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六十五章 湘萍沒來他焦急 文 / 天涯流浪客
咚咚咚，咚咚咚，敲門聲把齊益民老師從睡夢中驚醒。他慌張地拿書往教室裡奔，但一看表，還差個把鐘頭，他罵起娘來。
齊益民老師放下書想把那冒失鬼狠訓一頓，開門一看，班長惲小輝低頭輕輕地說：「齊老師，惲老師沒來給我我們上課。」
齊益民老師心中一驚，所有的瞌睡蟲都嚇死了：「去喊了嗎？」
「去了，可她房門上一把鎖，我就來喊您。」
齊益民老師先到教室裡要求同學們自習幾分鐘，再去惲湘萍老師房間，果然門鎖人不在。他只得折回來代她上課，又上完自己的課，就找程又廷校長。
「什麼？」程又廷校長也驚呼，「惲老師從不遲到早退缺席，既是冰天雪地，也是如此。」
「校長，我好擔心。一定是出了問題，我要去看看。」齊益民老師捏了捏口袋裡的幾百元錢，這是他的工資，他想她一定需要的。和程又廷校長一同出發了。
「齊老師，你覺得惲老師怎麼樣？」程又廷校長迷眼望著齊益民老師，臉上是難以捉摸的微笑。
「校長，問這個問題幹嗎？」齊益民老師沒去考慮這話，只是很急，他只想早一點見到她，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好，看你急的。」
「抽根煙吧。」老頭子總是那麼穩重，「小伙子，你的英語教學方法很值得提倡，效果一定很好。」
「就檢查的情況來看，學生們的勁頭非常足，哎，別談這個了，快點走。」齊益民老師抽著煙，爬走在前頭，在非常陡險的地方拉程又廷校長一把。
老頭子走起路來像個大蝸牛，一快就喘不過氣。四年前他右肺割除了一半，他是倒在講台上被送進醫院抬上手術台的。一下子成了教育界的先進典型，山區的知名人士和紅人。一場幾乎奪走他生命的災難倒使他因禍得福。因為幾乎不能上課，唯一的用途就是當領導，坐上了直升飛機，一年升一級，先是教導主任，後中學校長，前年上任為學區主任兼中學校長，成了坐鎮一方的地方大員。百來個老師直接隸屬於他的領導，相當於軍營中的半個連長了。官越做越大，路也越走越難，從學校到他家不足十里山路，他居然要走二三個鐘頭！
「哎，人老不中用，山路走不動了。」程又廷校長緊緊抓住齊益民老師的手，好像一鬆手就會骨碌碌滾將下去葬身山谷似的。
齊益民老師沒理他，只是篤坦坦吸著煙。短短半年時間，他便吸煙合格成為標準煙民了。不但吸得閒悠悠，能把所有的憂愁歡樂痛苦等一切的一切淹藏在煙霧中，讓別人捉摸不到他的內心世界。此時他篤定定地抽煙，就是放煙幕彈，他整個心思在替惲湘萍老師擔憂，她病了？什麼病呢？重感冒？這討厭的山路摔了她一跤？腰折了？……但願都不是，她好好的呆在家裡。嗯，不對，那不可能，她有病都是咬牙堅持的，怎麼會無故不來上課呢？他翻江倒海也想不清子酉寅卯來。
一定有問題，但願不大，幾十最多幾百元就能治好。齊益民老師捏了捏口袋中的錢，又恨恨地盯了程又廷校長一眼，這老傢伙，螞蟻似的，真急死人。
「扯腳鬼！」齊益民老師在心裡罵著。
「校長，這樣走，怕要到半夜雞叫才能到惲老師家。」
「沒辦法，小齊，我心裡也蠻急的，可不能把老命丟在山路上，你知道，我曾經開過刀。哎哎，甭急，我一定要在三個鐘頭內趕到，不會誤事。小齊，好好幹，你有文憑有才華，只要積極肯幹，什麼都可以幹出來。能教好一個班，就能管好一個學校，能管好一個學校，那麼一個鄉一個縣一個省都可以管好。你會大有前途的。」
「什麼都可以幹出來？！我沒那麼大的決心和野心。當班主任，跟生產隊長一樣是稱不上的『官』。我也覺得費了很大的勁才撈上，您提拔我吧，讓我當校長，當縣長，當省長，當聯合國秘書長，當宇宙長。」
「嘿嘿，真會開玩笑。」程又廷校長笑呵呵，「玩笑很好，能緩解精神的緊張，我知道你近來很累，開學工作非常繁忙。多虧你帶頭打開了局面。哦抽根煙吧。」
卻是齊益民老師遞上一支，火也送過去了。
「小齊，惲老師是不是有很多優點？比如工作紮實，為人和善，熱愛生活，不怕困難……」
「那當然，我還覺得她美麗樸素純潔，是一位難得的好女孩。」
「娶上她是不是非常有福氣？」
「那還用說？！」
「你非常喜愛她？」程又廷校長笑著打量齊益民老師，好像今天才認識他似的。他心中有一個小九九：如果有一個女孩子粘上他，跟他結婚，他就是半個西山鄉的人，就可能在這裡安根紮寨。豈不是西山鄉人民的一件大喜事。得在這方面動動腦筋。看今天這樣子，惲老師在他心中很有份量，哼，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何不費番口舌，替他們纏根紅線，一箭雙鵰。哼，你還瞞得住我，看你急的，如同自己的心上人出了問題一樣。我這個領導當得不錯，有水平，把他們教書揉搓在一起，做家訪捆綁在一起。程又廷校長自沾自喜起來，如同將軍調好了兵，遣好了將，只待一聲令下，便可一鼓作氣奪取勝利一樣。
「校長，喜愛談不上，也不能這麼說。」齊益民老師臉紅，也警惕起來，「感情是有，不過是深厚的同志之誼。」
「是的，是的，感情是基礎，是粘合劑，有了感情，什麼都好辦。」程又廷校長現在是醉翁之意，見米湯就灌米湯，見酒就灌酒，見流水就推舟。
「她救過我的命，醫過我的病，在我最淒迷最憂傷最暗淡的時候，給過我友誼，送過關切和溫馨。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時候又伸出援助之手。現在她有困難，我豈能袖手旁觀？！」
「是的，誰碰到這樣溫情的女孩子誰就是最幸福的人。齊老師，世界上最美好最絢麗最動人的是愛情，最使人幸福，最給人力量，促人以智慧的也是愛情，純潔美麗的愛情能跨越世界上的一切壕溝，一切門戶和一切等級。」程又廷校長撒開了網，就只等著鮮美活蹦的魚兒往裡鑽。
「那當然。」齊益民老師來了興趣，這樣美好的話題拉近了他們的心理距離，也忘了上下級關係，「您是愛情專家，年青時一定有不少姑娘瘋狂地追求過您，或被您瘋狂地追求過。」
「哎呀，別說我，我老了。」程又廷校長想不到這會引火燒身。
「老有老來騷嘛！」齊益民老師笑了。
「一切都屬於你們年青人。齊老師，我給你介紹個對象，包你滿意。」程又廷校長神秘兮兮地咬住齊益民老師的耳朵，「我看你和惲老師倒是天造一雙地配一對。」
「哎呀！」齊益民老師急了，不斷地抓耳撓腮，這一句戳中了他的要害，「校長，別調侃我，我哪有資格，無基無業，也沒有那樣的福份。而且現在我根本不敢找對象。」他不敢說惲湘萍老師的半個不字，只是不停地貶低自己，結果什麼問題也沒說清楚，倒使程又廷校長覺得自己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老頭子多管閒事了，現在的年青人很會處理的，只是我提醒你一句，這裡的鄉風民俗在這方面很棘手的，弄不好，雞飛蛋打，吃不了兜著走。」程又廷校長大笑。
齊益民老師找不到言語來反擊這種好心好意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