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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協理河工 第九十八章 連降六級 文 / 隔山打牛

    第九十八章連降六級

    李元宏倒是一臉無所謂,撐著身子從床上爬了下來,嘿嘿一笑道:「麻煩唐掌櫃把我背下去,我這麼重的病,可是啥話也說不出來呀!」

    「對!咱們裝聾作啞!」莊師爺一撥拉腦袋,開門就出去了。

    丁以衡一臉威嚴的坐在大堂的椅子上,身後站著四十幾個衙役,聽見樓上有動靜,抬頭一看,卻見李元宏被車馬店掌櫃背著下來了。

    經過上次的妥協,丁以衡也不把李元宏放在眼裡了,這次就是來訛詐銀子的,連衙役都帶來了,哪知一見李元宏的模樣,吃了一驚,直接站起來了。

    「李大人,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幾天沒見就成這模樣了?」丁以衡睜大了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拱了拱手。

    李元宏虛弱的趴在唐掌櫃背上,眼睛眨巴眨巴,沒有什麼反應。

    旁邊莊師爺卻是忙不迭的拉過一把椅子,將李元宏扶在椅子上,全部安置停當了後,才轉身向丁以衡行了一禮道:「丁大人哪,您也看到了,咱們李大人現在就差這麼一口氣了,你有啥話就快些說,說完他好回去嚥氣!」

    丁以衡走到跟前,左看看右看看,瞅了半天,最後捋了捋鬍子對莊師爺說道:「看來李大人病的不輕,死倒也不至於,算了,這些話跟你說也是一樣。咱們平陽府的陳知府聽說汾西這邊搞得挺熱鬧,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原來是巡撫王大人讓李大人協理的河工,範圍是汾河的平陽府段。陳知府就奇怪了,既然是平陽府的河工,為何不修臨汾縣的大堤呢?所以讓我來催一下,伏汛將近了,讓李大人趕快抓緊時間,把臨汾縣也修一修吧!」

    「什麼?」李元宏和莊師爺同時蹦了起來。

    「哈哈哈!我就說嘛,李大人哪這麼容易死啊,這不活蹦亂跳的嘛!」丁以衡撫著鬍鬚哈哈大笑起來,後面那些衙役也跟著一陣狂笑。

    李元宏眼睛一翻又跌回椅子了,莊師爺趕緊道:「我家大人受不了刺激的,一刺激就這樣了!」

    丁以衡嘿嘿一笑,裝作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道:「話我已經傳到,恐怕李大人不久就要先行趕往臨汾縣了,大人走之前,咱們把該結算的先理清楚吧!」

    該結算的?還有什麼要結算了?莊師爺眉頭一皺,也不吭聲了。

    丁以衡見狀哼了一聲道:「李大人一去了臨汾,汾西這邊恐怕就顧不上了,說實話,李大人帶來的銀子本來就不多,修咱們汾西都不定夠用,到了臨汾又得花上一筆,所以嘛……咱們還是先算清楚吧!」

    一聽這話,莊師爺和李元宏心裡一下雪亮了,敢情丁以衡是知道,一旦李元宏再趕去修臨汾的大堤,那帶的銀子必定更不夠用了,到時候即使他再威脅刁難,也是搾不出油水了,所以趕在前頭再敲一筆。

    李元宏不便說話,莊師爺只好答道:「都有哪些要結算的呢?」

    丁以衡慢條斯理道:「嗯!說來也不多,你們在我汾西修堤,一是阻礙了我縣的商賈往來,那些碼頭上的貨工都跑來修堤了,哪個還搬運貨物啊!沒人運貨,行商自然就少了,行商少了,坐賈的生意也就不好了,那我汾西縣的商稅也跟著大幅減少,你們說說,應不應該由你們賠償?」

    莊師爺鬍子一吹老高,急道:「汾西現在哪裡有人做生意啊?自打丁大人你下令不讓采煤,城內商賈早就搬的搬、走的走,影響商稅的恐怕不是我們吧?」

    丁以衡呵呵笑道:「商稅是我收的,哪個影響我比你們會沒數?再說其二,你們聚集幾萬人修堤,我汾西縣能安靖得了?要知道汾西可是經過一次大亂的,人心不穩,萬一有人煽動愚民,鬧起事來,那就又是一場浩劫了,本縣作為一方安撫,自然責無旁貸。所以這段日子汾西縣衙所有人都沒閒著,整日盡在各村各鎮巡視民情,這份辛苦銀也該由你們來出吧!」

    莊師爺都氣樂了,張了張嘴真想吐他一臉。

    卻聽丁以衡繼續說道:「此外,你們修堤,往來大車運送石料啊,柳條啊,木材啊,把我汾西的官道都碾壞了,日後還得花銀子來修,這筆銀子嘛,也該由你們來出!」

    好嘛!勒索銀子都到了這個地步,莊師爺乾脆揚起頭盯著房梁,給他來個不理不睬。

    丁以衡也不心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呵呵笑了一聲道:「雜七雜八算了一下,至少也得五千兩,這樣吧,看在李大人是為我汾西修堤的份上,就給四千五百兩吧,不能再少了!」

    莊師爺偏過腦袋不作聲,李元宏乾脆連眼睛也閉上了,歪在椅子上裝睡。

    大堂內半響沒有人講話,丁以衡喝完一碗茶,歎口氣道:「說起來,我也是沒有辦法,縣裡到處都用銀子,修路造橋、平抑糧價,勸農勸耕,購買糧種,少一兩都不行啊,李大人掌的是河工,即使現在銀子短缺,日後還是會補上的嘛!」

    李莊二人還是不吭聲。

    丁以衡搖了搖頭,將茶碗在桌子上一頓,哼道:「看來李大人是聽不見了,那麼,我們自己動手吧!」說著一揮手,身後的衙役呼啦一聲站了出來,齊齊向客棧後院奔去,那裡就是存放銀車的地方。

    莊師爺一見差點氣瘋了,這不是明搶嘛,一把將茶碗摔在地上,大聲喝道:「你們敢!」

    隨著這一聲喊,從後院一下衝進七八個曲沃縣的衙役,都是負責守護銀車的,排成一溜人牆,將後門堵了個嚴實。

    兩邊都是衙役,所不同的是,曲沃的衙役人人拿著棍子,汾西的衙役人人掛著腰刀。

    丁以衡顯然是勢在必得了,也將茶碗一摔喝道:「你們掛的刀是作樣子的嗎?」

    汾西縣的衙總本來還心有顧忌,經過這麼一聲喊,一把將腰刀拔了出來,後面的其他衙役見狀,也是「唰」的一聲齊齊拔出刀來指向對方。曲沃的衙役都是一幫跟林剛差不多的二愣子,哪裡會害怕這陣勢,齊齊將棍子一挺與對方對峙起來。

    一方勢在必得,一方寸步不讓,眼看一場混戰既將爆發,就連李元宏也不裝了,一伸手操起一張椅子就站了起來,恰在這時,忽聽樓上一人朗聲說道:「丁以衡,你這麼缺銀子哪!」

    丁以衡抬頭一看,愣住了。

    只見從樓上走下兩人,一個是年紀很大的老者,這人不認識,另一個是30多歲的年輕人,面容好像在哪裡見過,但細想又記不清楚了。

    那年輕人就是陳敬,只見他扶著老者慢慢走下樓梯,站定後冷笑一聲說道:「記不得我是哪個了?呵呵!真是貴人多忘事哪!記得六年前你還是浙江鹽運使運同吧,五年前是鹽課提舉司提舉,三年前是鹽運司經歷,現在又成了知縣,呵呵,別人當官都是越當越大,你怎麼越當越小了?」

    丁以衡猛然想起了這人是誰了,頭上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趕緊小跑上前,彎腰就是一千:「丁以衡給陳老爺請安,您……您不是在吏部考功清吏司,怎麼……怎麼來山西啦,卑職未能遠迎,實在……」

    瞧丁以衡誠惶誠恐的模樣,李元宏就納悶了,歪頭對莊師爺說道:「什麼叫考功清吏司?」

    「就是可以摘你烏紗的京官!」莊師爺呵呵笑道:「丁以衡麻煩大了!」

    吏部最有職權有四大司,分別為:文選清吏司、考功清吏司、稽勳清吏司、封驗清吏司,文選清吏司是掌管補缺升調之事,考功清吏司議掌管官察處分的,稽勳清吏司是掌管守制終養之事,封驗清吏司是掌管封賞之事的。這四司被人稱作「喜怒哀樂」,選缺補缺,喜;議處分,怒;丁憂,哀;得封典,樂。

    六年之前,丁以衡還是一個浙江鹽運使運同,那是從四品的大官,銀子賺的嘩嘩的,結果因一次小錯,被考了小過,按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給考功清吏司掌印塞些銀子就是了,哪知道新任掌印就是這個剛從翰林放出來的陳敬,不塞銀子還好,一塞反倒被連降了兩級,成了從五品的鹽課提舉司提舉。

    這也就罷了,好歹也是跟鹽掛上勾的,銀子不少賺,但這陳敬好像是記住自己了,過了兩年,又是一次處分,還是這個陳敬大筆一揮,將他直接降為從七品鹽運司經歷了,降了四級。

    他算是怕了陳敬,再這麼降下去,要不了兩年他就得變成扛鹽包的苦力了,乾脆一咬牙,改捐了正印官知縣,再也不跟鹽打交道了。

    可是流年不利,沒想到此時正準備搶銀子呢,竟然被這陳敬親眼看到了,丁以衡簡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陳敬微微一笑,說道:「丁知縣,這銀子你還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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