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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六十四、天下為盤將做子(一) 文 / 祈水

    六十四、天下為盤將做子(一)

    「吳兄,登州城你是我們當中最有威望的人了,趕快拿個主意,這新都督六親不認,可如何是好?」

    一眾人再也不復以往的優雅風度,個個都急的上竄下跳,只希望吳之遷能想出一個辦法來。

    吳之遷苦歎一聲道:「眾位不知道,這個新都督以前是個帶兵的,橫的很,老夫想了很多辦法,可他又不近錢色,我也無法。」

    「吳兄,你的叔父在朝廷上不是禮部侍郎嗎,讓他想想辦法通融一下如何,看次新都督的動向,很明顯是衝著我們來的,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啊!」

    旁人也紛紛稱是。

    吳之遷咬咬牙,一副忠烈的樣子道:「好吧,既然眾位如此看得起吳某,我說什麼也得跑上一趟。」

    「要不然孫兄也去?」

    一個長相猥瑣的商人道。

    被叫到的孫嘉諾諾道:「我家那叔叔本是大公無私的,恐怕……」

    「算了,就我自己去吧,你們最近都注意一些兒,不要讓新都督逮到把柄,若是自己惹了禍,可怪不得我。」

    吳之遷匆匆交代了幾句,似乎是真的著急,匆忙趕回府收拾去了。

    薛仁貴已經來登州三天了,這三天裡,他沒有任何的大動作,反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沉住氣,只是全方位的瞭解了登州,卻並未動手。

    「老爺,沈公子回來了。」隨從過來輕聲道。

    薛仁貴眉頭一展,這個沈從,兩天前說是去幫自己弄些有用的東西,就音訊皆無。他也是在等,看看這個沈從能給自己帶來何種驚喜。他還是很期待的,雖然一直以來,沈從都並沒有直言說自己是皇帝身邊的人,但從他對皇宮的瞭解,對大臣的瞭解,薛仁貴就知道,這個人,應該是皇上派來協助自己的人。

    「薛大人,」沈從見到薛仁貴,出奇的叫了一聲大人。

    薛仁貴心領神會的把隨從支了出去,就見沈從從懷裡掏出一本大唐已經開始普及的線裝書。又從裡面抽出一封書信,恭敬的遞到了薛仁貴的面前。

    書信?

    薛仁貴疑惑的接了過來,看看封皮上並沒有寫任何字,撕開將信紙一展,剛一看開頭,薛仁貴的心就咯登一聲。

    薛仁貴沒有想到,皇上並沒有以聖旨的形式給自己下命令,而是以一種探討的語氣將一整套的海戰的軍事思路寫了出來。其中,果然有薛仁貴猜到了對新羅奇襲之策。而想讓薛仁貴做的,就是以登州一州之地,建一出海的港口,當然,前提是要絕對保密。

    「這書是兩儀殿藏中關於航海技術的復本,皇上命我給你帶來,如今我的任務完成了,將軍保重。」

    沈從看薛仁貴陷入了沉思,輕輕將書放到桌上,緩步退了出去,又吩咐門外的隨從不要打擾了他家老爺。

    薛仁貴對於沈從的離開沒有注意,沈從本來就不是他的人。只是他還在考慮,他一個武將,最多領軍打仗還湊合,但皇上竟然讓他管理一個州府,還要秘密建造一個出海港口,當然,肯定不是這麼簡單,應該還要他研究船隻技術,雖然皇帝並沒有明確的說要他幾時完成,但薛仁貴有一種直覺,這時間肯定不會太長,也就是說,他的任務相當艱巨。

    「老爺,登州吳之遷拜見。」

    「哦?」薛仁貴眉頭一皺,這個吳之遷,他聽嚴明說起過,說他是這登州土紳士族的帶頭人,是世襲家族的絲綢生意,為人豁達,應該是商人裡難得的善商。

    可即使是善商,薛仁貴也敢肯定,一旦觸及他本身的利益,他還是會不遺餘力的反抗。或者他們朝中都有些關係吧。

    薛仁貴嘲弄的想了一會兒,又在心裡暗暗比對了一下,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用怕這些,一來自己是武將出身,遠遠要比文將更受君王器重。二來自己這次又是密差,皇上肯定會保住自己。所以自己根本就不用擔心會被扯後腿。

    這種感覺就像是打仗的時候,管後勤的告訴你,不用擔心軍糧的問題,你只管打就是了。

    吳之遷遠沒有薛仁貴想像中的那副奸商嘴臉,話語之間不帶半點火氣,擺足了和氣生財的架勢。

    「薛大人,此次屈尊來此登州小城,登州城的百姓分外歡欣。大夥兒想集資為大人接風洗塵。大人請放心,這些都是我們自願的,只是些吃食,所以算不得律法中的行賄。」

    吳之遷也是在試探薛仁貴,他自然是接到了上頭的命令,要全力配合。但他還是要先看看,這個薛仁貴,是不是個不顧自己手下死活,只求成功的人。若是如此,吳之遷也好為自己留條後路。否則被薛仁貴賣了,自己還毫不知情,豈不冤枉。

    薛仁貴聞聽吳之遷開始就如此,心頭不悅,臉上也沒有什麼好臉色,惡聲道:「接風就算了,不過對於你們這些人,我還是要見的,我就是要看看,你們這些登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名望之族,是如何對待普通百姓的,本將軍,這次來登州,即使要好好整頓一下這裡的風氣,也不辜負了皇上的一片美意。」

    吳之遷見薛仁貴並不鬆口,也不介意,只是不能摸出他的底細,心裡總有些疙瘩。

    「大人,那吳某還想以私人的名義邀請大人過府一敘,大人可否賞臉?」

    吳之遷假作鞠躬,手心裡閃過一樣東西。不過薛仁貴眼睛何等銳利,當時就看到,那正是一塊墨綠色的翡翠玉環,薛仁貴記得,沈從也有一個。

    看來這裡也在皇上的掌握之下啊。

    薛仁貴內心感歎了一聲,突然想起一句話: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長安絲毫沒有因為幾個人的離開而顯得有任何異樣,依然是那麼繁盛,不過今天是格外熱鬧。大家都爭先恐後的擠到前面,想第一眼看看剛剛張貼出來的皇榜。

    有個書生自告奮勇的為大夥兒讀了起來,皇榜大異於往常的,長長的貼了三張黃麻紙,最後還扣著璽印。

    一個小姑娘努力聽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聽懂,只得拽著自己身邊的人的衣袖道:「哥,這什麼意思?」

    小姑娘的哥哥氣憤道:「皇上要大改文字了,如此以來,我輩讀書人十年寒窗,又有什麼意義?」

    同一句話,不但大唐的大多數書生在說,就連一直以來都最理解皇上心思的高茫,也毫不掩飾他的憤懣之意。

    李治擺手讓小桂子給高茫倒了一杯茶,心平氣和的道:「怎麼,你沒有看朕新出的字典嗎,我大唐的文字雖說底蘊幽深,但畢竟太過煩瑣,更替文字是必然的事情。朕不在大唐初期做這件事,等朕的子孫即位了,又和平盛世過了幾百年,天下必定讀書人居多,那個時候想在改,就難了。不過你真的不懂嗎?」

    高茫知道皇上並沒有生氣,一直以來,皇上對他都是很容忍的,當然,他也沒有犯過什麼大的錯誤,就只是因為他能夠很透徹的理解皇上做每一件事情的用意。用皇上的話來說,這叫有遠見。

    「皇上,那豈不是連我都要重新修習文字了。」高茫委屈道。

    李治不以為意,感覺了一下春風的涼爽,愜意道:「活到老,學到老嘛。人這一輩子,不都是在學嗎,你看朕,身為天子,可學的還要比你們多很多,不是嗎?」

    高茫若有所思的看了皇上一眼,只感覺今天的皇上分外的平易近人。

    高茫走了以後,李治吩咐不見其他的臣子之後,由太極宮的至德門來到了大明宮。

    永徽年間的大明宮還未成為唐朝政治的中心,所以大明宮的設施現在也遠不如太極宮。只不過這裡因為地勢較高的原因,所以乾燥一些。

    「皇上,我回來了。」

    轉過一處宮閣,李治就聽見一個他幾乎遺忘的聲音。

    「你終於回來了。」李治歎了一聲,看著如以往一樣從暗處閃出來的唐風,感慨萬千。

    「皇上。」唐風普通一聲跪下,他從跟李治開始,就從來沒有如此向李治跪過。

    「你這是幹什麼?」李治忽然有些不習慣了,一直以來,只有這個唐風,從來都不向自己下跪,李治知道他不是裝清高,而是真的不會。可如今,他如此這般,可見心中壓抑的感情有多沉重。

    兩年以前,為了配合李世績,盡快將洛陽河域一帶興盛起來。李治將唐風派去,兩個人一明一暗,在完成李治交給他們修建一座基地的同時,還將河南一帶的人口增加了六成,雖說手段不太光彩,但李治認為這值得,也就沒有反對。

    派唐風去也是迫不得已,畢竟李治還是怕李世績辦錯了事,或者是會錯了意。若是幾年來的成果被他的一時衝動付諸流水,那還得了。所以唐風前往,不但是去助陣,還隱隱有牽絆之意。

    「唐風,說說吧,這幾年你都幹了些什麼?」

    兩個人都感慨了一陣,不過李治畢竟是帝王,還要有一個帝王的職業操守,最後還是將話題轉到了洛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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