相似。當時秦軍在武安君指揮之下,誘趙括冒進,秦軍趁勢圍之,等趙國四十萬大軍覆沒,秦國同樣也是兵疲糧缺。
但趙國更難,不但大軍敗亡,且國內糧空,國祚可說是搖搖欲墜,如果以武安君之計,強提最後一口氣,揮兵東進,當時就可打下邯鄲,取了趙國根本之地。
但應侯受諸侯游士之惑,不願白起享此大功,又懼一旦秦軍勉強取了邯鄲,力盡精疲,反有可能是兩敗俱傷,為魏、楚等國所趁,所以准趙之和,割地訂約。結果趙隨即反悔,拒不割地,反聯絡諸侯,意圖恢復,等秦軍稍加整頓,半年後在發兵攻邯鄲時,趙已稍作準備,秦圍邯鄲兩年而不可得,反為諸侯所趁。不但喪軍折將,還把前面已經攻下的太原、上黨和陶地都盡數失去。
而今日之情,乃是趙國兩勝秦國,秦國五郡之力確實損失不小,但趙國元氣傷的更重。只是趙國將雲中雁門讓給燕國,調回李牧的代北軍才勉強撐住。如果此時秦重調大兵進擊,趙國只能撐著最後一口氣迎戰。
如這一仗打完,無論勝敗如何,都會將趙國最後的底氣都給磨掉。三五年內,趙國連恢復之力都沒有。那時秦南取韓魏,北收邯鄲,試問誰又能擋?
要是現在收兵不攻,搞什麼談和,有兩三年的功夫,趙國可就能稍微緩一口氣。再有燕國相助,秦軍想要吃掉趙國,雖說不是從頭做起,相比今日可就要難的多了。
韓、魏乃是口中之肉,早一天吃,晚一天割都沒什麼差別,何須著急!
至於趙國因為有燕為盟,所以趙不可取之言,更是胡扯。
以秦國之力,燕趙為盟又如何!燕趙合力難道就比秦國更強了?
前面兩戰,秦之所以吃虧,恰恰是在謀劃之時,沒把燕國給算計在內,才被燕國出其不意佔了便宜。
如果早視燕國為敵,又何至於為燕趙所欺!
況且燕趙有盟又如何,畢竟燕是燕,趙是趙,救趙有利可圖,燕當然大力救趙,如果救趙不但毫無作用,反而給燕國惹禍上身,燕丹會救趙才怪。畢竟燕丹那廝也是伶俐之人,當知現下之勢,趙已遠非秦國之敵。
至於李斯所說的,如果秦國和燕趙謀和,燕趙兩國沒了秦國的壓力,三五年內或許會自相攻伐,秦或可取漁翁之利,王翦更是給予了強力駁斥:
往日趙強燕弱,又因燕王偷襲,兩國結下仇怨。秦主動和趙,則趙國自以為南面無憂,當然要力圖發展,當然就會攻燕,一來可取燕南富饒之地,二來也可報仇出氣。而且趙比燕強的太多,還不怕燕國報復。
但如今趙國只剩下一口氣,極力尋求喘息之機,即便秦主動求和,趙國也知道秦國不定哪天,又會捲土重來,趕緊恢復防秦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和燕反目?
而且如今李牧回朝,成了大將軍,李牧之女乃是燕丹夫人,李牧用兵多智,又和燕丹有親,想挑撥趙燕之間的關係,只怕也是甚難。
至於燕丹,北面之地剛剛收攏,正要整治之時,有趙在前,可以擋我大秦之功,只怕我大秦謀和,燕丹正求之不得,至於對趙,好比當初我大秦留韓魏以隔楚一樣,燕又豈會主動攻趙?
所以,和燕趙而待其變絕不可行!只有舉大軍攻趙!
舉大軍攻趙,則趙國必然徹底衰敗,那時相機而動,自可並了三晉。
到時燕國看趙已無抗秦之力,只能以重兵防我北上。燕丹雖然在北面拓地數千里,但那都是蠻荒苦寒之地,焉能和我中原富饒之地可比,單是對峙,燕國只怕也難以支撐。
況齊燕有滅國之仇,到時秦、齊聯手,大舉北上,燕丹縱然以兵相抗,又豈是能擋的住的?
王翦手指比劃,慷慨陳詞,逐條反駁李斯所言。李斯當然不服氣,待王翦說完,馬上站了出來,以道理相駁,倒是昌平君熊啟,見自己休養生息之策,根本沒人提起,知道在這事上,大王對自己所獻之策,早已視為迂腐之論,故而只是垂目不語。
秦王政看王翦和李斯兩人爭的激烈,更有其他文武,偶爾也幫上幾句,唯有須賈侍立在側,老神在在的不發一言。
這是新得寵的大賢,秦王政經過這些日子的解除,知道此人也是能言善辯,足智多謀之人,可不會讓他逃了過去,扭頭笑道:「卿素多智,上將軍和李卿之論,卿以為何者為是?」
須賈白面長鬚,峨冠博帶,看起來頗有些飄逸之態,見秦王問,他剛到秦國不久,根基並不甚穩,王翦和李斯兩位,都不是須賈願意得罪的,當即呵呵一笑道:「上將軍久經戰陣,對燕趙局勢洞若觀火,所論攻燕趙之利,自當無誤。廷尉足智多謀,多曾往來諸侯之間,自曉取韓魏之變。二君之論,皆有可取之道。」
秦王政饒有趣味的打量著須賈,暗思此人當真油滑的很,道:「皆有可取,難道卿要寡人同取燕趙和韓魏不成?」
須賈笑瞇瞇的,稟道:「同取燕趙與韓魏,乃臣之願也,只是力有所不濟爾!」
「臣聞燕丹自大戰之後,曾到邯鄲,如今燕國之使,已經到了魏、楚、韓之都。其所欲者,恐非利於秦也。」
「昔日信陵君歸國,諸侯大兵雲集,我秦敗於函谷關外,如今燕國轉強,燕丹助趙成功,或有諸侯以信陵君視之,燕使四出,只怕我無攻燕之心,燕亦有伐我之意。既謀攻伐之事,此事不可不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