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津子圍：同名者 文 / 茅盾文學獎

    敘述一反傳統小說的「因果」聯繫，故事中的人物之間既不是親屬關係也不是工作關係，而僅僅是因為名字相同。

    因為名字相同，幾個生活在同一個城市的同名者，他們的名字暫且都叫m，他們之間本來沒有什麼淵緣。生活原本沒有交叉的可能性。就因為好事的研究員m，這些同名者便被一個一個地串聯起來。在普通人眼裡，研究員m多多少少有點心理問題。但不嚴重，他只是更注重生活中常常被普通人忽略或者一些不屑細節問題，更喜歡搞一些惡作劇。研究所只為爭取研究經費而脫離現實價值的研究令他無奈和無聊，搞惡作劇成了他排解心中鬱悶和唯一釋放現實無形壓力的出路。他和單位的同事搞惡作劇，同老婆「我家老王」搞惡作劇，甚至冒充有早戀傾向的女兒的男友，給女兒寫信。研究員m在中學時代發生過一段畸形的師生戀，多年來石頭一樣壓在他的心裡，令他不堪回首。到了40歲以後，那段戀情不斷地出現在他的淺夢裡，他突然有了回故城的願望，並不停地設計著回故鄉的方案。

    由於研究員m牽線和樂此不疲地熱情組織，名字相同的心理學教授、小公務員、警察、小學教師、14歲的初中學生以及先為大學老師後來官運亨通的官員都以m的名字出現在這部小說的「人間」舞台上。名字相同使得他們對對方的命運感興趣，就在一起聚會，從而展現了不同社會角色（學者、公務員、小學教師、警察等）、不同人物的命運（人生得失和悲歡離合）。

    公務員m，一個謹小慎微卻很不得志的小公務員，渴望提升，卻又陰差陽錯，總是趕不上班車，提拔幹部的條件總是跟他的硬件差那麼一點點兒，甚至對同學美好的友情也不敢接受，擔驚受怕，氣喘吁吁。他也嘗試使用「裙帶關係」，利用侄女和局長的關係拉近乎，不想弄巧成拙，當他對前途徹底失望而放棄，一改常態不再謹小慎微，率性真誠無所顧及時，卻又迎來了平生意想不到的好運，此刻，他再想去找給他巨大壓力而又內心愧疚的同學時，那個同學已經告別人世，良知終於隱現，他鼻子發酸，他想，如果高麗英還健在的話，他會大大方方地去找她嗎？會這麼頻繁地來探望高母嗎？還有，如果高母知道這其中的一切，並知道他內心所想，老太太也許就不會說那樣的話了——那話是：如果高麗英嫁給你就好了。

    警官m算得上是一位忠於職守的執法者，為追捕犯人受傷感染了「乙肝」，由於拿不出這個病的傳染證據，他得不到「工傷」待遇，相反還有人暗暗地歧視他。社會環境讓他本能地和比人比較，房子、孩子、車子，思想也複雜起來。在辦理一個普通的治安案件時，他鬼使神差地收了同學的錢，於是，金錢和正義之間的天枰忽高忽低，他也給自身引來了一系列麻煩，差一點身敗名裂。剛剛經歷了一場精神和靈魂的鬥爭，對「成長」有所認識之後，他又遇遇了感情上的衝擊。由於妻子和婚前的同學交往，「警察連老婆都保護不了」的想法令他頭腦發熱，做出了蠢事，好在一切認識都在逐步清晰和深化之中，他終於認識到：做一個警察，尤其是一位好警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中學教師m在一個普通的雨天裡乘公共汽車時，遭遇一個男性「小瞇瞇眼」的侵犯，接下來更讓她吃驚的是，那個侵犯了自己的小瞇瞇眼，竟是自己學生的「家長」，這是她必須所面對的生活中的考題，如果說這個題是出給她本人的，那麼，另一個隱藏的難題則是出給她所維繫的家庭的，她的丈夫老陳——晉代賢士自居、圖書館高級館員陳小浦居然也感情出軌，所以，中學教師m對那些雨天嗅出了不同的氣味，感覺到了不同的色彩，也許每人的身體裡面都有著不同的雨天。……回過頭來，中學教師m再看丈夫的感情出軌問題，她突然發現，自己並不是惟一的受害者，她的丈夫老陳和麥女士約會的事被機關走廊裡的「監視器」暴光之後，老成整天疑神疑鬼，總覺得身後跟著「監視鏡頭」，甚至不能進行正常的性生活，而麥女士也絮絮叨叨，不厭其煩，總想對人解釋她是無辜和清白的，因為她只跟老陳擁抱、接吻和撫摩，而沒接觸「關鍵的部位」。至此，麥女士在這場嚴峻的考試之中，終於明白了解放自己和解放別人的含義——「並不是所有的答案都是現成的，」很多東西原本沉睡，需要人們去喚醒它。

    14歲的中學生m因為一個mp3決定出賣自己的處女身體，但當她決定這樣做，接觸了一些社會男人之後，她似乎又不完全是為了那個mp3，因為表姐已經答應將自己的mp3送給她。因為年齡原因，男人退卻了，她以為是自己的「魅力」問題，為了爭得自己對男人的「吸引力」，她毅然決然，最後在一個不瞭解情況的倒霉蛋那裡，完成了她驚險而震撼的寶貴「喪失」。

    教授m才華橫溢、風流倜儻。他自以為可以「同流」但不「合污」，一次赴學生的約請，一個小的誤會他被以嫌犯的身份帶進了派出所，他滿肚子是理，滿腦子是智慧，卻發現無法解脫那個「圍欄」，最後一肚子的委屈，同急於結案的經驗豐富的警察妥協。「社會良知的批判者」原來是一場幻覺，而事實是，每個人都經不住「認真地推敲」。後來，這個高學歷教授官運亨通，步步高陞，而精神也越來越脆弱了，他小心翼翼，本能地拒絕了原來認定的美好，只好感歎「月光走過」。

    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研究員m終於回到了北方故城，他開始了辛苦的尋找和求證，然而，無論如何他也找不到和他師生戀的那個老師，在故城三天，研究員m一無所獲，也就是說，他沒找到一點蔣麗華老師的線索，所有的證據都證明，從來就沒有蔣麗華這個人。那麼，困擾了研究員m20多年的師生戀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是自己虛構的嗎？可自己是親歷者，無須證明的。問題是，真實的事情在現實生活中找不到佐證。在這種情況下，自己也會懷疑的。懷疑曾經存在的東西，甚至是自己。

    為了證明他還是真實的，研究員m小心翼翼地給家裡掛了一個電話。「我家老王」接的電話。研究員m說我是m。

    「我家老王」說我知道。

    你是老王吧？

    你才是老王八呢！

    研究員m說我不是開玩笑，你是m的老婆吧？

    「我家老王」說m你怎麼了？抽風啊！

    研究員m不理睬她，繼續問：我們是不是有個女兒叫鴿子。

    「我家老王」火了，她說去死吧，你！

    放下電話，研究員m流淚滿面。他想，「我家老王」一定以為他在搞惡作劇，可是，他沒搞惡作劇，他真的沒搞惡作劇！他是真實的，他只是想證明自己是真實的。可是，自己為什麼喜歡搞惡作劇呢？如果不是，那怎麼解釋蔣麗華以及跟她有關的故事呢？難道是自己跟自己搞的惡作劇？如果是，那麼這個惡作劇也太他媽高級了，太他媽的牛b了！

    同名者，在同一個城市，每天享受著同樣的陽光和空氣，卻各自走著截然不同的人生之路。小說塑造了現實中小人物戰戰兢兢的生存狀態，揭示出當代城市生活的艱辛、孤獨、無奈、困惑以及人們的希望和生存意義。

    本書故事繁複精彩、迷離閃爍、令人唏噓；叩問靈魂、分析深入、直指人心，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和強烈的現代意識。「有的時候，人們真正畏懼的是生而不是死」，「生活必然是艱難的但生活也是有意義的」。探索了當代中國現代性進程中的生存鏡象，是一部現實質感樸實的、撥動內心隱秘神經的時代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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