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2章 常山郡來人 文 / 南海十四郎
第192章常山郡來人
不料，舒婉儀和黛施正好從外面經過，兩人又不知道商量著去折騰什麼。舒婉儀聽到「奸商」兩個字，立刻豎起了耳朵，在外面叫道：「哪個奸商在裡面呢？」
劉展沒好氣的說道：「你倆進來！」
舒婉儀和黛施就進來了。
劉展開門見山的說道：「你倆整天無所事事，我給你們一點事情做。」
舒婉儀和黛施齊齊叫道：「什麼事情啊？是叫我們去打仗嗎？」
劉展沒好氣的說道：「你倆打什麼仗？要打仗，我還不如去找烏蘭珠呢！」
外面傳來烏蘭珠的聲音：「什麼啊？什麼打仗啊？是在叫我嗎？」
劉展摸摸自己的鼻子，感覺自己好像遇到了魔王了，提到誰的名字，誰就會出現，他朝外面叫道：「沒你事！你忙你的！對了，你不要拚命往魚池裡面扔東西，會脹死那些錦鯉的！到時候，你負責將死魚清理乾淨啊！」
烏蘭珠的聲音傳來：「我早就不扔了。」
劉展轉頭看了舒婉儀和黛施一眼，隨口說道：「你們兩個，也去給白家幫忙吧！」
舒婉儀和黛施說道：「我倆怎麼幫忙？小白，有好處沒有？」
白心潔啼笑皆非的看著兩人，不知道如何回答。
劉展皺眉說道：「你倆去幫忙，白夫人還能虧待你？」
舒婉儀實事求是的說道：「問題是，我能幫什麼忙？我除了吃飯睡覺罵人，別的都不會啊！」
劉展瞅了她一眼，緩緩的說道：「你就站在那裡，看著貨物，監督家人幹活，也是幫忙啊！他們要是做的不好，你可以罵啊！」
舒婉儀頓時歡欣雀躍起來，連聲說道：「好！我馬上去！」
白心潔苦著臉，欲言又止。
劉展這是什麼幫忙嘛，簡直是添亂啊！
李月蒙悄悄的說道：「其實，他的意思，是讓舒婉儀在外面露露面，讓大家都看到，舒家原來的掌權人，還在雁門郡呢！洛陽就要被攻克了，舒家的人，肯定要七零八落，財產也要分散，在這些人裡面，應該會有不少人前來投靠舒婉儀的。你多擔待一些就是了。」
白心潔這才恍然大悟，笑著說道：「原來是這樣，我還沒想過來呢！既然如此，我就將她帶走了。舒家在洛陽以外的很多地方，都有分舵，尤其是江淮一帶，分舵更加的密集。洛陽沒有了，爭奪的只有江淮地區的產業了。」
李月蒙點點頭，說道：「我會吩咐黛施保護她的安全，免得舒家有人暗中下毒手。」
白心潔說道：「洛陽陷落，舒白瑞只怕日子也不好過。舒家和楊國忠的關係，非常的密切，就算要投靠安祿山，安祿山也不會接受的。他只有放棄洛陽的產業，然後逃往長安。時間這麼緊迫，舒家的人肯定沒有更好的出路。我可以吩咐我自己的人，暗中將他們都接到雁門郡來。」
李月蒙說道：「這樣就更好。」
當即去找黛施，吩咐了一番。
黛施本來就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剛來武園的時候，感覺一切都新鮮，著實是淑女是幾天，可是很快就感覺到有點膩了。這裡畢竟不是飛鷹嶺，有高高的圍牆和外界分割開來，比較適合大家閨秀的生存，她可是野慣了，正想到外面去走走，自然是連聲答應了。
劉展謹慎的叮囑白心潔：「你們出去以後，一切事情，就由你來做主！舒婉儀，你要聽白心潔的話，不然，我讓李振眉提兩條蛇去找你！還有，黛施，你是我未過門的娘子，別在外面亂來！你也要聽白心潔的話！做事之前，要想想對我利不利！明白嗎？」
黛施紅著臉，欲言又止。
劉展皺眉說道：「你和我已經有夫妻之實，你師傅又收了我的聘禮，你還想飛了啊？」
黛施扭扭捏捏的說道：「你不要說得這麼直白嘛！羞死人了！」
劉展看了眾女一眼，朗聲說道：「她們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害羞什麼？」
李月蒙插口說道：「好啦，黛施知道怎麼做的。黛施，快說你已經知道了。」
黛施只好紅著臉說道：「我知道了撒。」
劉展揮揮！一切小心！」
白心潔、舒婉儀、黛施很快就離開了武園。武園只剩下李月蒙、烏蘭珠、金杏子三人，都是性子比較內斂的，從來不會出現咋咋呼呼的場景，武園暫時冷落下來了。劉展也全身心的投入到研究當前的形勢中去，以便讓自己更好的突圍而出。
洛陽淪陷的消息，終於是傳來了。在數十萬叛軍的刀鋒面前，守軍是完全崩潰了。不少人都掉入了黃河被活活的淹死。封常清僥倖逃了出來，向西奔跑，結果遇到了前來增援的高仙芝。兩人商量過後，覺得在洛陽的西面設防，已經沒有任何的意義。現在唯一能夠阻擋叛軍前進的，就是潼關。於是，兩人帶兵逃到了潼關，在此設防。
對於長安的朝廷來說，洛陽的淪陷，絕對是個巨大的噩耗。一時間，長安城謠言紛起，說什麼的都有。甚至有謠言說叛軍已經殺到了潼關，潼關就快要守不住了。朝廷上下，也是一片的死寂。楊國忠專權，提拔的都是一些馬屁精，根本沒有應對危機的能力，這時候自然是全部啞巴了。楊國忠倒是不啞巴，今天罵這個，明天罵那個，上躥下跳的，精力異常的旺盛，卻於事無補。
在攻佔了洛陽以後，叛軍的前鋒大將崔乾佑，繼續率軍向潼關進發。如果扣除情報傳輸的耗費時間，此時此刻，叛軍應該已經進逼到潼關的面前了。後續趕來的叛軍，也即將大量出現在潼關的東面。而這時候的潼關，還有長安城，都沒有主力部隊。
長安，危險了。
這段時間，劉展一直都在琢磨整個河東道的地形圖，看看有沒有更好的機會，能夠為劉家軍謀取利益。安祿山攻陷洛陽，對劉展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進入洛陽的安祿山，很快就會迷戀這個富饒美麗的城市，從而走出錯誤的判斷。在洛陽和范陽之間，安祿山顯然會選擇前者。
這，就是劉展的機會所在。
李長空忽然來報：「將軍，我們抓到一個奸細，他說認得你，想要和你會面。」
劉展點頭說道：「帶他上來。」
片刻之後，田二寶將人帶到，卻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人，有些瘦弱，有些文氣，完全不像是奸細的樣子。劉展仔細一看，發現對方似乎有些臉熟，只是一瞬間想不起到底是誰。那青年人拿出一塊玉珮，恭聲說動：「不知道劉將軍是否認得這個？」
劉展馬上想起來了，有些驚訝的說道：「你是誰？怎麼會有顏泉明的信物？」
原來，當日在野象谷，劉展和顏泉明會面，顏泉明的腰間，就繫著這樣的玉珮，因為兩人談事的時候，距離比較近，劉展下垂的目光，一直在琢磨顏泉明的玉珮，所以對那塊玉珮頗有些印象，這時候自然是想起來了。
青年人艱澀的說道：「在下顏季明，乃是顏泉明的大哥，奉家父之命，特來有事協商。」
劉展點頭說道：「原來是大公子！請坐！三公子情況如何？」
顏季明搖頭苦笑，無奈的說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原來，安祿山在發動叛亂以後，在常山郡也安排了駐軍。常山郡原來的郡兵，也安排了新的指揮官，顏泉明的兵權，已經被剝奪了。新的指揮官名字叫做孟飛，是奚族人，還是曳落河部隊的軍官。安祿山叛亂以後，大肆安排曳落河精銳的軍官，到河北道的各個郡擔任郡兵指揮使，顯然是要將所有的郡兵，都牢牢的控制起來，常山郡作為要害所在，自然更不例外。
除了安排孟飛接管常山郡的郡兵以外，安祿山還安排一名叫做李欽湊的副將，帶著三千的同羅鐵騎駐紮在井陘關。這支同羅鐵騎，乃是從安祿山麾下的同羅鐵騎中分離出來的，戰鬥力非常強。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控制常山郡這麼簡單，還是為了威脅太原府。
博陵郡的兵力，也正在集結當中。這次安祿山南下洛陽，在後方的范陽郡，大量的兵力繼續集結。不知道安祿山和那些遊牧民族部落有什麼秘密協議，反正，很多部落都積極主動的派兵參加，甚至一直和安祿山是世仇的奚族、契丹，都派遣大量部隊參加叛軍，幫助作戰。如果剔除掉安祿山的節度使身份，這次的叛亂，簡直就是一次五胡亂華的翻版，參加叛亂的主力，都是各個部落的胡人。
可想而知，一旦這些胡人叛軍，進入中原的花花世界，會採取什麼樣的手段，來掠奪中原的財富。毫無疑問，他們會盡一切的可能，將中原所有能夠搬走的東西，都全部搬回去自己的部落。安祿山想要維持他們的忠心，維持他們的士氣，必須放任他們搶掠，放任他們燒殺，放任他們『淫』虐。
中原，將要遭受前所未有的荼毒。
劉展謹慎的說道：「令尊有什麼計劃？」
顏季明苦澀的說道：「我們的確有個計劃，但是需要將軍的協助。」
他謹慎的解釋說，顏杲卿本來想將李欽湊引誘到真定縣，然後一刀殺掉，再派人在軍營裡面發動襲擊，將孟飛幹掉。這樣一來，就能讓叛軍失去指揮官，造成混亂。但是，這件事的風險很大，李欽湊會不會上當暫且不說，單單是解決孟飛，就有相當大的風險。
孟飛本身是曳落河部隊的軍官，手底下的功夫肯定是不會差的，他帶來的幾十名心腹，戰鬥力肯定也不會弱。以張津瑜等人的手段，想要暗算孟飛，是有點困難的。因為，孟飛同樣對張津瑜等人是很小心戒備的，不可能給張津瑜暗殺的機會。何況，就算殺了孟飛和李欽湊，駐守井陘關的同羅鐵騎，依然是個麻煩。就算沒有了指揮官，這些同羅鐵騎，依然可以發起戰鬥。依靠常山郡的郡兵，可不是同羅鐵騎的對手。
此外，駐守博陵郡的牛廷階，也是個巨大的麻煩。牛廷階目前集中的兵力，已經有五六千人之多，雖然說他主要是為了對付劉展，為嚴家堡的恥辱報仇雪恨。可是，萬一他揮軍南下，和井陘關的同羅鐵騎一起圍攻常山郡，顏杲卿就只有為國捐軀了。
而且，在常山郡周圍的饒陽郡、趙郡，還有何千年、高邈兩個叛軍將領，他們同樣在徵集當地的壯丁，以加強叛軍的力量，一旦常山郡出現異常，他們的大軍，馬上就會撲到常山郡來。要是各個方向的叛軍同時向常山郡進攻，那麼常山郡，肯定會變成一片的白地。
但是，這些都還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是，常山郡一旦起兵，安祿山馬上就會察覺到自己的後防不穩，他馬上就會抽調主力回援的。牛廷階、何千年、高邈這些人，認真說起來，在叛軍裡面，都是靠後站的將領，才能算不上非常的突出。要是安祿山派遣史思明、崔乾佑、安忠志、蔡希德、田承嗣、阿史那承慶等大將之中的一個又或者是數個回來，不要說常山郡，整個河北道都要夠嗆。
三十五萬大軍，只要隨便回來幾萬人，都能將常山郡變成無人區。不要懷疑安祿山的手段。對於任何敢於反抗自己的人，安祿山都會毫不手軟的。在攻入陳留的時候，安祿山剛好接到長子安慶宗被老皇帝下令斬殺的消息，他當即下令殺了陳留的所有軍民，用足足超過十萬條人命來祭奠自己的長子。整個陳留地區，因此變成一片白地。
劉展思索片刻，轉移了話題：「潼關那邊的情況如何？」
顏季明憂心仲仲的說道：「很不好，朝廷已經完全慌了。」
他解釋說，朝廷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潼關這道天險。要是潼關也被攻破，長安就徹底完蛋了。由於洛陽的淪陷，長安已經處於慌亂狀態，上朝的官員，足足減少了三分之一，連宰相韋見素，都開始缺席朝會，老皇帝雖然惱怒，卻也無可奈何。他就算全部撤了他們，形勢依然危急。
高仙芝和封常清撤退到潼關以後，馬上向朝廷申請援軍。他倆都很清楚，僅僅是依靠臨時組織起來的軍隊，守住潼關，是根本不可能的。朝廷必須抽調主力軍隊前來潼關。而距離長安最近的，只有朔方軍。兩人於是積極建議，調遣朔方軍南下增援潼關。
劉展眉頭大皺，霍然站了起來。
原來，他忽然想到了，萬一朝廷慌不擇路，接受了高仙芝和封常清的建議，不讓朔方軍東進攻擊叛軍的老巢，而是緊急南下，增援潼關，那麼，雲中城的高秀巖，就沒有什麼壓力了。他肯定會集中全力，來攻打雁門關的。
媽的！
有麻煩了！
的確是有麻煩了。
在安祿山尚未起兵的時候，民間就流傳著好幾個平叛的法子，有人還煞有其事的將其分為上中下三策。從雲中城殺向叛軍的老巢，截斷叛軍的後路，乃是平叛的上上策。叛軍的根基，是在范陽，是在范陽北面的胡人裡面。叛軍在洛陽的附近，並沒有什麼群眾基礎，一旦朔方軍抄掉叛軍的范陽老巢，然後南下，將叛軍圍困在黃河南北，失去了後援的叛軍，最多支持一個月，就會煙消雲散。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這都是平叛的上上策。
顯然，新任朔方節度使郭子儀，是絕對相信這個上上策的，他現在的計劃，也是根據這個上上策來實施的。以郭子儀和李光弼的能力，攻克范陽郡，並不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只要攻克了范陽郡，叛軍就成了秋後的蚱蜢，蹦躂不了幾天了。
現在的問題是，這樣的上上策，很有可能無法實施。
在慌亂當中，老皇帝和楊國忠，為了自身的安全，肯定會命令朔方軍南下確保潼關的。這樣一來，戰事就曠日持久了。沒有了來自側翼的威脅，叛軍就可以調集兵力，對自己的後方，展開反覆的清剿。因此，常山郡一旦起兵對抗叛軍，必然會成為叛軍重點照顧的對象。
以一郡之力，對抗數十萬的叛軍，顏杲卿，準備好了嗎？
劉展有信心抗擊安祿山的叛軍，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呼和淖爾的騎兵主力，應該差不多趕到了。但是前提是，常山郡的軍政大權，必須是掌握在他的手中。否則，就算是顏杲卿如何密切配合，他都不會主動挑起和叛軍的戰鬥的，因為，那根本沒有勝利的希望。但是，顏杲卿願意將軍政大權，都交給他這個曾經的馬賊頭子嗎？
顏季明看到劉展有些出神，情不自禁的問道：「劉將軍？」
劉展緩緩的說道：「我可以負責對付李欽湊。但是，你們準備好了嗎？」
顏季明熱切的說道：「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劉展穩重的說道：「我想和你令尊當面談談。」
顏季明為難的說道：「在這個敏感的時刻，家父不能離開真定縣。」
劉展慢慢的站起來，沉聲說道：「我知道。我去真定縣見令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