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萬曆五年 第三十三章： 孝女曹娥 文 / 小二上酒嘍
第三十三章：孝女曹娥
但面對著眼前這五個妙齡少女，萬曆卻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這選老婆的事，實話說，他可一點經驗都沒有，難道要學前世，讓她們跟自己先談談戀愛、約約會、逛逛街？
這時，仁聖皇太后開口了：「開始吧。」
原先那個禮部官員又走了出來，朗聲道：「五位佳麗向皇上和兩宮皇太后敬獻禮品並借物賦詩一首——」
萬曆心中微驚：啊？你們還會作詩……
按照順序，最右邊的白玉鳳第一次走出來，從旁邊一個侍女手上接過她帶來的一面寶鏡，讓丹陛前的太監交給皇上，接著輕啟朱唇，吟詩一首：
「玉匣聊開鏡，輕灰暫拭塵，光如一片水，影照兩邊人。月生無有桂，花開不逐春，試掛淮南竹，堪能見四鄰。」
萬曆聽了，心想詩倒是好詩，語境優美，不過……這首詩真的是眼前這位佳人臨時作的麼……
第二位王君蘭呈上來的禮品是一把琵琶，接著便清音獨發，吟出詩來：
「抱月如可明，懷鳳殊復清，絲中傳意緒，花裡寄深情。掩抑有奇態，淒鏘多好聲，芳袖幸時拂，龍門空自生。」
第三位楚湘雲送上的禮品是玉籠金絲雀，她輕吟詩句，發出嚦嚦鶯聲：
「百囀千聲隨意移，山花紅紫樹高低。始知鎖向金籠裡，不及林間自在啼!」
第四位吳月仙送上的禮品是蘇繡團扇，接著白女巧舒翠袖，吟道：
「新裂齊紈素，皎潔如霜雪。裁為合歡扇，團團似明月……」
她詩吟完，竟然在大殿之上翩翩起舞起來，萬曆見她身段婀娜多姿，舞姿輕盈如飛燕，看起來倒不失為一種享受。
萬曆轉頭看向兩位太后，見陳氏正聚精會神地看吳月仙跳舞，李氏卻正好也在看著自己，見萬曆轉頭，還朝他努了努嘴。
萬曆知道母后的意思，可是回頭看殿中，個個佳人都是才貌雙全，要自己拿主意，還真不知道該選誰。
吳月仙跳完舞，排在最後一個的王春桃款步走了出來，她呈上來的卻是一卷書軸，萬曆接過來展開一看，發現是一副字帖，標題是：《孝女曹娥碑》。
王春桃輕輕吟道：「書聖圭璋應屬誰?羲之墨寶曹娥碑。江左流美時新體，贏得唐宗親手追。」
萬曆心中暗道：王羲之的墨寶？莫非是真跡？連忙再看那《孝女曹娥碑》，見其上書法雖然筆力勁健，結字跌宕有致，但卻沒有看到王羲之的印，不由脫口問道：
「你怎知這是王羲之所寫？」
這是皇上開口說的第一句話，五位佳人齊刷刷地抬頭看向萬曆，王春桃更是緊張地雙手緊抓著手絹，睜著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萬曆，似乎沒有料到預先排好的詩句竟然在這緊要關頭出了差錯。
一個禮部官員走到丹陛前，低聲道：「皇上，這曹娥碑是王羲之真跡一事，乃是民間相傳，真正出自何人之手，已不可考，微臣以為，王姑娘實是出於無心。」
萬曆看這個禮部官員，正是禮部侍郎王錫爵，看到他，萬曆突然想起了什麼，又仔細看著手中字帖，果然，在字帖最後面，赫然蓋著王錫爵的印章……
古人喜好收藏文物古玩，特別是這類有名的字帖，收藏的人往往都要在後面蓋上自己的印，久而久之，名帖字畫的空白處便蓋滿了大大小小的印，比如王羲之的《蘭亭集序》，上面就有大小印章四十多個，甚至還包括唐太宗的玉璽。
如今這曹娥碑上有當今禮部侍郎王錫爵的印，想必是王錫爵收藏著的，卻不知為何，竟給了這位王姑娘讓她呈給我……萬曆看著王錫爵，發現王錫爵也看著自己，心中突然想起一事：王姑娘……王姑娘……歷史上萬曆的皇后可不就是姓王麼……
萬曆看向原先主持禮儀的禮部官員，說道：
「將剛才……」
「皇上。」
萬曆與王春桃竟同時開口，大殿之上頓時寂靜非常，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王春桃身上，連萬曆也停了口，看這王姑娘要說些什麼。
王春桃緊張得兩腮發紅，她輕咬著下嘴唇，深呼吸了兩口，緩緩說道：
「皇上，這曹娥是有名的孝女。相傳東漢時，有一年五月初五，她的父親曹盱帶著她到江邊去迎神，傳說中那江裡有江神，每年這個時候，人們備好豬、牛、羊三牲等祭拜江神，祈求江神不要因發怒而弄水淹掉田地和房屋。」
王春桃說到這裡，大著膽子直直地看著萬曆，繼續說道：「到了河邊，曹盱讓女兒留在岸上，自己走到江邊向河神虔誠祈禱，盼望河神降福。快到中午時，突然刮起大風，因曹盱太靠近江水，來不及躲避，便跌入了江中。年僅十四歲的曹娥慌亂之中，忙把手中的葫蘆瓜扔到江裡，在心裡默默地禱告：『父體所在瓜當沉』，葫蘆瓜順水漂流了整整十七天沒有沉，曹娥就岸上整整追了十七天，直到第十七天的黃昏，葫蘆瓜在一處水灣沉了。那曹娥就跳入水中……
「幾天之後，曹娥的屍體浮出江面，她的手上還抱著父親的屍體……當地地方官將曹娥安葬於她跳江之處，並立碑紀念，是為曹娥碑。後來的東晉書聖王羲之路過曹娥碑，看了碑文後大受感動，揮淚寫下《孝女曹娥碑》一帖。民女獻上此帖，意在紀念曹娥，宣揚孝悌，請皇上鑒賞。」
王春桃講完了好一會兒，大殿之上依舊是出奇的安靜，萬曆本來是想叫人拿來冊子，再看看這王姑娘的來歷的，現在聽了這番話，他心中已經確定她便是歷史上的王氏無疑。
看著王春桃望著自己的脈脈眼神，萬曆心中一動，笑道：「王姑娘能有此心，實在難得。」
聽到皇上說了話，王錫爵鬆了一口氣，退到一旁，丹陛上的兩位太后卻是面帶笑容，相互對視了一眼，李氏招了招手，一個太監忙靠上前去，李氏耳語了幾句，那太監便走到丹陛東側，說道：
「太后有旨，命五位佳麗每人背誦一篇佛經——」
除王春桃外，其他四位佳人俱是面面相覷，怔怔地站著，一時不知所措。只有王春桃訝異地看了看李太后，開口道：
「觀世音菩薩。以爍迦羅心。應變無窮。自在神通。遍游法界。入微塵……」
王春桃竟是將一篇《觀世音菩薩普門品經》一字不漏地背誦了出來，聽得萬曆暗暗心驚，心道連這你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