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張 煒:你在高原二 文 / 茅盾文學獎
橡樹路的變化太大了,一些人死去了,一些人沉淪了,還有一些人成為新的富翁;另一些人則因為各種原因消失在視線之外。寧伽自二十幾歲就認識的英俊好友凱平,這時已從飛行部隊退役,不顧父親岳貞黎的強烈反對,在東部山地一處洋人古堡改造的豪宅中為吳淼(外號「禿頭老鷹」,產業遍佈世界的海外商業鉅子)服務,擔任他的個人保鏢兼專機駕駛員。岳貞黎是凱平的養父,他的生身父親叫於畔,當年為了營救岳貞黎而負重傷,病逝時將兒子托付給戰友。寧伽很快發現,他們今天的父子關係極其糟糕,凱平一刻都不想在橡樹路待下去。
寧伽知道凱平正與來自東部的養父的資料員帆帆(實質上等同保姆)熱戀,這是惟一吸引他返回橡樹路的原因。兩人私定婚姻卻難以實現,因為岳貞黎夫婦堅決反對。這給凱平造成了椎心之痛。
創辦一份雜誌十分艱辛,除了要有城裡文化界的幫助,有上邊的周旋,更離不開半島當地政府的支持。寧珂的葡萄園因為酒廠的合作事宜,與鎮長大鬍子精關係趨於密切,對方又將其引薦給小城的「寬臉」,此人是當地文化界要人,並與分管的閔副市長有所接觸。鎮上負責工業的女副書記劉寶常來葡萄園,酒廠工作推進順利。釀酒師武早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正成為酒廠裡的關鍵人物。
不久第一期雜誌出刊了,葡萄園與鎮上合辦的酒廠也釀出了第一批酒。園子裡的人無不歡欣鼓舞。葡萄酒的釀造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武早,算是開了一個好頭。但酒廠的誕生,也在一定程度上傷害了閔市長的利益,因為他長期支持的另一家酒廠遇到了強勁對手,這又埋下了另一些隱患。為此,大鬍子精常常憂憤交集,罵罵咧咧。
象蘭已經與武早離婚,但二人仍然是很好的朋友,她時常來到葡萄園,既對武早給予安慰,也給大家帶來了許多歡樂。常來這裡的還有肖瀟和羅玲,她們與呂擎陽子等人一起,使葡萄園一改往日的單調沉寂,變得火爆熱鬧,讓寧伽感受到從未有過的充實和幸福。
與此同時,伏在暗處的不祥與危難卻在悄悄圍攏。小城裡發生了大宗涉黃制黃案,這既可能與那個富豪李大睿暗中動作有關,也更有可能是某些人設下的一個圈套。因為這是發生在雜誌社的小城發行部裡,所以葡萄園理所當然地受到了牽連。事情飛快演化,結果寧伽被非法拘禁,儘管朋友們多方努力,也還是在黑屋裡待了十幾天。
在心愛的雜誌和酒廠生死難卜的日子裡,寧伽不得不回城求助。在這裡他真正見識了大富翁李大睿的生活、瞭解了他的心路歷程,也得以窺見五十年代生人的分化與蛻變。聯想到了林蕖、莊周以及榿林的不同選擇,寧伽感慨無盡。
在葡萄園最困難的時期,寧伽因為絕望彷徨,一度還接觸過退休的黃科長,進入過他創辦的「營養協會」。黃科長處處模仿首長,退休後竟然也寫起了自傳,如《我的放牧生涯》《行醫大事記》《游擊考》之類。從這些自傳裡,寧伽瞭解到許多歷史疑點,並一度懷疑此人就是那個「飛腳」。為了探知端底,他日後還沿自傳所披露的行跡尋找了一遍。黃科長的自傳中多次提到做過交通員,還有疑似黑馬鎮血案的描述。寧伽除了在東部山地遊走,回到城裡的許多時間就花費在檔案館裡、一些經歷過那段歷史的老人那裡。這期間他無意中發現呂擎的父親——那位「文化岱岳」、文革中蒙冤的學術泰斗呂甌,手上竟然也沾了其他文化人的鮮血。一個古錢幣專家兼著名漫畫家靳揚曾因一幅漫畫被捕,後在農場被折磨成精神病,於一個大雷雨之日被槍決。最初向專案組提出指控的人,竟是這位「泰斗」。寧伽感到震驚和痛苦,其中最不忍去做的,就是怎樣在某一天將這血淋淋的事實告訴自己的摯友——呂甌的獨生子呂擎。
另一個與霍聞海和呂甌有關的命案是曲涴夫婦。曲涴早年留洋歸來,是最早一批學成歸國的專家。他曾經有兩個得意弟子,一個叫路吟,一個叫淳於雲嘉。後來他與小自己許多的雲嘉結成了夫妻,令學校裡的人議論紛紛。一場風暴襲來,他和路吟一起進了勞改農場,而這個農場的隊長是一直暗戀著路吟的紅雙子,政委則是當年的進修生藍玉。藍玉不僅沒有憐惜老教授,還百般折磨。一直戀著雲嘉的路吟,卻不再忌恨老師奪愛,處處給予悉心照料,直到自己被紅雙子折磨至死。曲涴最終成功逃出勞改農場,在茫茫林野中過著野人般的生活,最後孤獨地死去。曲涴逃脫後,紅雙子把淳於雲嘉送到林場,這是一個更加殘酷的地方,林場副總指揮百般騷擾,最終沒有得手,一怒之下又把她送到了鹽場,那是一個關押各種犯人的場所。作為東部萊夷人的後裔,淳於雲嘉出奇地倔強。她在這個時期與一個最不幸的人——漫畫家靳揚產生了愛戀。奇怪的是此時的靳揚已經是一個衣衫不整的瘋子,他們之間卻能深深地相愛,彼此給予。這也是她和靳揚生前獲得的最大幸福。寧伽從遺留的文字中、從各種追尋中得到的是多少有些矛盾的結論:在極左中青雲直上的霍聞海曾經是靳揚的保護人;而另一些受害者,同時又是一些可憐的告密者。
淳於雲嘉平反回城時已經白髮如雪,神情恍惚——有一年春天看到晾台上飄來片片楊花,誤認為是美麗的雪花,竟伸手去接,不慎墜樓身亡。
莊周在流浪途中捲進了一樁「殺人案」,遭到了通緝。寧伽得到他的消息時已經有些晚:莊周逃亡中認識並愛上了姑娘冉冉,冉冉身患重病,他為了掙到入院治療的錢,不惜到黑礦上打工,錢到手後卻被一些流浪漢洗劫。寧伽為尋找莊周誤入了一個採礦工地,被迫參加高強度的體力勞動。他在那裡認識了一個叫加友的姑娘,為營救她,與殘酷欺辱工人的黑礦頭目周子展開鬥爭……
隨著寧伽與羅玲的交往日深,對方開始主動談起「六人團」的慘案。至此寧伽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並得知六人中惟一倖免於難的人還活著,他就是第一任園藝場的場長老紅軍。原來羅玲母親的前夫就是被害的五人之一。羅玲的母親當年曾經去東部出差,一去園藝場就待上很久,還引起了女兒的誤解。羅玲告訴寧伽,她曾到南方找過老紅軍,如今一提到往事老人就無比激動。就因為幾年前一份內部資料披露過「六人團」的冤案,這才引起了某人的不安和恐慌,所以爪牙們對毛玉及身邊的人加大了防範。他們對突然出現的那個太史艾奇極為懷疑。
當毛玉感到自己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決定把這一秘密全部吐露出來。讓寧伽萬萬想不到的是,當年曲府裡失蹤的小慧子真的是被飛腳擄走的,後來被其霸佔為妻,並且極有可能今天還活在世上。這讓寧伽大為震驚。接下去就是歷盡曲折的尋找。當找到小慧子時,寧伽面對的已經是一個老態龍鍾的女人,為飛腳育有一男二女。飛腳兩年前過世,生前是城裡一位局長,牆上懸掛的飛腳照片讓寧伽再三端量:像一隻胖胖的老鼠。小慧子現在更多的時間是住在農村老家的一個鎮子上,一個人時常常出神,想著一生、當年的曲府。二人相見的情景催人淚下。寧伽離開時對老人說:只待合適的時候就接她到葡萄園裡居住。老人含淚應允。
除了找到了小慧子,再就是按毛玉的指點,遠行尋覓那個參與殺害「六人團」的老警衛(「老煞神」)的蹤跡。在大山深處,寧伽終於找到了那個人的本家侄兒。他向寧伽訴說了老叔的冤屈:「六人團」的五個人被逮住,在一個月黑風沙之夜押到河灣……事後老警衛卻被指斥為暗殺首長的黑手,結果只得逃命,一路奔到老家大山裡,最後還是在追兵的緊密圍困中跳崖自盡。
東部平原的生態環境一再惡化,空氣裡有股嗆人的硫磺味,集團不顧農民利益,任意排污,使大片土地幾乎不能耕種;更有甚者,村裡發生多處地裂,葡萄園周邊的土地也未能倖免。因為水資源的破壞,常常有人得怪病,女人連生怪胎。村民上訪告狀,一概無用。有人準備上一份「萬民折」,卻遭到蒙面人的傷害。某些大集團蓄養了自己的武裝:平時這些人在各自的崗位上班,一有需要即換上服裝拿上武器,在極短的時間內奔赴械鬥地點。
一場生死存亡的保衛家園之戰越逼越近。在長期的對峙中,寧伽和自己的葡萄園當然無法置身事外。寧伽有一個京城來的好友叫小白,表面看是一個戴眼鏡的文弱青年,骨子裡卻剛烈之極。他在一個以大人物命名的基金會工作,有一個唱《鎖麟囊》的愛妻。自從妻子跟了一位官商之後,小白有時心灰意懶,有時悲憤難抑,很少在京城居住,大部分時間在東部半島遊走。這期間他常常住在葡萄園裡,有時也與周邊村子的人混在一起。寧伽隱約感到一場暴力事件正在一些村子裡演化,就一再勸說小白盡到自己的責任,考慮不測的後果——兩方打鬥一旦開始即難以控制;而暴力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小白卻矢口否認,說這只是一場據理力爭,不會發生武力衝突的。
整個事件本應由村頭老荒牽頭,但這人陽奉陰違,暗中與集團的人勾結一起,從中獲取大量私利。真正主事的人是勇武仗義的紅臉老健,他是小白最好的朋友。老健帶領村民到集團說理,卻與集團的武裝狹路相逢:一輛輛大巴不見頭尾,跳下車來的全是集團的棒子隊,村民們赤手空拳,不得不急急撤回村子。一路上棒子隊窮追不捨,村裡人有的被傷,有的被抓。作為反擊,老健與周圍幾個村子的人攜著農具,怒吼著衝進集團工區,一場大規模的群眾暴力隨即席捲整個工區。
這成為震驚四方的暴力事件。在有關部門展開調查階段,集團裡的安保人員卻藉機拘禁村民。小白和老健等人在混亂中跑掉,自認為並無過失的寧伽卻被老荒誣為「二軍師」,被他們關到了黑屋子裡。從此一段不堪忍受的日子開始了。這裡關押了許多村民,保安人員亂施刑訊。最終還是因為岳父的關係,公安部門救出了寧伽,並且送回城裡。
寧伽回城後不被允許離開,並一再被有關方面追問小白老健等人的下落。寧伽憂憤、牽念,終究還是設法回到了危機四伏的葡萄園。但是這時地下採礦已經進行到園子的邊緣,不時傳來隆隆的炮聲,地裂越來越大、越多,葡萄園危在旦夕。與礦業集團串通一氣的某老總的秘書瑪麗趁機出動,誘騙寧伽把園子賣給老總,這樣即可得到高額補償。寧伽置之不理,拐子四哥夫婦則發誓與葡萄園共存亡。
隨著酒廠的瀕臨倒閉,釀酒工程師武早精神病加劇,終在某一天失蹤。他留下了大量信件,寧伽從中翻找線索,發現全是一些囈語:有的是寫給他的,有的則是寫給愛人像蘭或其他什麼人的。其中有一封信描繪了他的心儀之地,這使寧伽怦然心動,馬上想起有一次他和武早去河西沙堡島的情形。那是一處流浪男女的自然聚居地,到處是水汊交織、茂密葦林掩映下的沙島,島上形成了原始部落式的社區,有一位像女酋長式的人物叫三嬸,是這個王國的實際統治者。那一次他們等於走進了驚心動魄的歷險之旅,經歷極為奇特有趣——女酋長以特別的方式款待了他們,讓他們平安歸來。這使那片沙堡島的特異生活一直留他們心中,無法忘記。
寧伽尋找武早心切,於是重返沙堡島。僅僅是幾年時間,這裡的一切都發生了驚人的變化:由於生態環境發生惡化,一種浮游生物(海蜇)瘋迷一般湧上沙島,群體自殺,堆起了高高的海蜇山嶺。從四面八方彙集了不知多少加工和倒賣海蜇的人,他們又分成了幾大幫派,不時發生大規模流血械鬥,無比血腥。往日原始田園生活的融融氣氛一掃而空,三嬸等人也不見了蹤影。寧伽在沙堡島的一天一夜成為最驚怵的時刻,也根本不見武早的蹤跡。
凱平服務的那個半島最大的公司,因為來往的直升機上有個大鳥的標誌,所以當地人都叫它為「大鳥公司」。寧珂有一個情同手足的鄉下朋友慶連,他的未婚妻荷荷就在這個公司裡做服務員,後來又升為領班。不久荷荷精神失常,原本一直冷淡的女方家庭卻將其扔給了慶連一家。慶連深愛荷荷,與老母親一起服侍,可是她的病情還是愈加嚴重,母子一籌莫展。
因為凱平就是「大鳥公司」的人,所以寧伽得以知道一些公司的內情。凱平越來越憔悴,往日英俊光澤的面龐又瘦又干,令人心疼。他向寧伽道出了與帆帆戀情的全部、其他一些隱秘。原來去大鳥公司任職前,他和她曾約定某一天雙雙逃離,屆時凱平在約定地點望眼欲穿,帆帆卻沒有露面。過了一段時間,帆帆竟然嫁給了在岳貞黎身邊服務的炊事員田連連。凱平得知消息後如同五雷轟頂,不解、驚愕,卻不得不徹底離開、離開自己的家——養父的家。可是這並不能使凱平忘記帆帆。他的心情苦悶之極……凱平不得不通過寧伽與帆帆取得聯繫。可是寧伽帶來的消息讓凱平目瞪口呆:帆帆給炊事員田連連生了一個男孩,不久卻又離婚;岳貞黎給了她一筆巨款,讓她回到東部經營起一片大農場。
多麼誘人的一片農場,一入秋天,無邊的玉米就像墨綠色的海洋。就在這裡,凱平和寧伽見到了依然美麗的帆帆,還有她和田連連的孩子——頭顱很大發育畸形,好像永遠也長不大。孩子僵僵的眼神一直望著兩個男人,手裡有一個永遠也吃不完的蘋果。
寧伽漸漸得知了荷荷精神失常的原因:她在「大鳥公司」裡遇到了一個叫戒子的分公司經理,對方對她極為賞識,就讓她做了領班。她的工資因此翻了幾倍,而且成為中層領導。戒子與之關係越來越密切,隨之合夥做起了一些隱秘的事情。有一次戒子借出國的機會,攜一筆巨款逃亡海外,剩下來的荷荷就成了替罪羊,被總公司保衛處進行了曠日持久的審訊,最終精神垮掉。
那個戒子不是別人,正是從南方歸來的老紅軍的獨子,如今老人就定居在半島東部一座城市的南郊。寧伽在東部靠近一個小山村的平房小院裡找到了心儀已久的老人。老人與高大的兒媳莫芳住在一起,閉口不願提起自己的孽子。莫芳懷抱一隻肥貓,一天到晚無所事事,只等機會飛到海外與戒子會合。老人對時局憂心不已,日常所能做的,就是在不遠處的苔菜地裡勞動,夜間讀書和寫回憶錄。他與寧伽談起當年的戰爭、「六人團」,還有親手創辦的園藝場。而今毛玉不在了,沉冤昭雪,惡魔被釘到了恥辱柱上。老人談得最多的就是他參加的半島起義:第一場仗的艱苦與犧牲、死去的戰友。一天深夜,老人打開了一個鐵盒,讓寧伽看一份發黃的、加蓋了紅色印章的紙頭。原來這就是當年的起義手令。
老人告訴寧伽:自己定居在這裡,其中的一個原因就是不遠處的村子裡還住了另一位老紅軍,那是他的戰友,如今患了重病,已經快到最後的日子了。老戰友進城後拋棄前妻,重新娶了一個城裡女人,十年前後悔不已,扔下一切返回了生他養他的小村。而今患了絕症卻不進城裡醫院,一定要死在老家的土炕上,這會兒就和原來的老伴住在一起。老人和寧伽一起去看了蜷在炕上的骨瘦如柴的人……幾天後老戰友過世了。追悼會就由老紅軍主持。寧伽與全村的人一起站在沙沙小雨中,這裡一片沉寂,連每一隻狗都默默垂首。老人在葬禮上的講話催人淚下:從頭回顧了戰友的一生,說這個人犯過大錯,但最終還是一個好人。
岳貞黎幾次到農場找帆帆,都被拒之門外。他揚言要收回農場。凱平在危急時刻,把自己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讓寧伽轉交帆帆。帆帆不能接受。果然,田連連代表岳貞黎來到了農場,說要領走自己的孩子。帆帆讓田連連當著寧伽的面叫一聲孩子,看看這孩子能否喊出「爸爸」二字!田連連不再吱聲。帆帆哭著對寧伽說:他當然不敢,這哪裡是他的孩子,這是岳貞黎的孩子!可是岳貞黎領不走他,我如今沒有凱平,什麼都沒有了,我只有這個孩子了……
田連連空手而歸。帆帆在凱平的一再勸說下,總算用他的錢還上了一部分巨債。但岳貞黎仍然千方百計地逼迫帆帆回到他的身邊,直到實施了一個可怕的計劃:讓附近某集團將農場劃入開發區內。帆帆被勒令搬出農場。限定的時間一到,一群武裝分子乘大巴擁入農場,接著是一陣狂砸亂毀。情急之下帆帆只好求助於凱平。一個小時後警察趕到了農場,很快制服了那幫不法分子。一會兒一架直升機飛臨農場,正是凱平。原來「禿頭老鷹」吳淼特別找到了某位要人,並讓凱平立刻趕到現場。
半年後,岳貞黎心臟病突發而亡。
凱平最終與帆帆生活在了一起,經營起這片農場。但幾年後因為半島開發加劇,他們還是選擇了離開。某一天寧伽接到了來自高原的一封信,正是凱平和帆帆寫來的,他們在那裡與戰友一起經營了一片更大的農場。信裡寫道:「這裡高,這裡清爽,這裡是地廣人稀的好地方!」
最終因為礦區開發以及周邊環境嚴重破壞,葡萄園地裂縱橫,已經無法種植。為了使年近老邁的拐子四哥夫婦有個安定的晚年,寧伽用盡了自己最後的積蓄,為他們在城裡小區購買了一套房子。可是四哥憤怒且堅辭不受,發誓要與葡萄園守在一起。
舉世聞名的東方最大的葡萄酒城發生了百年不遇的大火,失蹤日久的武早不知怎麼出現在大火的現場。同時在火場上出現的還有陽子和呂擎、莊周……這些人好像受神靈召喚而來。日後,他們所有人都去了高原,離開了「低窪和擁擠」的東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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