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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一八一、虎口拔牙 文 / 祈水

    一八一、虎口拔牙

    十一月。秋末,雨後風涼。

    隨著李治一聲令下,原本停滯在蘭州以西的整整十萬軍兵,如洪水一般浩浩蕩蕩的往西側進發,一時間,大唐傾力出兵的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大江南北。

    這四方百姓,說好說壞的,咱們暫且不去說,單說這大唐興師動眾,以鋤強扶弱,助吐谷渾復國為名,正式對吐蕃宣戰,一時間,風聲鶴唳,絲綢之路上僅有的一點在刀劍火海上跑錢的商家,也都紛紛斂跡不出。

    要說這大唐與吐蕃之間,也並不只是隔著吐谷渾那麼簡單,自從吐蕃奇襲益州以後,在大唐與吐蕃之間的那條向來被當作天塹的大江,就被視作無物了。別看如今似乎沒有什麼動靜,可這已經成了兩國之間不得不解決的問題,有了直接接壤的土地,那兩國就永無寧日。

    當然,最好的方法還是斬草除根,將吐蕃徹底從地圖上抹掉,可這又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過不容易,並不代表著辦不到,實際上只要正式動了刀兵,就是兩種結果,要麼吐蕃完蛋,大唐勝利,要麼大唐與吐蕃同時完蛋。

    很顯然,如今李治的心裡,從來沒有考慮過後一種可能性,如今將現代化的武器拿了出來,李治更是躊躇滿智,憧憬著將吐蕃的祿東贊踩在腳下的一天。

    「皇上,這就是您所說的那個能飛的東西嗎?」

    李滄一臉疑惑的看著前方的奇形怪狀的東西,也沒有翅膀,怎麼飛呢。

    「當然,這就是。你別看他不起眼,顏色也不鮮艷,那是為了收斂些,隱藏行跡,這東西飛在天上,看的很明顯,又不能飛的過高,所以唯有將下面做成和蒼鷹一樣的顏色,才能矇混過關,不過說去來,這東西,可是要幫大忙的。」

    看皇上露出很少才能看到的得意的表情,李滄雖然還不甚明瞭,但也知道,這個應該是老不起的東東。不過說實話,他不甚相信,就憑著這個東西,就能立於不敗之地。

    「自古兵家雲,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就是不用他運送物資,或者奇襲,只用來為我們偵探吐蕃的情報,讓他時刻的懸在吐蕃的頭上,他還能耍出什麼怪招嘛,而相對的,我們,就想怎麼打,就怎麼打了。」

    這就如同在現代的戰場上,兩個軍事實力相差不多的國家,相互開戰,唯一不同的是,一方有衛星無線等通訊系統,那這場戰爭的結果,就可想而知,就算中間有許多的波折,但結果總是注定的。

    也許從李治開始穿越的時候,這個世界的結果就已經注定了,由此看來,這人生最重要的,不是結果,但是過程嗎,這個誰也說不清楚。

    兩個人正憧憬著,幾隻信鴿急速從天而降,噗的落到了不遠處的籠子上,一旁看守的人,連忙取了信鴿腳上的紙條,遞給了站在不遠處的唐風。

    唐風作為主管軍情的總管,可以說是情報頭子,因為他以前就是幹這個的,所以李治也就人盡其用了。

    「皇上,找到祿東讚他們了,不過很是分散,幾十萬人,分成了六隊,其中二十萬人,都折服在諾矣江的下游,靠南的地方,那裡應該少有騎兵。」

    「這個滑頭,跟朕玩起捉迷藏的把戲來了,你以為朕就這十萬兵嗎。」

    李治聽完,禁不住冷笑出了聲,這祿東贊,果然不出他所料的幾種情況,如今,這是想打游擊戰來了。

    天底下並不是只有李治這麼一個聰明人,祿東讚的戰術安排的也相當周到,可關鍵就在於,李治從小就沐浴在毛主席的光環之下,對於毛主席的游擊戰的思想,可以說是知道甚祥,這些在中國看成是必備的知識的東東,在大唐,可以說是非常罕見的戰略思想,祿東讚這次玩的是不錯,可惜選錯了對象而已。

    「剩餘十萬,我估計至少有半數是騎兵嗎,跟我玩游擊戰,玩堅壁清野,好像我還不怕這些。」

    李治看了一眼一旁的幾個人,如今他身邊的人,有的不知生死,有的被派了出去,現在剩的人,可不多了。

    而顯然,這裡的唐風,和李滄,都算是心腹人物,都能讓他放心。

    「誰說皇帝就不需要心腹了,這一個國家太大,什麼鳥都有,就是如今,若不是京城有那些忠臣良將守著,自己又哪裡敢如此肆無忌憚的親征呢。」

    李治自嘲似的想了半天,抬起頭看看前方奇形怪狀的飛行器,嘿嘿一笑。

    唰唰在筆上簡明扼要的寫了自己的命令,李治交給唐風去送,這期間還要經過很多步驟,還要加密,然後選擇合適的途徑傳出去,當然,這都不是李治關心的事情了。

    如今大唐軍隊的信息化,遠比吐蕃先進的多,軍隊之間信鴿互信,在古代可以說是最迅捷的方式了。這樣先進而又快速的通信,讓大唐的戰爭,呈現了一種後世才出現的狀況,即只要將領聽話,不太愚蠢,而戰爭的勝負,就完全取決與領導者的命令正確與否了。

    十萬士兵,李治也是分成了三批,由自己親帶了最最可靠,而且戰鬥力最強的御林軍和禁軍,這些士兵,都是守衛京城的精銳中的精銳,而且由於長期守京,對於大唐的忠心程度也最高。

    而第二批,則是有江夏王李道宗率領的,有半數是騎兵的四萬五千軍隊,這些軍隊,在一天之前,與李治的大部隊分開,目的地直指邏些城,李治給的任務非常明確,協助李世績,務必要讓祿東贊,感到最徹骨的威脅。

    而剩餘的兩萬五千士兵,是由梁建方帶領的,這些士兵,全部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也就是當時的府兵制下的府兵,這些士兵,相對於撲通百姓來說,自然是戰鬥力強勁了,可相對與大唐的禁衛軍來說,又差那麼一些,總的來說,不上不下,應該與吐蕃的普通士兵平起。

    而這些士兵,李治安排的很是微妙,攻擊力不強,自然不能作為攻堅部隊,而這樣的府兵,最好的用處,在李治看來,就是守城了,戰鬥力不強,在守城戰中,差別不大,而這些百姓,在守城的時候,往往能夠死守,不像正規的軍隊,守不住的時候,會撤退。他們知道,這守的,是他們的家園。

    總的來說,十萬人,比吐蕃的三十萬,可以說是少之又少了,可就是奇怪,這邊李治有著沖天的信心,而那邊的祿東贊也許是信心不足,總是不敢相對,畏畏縮縮,所以這上來的氣勢,就差了半籌了。

    「皇上,祿東讚這廝如此布軍,到底有何用意?」

    李滄還有些不明白,看皇上成足在胸,而唐風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禁心裡癢癢。

    「這就有些說頭了,祿東贊如此佈置,可以說是很高明了,這十萬騎兵,留下來與我大唐的兵相互周旋,他們是騎兵,有相當多的高機動性,所以托住我們的十萬人,可以說並不是一件難事。而剩餘的二十萬人,則南下度過天塹,直逼我大唐南腹,祿東讚這是吃準了我們的軍隊都佈置在北方,南方守衛空虛,所以才有此一招。」

    李滄眼珠一轉,笑道:「這就是他有眼無珠了,我大唐南方守衛,可不是空虛,前些天他奇襲未成,就會知道,怎麼如今還是——」

    李治知道李滄還是目光短淺,不過自己做了他的老師,就只得細心解釋道:「當然不是,奇襲是奇襲,那是試探性的攻擊,而如今祿東贊有了二十萬人做底兒,還有的著奇襲作甚,你若是有了二十萬人,只管步步為營,攻城略地,都不在話下了。」

    李滄一愣,想想也是,有了二十萬人,確實可以橫衝直撞了,二十萬是個什麼概念,李滄雖然不清楚,但看著四週一望無際的人海,李滄就能夠想像的出來了。

    怕是天上的星星,都沒有二十萬吧。

    「那皇上是不是早就料到了呢,所以如今才如此氣定神閒。」

    李治哈哈大笑,「李滄,你道是真的高看了朕,朕這次真是沒有想到,本來吐蕃能過了天塹,這就是我們預料不到的事情,若是當初祿東贊狠下心來,將三十萬人,都拉到了南方益州那場戰鬥中,怕是如今我大唐內部,就要大亂了。可惜啊,他怕朕直搗邏些城,竟然只是試探性的奇襲了一次,而他,也就失去了贏得全盤的機會了。」

    「不過朕還是忽略了,他這次還不算晚,朕如今身在北方,週身十萬精銳,竟然抓不到他了,而前方又有十萬騎兵等著咱們,可以說祿東讚這次走了一步穩棋。」

    「那皇上有何對策?」

    李滄聽皇上一說,有些擔心,不過想想如今皇上氣定神閒的樣子,怕是早已經有了應對之法,也就不那麼上心了。

    「辦法肯定是有的,吐蕃二十萬人渡江,哪裡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渡完的,也就是這些天他誆了朕一下,給了他緩衝的時間,可如今他還是有一半的人,還留在大江西側。不全部過了天塹,他怎麼敢暴露自己的行蹤呢。而如今我們的優勢,就是知道了他的動靜,那就好辦了。」

    李滄突然想起上次益州那次奇襲,雖然他也是看著那變遞上來的軍報,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兒,但可以想像,那次,是多麼的凶險,若不是益州刺史臨時從東部皇陵軍中抽出了五萬人馬,哪裡能夠擋得住如狼似虎的蠻子軍呢。而如今說來,這最主要的軍力,還是原本守皇陵的軍隊了。

    益州往東,正是大唐皇陵所在,這也是當初祿東贊失策的地方,益州刺史在危急關頭,求到了當時駐在東面的皇陵軍,這才守住了城池。而如今吐蕃又一次故計重施,皇上怕是也要來這麼一次了。

    湘水陪陵一帶,原本就是大唐除了北都之外人口最密集的地方,雖然哪裡地處南方,相對北方來說,有些落後,但幾次戰爭,那裡都沒有波及,而且地產豐富,這些年大唐的稅可以說又少之又少,那裡的百姓,多安居樂業,民強兵壯。

    皇陵之處,自然是人傑地靈,所以那裡的兵雖然不多,但絕對比如今梁建方手裡的兵要強的多。

    「那裡兵馬倒是不愁,益州刺史,那個叫冷思協的,還真是可人物,不過朕唯一擔心的,就是那裡雖然有兵,卻沒有合適的將領,雖然那裡不缺人才,可缺少有實戰經驗的將領,雖然守城容易,但若是性急的壞了大事兒,卻不好辦了。」

    李滄聞言也是一皺眉,將領的重要性,自然不必說。

    「皇上肯定下了死命令讓堅守了吧。」

    「那是自然。」李治點頭道:「肯定不能讓蠻子入了我大唐的土地,那我大唐豈不是顏面盡失。不過這守一字,還是大有名堂啊的。」

    「不如我去吧。」

    李滄靈機一動,湊上前來,厚顏無恥的道。

    李治掃了李滄一眼,什麼都沒有說,卻搖了搖頭。

    「不會吧,好歹您也是我老師,怎麼能這樣打擊我的自尊心呢。」李滄委屈道。

    「別跟個小媳婦似的,正因為你是天子門生,朕才知道你有幾斤幾兩,讓你去益州,那豈不是送死去了,不過你這一說,朕倒是想起來了。唐風,看你在一般欲言又止,可是想說沈從嗎?」

    「皇上,正是沈從,他最近正因為船隻的木料問題,在益州附近轉悠呢,不如下道聖旨,讓他領兵,到也穩妥些。」

    「你知道什麼,朕雖然有用他之心,可關鍵是,他有沒有這個能力,沈從雖然說已經跟了朕不少年,出生入死,可從來沒有獨當一面過。如今這次挑戰,他能接下與否,還是個未知數。」

    唐風愕然,繼而悄聲道:「也不知括州那麼大的基地,沈從是如何控制的。」

    唐風聲音雖小,但顯然是說給李治聽得,李治如何不清楚他的心思,只得道:「好了,不用在那裡假惺惺了,你演戲的本事,朕佩服的很,好了,你下去擬旨,這皇陵軍統領段方,前次擅離職守,雖然是救了益州,但功不抵過,還是降一級,做沈從的副手。」

    說到這裡,李治覺得有些不妥,雖然擅離職守,是很嚴重的問題,應該極力杜絕,不過段方確實是為這場戰爭,立下了大功。這樣只罰,確實不合適。

    「順便捎上一句,就說是朕說的,若是段方能夠在此立下大功,就封他做山南王。」

    李滄暗暗不滿,這段方若是幸運一點,就是山南王了,以後那個沈從,還不飛上天,真可惜,哪次一定要讓皇上給自己一次機會。

    不過李滄也知道,如今大唐所謂的王,也就是個名譽稱號,最多分個府第,開府設帳是不行的,也不能有兵權,所以如今這王的份量,卻是比以前輕多了。

    「真是夠亂的,唉,看起來,即使是親征,也不能痛快了。」

    李治埋怨不已,如今這仗,還沒有開打,卻亂做一團了,先是錯選了先鋒官,至使如今王連和從雲下落不明,生死未知。而吳王李恪那邊,如今雖然沒有什麼動靜,但顯然是山雨欲來。祿東贊詭計多端,雖然自己有了對策,可游擊戰,確實是件麻煩事兒,若是不解決了十萬騎兵,難有大動作,而南方的威脅甚大,自己卻不能親去,還是不能安心。

    不過這頭頭緒緒的事情,李治已經習慣許多了,這些年他練出了一樣本事,能從紛繁複雜的事情之中,找出其中主要的,最重要的去做。

    而如今最主要的,看起來是南方的二十萬的威脅,可實際上,卻是眼前的事兒,橫在李治面前的,可是十萬游擊隊啊,自己也就只有十萬人馬,解決了這些人,李治才能放開手腳,去吐蕃的土地上折騰一番。

    「就是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把握住十六字游擊方針呢,不過想來他們還是沒有那個本事和覺悟的,最多也就是邊打邊跑罷了。」

    馬上就要拔營了,李治開始整理自己的思路,看來還是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掉才好,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件一件的做。而如今自己要做的,就是拔掉吐蕃的第一顆虎牙,讓他們,成了沒有牙的老虎,坐待屠戮。

    戰爭不是兒戲,戰爭就是流血與犧牲換來的利益,可如今李治,還是心安理得,甚至有些興奮的,等待著屠戮的到來,也不知十年前的他,要知道如今自己已經變成了這個樣子,又要作何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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