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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六十六章 原始落後又邪惡 文 / 天涯流浪客

    那只高大精瘦的獵犬搖頭擺尾熱情歡迎了齊益民老師,可它狂吠猛跳齜牙咧嘴地對待程又廷校長。

    一句話,狗不歡迎程又廷校長。這令他非常尷尬,但和狗計較不得。他嫉妒齊益民老師,又竊喜愛情故事已發展到狗都認同了。

    「惲伯。」一進屋,齊益民老師慇勤地敬上一支煙,滿臉堆笑,如同見到親人一般喜悅。

    惲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極不友善地乾咳一聲,伸手擋住煙,好像那煙裡有毒藥,幾天不見,竟成了仇人。那架式,直想把齊益民老師生吞活剝一解怨恨。

    齊益民老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幾日還熱情支持他和惲湘萍老師辦補習班做家訪的惲伯難道瘋了?

    「惲伯,惲老師怎麼了?」齊益民老師滿以為惲湘萍老師病得死去活來,把惲伯急瘋了。

    「她病也好,死也好,不用你管,總之不用你管,你最好遠遠地……」惲伯橫眉豎目地嗥叫,像時下風行的武鬥片中的什麼幫主堂主掌門驅逐違規敗門的弟子一樣。

    「惲老兄,」程又廷校長先是痛快,惲伯為他報了一箭之仇,出了狗氣,繼而覺得不對勁。

    「惲老兄,抽煙。」程又廷校長放下領導的威嚴和架子,滿臉堆笑親上去,「有話慢慢說,我們是專門來看惲老師的,不知何故她今天沒去上課。您可知道,有兩班的學生正眼巴巴地盼望她上課呢。」

    惲伯的火氣壓下去一點,不太情願地接下程又廷校長的煙,無頭無腦地甩下一串話:「程校長,你們知道,現在鬧得滿城風雨,整個西山鄉成一鍋煮沸的粥,說什麼我閨女勾搭齊老師,做什麼都是一對,晚上在一起……簡直是傷風敗俗,沒成體統,說什麼讀了兩句書就胡作非為,離宗背祖,說什麼幾千年從沒有的風流韻事被你女兒嘗試盡了,說什麼讓這樣的人當老師,誰還敢送自己的伢仔妹子上學……反正一派濁言亂說,滿耳朵往裡灌,一出門別人就在你身後指指點點。」

    屋裡傳來輕輕的綴泣聲。

    「程校長,我是迫不得已。」惲伯終於流出了淚水,「您知道,這號事最丟人現醜,丟祖宗十八代的醜,如何受得了。我一世清白,這樣的女兒,我不要,養得出揍得死。」

    惲伯捶胸頓足,既有大義滅親的壯烈感,又有深刻的父女之情,兩種情感激烈地矛盾著,把他折磨得死去活來。一種扯著他的頭髮拉向天堂去見上帝,嘗受讚譽,一種拉著他的腳後跟扯往地獄去見閻王,備受煎熬。而且勢均力敵,使他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活活折磨在人間。

    裡面的飲泣聲愈來愈大,分明是惲湘萍老師的哭泣,齊益民老師如同刀割。他怒火中燒,義憤填膺。

    「惲伯,您把惲老師怎樣了,快放了她。」齊益民老師吼叫。

    「沒你的事,你走,越遠越好。」惲伯鼓著眼睛,如同斗紅了眼的公牛,揮舞著拳頭,恨不得一拳將齊益民老師的腦袋像蛇吞青蛙一樣捶入肚內,把一切埋葬到土裡。在他眼裡,齊益民老師是罪魁禍首,是愛茲病毒攜帶者。雖然惲伯這純樸的山村野漢沒聽到愛茲病毒這個詞,但在他心中,齊益民老師是毒源,惲湘萍老師是第一受害者,他是間接受害者,空氣大地陽光道德鄉規家風都是受害者。他沒有權力根除罪魁禍首,掀掉毒源,只有殘無人道地把親生女兒綁在床上,不讓她與病源接觸,不讓她上課,不讓她生活!

    「惲伯,您這是折磨人,殘害人。子烏虛有的流言蜚語,竟信以為真,殘害女兒折磨自己,難道您是木瓜腦袋,不辨真假?真不可思議!簡直是荒唐透頂!」

    「你滾,你滾,滾,滾……」惲伯拳頭掄得呼呼響,號嗥起來,眼睛噴出血水。

    「你打吧,量你也不敢。」齊益民老師一個箭步竄上去,挺著腰桿,腦袋伸到拳頭下。

    「打吧,狠狠地打,你有理就把所有的人狠揍一頓,過癮出氣。您找個人來對證,看我們做了啥見不得人傷天害理的勾當?我們雞叫起床,工作到深夜,不怕艱難困苦,跑酸了腿和腰,累昏了頭,卻得到別人胡言亂語的攻擊,無中生有的誣蔑。好心沒好報,世道真是斜了?天理真的歪了!既然這樣,您打,打死我也不還,打!」齊益民老師連珠炮甩過去。

    「你,你,」惲伯眼露凶光地指著齊益民老師,「你滾,遠遠地走開,讓我再也看不到你。」

    「不用您說,我會走,會遠遠離開,但你們得放人!一個姑娘,一個平白無辜天真無邪純樸勤奮的姑娘怎能忍受人格的污辱,莫須有的冤枉,遭受人身的折磨。虧您是她的親生父親,竟成了這落後勢力的幫兇。」齊益民老師痛擊落水狗一樣毫不饒人,連程又廷校長也難為情。

    「小齊,不要衝動,萬事都有複雜的變化過程,過於急躁會留下後患。」程又廷校長各人一支煙在一旁勸說。

    「我不管。」齊益民老師衝進房裡。

    「惲老師。」齊益民老師大喊大叫,眼前的場面使他淚水和憤恨噴瀉出來。

    惲湘萍老師成米字形捆綁在那張他曾經睡過的床上,淚水嘩嘩地流淌,見他進來,拚命搖頭。

    「齊老師,別管我,你走,你這樣,人家不信也信了,我跳到黃河裡也洗不清。」

    「不,這樣愚蠢的做為,我寧可跟他們拼了。」他解掉繩索,「惲老師,我們走。」

    「不,齊老師,我死也不會走,除非他們原諒我。」惲湘萍老師哭泣著抓住床板。

    「惲老師,你沒有什麼不對,更沒有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麼要他們原諒?為什麼要向他們屈服?」他吼叫著猛力拉她。

    「你不走,我今天就是抱也要把你抱走。」他雙手抱住了她的身子。

    「你別,齊老師,我求求你,你別管我,你走!」她雙手把他推開,眼淚像洪水一樣湧出。

    「你這渾小子,看我揍扁你。」惲伯咆哮著揮舞拳頭衝了進來。

    「我的天,原來你們是一夥的。」齊益民老師頭上身上劇痛了幾下,衝出了房子。

    齊益民老師頭昏腦脹,不知怎樣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只是天亮起來時鼻青臉腫。他依稀記得被惲伯捶了幾拳,也感到奇怪,自己居然沒有還手,那樣愚蠢而兇惡的人是該揍一頓的。他還記得他狠狠地把自己摔了一跤,從十幾米的坡上像捆柴一樣咚咚地滾到谷底。他原以為自己死了,所以拚命地閉著眼睛,安心地等待著野狼餓狗來收拾他。一了百了,未嘗不是好事,但過了許久,他居然知道疼痛了。哼唧著搖頭頭也在,伸手手也在。他不滿意自己地爬起來,無可奈何地爬回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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