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王 雨：填四川 文 / 茅盾文學獎

    小說自四川荒蕪告急康熙頒布「填川詔」開篇，以主人公寧徙離閩進川遇飛人奪子為線索，以川東小城榮昌縣為主場景，濃墨重彩地描述了進川移民的大起大落。全篇貫穿了寧徙與土著士紳趙書林、閩西武士常維翰驚世駭俗的生死愛情，栩栩如生地描寫了土匪、戲子、族人、商賈、官宦、皇室等各色人物的善噁心態。人生的百般磨難，創業的萬般艱辛，演繹出大悲大憾的人間悲喜劇。

    小說楔子以寧徙父親寧德功入京面聖奏請實施移民決策，康熙頒布《填川詔》始，拉開了各省移民大舉入川的歷史大幕。正文起自康熙五十一年（1712年），寧徙與夫君常維翰舉家離閩赴川，終至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重慶湖廣會館落成，展現了半個世紀百萬移民填川的恢宏歷程。寧徙與其親屬的足跡廣及川內的彭水、涪陵、重慶、榮昌、成都，廣及川外的福建、廣州、湖北、貴州、新疆、京城。寧徙落腳於四川省榮昌縣路孔鎮，由插桿佔地、白手起家，到開辦絲綢夏布作坊、采煤、辦轎行、經商，表現了幾代移民前赴後繼填川、實川、富川的傳奇經歷。作品通過寧徙父輩子輩入仕做官的經歷，照應到康熙、雍正、乾隆三代皇帝如何決策及其推進移民填川的舉措，寫得勾連有致，開闔自如。尾聲以民國二十七年（1938年），寧徙第八代長孫常乾銘從美國留學回來，在榮昌縣路孔鎮歸宗祭祖，將讀者拉到無限遐想之中。

    小說敘事宏大，可讀性強，寫小人物不忘大歷史，賦予歷史以血肉，還原重構了康乾時代，踏上填川之途的移民的生存狀態。當時的風俗時令、人情物理、方言習俗都有生動呈現，描繪了一幅感性的、有血有肉的、怵目驚心的移民史畫卷。寧徙入川途中遇虎，夫妻失散，長子被搶，落戶於榮昌縣路孔鎮與趙書林為鄰，挖土獲金，由之生發出各色人物的糾葛交往、情仇恩怨。寧徙與父親寧德功、夫君常維翰、鄰人趙書林之間的離散遇合、悲喜憾求，以及趙秀琪與寧德功的久失重逢、飛人與白髮女的本來面目等等，留下一個個懸念，非到解時不得其詳。小說無論描寫寧徙的能文能武、建功立業、遇難呈祥，還是寫農寫商、寫官寫匪，都浸潤有感人的傳奇色彩，似難以預料，卻偏巧成了。小說除以寧徙的經歷為主情節線外，還設置了以寧德功進京面聖受寵、常維翰離散遠走他鄉、寧徙與趙秀祺一家的恩恩怨怨和與宣貴昌爭鬥多年的副線情節線。作品在生動的社會環境描寫中，在懸念四伏的故事推進中，將移民填川的險歷、官匪橫行、激烈廝殺、鬥智鬥勇的場面寫得恢弘壯闊，富於變化，頗得古典小說神韻。作品情節起伏曲折，常光聖與趙燕戀愛不果，趙燕不幸被活埋；常光蓮與趙庚弟雖逾越了兩家「世代不通婚」的藩籬，大婚之日卻發現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樂極生悲；康熙、雍正、乾隆同為清帝，同樣關注社稷民生，康熙力挽危局毅然頒詔填川，雍正工於心計策劃攤丁入畝，乾隆寬嚴相濟實施改土歸流；「寧聖轎行」、「湖廣會館」艱難開張；寧徙押送貨物與官兵開戰，鋒芒所指，血肉橫飛；匪首皮有貴劫船，起初劍拔弩張，繼而明白寧徙乃三哥常維翰之妻，立馬放下屠刀謝罪。人物和事件錯綜交構，歷史真實性寓於大分大合、大悲大喜，藝術可讀性則顯示在諸般感人的傳奇中。小說展現了厚重的傳統文化美，留下了可貴的歷史反思。移民先輩們流淌於血液中的賴以生存的精神力量，鼓舞他們戰勝難以想像的困難，置業發家，使荒蕪的四川得以復甦。

    小說塑造了幾個血肉豐滿的人物：善良堅韌，勤勞聰慧，持家教子有方，頗具中國儒家文化風範的寧徙。她女兒不讓鬚眉，不甘貧窮，追求幸福，通過自己的辛勤勞動改變家鄉面貌，她不僅是賢妻良母，且有創業精神，在感情上大度、潑辣、質樸，富有現代女性色彩。有了寧徙有了魂，寧家有根基，移民有定力；俠肝義膽，為官廉潔，不欺民眾，敢愛敢恨不留遺憾，深受皇上賞識的軍機大臣寧德功；樸實忠厚、精明能幹的管家老憨；嚴格家法族規，內心熱似火，卻面冷若冰霜的趙秀祺；追求愛情，忠貞不渝，最終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土著士紳趙書林；一身功夫，大難不死，卻不得不拋妻別子遠走他鄉的常維翰……這些人物從不同側面表現了中國人善良仁厚的品質，以及他們的性格儘管受到現實生活的重壓有所扭曲卻仍葆其本性的人性美。

    作品完成了一部創業史，提供了一部心靈史

    長篇小說《填四川》，打開了一扇塵封既久的歷史之門，重現了「湖廣填四川」這一既慘烈又不無悲壯的歷史場景，填補了一個重要的歷史題材創作上的空白點。中國移民大潮的闖關東、走西口、下南洋已有小說、電視劇問世，惟有「填四川」少有人涉獵。自康熙發佈「填川詔」至嘉慶中葉才完成的這一時逾百年人逾百萬的「湖廣填四川」大移民，在移民史上前所未有。有人稱之為康乾盛世之前提，百年輝煌之前奏，是一次中華民族自我拯救、自我修復、自我強盛的壯舉。這一時段的四川，從哀鴻遍野、十室九空，到倉稟充實、繁華穩定，「湖廣填四川」之舉確乎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填四川》藝術地講訴了一個客家母親和家族悲歡離合的故事，一個復甦泱泱大省的史詩故事，一個小人物成為大英雄的故事；藝術地展現了中華民族尋求生路，天不怕地不怕，壓倒一切困難的偉大頑韌精神。是一部勵志之作、尋根之作。對當今中國出現的規模空前的更大的移民潮——農村向城市的移動，有其啟迪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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