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1章 你也是個奸商！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91章你也是個奸商！
劉展叮囑趙康義，在到達馬腸口以後，不要急於向東面的安邊郡（今山西省和河北省交界的靈丘、淶源、蔚縣、廣靈、陽原一帶）發起進攻。因為有情報表明，東面的安邊郡太守閻防，和平原郡太守顏真卿，都是開元二十二年的進士，兩人有密切的來往。在安祿山發動叛亂以後，閻防的立場，也是比較曖昧的。可以肯定的是，他絕對不是鐵桿的叛軍骨幹。
讓閻防繼續控制安邊郡，對於劉家軍來說，是有好處的。如果劉家軍控制了安邊郡，就等於是直接和安祿山對峙了。安邊郡距離范陽郡實在是太近了，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安祿山肯定會第一時間派遣主力回來擊殺劉展的。在博陵郡之外，再開闢第二個戰場，劉家軍暫時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當然，如果呼和淖爾聯盟的騎兵部隊趕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連串的安排部署下去以後，劉展終於難得有一個下午的清閒，可以悠哉游哉的坐在涼亭下面看風景了。剛好李月蒙等人，也從飛鷹嶺來到了雁門縣，住進了武園。劉展既然有空看風景，她們當然要過來湊熱鬧。她們帶來了大量的棗子，放在涼亭下面，自由的取著吃。雁門郡的特產麻花、黃糕、麵餅、豌豆粥當然也有。但是一眾女人最喜歡的，還是砸核桃。她們享受的不是吃核桃，而是砸核桃的樂趣。
在這樣的場合，黛施和舒婉儀，自然是最積極的，兩人幾乎將帶過來的核桃，都全部砸碎了，在石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可是兩人覺得還不過癮，還要去拿，最後還是李月蒙開口，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停手。但是兩人始終還是沒有閒著，於是又開始折騰涼亭外的魚池，將裡面的紅鯉魚弄得游來游去，不斷的濺起清澈的水花。
烏蘭珠是從西域過來的，從來沒有接觸過江南水鄉的味道，武園裡面的一切都讓她覺得非常的新鮮。住進來武園的那幾天，她一個人將武園的各個角落，都全部看了一個遍。這時候看到舒婉儀和黛施兩個折騰錦鯉，於是也加入了折騰的行列，三個女人的歡聲笑語，不斷的在涼亭周圍迴響。
李月蒙皺眉說道：「這三……」
劉展隨意的說道：「隨她們鬧吧，難得。」
李月蒙看看身邊的金杏子，默默的歎了一口氣。
今日出來玩耍，那個被劉展挑選出來的金杏子也在當中。金杏子的漢語說的很不好，幸好，李月蒙畢竟是出身特別，對於高麗語也懂得一些，兩人勉強能夠交流。現在金杏子就認準了李月蒙，出入都跟在李月蒙的身邊，好像是李月蒙的小妹妹似的，真的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是動物的天性，也是人的天性。
當然，金杏子的話還是很少很少，因為她對周圍的人不熟悉，不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她經常用恐懼的眼光看著劉展，好像劉展是個會吃人的惡魔。在這個群體裡面，她絕對是最孤立的，最封閉的。她甚至不知道，劉展究竟要她做什麼。
事實上，就連劉展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將金杏子接過來是為了啥。新羅國的事情，和他相距十萬八千里，他不可能從新羅國獲得什麼利益，更沒有能力插手新羅國的事情。他只是純粹的覺得，這個小女孩不錯，放在雁門關那種苦地方很可惜，於是就收過來了。
正在熱鬧的時候，武園外面人聲鼎沸，還有馬車停下來的聲音。一會兒的功夫，涼亭的外面，就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劉展抬頭看，就看到白心潔輕盈的從外面進來了。在劉展身邊的幾個女人當中，最勞碌的，最辛苦的，恐怕就是這位白家的大小姐了，她需要經常在不同的地方跑來跑去的。現在已經是深秋，氣候非常的涼爽，她的額頭上居然還有晶瑩的汗水，可見辛苦。
李月蒙急忙站起來，將白心潔迎接進來。
劉展笑著說道：「你懷裡抱著什麼寶貝？」
白心潔笑瞇瞇的說道：「好東西！
劉展站起來說道：「拿來看看。」
白心潔帶來了家鄉的特產：平遙牛肉。
三個正在折騰錦鯉的女人，看到白心潔帶了好東西過來，就停下了折騰，過來就搶著吃，你給我塞一塊，我給你賽一根，嘻嘻哈哈，好像過年一樣。舒婉儀不斷的往別人嘴巴裡面塞，自己卻不吃，反覆要將別人撐死。結果後來，她被黛施和烏蘭珠兩個合力推到一邊，一齊動手，愣是將她的嘴巴塞滿了。
劉展仔細看那平遙牛肉，發現其外觀紅潤，肉質鮮嫩，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好奇的問道：「這東西不好搞吧？」
白心潔說道：「沒什麼不好搞的，就是麻煩點罷了。」
原來，這個平遙牛肉，做法是很有講究的，一選優質菜牛或老殘牛宰殺後，即時剔骨，再將全牛一劈兩半，按頭、脖子、排沙、前膘、脊肋骨、挪頭、膘圍、二道墩、敦子肉等九部分分為**塊。二醃肉。將切好的牛肉晾二、三小時，用當地產的硝鹽撒在肉塊上，好入缸，用牛肚封缸存放，醃時間隨季節而定：夏季半個月，春秋一個月，冬季二、三個月。三煮肉。
醃好的牛肉，撈出後用冷水洗淨，分層入特製筒式大鍋，一般每鍋八百斤，加含鹼井水和硝鹽煮制，要求「水深要把肉漫到，湯沸鍋冒小泡。」且煮時不蓋鍋蓋，以利肉中異味和水分蒸發，煮到八成熟時，壓火，使其自然燜煮。待全熟後，出鍋上架，最後用苦布封蓋，就可以食用了。
烏蘭珠顯然對這個食品很有興趣，品嚐了一些以後，覺得味道不錯，就說道：「這是什麼？比我們做的牛肉乾好吃，什麼時候將這個方法傳授給我們吧？」
白心潔笑著說道：「那是當然！好多草原人都問我們要這個做牛肉乾的法子，我都笑而不答。不過，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也可以。用五十匹的大宛馬來換吧！」
烏蘭珠搖頭說道：「不是我不給你，是劉展都訂購了啊！」
白心潔只好失望的說道：「好吧！既然大宛馬不行，那就二十株的天山雪蓮。」
烏蘭珠還是搖頭說道：「珍稀藥材都是柔藍祭司掌管的，我可沒有支配的權力。」
白心潔無奈之下，只好說道：「你總不能讓我拱？你總要拿出一些什麼東西來換啊！」
烏蘭珠眼珠子一轉，馬上有了辦法，說道：「我送你五十斤的香料吧！」
白心潔皺眉說道：「哪裡產的香料？」
烏蘭珠說道：「天竺摩羯陀。」
白心潔想了想，遺憾的說道：「好吧！我是真的虧了！下次，你得讓回點！你也知道，現在流行的乃是壽陽公主梅花香，我家主營的卻是百和香，銷量不大啊！」
原來，唐帝國目前的貴族夫人當中，流行兩種香味。一種是壽陽公主梅花香，主要配方是沉香七兩二錢，棧香五兩，雞舌香四兩，檀香、麝香各二兩，藿香六錢，零陵香四錢，甲香二錢（法制），龍腦香少許。這個配方使用的香料較多，價格自然比較昂貴。楊貴妃本身就是使用這種香料。
另外一種則是百和香，配方是沉水香五兩，丁子香、雞骨香、兜婁婆香、甲香各二兩，薰陸香、白檀香、熟捷香、炭末各二兩，零陵香、藿香、青桂香、白漸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兩，雀頭香、蘇合香、安息香、麝香、燕香各半兩。這個配方稍微複雜，但是成本較低。
舒婉儀大咧咧的指著烏蘭珠說道：「奸商。」
烏蘭珠推了舒婉儀一把，說道：「好像你們家不是經商似的。」
舒婉儀甕聲甕氣的說道：「我早就沒有家了。這裡就是我的家。」
眾人都想不到她居然會蹦出這樣一句話來，一時間都愣住了，然後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劉展的身上。難道，舒大小姐居然已經和他私定終身了？隨即，眾女又恍然大悟，這個舒大小姐的話，是不需要仔細琢磨的。你要是用正常人的思維來研究舒大小姐的話，那絕對是要產生歧義的。
倒是劉展的反應很大，剛吃的牛肉差點吐出來，後來才發現舒婉儀只是大嘴巴，說話是不經過大腦的，這才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又將差點吐出來的牛肉乾給吃了回去。幾個女人都暗自好笑。舒婉儀的一句話，能夠引起劉展的這麼大反應，不容易啊。
可是，你劉展真的要這樣對待別人一個女孩子嘛？好歹，舒婉儀也是有容貌有身材有家底的人物，就是思維簡單了一點而已。單純的女人有什麼不好？真是的！要是個個都像薩菲雅那樣，其他人還要不要活了？
烏蘭珠眼珠子一轉，意味深長的問道：「劉展，你緊張什麼啊？」
劉展嘴巴裡叫著牛肉乾，含糊不清的說道：「我……我說我工資少，養不起這麼多人。除非是帶著家產來，否則，一概不接收。」
烏蘭珠皺眉說道：「你這是什麼話？」
李月蒙笑著說道：「別介他，說話老不正經。」
劉展一本正經的說道：「今天難得高興，我給你們唱首歌。」
黛施頓時搖頭，連連擺手說道：「別！別又是團結就是力量，大刀朝鬼子頭上砍去，都不知道聽什麼……」
劉展清了清嗓子，慢條斯理的說道：「這個絕對沒有！我唱的這首歌，叫做達阪城的姑娘……」
眾女都期待的說道：「這個沒停過，唱來聽聽。」
劉展清了清嗓子，慢悠悠的說道：「諸位聽好了……」
當真唱了起來：
達阪城的石路硬又硬啦！
西瓜大又甜呀！
達阪城的姑娘,辮子長啊，
兩個眼睛真飄亮！
你要想嫁人，
不要嫁給別人，
一定要你嫁給我。
帶著百萬錢財，
領著你的妹妹，
趕著那馬車來。
……
王洛賓的這首歌，其實很短，不需要任何的配樂，就基本上能夠還原歌曲的神韻。平心而論，劉展的聲音，更適合罵人，那都是長期帶兵煉出來的。在沒有擴音器的時代，你說話小聲點，部下都聽不到。在戰場上就更加不用說了。不過，這種簡單直白的民歌，用他的嗓音唱出來，倒也有別的味道。
李月蒙瞅了劉展一眼，好像是在說，真的有這樣的歌，以前怎麼沒有聽你唱過？烏蘭珠卻是在暗中的回味，似乎感覺到一些什麼。她是從西域來的，總是感覺劉展所唱的情景，好像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卻又想不起到底是在哪裡。就連胸大無腦的舒婉儀，都愣愣的看著劉展，好像劉展會唱歌，乃是破天荒的事情。
忽然間，黛施神色古怪的笑起來，瞅著身邊的白心潔說道：「小白，那不是說你嗎？」
白心潔頓時紅了臉，一把捂著黛施的嘴巴，嬌嗔罵道：「他是說你！撕了你的嘴！」
烏蘭珠難得的打趣說道：「小白，好像的確是你耶！就差一個妹妹了。」
話音未落，門外就有人叫：「姐姐，你在哪裡啊？我來了啊！」
聲音微微有點稚氣，似乎是個不大的女孩子。眾人立刻回頭，只看在武園的門口，轉過一個半大不小的女孩子，面目依稀和白心潔有幾分相似。大家一看白心潔的表情，就知道不用詢問了，這個小女孩，正是白心潔的妹妹白心雅。
黛施愣了一下，忽然拍起手掌來，連聲說道：「來得好！來得正好！」
其餘眾人也都有些愕然，隨即又愉悅的笑起來。
倒是劉展沒想到白心雅會出現，坐在那裡，有些發愣。
日啊！哥們只是高興，隨便唱首歌而已，怎麼還整出這麼多的事情來了？
馬車，妹妹，家產……這難道是提前安排好的嗎？
李月蒙熱情的招手說道：「小雅來了啊，快過來！」
白心潔的臉，頓時紅透了，急忙走過去，不知道和白心雅說了什麼，然後就將白心雅急匆匆的帶走了。依稀間，眾人還能聽到白心雅在說：「我要吃棗子，給我一把棗子……」
然後是白心潔的聲音傳來：「給你，給你，都給你！」
硬生生的將妹妹給扯走了。
眾人都莞爾微笑。
因為劉展的這首歌，白心潔足足一天都沒有出現。武園的廂房很多，各女都有自己的住所，都有自己獨立的院子。要是呆在院子裡不出去的話，別人不進去，是肯定看不到人的。劉展自己也有大堆的事情需要忙碌，忙得胡天胡帝的，自然沒有去找白心潔。
直到第三天，劉展才見到了白心潔，還是他讓黛施去將白心潔拽來的，否則，白心潔真的不好意思出現了。劉展找來白心潔的原因，是希望她盡快的將家業從平遙搬遷到雁門郡境內。安祿山已經發動叛亂，下一步，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從河東道派兵進攻太原府。
白家所在的西河郡，沒有任何的防守屏障，若是叛軍到來，肯定會對西河郡進行大肆搜掠的。到那個時候，白家想要搬遷，也來不及了。她們必須搶在叛軍到來之前，將最有價值的物資，還有核心人員，以最快的速度轉移到雁門郡來。
白心潔說道：「我已經跟我娘說了，她現在正在安排各項事宜。」
劉展嚴肅的說道：「動作要快。選好了地址沒有？」
白心潔自然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否則，也不會將白心雅提前帶離了西河郡，她謹慎的說道：「我之前曾經多次經過雁門郡，對雁門郡的各個縣都很熟悉。我們準備搬遷到雁門郡和定襄郡交界處的唐林縣。我們原來的唐林縣有一個較大的加工場，可以利用這個加工場為核心，向周圍逐漸擴展，重新形成白家大院。」
劉展點頭說道：「唐林縣是個好地方，無論是南上北下，都有寬敞的驛道，有利於交通的運輸。」
白心潔說道：「從平遙到唐林，路途不算很遠，有兩個月的時間，我們應該可以基本搬遷完畢。」
劉展默默的計算一下周圍的形勢，點點頭，說道：「動作盡量快，以免夜長夢多。」
白心潔忽然說道：「要是別的商家，也要搬到雁門郡，你歡迎嗎？」
劉展欣然笑著說道：「當然！求之不得！」
微微頓了頓，緩緩的說道：「你的意思是，還有些商家，準備搬遷到雁門郡來？」
白心潔說道：「一些大戶人家，在安祿山發動叛亂以後，也覺得西河郡不安全，都在謀劃出路。雁門郡這裡也是他們關注的對象。不過，在叛軍到來之前，他們是不會輕易搬遷的。而且，他們對你的信心也不足，不相信你能夠保持雁門郡的穩定。我推測，他們就算要搬，也應該是往關中搬，那裡更安全。」
劉展點點頭，隨意說道：「沒事！願意來的，我們歡迎，不願意來的，我們也不強求。」
忽然想到了什麼，笑著說道：「這樣，你幫我出面，我負責出錢，將他們的產業，都全部盤下來。就算沒有什麼值錢的產業，他們的田契也可以買下來。河東道即將大亂，地價應該會不斷的下跌，你剛好趁火打劫，囤積居奇。」
白心潔好奇的說道：「你要他們的地契做什麼？」
劉展淡淡的說道：「自然是有用啦！反正，你到時候看準機會出手就是，價格壓得越低越好。」
白心潔笑著說道：「你也是個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