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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咆哮入京都 第五十章 客房論法 文 / 便衣

    第五十章客房論法

    納迦蘭沉默了一會,似有所悟,說道:「施主,果然您與佛門有緣……」

    蘇破頓時頭都大了。

    這一路上,納迦蘭的目光如定。但是,這少年,那小獸,無時無刻不在他腦中縈繞。

    夜行。漫天星斗光寒。

    夏夜,清風微涼拂面。

    途經大悲寺,蘇破見到納迦蘭依舊跟隨,並沒有離去的意思。心道果然是王不見王。這南北兩宗的佛子,大概只會在那三乘法會上相見爭鋒吧。

    有納迦蘭隨行,蘇破半點都不擔心再有人伏擊。快馬疾行,也到了天亮才回到京都。

    厚殮了那黃姓護衛,蘇破心中悲痛之極。如今雖然回到京都,回到這奢華之地小半年了,但是他也只是在生活習慣上融入進去。他吃的慣疏食,穿得慣絲袍,那魚脂火燭並不比小度的電燈泡暗多少。要說少的,也就是那通過各種手段紛繁的聯絡方式而已。

    蘇破曾經想過,如果一個宅男穿越到了古代,或者是異時空,他最難適應的是什麼?應該就是寂寞。他失去了最擅長最習慣應用的網絡。

    這裡是科技的荒漠。

    但蘇破確信,這個世界玄妙的東西太多。只要你能學習到,你能出觸摸到,便會深陷其中,讓你無法自拔的沉溺進去。

    昨夜,蘇破親眼目睹了神靈之間的戰鬥。那種威嚴,那種玄妙,那種神奇的攻擊,只有後世傳說中的地仙之流可以相媲美。

    蘇破此刻心中明白,只有擁有這樣的力量,才會無所畏懼,才會自由自在,才會真正的去追求自己的目標吧。

    對於這些東西,蘇破都習慣了。他唯一不習慣的就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他不覺得下位者鄙,也不覺得上位者尊。每一個人都是有血有肉的,就如那殉職的黃姓護衛,蘇破就覺得極為內疚。若果不是因為自己要出行,豈會讓他碰到這禍事喪了性命?

    「紅蓮教!」

    蘇破坐在書房中,恨恨的怒吼一聲。

    大周皇宮。

    一彎新月劃過精緻的角樓,給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令這大周最為崇高的所在顯得神秘而安靜。

    坐落在樹叢中的宮殿,露出一個個琉璃瓦頂,恰似一座金色的島嶼。那飛簷上的條條金龍,金鱗金甲,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

    這座宮殿是在前宮的基礎上再度擴建而成。曾有賦曰,周宮覆壓五百餘里,隔離天日。倚齊山北構而西折,中有二川溶溶,流入宮牆。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各抱地勢,鉤心鬥角……

    賦中所云,這周宮之大,大到什麼程度?就在同一天,同一座宮裡,氣候竟會不同!

    此刻清平宮那華麗的樓閣被碧清池池水環繞,浮萍滿地,碧綠而明淨。

    這寢殿內雲頂檀木作梁,水晶玉璧為燈,珍珠為簾幕,范金為柱礎。六尺寬的沉香木闊床邊懸著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如墜雲山幻海一般。

    殿中寶頂上懸著一顆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鋪白玉,內嵌金珠,鑿地為蓮,朵朵成五莖蓮花的模樣,花瓣鮮活玲瓏,連花蕊也細膩生潤,竟是以暖玉鑿成,直如步步生玉蓮一般。

    就在這清平宮的寢宮當中,傳出一個聲音,柔細生媚,但仔細聽著,又有些許不可抗拒的威嚴在內。

    「小荷,聽說那三乘論法大會要開了?」

    「是的,公主,聽說原本定在大悲寺的,但是後來聽說高中堂上奏,說那南瞻部洲的金光南北兩宗,各有擅場,而大悲寺卻是北宗所立,對於南宗佛子有所不利,故此,國主准奏,將論法大會設立在了東城廣明廣場。

    臨時建檀香之樓閣,象牙之殿堂,廣經之廟宇,論法之高台。」

    「論法,真的會很有趣麼?佛門爭鬥,真的值得一觀麼?」那聲音幽幽,充滿了倦怠之意。

    那名為小荷的宮女靈機一動,恭敬道:「一切都看公主的意思。奴婢只是想,明日就是三乘論法的大日子,金光南北兩宗佛子已至京都,前日奴婢有幸跟宮內幾人見得北宗佛子,聆聽佛子聖訓,獲益良多。此番南瞻部洲的高僧們難得前來,會上必有精彩的講經論法,若然錯過,下回不知幾時得聞,殊為可惜。」

    果然那清平公主微露出一絲猶豫,心緒波動,溢於嬌容。

    「這日子,太過平淡,若是去了看看,倒也不錯。小荷,你下去準備吧,明日咱們就去那東城廣明廣場,去看看這兩個佛子究竟誰更厲害些。」

    「是,公主。對了還有件事。那南宗佛子,居然是居住在二蘇府……」

    「什麼?二蘇府?」

    待到那小荷離去,這清平公主幽幽自語道:「以佛取代道教,令其拼爭,以消耗太平道的力量。這計謀,便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這是陽謀,但是,無論道家還是佛宗,偏偏不得不正面應對。那佛宗能有機會進入東元大洲,自然是再過艱難,也要走上這麼一遭。而那道家,目前派系繁多,內鬥不暇。其中最強大的太平道雖然為國教,但那只不過是承了千載餘蔭罷了,如今國主之意,盡顯無餘,這太平道不知會如何應對。而那佛宗,明明有如此大好機會,偏偏卻猶有佛爭。真是錯綜複雜。不過據傳,佛宗之**,多警窺人心,聽了也會有所助益。更何況,那明日鬥法的乃是婆娑世界的最大宗門的金光南北兩宗佛子相爭,這等盛況,便是在那南瞻部洲,也是多年才會一遇,倒是真個不能錯過了。」

    「父皇,我倒要看看,您的目的究竟能否達成。」

    扭頭間,看著那琉璃明鏡中美麗的姿容,纖細的腰肢,豐滿的『臀』部,她不知怎地,突然想起了那昔日的蘇癡兒,如今的蘇家猛虎。

    那時,他才十二歲多,而我是十四歲。如今,他已經快十七歲了,正是風華少年,而我,卻是二十歲了。二十歲未嫁的公眾,在這東元大洲,想必少見的很吧?

    或許,也就我這麼一個而已。

    但是,放眼這東元大洲,又有誰真個能配得上我呢?

    想到那未婚夫定軍候,她搖了搖頭.

    念頭忽地竟又轉到那蘇家少年身上。

    那少年啊……

    真個與以往不同了……

    校場上,那少年凶橫暴烈的一擊,明明只有初入先天的修為,但是竟給人一種無堅不摧的感覺。

    那眼神,無所畏懼,一往直前。這樣的意志,只有那些修道大宗師才會鑄煉出來啊!

    那蘇癡兒,他明明被流放到了東南蠻荒之地,一萬八千里,怎會安然無恙的回轉?而且,還變得如此難纏。

    想到定軍候被蘇癡兒算計,枉自背上了偷襲暗算大周爵子之名,一肚子的苦悶說不出來,清平公主竟然有些笑了。對此,殊無惱意。

    這個少年啊,也不知道得了什麼奇遇,不過呢,就算如此,也還差的遠吧。十六歲多的先天,起步還是晚了。就是有機緣,但在修者的路途中,也會被那些先行者們拉的越來越遠。

    定軍候自負而自傲,雖然心思細膩,胸襟不夠開闊,但是他對於聲名兩字,卻是珍惜的很,吃了這個癟,起碼半年之內不會對這少年下手施加報復。那就只有秋獵一途了。

    這少年雖然進入先天境界,但是,想要在秋獵上過關,想必會有很多人不會同意,定會出手阻攔。

    而蘇家,大概幫不了他任何忙吧。二蘇三蘇,如今皆在遠方為一地之政,決不可枉自還朝。

    而那大將軍蘇元星……

    她突然身子一凜,那個人啊,太讓人恐懼。

    他的心,大概如鐵石一般吧。

    除了他的道,他不會兼顧任何事物。

    二蘇府。

    納迦蘭的客房中。

    蘇破回府,納迦蘭竟然不言不語,便跟隨而來。蘇破看著這極有可能這方世界修者之巔神靈境界的佛子,心中不知道該是歡喜還是無奈。

    堂堂的南宗佛子,來到自家,換了任何人,大概都要焚香淨性,虔誠出迎吧。這佛宗,雖然僅僅是最近及幾年才扎根大周,但是這方大陸,早在這幾千年間,便經常有佛家大能渡海而來,傳經授道解惑。故此,佛家的東西,在上層是有傳播的。如蘇夫人,早就禮經誦佛,便是此故。

    但是蘇破卻沒覺得有什麼榮幸的。

    這是一個大漩渦。

    蘇破知道,自家如果迎入這南宗佛子,那麼,以後若真是佛宗在大周開枝散葉,那自家難保不會被打上南宗的烙印,被人認為是南宗的助力。不過真要在這南北兩宗間支撐一個,蘇破倒是寧願支撐這南宗的佛子,因為這納迦蘭,更像是個真正的佛家弟子,心思更加的虔誠,純淨。

    從他的眼中,蘇破能看得出來,這人,心中只有佛,什麼權謀鬥爭,並不是很擅長,此番論法,只是為了心中理念而爭。

    見到納迦蘭似乎更把心思放在如何讓自己加入南宗,蘇破覺得奇怪。

    「明天就要論法了,大師,您不用做些什麼功課麼?」

    「說出心中所知,將出心中所想,陳述心中所願,宣告我佛慈悲。這就足夠。若論舌燦蓮花,口舌鋒利,那大至什在南瞻部洲時,便已經聞名佛土,非我能及。」

    納迦蘭一聲佛偈,輕聲說道。

    「那大師,您也得好好拾掇一番吧,您看那大至什,肥頭大耳的,一看就更像佛陀一些。」

    蘇破調侃道。佛宗在這東元大洲再神秘,跟他蘇破也沒半點關係,後世的佛說,他見的太多了。現在他所猜測的就是……

    此佛與後世之佛,到底有無關聯?是否信奉的,都是那同樣的西天神佛?

    「蘇施主,你沒見過佛之真跡,如何得知佛之真容的?」納迦蘭有些疑惑道。

    「我是……我是猜的……」蘇破有些撓頭,他怎麼能說出,他早就看過傳說中的佛祖無數次了。

    納迦蘭面容肅穆,低吟一聲:「阿彌陀佛,蘇施主果然與我佛有緣……」

    「沒緣沒緣,我喜歡吃肉,喜歡奢華,你與我談緣分,都是胡扯。」蘇破連忙擺手。

    見到蘇破有些發暈,納迦蘭輕笑一聲說道:「外貌的美醜,只不過是皮相。這不是相,而是心。相由心生,心才是根本,唯心主意,唸唸無盡。這分別可大了。禪是自然,渾成一體,但該分的,還是要分的;該做的,還是要做的。否則人跟朽木,豈有分別?又如何成佛渡眾?有益眾生的便是佛,慈悲就成佛,佛豈是一無動靜的廢人?就拿吃肉來說吧,你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你想不想給人切成一塊一塊的、流血流淚的吃下肚裡去了?要是不願意,又為何吃其它有血有肉的?你吃它們,就是在枉造殺孽。它們會痛,會怕,會求饒、求生,一旦想保住性命,就生懼畏,如此遭你殘殺的牛羊豬狗,都死得不甘,它們的身子都是活著的,然而你為了吃它們的肉便把他殺了,它的肉豈甘心為你所食?」

    「我等武者修者,只有吃肉才能長身體長氣力。這天地間,乃是物競天擇,唯有強者才有更好的生存的權利。」

    對於納迦蘭的說法,蘇破不以為然。他繼續說道:「大師您也是佛學上有大啟悟的人,穿華衣和打布釘本就沒有什麼分別,豪宅與茅屋也是一樣棲身,吃肉的和吃素的,還不是一樣,大師又何必自苦?何須著相呢?要真的心頭有佛,又何必計較吃什麼?吃山珍海味,不見得就富,吃青菜白飯的,不見得便窮。」

    納迦蘭說道:「蛇豚一緊張就分泌毒液,大海中有種大魚一遇敵即以雷擊電殛。大多生靈頻死前都滲泌毒素於全身,只是你等不會察覺而已。久而久之,自然酒肉穿腸爛,身體自然會壞,元氣也不充沛了。禽獸也會反撲、報仇的。那叫報應循環,因果不昧。你也不想死,不想人為了你的財物、名權或皮毛血肉而無端劫殺你、無故加害你,那你又為何逞口腹之慾,而奪取別種生命的活命機會呢?況且,青菜紅果,確要比大魚大肉有滋味,只是你吃不出葷的腐味來,也吃不出素的滋味。」

    蘇破自然不會認同:「您那說法,也太過唯心。這方天地,強食弱肉,才是自然。您看大魚吃小魚,老虎噬鹿,飛鷹搏兔,蟒蛇吞雞,自古皆然,也是自然之道,我等又何獨故意去違反,跟自己口腹食慾過不去呢?」

    納迦蘭卻看了蘇破一眼,反問了一句:「那蘇施主認為強的可以吃弱的,大的可以吃小的,那麼,大周國主就可以隨意的欺壓臣民,門閥貴眷也可以隨便魚肉百姓,這也是天地自然之道,施主您對此也是認同的了?」

    蘇破搖了搖頭。一時間竟是無言以對。人欺壓人,在蘇破看來,這絕對是不公平的。

    納迦蘭看著蘇破,似笑非笑的問他:「修為強橫者,便可以隨意欺壓修為低下著,這也是自然之道了,如那修為強過你的,便可以欺壓你,你又如何?」

    蘇破凜然說道:「我們都是人,都是平等的,若果真個如此,我自會反抗的,怎能任由人欺。」

    納迦蘭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忽然間臉上就多出來許多皺紋,皺得十足慈祥。

    「你會反抗,別的動物、禽獸、魚鳥就不會反抗嗎?萬物都是有生命的。你吃它一口。每一口裡都有著他們的生命。你切下自身一塊肉看著吧。那都是生命。你要活多久,祖先、父母、妻室,還有你自己費多少心,才會長出這樣的一塊肉,你還捨得吃下肚裡去嗎?那是會痛的哦。」

    納迦蘭說:「你不吃自己的,卻吃人家的,豈不是自私、狠心麼?」

    「正所謂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但唯有食氣者神明不死!」

    「食草者,沾了草的因,結果便愚。食肉者,沾了肉的因,便悍而無知,勇不能久。食谷者,自種自收自食,因果雖小,但也決不能長壽。唯有食氣者,方可神而明之,長生而不死。」

    聽到這話,蘇破腦中一振,似有所悟。原來,這修者的最高境界,便是以天地之間的靈氣為食,祛除一切污濁,方可神而明之,長生有望。

    蘇破突然覺得,這納迦蘭所說的佛理,與自己所修的那紫府上元法,竟然有異曲同工之處。

    看來,無論是何種道,到了上層,都會越來越窄,共通之處越來越多。

    聽到這裡,蘇破觸動良多。他此刻一點都不覺的絮煩,這納迦蘭所言,字字發人深省。

    看來,修為到了高處,對於因果的規避,更加的明顯。

    後世傳說中那些生在先天福地的生靈,往往更容易得道成仙,是否便是因為不沾因果的關係呢?

    不過蘇破並沒有真個理解到因果的真正含義,在他看來,我自修我道,有人阻攔,何懼因果,一刀殺了,只要我心堅似鐵,這世上,還有什麼可以阻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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