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妃之嫁 第三十四章兇手 文 / 周笑伊
第三十四章兇手
慕容明珺心中陡然一痛,就在這最後一刻,她的心中還只是想著呼延鏡嗎?心中甚是計較,真恨不得毀了手中的復生靈藥。情況危急,也顧不得這些兒女情恨。
「冰兒,我決不會讓你有事的。」慕容明珺輕輕撫去羅小冰嘴角上溢出的鮮血,驀然地回首,看一眼篤在門口的顧憐兒。
此時,這個女子好愜意,手舞長鞭,再緩緩收起,曾經迷的面龐上竟是甜美的笑容,但那笑已然變了質,滿是邪氣。
「憐兒,你當真如此狠心?」慕容明珺怔神望去,厲眸裡閃過一抹冷意。
「珺哥哥,莫怪我。要怪就怪你胸無大志,連累了她。若是你像其他皇子一樣,一心想著掌控天下,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顧憐兒輕輕一咬唇,目光篤定,絲毫沒有悔意。
「你一心只想著當皇后?」慕容明珺低眸擔憂地看著受傷的羅小冰,她已閉上眸,沉沉暈睡過去。她肚中可是懷著孩子,一刻也耽誤不得,一定在離開這裡。一定要!
冷眸一勾,再掃向柵欄外的顧憐兒。這是給她的最後一個機會。若是她放了他們,她所做的惡事,他定不會計較,若是——
「對。只有母儀天下,才能掌控權力,小小的神月教教主早已不滿足我。十年了,我策劃了十年。從九歲到十九歲,為的就是東榮國的半邊天。」顧憐兒狠狠一扔手中長鞭,晲一眼廣闊的天空,眸光流轉著野性,嬌小的身姿傲然挺立,忽而目光收回,利得像一把尖刀掃過來,彷彿在刺穿慕容明珺的心窩。
為了當天下第一女人,拋情棄愛,有何不可?
「好。」慕容明珺眸眼一瞇,大手一掀,從頭上拔下髮簪,黑髮披肩,宛如墨流,斜斜地掃過最後一絲憐意,滿眼充滿了絕決,道:「憐兒,念你我夫妻情分一場,本來饒你一次。但你仍不知悔改,從今日起,慕容明珺與顧憐兒情斷恩絕。」他單指一用力,髮簪折成兩截,怦然落地。
顧憐兒的狠毒徹底逼得慕容明珺將心中的情絲斬斷。同床共枕這麼多年,竟不知枕邊人是如此險惡。
是太寵她,還是太不瞭解她。早已無從追究。
顧憐兒的心揪了一下,隱隱作痛。的確,在這場情愛中,早之前她的目的就不純潔了。當初利用假象,接近慕容明珺,何償不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登上朝堂,坐擁皇后的半邊天下。
他不能給她,她不予強求,另投他人。
只是當他愛上別的女人的時候,她方才後悔,只是早沒了回頭之路。
師父一直教她,世上的女子只有掌控權利,方才不會被負情薄倖的男人拋棄。
一切的一切,早已計劃的很好。這是一個長遠的陰謀,在她的腦海裡根深蒂固。她不會放棄的。
為了權利,情愛皆可拋。
女子負起手來,堅定地吸了吸鼻翼,眼眸裡雖然泛起一層水霧,但始終沒有打濕,頭微微一揚,道:「情斷恩絕!我顧憐兒與你慕容明珺從此形同陌路。」視線下意識地掃一眼羅小冰,愜愜地笑著。
她顧憐兒得不到的,你羅小冰也休想得到。
「你以為這小小的柵欄就能制得住本王嗎?」慕容明珺憐惜地看一眼羅小冰,眸子裡泛起晶瑩,應該說是他連累她的。
與她一起去佛堂拿復生靈藥,不過是為了引出神月教教主。其實他早想知道這個神秘組織的背後到底是何人。
呼延鏡入京的前晚,竟有人敢在慕容明杉的眼皮底下將他劫走,他怎麼會無動於衷,不會追查?這些日子來,除了慕容明杉,他早已派出大批人馬追查當晚的刺客。
神秘女子出自神月教,他早已知曉。更得知慕容明浩與其來往甚密,抽絲剝繭,堂堂精明的大王爺也不曾知曉他早已被人監視。
北山林的神月教總壇就是探子跟蹤慕容明浩才發現的。
有點倒是很奇怪,竟然早有人知道神月教總壇在何處,那人傳信給她到底是何意?
「三王爺,你可別小瞧了這些鐵柵欄。千年玄鐵所鑄,你認為僅憑你的肉骨凡胎能逃得出來嗎?」顧憐兒一陣狂笑,連連後退幾步,雙眸篤定,陰而毒辣,繼續道:「我要廢了你的武功,當你無法為她運氣療傷,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你心愛的女人如何死在你面前。」她單眉一挑,心中打著精算盤。如今慕容明珺是困獸之鬥,想制服他可是輕而易舉。佛堂中儘是機關,讓他不死也殘廢。
慕容明珺並不以為然,低眸深深地看一眼羅小冰,她臉色蒼白如紙,虛弱至極,若她有事,可是一屍兩命,不管孩子是誰的,他(她)都是無辜的,再抬首,道:「憐兒,你不後悔?」眼中竟是恨意。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他狠了狠心。
「當然不會。這是我自己選的路。」顧憐兒一邊說著,一邊朝前走來,準備啟動佛堂的機關。
「不用留情。」慕容明珺一撇頭,不再去看顧憐兒,聲音是用內力傳出的,很沉,很重,蕩漾開去。他是要給外援傳信。
「跟本王回去認罪,劫持西涼皇子,罪可不輕!」冷不防,一柄長劍落到顧憐兒的脖子上。
女子大驚,心中狠狠一抽,側眸一看,是一張黝黑的臉,身形健壯,神情頗憨,是鎮遠王爺慕容明杉!
「沒想到,你一看到三皇兄就這麼迫不及待地出面。我這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倒是挺省力的。」慕容明杉勒緊了一些手中的長劍,眸光裡閃過的是一股淡定。
他是旁觀者,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更絕決一些。
來神月教之前,慕容明珺早已與他商量好,一人走小路打前鋒引蛇出洞,另一人帶人馬走大路,只要遇上神月教眾,不能生擒的,一律用箭射殺。
鎮遠王爺,是打仗打出了名的,他雖生性憨直,對面臨敵人的時候,他從不手軟。
這種秘密的組織愈是擴大,對朝廷就是一種威脅。
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佛堂的時候,慕容明杉已帶著他的人將神月教總壇團團包圍,能擒的擒,能捉的捉。
只有顧憐兒還蒙在鼓裡,以為關了慕容明珺就萬事大吉了。
「不可能。我明明派人查了四周,沒看到有援兵。」顧憐兒依舊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自從慕容明珺進入總壇開始,她對他的行蹤可是瞭如指掌,就連小侍女也是她安排的。
帶他到佛堂更是精心準備。
沒有一點紕漏的。
「憐兒,你不要忘了。五皇弟行軍打仗多年,兵法佈陣,掩護前行,那可是比你高出千百倍。」慕容明珺斜一眼顧憐兒,甚是失望。
到此時,她還是不肯服輸。
「你們兩兄弟果然狡猾。」顧憐兒哧笑一聲,搖了搖頭,眼眸裡擠出一抹絕望。
「少廢話,放他們出來。」慕容明杉掃一眼柵欄裡的羅小冰,心中陡然生了滿滿的擔憂。她怎麼樣了?
顧憐兒咬了咬牙,很不情願地拍了拍門框,接著轟隆一聲,鐵柵欄全然收起。
「冰兒,你要挺住。我一定會救你的。」慕容明浩橫抱起羅小冰,緊快地出了佛堂,正與顧憐兒擦肩而過的時候,抬眸看一眼恨意濃濃的女子,心底好涼。
或許正如父皇暗地裡跟他所說,江山絕不可交給大皇兄那般陰險之人。只是自己又何償不是陰險之人。
流著同樣的血,豈能沒有相似之處?若是他不帶羅小冰進來,或許她便不會傷得此如之重。
帶她進來,他是起了私心的。
他想看看她為呼延鏡要冒多大的險。只是他賭輸了,受傷的最後一刻,她想的還是呼延鏡。
心絞絞的痛,不管怎樣,還是害怕失去這個女人。
「三皇兄,這裡的事交由我處理。你一定要救她!」慕容明杉拍了拍慕容明珺的肩膀,聲音很沉,木訥的臉上閃過無限擔憂。
「嗯。」慕容明珺點一點頭,愈發抱緊了羅小冰,下頜抵到她的青絲,好涼,竟沒有一絲溫暖。
「冰兒,對不起,對不起。我一直在害你。」聲音有些許顫抖,加快了腳步,尋了神月教中的一處廂房,一腳踹開了房門。
房中擺設齊全,高床軟榻,古木桌椅更是雕工精美,可見神月教在江湖橫行多年,斂了不少財物。總壇的一切可都是銀子堆起來的。
早已顧不得這些虛華,將羅小冰放在了軟榻上,扶她盤坐而起,輕輕扯開她的羅衫,露出光潔如玉的背,薄薄的褻衣繫繩之下竟是一個鮮紅的掌印,好狠的女人,竟下如此毒手。
大手愛憐地探上去眉宇間擰結起疙瘩。
「冰兒,你要支持住。」慕容明珺輕輕一語,接著大掌一揮,房門自動關上,然後翻上軟榻,盤膝而坐,雙掌運氣,置於她的背上,將體內的真氣渡給她。
屋裡真氣迷濛,羅小冰緊鎖雙眉,黑睫顫動,宛如蝶飛,汗水滲滲落下,雙頰漸漸通紅,慕容明珺灌入的真氣已在她的體內開始生效,背上的血紅掌印也在漸漸消退。
「嗯——」突然一聲痛吟從女子的口聲傳來,羅小冰可能是因為痛苦而驚醒,吃力地打開眼簾,微微一低眸,羅衫滑落,香肩露外,心中不由一陣驚顫,意識還在朦朦朧朧之中,她並不知發生何事,只覺得身體異常難受,背後彷彿有一股熱流灌入,
「不要亂動。」慕容明珺的眉目緊鎖,雙掌愈發加緊力氣扣住她的背,關鍵時刻,不容一分差池。很凝重的一聲低音,沁入羅小冰的心中,她知道是他,熟悉的聲音恐怕永遠不會忘卻。
剛才的那一幕,她可記得清晰。他真的為了她向顧憐兒下跪!心中情愫湧動,又開始潮濕。
意識再次模糊,眼簾欲抬起,又沉沉關上,陷入了昏迷當中。
也就在此刻,慕容明珺很自然地收了掌,在胸前劃一圈,調息內息片刻,長吁一氣,猛得睜眼,很快地接住因失去支力而倒過來的羅小冰。
女子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安詳地睡著,再沒有痛色,薄唇微動,喃喃細語,沒人聽得見她說些什麼。
慕容明珺端詳著她,目光移向她的小腹糟糕,孩子怎麼樣了?眉頭一緊,趕忙抓了她的手腕,細細一探,幸好胎兒無事,若不是服用過血苓子,顧憐兒的那一掌鐵定即使要不了她的命,也會奪了腹中胎兒的命也許這一切的災難都是他帶給她的,想到這裡,鼻頭酸溜溜的,愈發擁緊了她。
女子緩緩醒來,用小手撐了撐結實的胸膛,抬眸看他一眼,還是那張輪廓分明的臉,宛如刀削,更若神明,可望而不可及。
「你為什麼那樣做?」羅小冰的唇瓣輕輕一動,擠出幾個微弱的字眼來。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慕容明珺知道她要問的什麼,堂堂王爺在一個女子面前屈膝,是何等的難,只是為了她,他還是那樣做了。一手托著她的頭,另一手撫淨她臉邊的髮絲,唇角一撇,淡淡一笑。
「你——」羅小冰話說了一半,又吞了回去。
他真的變了,可是這一切都來得太晚。女子還是伸了手,撫探一番他的臉頰,熟悉而陌生的感覺。
曾是夫妻的時候,這等溫馨的片刻又有幾多了。少之又少。
「你身子怎麼樣?」慕容明珺打破了這小小的片刻寧靜。
「嗯。好很多了。」羅小冰點一點頭,將小手縮回。
慕容明珺眼中的憂色褪了許多,遙望一眼窗外,日近晌午。
外面沒了動靜,可能五皇弟早已把神月教的一干人等押走了!這裡空了,空得好寂寞。
想到憐兒的那絕決與野氣的眼神,他心中陡然一涼。人世便是如此罷了。
「我們回去吧。你的鏡哥可能急得四處找你了。」慕容明珺橫抱起羅小冰向屋外走去。
兩人的話很少很少,各自沉默,誰也沒有多說一句。
走過蜿蜒的長廊,出了城樓,外面已有一輛馬車備好,正等著他們。
慕容明珺遙望遠方,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離開。五皇弟真是有心了,走的時候還不忘備車給他。
神月教在這裡棲息多年,早已暗中開闢了通往谷外的大道,果然是巧奪天路,寬廣大道掩在叢林之中,穿山而過,看似山洞,裡面卻是平坦寬廣,可容三輛馬車齊駕並驅。
進入「山洞」,車伕已掌起明燈,照亮前路。
車轆轤不停地轉動著,聲聲都撞進心底裡。車廂裡,慕容明珺依舊緊緊擁著羅小冰,一刻也不想放開,手中握著那瓶復生靈藥,他在想,是不是該給她?若是給了她,她一定會回到呼延鏡的身邊。
那一刻,他很想這輛馬車永遠不要停下來,就這樣一直走,一直走,永遠不要有盡頭。
想歸想,路再遠,終是有盡頭的,穿過山洞大路,車入鬧城。
這時天色已晚,幕色降臨。
羅小冰可能是體虛,早已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馬車終於是停下了,三王府與鏡王府不過是一步之遙。還未下馬車,慕容明珺掀開車簾,遙望一眼隔壁,門口漆黑一團,並未掌燈。
不免有些奇怪。
呼延鏡若是發現羅小冰失蹤,定是滿大街的找她。可是鏡王府門口卻安靜出奇。
「咳咳——」懷中女子的痛苦咳嗽打破了黑夜的沉寂,可能是中掌吐血的緣故。罷了,管不了這麼多。本想將她送回鏡王府的,只是他突然很捨不得,於是狠了狠心,抱起她,大步邁入了三王府。
府中燈光明亮至極。
水月居的閣樓,羅小冰安靜地躺著,甜甜地入睡,可能是太累了,累得她不想醒來。
慕容明珺一直守在旁邊,緊緊握著她的手,何時曾經這般輕輕握過她的手,這種感覺太少,少得讓他握起來竟然會心跳加快。
「三皇兄!」慕容明杉的聲音傳來,卻有幾分遙遠。
「來了。」慕容明珺起身,幫羅小冰掖緊了被子,然後負手而去,步伐沉重地下了樓梯。
慕容明杉早在廳中等候,臉上神情似有幾分焦慮。「五皇弟,有事?」他抬眸看一眼,眉頭微微一擰。
「大皇兄要見你!」慕容明杉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在哪?」慕容明珺的眉頭一緊。
「在正廳。」慕容明杉道。
「去會會他。」慕容明珺抿唇一笑,眸子裡閃過幾分堅定。
兩兄弟一齊出了水月居,背影漸漸拉長。
果然,三王府的正廳中,一襲白衣飄飄,長影如松,堅定不移。
聽到後面有腳步聲,慕容明浩趕緊回了頭來,臉上的神情不再是往日的風流不羈,而是冷戾飄飄,猶如冰塊。
「大皇兄這麼晚了來訪,可是有事?」慕容明珺拂了拂長袖,一攤手示意慕容明浩入坐。
「我不想與你廢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要如何處置憐兒?」慕容明浩的神色十分緊張,雙拳緊握。
「大皇兄,憐兒根本沒有懷上你的孩子。你何須如此緊張?」慕容明珺瞥一眼慕容明浩,自顧地坐下,低頭輕理長袖。
玉磯子失蹤,早已被他的人暗中擒住,事情原委他交待的一清二楚。這個三王爺表面不動聲色,暗地操戈,做得不著痕跡。
「三皇弟,你可真是會演戲,居然連我都騙過了。」慕容明浩哧自嘲一笑,他一直自負認為自己才是天下無敵,料事如神,本以為可以藉著顧憐兒將他的所有鬥志打跨,沒想到他卻越戰越勇。
在慕容明浩看來,慕容明珺的臉上再看不到任何的頹敗氣息,有的只是沉著與冷靜,還有意氣與風發。
「大皇兄,兵不厭詐!」慕容明珺緩緩側眸看一眼慕容明浩,眼中全是鎮定。
「好,好。你狠。」慕容明浩甩了甩袖,連說兩聲好,「你放了憐兒!」他的眉頭一擠,顯得理直氣壯。
「若我不放了?」慕容明珺擰眉一挑,若是讓兩個野氣勃勃的人再走到一起,不知道還會生出什麼亂子來。
對憐兒,不會殺她,看在以前的以情份上,他只會軟禁她。畢竟劫持西涼皇子是大事。對於她對他的種種,罷了,過眼雲煙。
「你若不放,我的下一個目標就是萱兒。」慕容明浩咧嘴一笑,眉眸一挑,近似得意,道:「那傻丫頭從小跟著洪淑妃長大,受其影響。她可是一直認為你是異族女人所生,對你恨之入骨,所以處處都是與你為難。若是讓她知道她一直討厭的女人呼延德妃是她的母妃,而一直討厭的皇兄是她的親哥哥。你猜猜那個倔強的丫頭會怎樣?性格剛烈的她可不像你一樣堅強。」
慕容明浩說得對極。呼延德妃去世的時候,萱兒還很小,那時她哭得死去活來,之後就大病了一場,病好以後,竟將前事盡忘,慕容鏈就將其交由洪淑妃領養。為了幫萱兒抹去從小喪母的痛苦,皇帝下令所有人都不准提及九公主的身世,若是道說是非者,定當嚴懲。自此之後世人只知皇上最寵愛的九公主是洪淑妃所出。皇帝之所以那般疼愛她,除了她聰明伶俐,更多的是想補償她失去的母愛。
慕容明珺更是處處讓她。為的就是讓她能夠快樂無憂的生活。
洪淑妃是東榮子民,排外情結尤為嚴重,耳濡目染的原因,萱兒就愈發的討厭慕容明珺,事事與他作對。
「你拿萱兒威脅我?」慕容明珺的心被狠狠一扯,惱惱地瞪一眼慕容明浩,拳指捏緊。自母妃去世以後,除了父皇,只有萱兒才是她最親的親人。雖然小丫頭常常刁難他,但他從不介懷。
「沒有。萱兒也是我的妹妹,傷害她,我也多有不忍。但是我只想讓你放了憐兒。」慕容明浩非常堅決地說道。顧憐兒一定要救出來,這是他對她的承諾,亦是威脅。因為她掌握著他的把柄,若在危險時刻,他不救她,她一定會全盤托出,要死也一起死。
這個女人的心機太深,真是防不勝防。
「大皇兄,有話好好說。萱兒畢竟是我們的皇妹。」慕容明杉終於插上話來。
「我是在好好說話,可是他偏偏不願意。」慕容明浩甩了甩長袖,恨恨地看一眼慕容明珺。「難道你真可以不管不顧你的親妹妹?」他再次挑眉問道,厲眸通紅,這一刻,他已把所有的親情拋之腦後。
「夠了!」慕容明珺一聲斥怒,一咬牙關,仰天歎一聲,道:「讓我考慮一下。」音落,他將視線移向門外,想看一看深沉的夜色,這樣心才會愈加冷靜,抬眸一刻,他的神情愕住了,一個倩影站在門口,依舊是一身紫色的緊身衫,兩排銅扣在燈火下閃閃發光,握著長劍的手在瑟瑟發抖,他的身後還跟著兩名帶刀的侍衛。
「萱兒——」慕容明珺睜大了眼眸。
慕容明杉更是驚坐而起,「九妹,你沒聽到什麼吧。」憨憨地問一聲,但她淚光瑩瑩的眼眸告訴大家,她來了許久,什麼話都聽得一清二楚。
本來慕容萱兒是奉了父皇之命,傳旨讓三皇兄入宮的,雖極不情願,但還是不得不來,走之時,她帶了長劍,要與他比個高下,上次可是他摔死了她的小青,這個仇一定要報。
「你們都是騙子,騙子!」慕容萱兒一聲嘶吼,使勁地跺了跺腳,扔下手中的長劍,掉在地上清脆一聲響。
慕容明珺頓時面色通紅,猛得回頭,狠瞪一眼慕容明浩,拳頭握起,冷道:「你滿意了?」
「早該讓她知道。在宮中橫行霸道,誰人不厭。你拿她當親妹妹,她可對你從來沒有手軟過。」慕容明浩並不覺得驚訝,似乎是他預謀好的,坦然而立,臉上儘是得意之色。
「騙子!你們是一群大騙子!」慕容萱兒又是一陣撒潑般地吼罵,推開身邊的兩名侍衛,飛一般奔出了三王府。
「萱兒——」慕容明珺長喚一聲,她卻不曾回頭,趕緊遞一個眼神給慕容明杉,道:「五皇弟,快跟著她。」
慕容明杉訥訥地起身,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正廳裡,只剩下慕容明珺和慕容明浩兩人。
微風捲起,吹起袍袂,撕扯。
「你的目的達到了?」慕容明珺冷冷挑眉。
「三皇弟,你記住!這天下最終還是我的!」慕容明浩傲然地揚起頭,不屑地看一眼慕容明珺,嘴角一扯,愜愜地笑著。
「大皇兄,若是萱兒有什麼三長兩短,日後不要怪我不客氣。」慕容明珺突然覺得右眼不停地跳動,心神不寧,難道萱兒會有事?目光掃向慕容明浩,狠狠地警告。
慕容明浩斂了剛才的冷厲之色,撇唇一笑,道:「三皇弟的意思是決定與我一爭高下?你不是無意太子之爭。」
「若萱兒出了什麼事,我不會饒你的!」慕容明珺冷冷一語,語氣異常堅定,慕容明浩面熱心冷,若他當真做了皇帝,不論是萱兒、還是他,都可能死無葬生之地。
心中的怒火與憂火騰騰而起。
「好。我早想與三皇弟你一決高下。我們走著瞧。」慕容明浩瞇起雙眸,斜斜地看一眼慕容明珺,長長一甩袖,滿目地挑釁。
話分兩頭。
水月居中,那個美麗的女子安靜地睡著,忽而窗風入屋,窗扇吱呀吱呀地響著,她的眼簾微微一顫,緩緩張開,「這裡哪裡?」羅小冰撐身坐起,四掃一眼,熟悉的氣息,精緻的擺設,這可是水月居。
思緒縈繞,想起白日的事情來,一定是他帶她回來的。
身子還很虛,輕輕靠在床架上,臥躺一會兒,輕輕閉眼,一股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頭,是男子漢的味道,沁入鼻觀,竟讓他感到很安穩。忽一轉念,眉頭一擰,這張床在曾經以前是睡過多少女子的。
陳嵐蘭、柳菌菌、白菊、紅梅,他們可都是他的女人!這是不爭的事實。
他並不像呼延鏡那般的專一。
想到這裡,心還是陡然一涼。
對了,羅小冰想起什麼來,猛得睜眼,掀開被褥,下了床來。離開鏡王府有一天了,若現在再不回去,可要把鏡哥急壞了。理好有些凌亂的衣裳,打開門來,正欲離開。
不過,剛一打開門,就與一個女子撞了個滿懷。
好個精緻的人兒,蛾眉帶秀,鳳眼含情,腰如楊柳,面似春花,一襲華衣耀眼,本來美麗的容顏綻放著花兒一般的笑容,就在見到羅小冰的那一刻,突然止住,笑意的彎弧退去,變成冷色,手中捧著的青瓷花盅可是搖搖發瑟。
「陳妃?!」羅小冰可還記得這女子,陳將軍之女陳嵐蘭,她可是厲害角色,好久不見,她依舊是溫裡帶刺,暗藏殺氣。
「駱冰心,你怎麼在這裡?」陳嵐蘭毫不客氣地撞開了房門,大步跨了進去,將手中的青花瓷中狠狠往桌中一扔,眉目挑起,很是氣憤。
後院粉黛皆無顏,王爺可是為了她才冷落她們。心中恨意湧起!
「我——」羅小冰正想解釋些什麼,但一想起這女子先前的陰狠,心裡就滿是氣憤,罷了,不予理她,先回鏡王府再說。
羅小冰抿了抿嘴,不屑地看她一眼,拂袖正欲離去。
「慢著,你還沒有回答本宮的話。你不要以為現在是公主了,就可以擺架子,說白了,你還是王爺的棄婦。」陳嵐蘭不依不饒,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攔了羅小冰的去路。
好個惡女子,若是放在以前,真想甩她兩耳光。畢竟現在已不是正王妃,由她去好了,現在必須回鏡王府,不然鏡哥一定急壞了。
「我沒心情搭理你。你讓開!」羅小冰伸手推開了陳嵐蘭,便自顧地下了樓梯。
不過奇怪,身後卻沒有了動靜。
這個嘰嘰喳喳的女子突然安靜了,倒讓羅小冰渾身不舒服,好奇地回頭看一眼,卻只見陳嵐蘭倒在地上,臉色發白,嘴角溢出一抹鮮血。
「陳妃——」縱使與她有過節,也不至於置之不管。羅小冰衝上樓梯,扶了她起來,再探她的脈博,居然沒了跳動,鼻息也沒了氣。
「這是怎麼回事?」羅小冰正在納悶的時候,陳嵐蘭的貼身丫環貞雨闖了進來,看到這一幕,她嚇得尖叫起來,「來人啊,出人命了!」
呼聲一起,羅小冰心中直發毛。糟糕,會不會中了圈套?她正想丟開陳嵐蘭的時候,兩條頎長的身影奔了進來。
一個白衣飄飄——大王爺慕容明,他並不顯得驚訝,只是眉宇間微微閃過幾分郁色;另一個黑衣沉重——慕容明珺,他首先喝退了圍觀的丫環、小廝,一把拉了羅小冰入懷,看一眼倒在地上已無氣息的陳嵐蘭,冷俊的臉上閃過一痛色。
畢竟一日夫妻百日恩。
沒有愛情,也有恩情。
「王爺,不是——」羅小冰知道,現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陳嵐蘭是死在她的手上的。
若是讓人相信她不是兇手,可真是難上加難。那他呢?他會不會?
「冰兒,我相信你。」慕容明珺抓緊了羅小冰的手,溫暖的感覺給了她一種久唯的安全感。
「青管家,找仵作來驗屍。另外通知陳將軍。」慕容明珺異常地冷靜,臉上竟沒有一絲慌色。
「是。」一直候在門外的青管家面色依舊,恭敬地應了一聲,急步而去。
慕容明珺目送青管家遠去,掃一眼門口的慕容明浩,狹眸瞇起,似在示威。會不會是他?
「怎麼?三皇弟懷疑是我?」慕容明浩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臉上恢復了得意之色。
「難道不是你嗎?」慕容明珺握緊了羅小冰的手,把她的受驚的身子擁得愈緊。
慕容明浩可都是看在眼裡,心中暗自一痛,為何她還是投向了他的懷抱,他何其心甘。
寧願玉碎,不讓瓦全。
竟然如此,你就隨著陳嵐蘭去吧。我得不到的,慕容明珺也休想得到。他暗自捏緊了拳頭,眸子裡泛起的是迷離不清的神秘。
這注定了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陳嵐蘭的父親陳雲中——東榮國的一名驍將,慕容鏈封其為常勝將軍,在朝擁兵三萬,就連父皇都敬他三分。
當初慕容明珺娶陳嵐蘭更是政治性的聯姻,是皇帝一手安排,皇容鏈這樣做,無非就是給心愛的三皇兒墊好基石,有陳將軍相助,他日後的路將走的更穩,更紮實。
只是沒想到有人竟對陳嵐蘭下了手。陳雲中就這麼一個獨生女兒,白髮人送黑髮人,何其心痛。
正廳。
門外,一個四十來歲的健壯男人急步而入,面色發黑,他便是陳雲中了,常年操戰的他,並不像一般武將一樣粗魯至極,步行間竟有幾分雅氣,他一眼見到慕容明珺,連禮節都免了去,劈頭就問,「請王爺給微臣一個交待。」
「陳將軍,待事情查清,本王自會給你一個交待的。」慕容明珺怔色說道。
「微臣要的不是王爺的一句話,微臣就是殺死蘭兒的兇手。」陳雲中氣氣地甩袖。
「陳將軍難道知道兇手是誰?」慕容明珺挑眉一問。
「蘭兒的丫環貞雨什麼都看到了。就是所謂的冰心郡主。不管她是公主,還是郡主、王妃,殺手償命,天經地義。」陳雲中的聲如洪鐘,每字每句都鏗鏘有力,氣魄逼人。
看來消息走得挺快。
的確,陳嵐蘭是死在羅小冰的懷中,這讓她有理說不清。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兇手決不會是她。
慕容明珺醞釀片刻,不急不緩,神色十分鎮定,道:「陳將軍,不管怎樣,我們必須先弄清事實。武斷推測,只會枉殺人命。」
「夠了!三王爺,自從我女兒嫁進三王府你都沒有好好待過她。如今她死了,你還要包庇兇手。王爺可是安的什麼心?」陳雲中突然一聲大吼,一拳砸到旁邊的茶几上,茶碗掉在地上一聲脆響。
這個陳雲中一向自視清高,連皇上都敬他,更何況他慕容明珺只是一個王爺,他不會放在眼裡的。
「陳將軍,這裡還是三王府!」慕容明珺眉頭一緊,滿臉不悅。此人太狂傲,若不為朝廷為所,定為禍害。
「微臣失禮。王爺捨不得下手,讓微臣來。」陳雲中瞇起雙眸,眼中全是恨意,一捏拳,正欲抬步而去。
這時青管家急步而入。「王爺——」
「陳妃死因是什麼?」慕容明珺說話同時,斜一眼陳雲中,示意他停步。
「回王爺,陳妃死因怪異,全身沒有明顯傷口,也無中毒跡象。」青管家側眸看一眼陳雲中,再道:「只是——」
「只是什麼?」慕容明珺的心提了起來。
「只是陳妃的頭上有一塊瘀青,應該是受到撞擊所致。現在還不確定是不是死因。」青管家的聲音始終保持著低沉,一字一句都說得清楚,唯恐有漏。
「一定是那個女人狠心推倒蘭兒,蘭兒撞到頭才會——」陳雲中捏緊了拳頭,聲音哽咽起來,眼眸裡泛起水霧,持續片刻之後,濃眉突然一擰,狠狠掃向門外,「微臣一定要讓她血債血償。」
音落,人已甩袖,急奔而出。
慕容明珺歎一聲,心中甚是明白,陳妃的死定是與慕容明浩有關,他救不出憐兒,定會不擇手段。「大皇兄,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目光堅定,掃向深沉的黑夜。
青管家抬眸,淺淺看一眼慕容明珺,皺紋滿面的臉上閃過的是竟是愛憐,「路還有好遠。」輕輕一語,短歎一聲。
或許一切才剛剛開始。
羅小冰再沒心思回鏡王府,一直留在水居月,等待消息。
陳嵐蘭雖然嬌橫,但罪不至死。
到底是何人要置她於死地,想理清思緒,找出點眉目來,突然門外有了新的動靜。
「駱冰心,還我女兒命來。」門外一聲喝斥,一條長影飛奔而來,凌空一掌,劈向羅小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