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千夫所指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33章千夫所指
這個官兵校尉，的確就是陳仙奇，他被宇文昊明射中一箭，手臂上的鮮血汩汩而下，卻沒有正面看一眼，臉上也看不到任何叫痛的表情，初步看來，的確是條漢子。陳仙奇上下打量劉展一眼，沉聲問道：「你是何人？為什麼襲擊我等？」
劉展淡淡的說道：「我叫劉展，來自神女峰。」
陳仙奇顯然對劉展這個名字顯然不太熟悉，但是對神女峰，卻是最熟悉不過了。他們本來是要清剿神女峰的馬賊，沒想到卻輪到馬賊反過來清剿他們。他愕然問道：「你代替了寇龍？」
劉展點頭說道：「正是。」
陳仙奇沉默不語。
劉展說道：「念你也是一條好漢，我不殺你，你跟我干吧！」
陳仙奇條件反射的說道：「你是馬賊，我是官兵，不可能！」
劉展意味深長的說道：「你回去同樣是一死，何必呢？」
陳仙奇沉默不語。
劉展又慢慢的說道：「我知道，你對其他的兄弟很好。你殺張凌，顯然是為了你的兄弟，想要其他人將你捆綁回去太原府，以你一死，承擔所有人的罪責，同樣是為了你的兄弟。但是，你以為這樣做，他們就安全了嗎？不可能！無論如何，你們現在都是戰敗了，既然戰敗，就要受到嚴肅的處置，我想，王承業肯定會借題發揮的，他們肯定逃不過王承業的毒手。」
微微頓了頓，劉展繼續說道：「但是，如果你投靠我，情況就不同了。他們可以將責任全部推到你的身上，因為他們可以對王承業說，是你勾結馬賊，將他們引入伏擊圈，然後殺了張凌，製造混亂，才會導致他們的戰敗。有這樣的借口，王承業就算要追究，也無法追究到太多人。當然，這樣做，首先要承擔罵名的，就是你陳仙奇了。」
陳仙奇苦思良久，終於無奈的說道：「罷了。」
的確，若是他陳仙奇攬下了所有的罪責，其餘的官兵，就不會受到太大的牽連，反正，陳仙奇無依無靠，就算王承業大發雷霆，也無法找陳仙奇的麻煩。他最多只能發下一張通緝令，重金懸賞。可是，陳仙奇既然已經加入了馬賊隊伍，這樣的懸賞，自然不會有任何的效果。
劉展說道：「你跟著我，好好幹，說不定以後還能在凌煙閣混個位置呢！」
陳仙奇瞅了劉展一眼，只當劉展的話是放屁。
凌煙閣畫像？他真是敢想啊！
劉展微微一笑，淡淡的說道：「你覺得我像是一般的馬賊麼？」
陳仙奇看看四周，神色有些怪異的說道：「的確不像。」
如果劉展帶領的，只是普通的馬賊，這時候，早就亂開殺戒，到處搶掠物品了，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能維持基本的紀律。他剛才就已經發現了，劉展的麾下，首先搶奪的，不是金銀財貨，而是軍備物資，單單是從這一點來看，劉展就和別的馬賊，有很大的不同。陳仙奇很清楚，第一時間惦記軍需物資的人，都是野心勃勃，不滿足於現狀的。哪怕是他麾下的官兵，在打了勝仗以後，都無法做到這一點。
劉展看了看被馬賊們圍困在中間的十多名官兵，淡淡的說道：「都是你的人？」
陳仙奇點點頭，說道：「都是從劍南回來的，僥倖逃得一條小命。」
劉展說道：「你還繼續帶著他們吧，如果誰要回去老家的，現在就可以走。」
陳仙奇微微苦笑，落寞的說道：「家？我們這些人，誰還有家？」
劉展同情的點點頭，緩緩的說道：「楊國忠這奸賊，害人不淺，我們總有一天，要找他算賬的。」
陳仙奇苦笑著說道：「但願如此吧。」
說罷，回到原來的士兵當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那些士兵都很激動的叫起來。不久以後，陳仙奇來到劉展的面前，語調晦澀的說道：「他們都不願意離開，他們願意跟我一起落草。大當家曾經說過，要帶我們去找楊國忠的麻煩，希望不是騙我們的。」
劉展微微一笑，點頭說道：「我劉展絕不食言。」
陳仙奇臉色凝重的點點頭，深沉的說道：「那以後，就請大當家多多關照了。」
在驅散了所有的官兵以後，劉家軍開始集中打掃戰場。這次繳獲的物資，實在是太多了，幾乎兩千官兵的武器裝備，都被劉家軍繳獲了，各種各樣的軍需物資，堆積如山。不過，能被大家看得上眼的裝備，實在是不多。張凌帶領的，都是普通的府兵，裝備自然要和邊軍差很多，劉家軍現在使用的，都是從牛廷階那裡繳獲來的精銳裝備，比府兵使用的好多了。
由於西來的官兵，都已經被馬賊們打垮，因此，劉展下令，派人將部分物資送到樂平郡去，交給寇龍處理，然後讓吉祥天密切留意顏季明的動靜。至於劉家軍的大部隊，則就地在白雞嶺附近駐紮下來。由於白光帥和陳仙奇的加入，他有必要抓緊時間，將劉家軍好好的整頓一番。
激戰過後的白雞嶺，很快就重新恢復了寧靜。戰場已經被打掃完畢，如果不是仔細看，應該無法發現這裡曾經有過一場戰鬥。原本張凌留下的營帳還在，只是裡面住的人已經改變了。駐紮在這裡的劉家軍，在劉展的領導下，展開一次全面的整軍。
對著劉家軍隊伍的擴大，劉展很快就確定了自己要做的三個大事情：首先要做的，就是統一大家的思想認識，以保持對自己的絕對忠誠；其次，是要對隊伍進行科學合理的編制，發揮最大的靈活性；再次，是要增強隊伍的凝聚力，發揮最大的戰鬥力。
對於統一大家的思想認識，楊國忠自然是成了眾矢之的，沒辦法，誰叫楊氏家族禍國殃民，引起的民憤極大呢？劉家軍上下每個人，除了劉展之外，都和楊國忠有很深的仇怨。當初寇龍、夏侯離、宇文昊明他們上山當馬賊，就是因為地方官吏的壓迫，而這些地方官吏，正是李林甫的爪牙。在李林甫倒台以後，這些人，又變成了楊國忠的爪牙。
至於白光帥和陳仙奇等人，就更加不用說了，他們都是楊國忠胡作非為直接造成的傷害者。在劍南道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對楊國忠恨之入骨，只是他們沒有膽量起來反抗而已。現在，劉展慢慢的點燃了這把火，他們的內心，當然會慢慢的炙熱起來。那悲慘的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對楊國忠的憎恨，自然更加的強烈了。
劉展站在高台上，聲音洪亮的說道：「我知道，你們中的很多人，都是因為楊國忠的迫害，才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你們都是國家的有功之臣，是人民的英雄！但是，你們受到了奸臣的不公正待遇！你們的勝利，被奸臣抹煞了！你們的榮譽，被奸臣玷污了！你們的光輝，被奸臣蒙蔽了！國家看不到你們！你們想要見到陽光，想要讓自己所做的一切，讓國家，讓人民看到，就一定要殺了楊國忠這個大奸臣！」
很簡單的一番話，就將大家的矛頭，都集中到了楊國忠的身上。
看著下面每個人激昂的神情，劉展深刻瞭解到千夫所指四個字的含義。
「我們的目的，是要殺了楊國忠，替死難的兄弟們報仇雪恨。我們要讓自己做過的一切，讓天下人都知道。但是，這還不夠！皇上已經被楊貴妃完全蒙蔽了，他現在沉迷於酒色，不理朝政，我們只有舉起手中的武器，實行兵諫，讓皇帝清醒過來！否則，就算我們殺了楊國忠，也會有張國忠、趙國忠之類的奸臣出來。」
將話題從楊國忠扯到皇帝的身上，劉展的膽子，算是夠大的了。他不知道這年代的百姓，忠君思想到底有多麼的深厚。但是，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講清楚其中的關鍵所在。否則，如果老皇帝繼續沉迷酒色，就算他們殺了楊國忠，又有什麼意義呢？「誅晁錯，清君側」的口號，稍加變化，就可以利用起來。
「誅楊氏，清君側！」
劉展大聲吼叫起來。
「誅楊氏，清君側！」
下面的士兵，同樣跟著吼叫起來。
連續喊了三次的口號，將大家的情緒充分的調動起來以後，劉展繼續說道：「在這個過程裡面，我們會遇到很多困難，我們會有困境，會有犧牲。我們大家都是不怕死的，我們已經殺了張凌，已經殺了楊萬年，但是，我們不可否認，楊國忠的爪牙，還有很多很多。那些想要巴結楊國忠的人，就是我們的敵人！我們的口號永遠都只有三個字，你們想知道是哪三個字麼？」
微微頓了頓，劉展目光橫掃，全場安靜得好像一根針落地都好像能夠聽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劉展的身上，期待著驚天動地的三個字。李月蒙和黛施，也都暗自屏住呼吸，靜靜的期待，劉展到底會說出哪三個字。黛施豐滿性感的嘴唇，明顯的微微上翹，似乎覺得有些不以為然，卻又不得不伸長耳朵，凝神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