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一九、三軍聯合演習——捫心自醒 文 / 祈水
二一九、三軍聯合演習——捫心自醒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免不了都有一死,可為了什麼,每個人,都怕死呢?
狂風暴雨中的翠微山,變的撲朔迷離起來,站在雨中,李治摒退了宮女和楊雁,只自己撐著傘,在這咆哮的天地間,與自己的心靈交流著。
每個人都有怕死的理由,可自己,是什麼理由呢?
光陰似箭,李治從來都沒有感覺到時間慢過,所以他從來都在逼迫著自己,埋頭與公文、戰爭,摒棄兒女私情,甚至是禁慾來磨練意志。他甚至連感受時間的片刻閒暇,都不敢給自己,因為他知道,相對於大唐的發展,他的時間並不多。
可如今在這風雨之中,李治恍然徹悟,為什麼,上天給了他這樣一次機會,難道就真的是為了振興中華的嗎?
李治也是人,不是戰爭的機器,不是發展的銀行,可以說,他也不能稱之為偉人,哪怕是在後來的歷史當中,他也不是。而即便是偉人,也是有七情六慾的,偉人都允許自己犯錯,他李治,為什麼不允許。
中華兒女,這樣的擔子,對於他來說,確實是太過沉重了,可是,都是中華兒女,為什麼,偏偏他就要將這付擔子,壓到自己的身上?是因為他的偉大嗎?
李治苦笑的聲音,在這轟鳴的雨聲裡,顯得異樣的悠然。
李治從來不承認自己偉大,他有時候甚至想,自己是卑鄙的人,也許到了後來,是被人唾棄垂罵的人,也許千年以後,自己就會背上這樣那樣的罵名。可是他內心裡呢,真的是這樣想的嗎?
沒有誰比誰更強。
李治突然想到了這句話,從來都沒有這樣深刻的想過,自己,難道真就比旁人強了嗎,自己真的就強到能獨自扛起中華民族的脊樑了嗎?
在舊時代封建社會,是絕對不可能出現民主的政治,可像李治這樣獨裁的政治,難道就對了嗎?整個國家的權力,都被抓在一個人的手裡。萬一——
李治這時才發現,總說自己不怕死亡,因為自己已經死過一次了,可如今,為什麼想到這個可能的時候,自己卻開始逃避了嗎,難道說,死過一次的自己,竟然更加怕死了?
「暴風雨過後,就是光明了,可光明過後,不又是暴風雨了嗎,就算統一了全世界,難道說,戰爭就可以在人類當中消失了嗎?那自己做的,千百年之後,到底存在著什麼樣的意義呢?多年以後,後人會怎麼評價我?一個教會了大唐侵略的皇帝,一個為中華民族帶來了永無休止的戰爭的皇帝!」
在雷電風雨的伴奏之下,李治的話顯得磅礡中帶著綿無止盡的憂傷,從一開始,他就要注定背上罵名。每個人都知道,戰爭只有勝負,無所謂對錯,可是歷史有對錯,人的心中有對錯,在勝的人當中,也許李治是對的。可在敗的人當中,李治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皇上,天涼了,還是回去吧,龍體要緊。」
想的出神,或許是風雨聲實在太大,李治竟然沒有發覺,不知何時,西越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邊,雙手費力的撐著龍輦,腰間還夾著披風。
西越已經懷上了第三個孩子,身材早已經不似當初了,正因為如此,李治才會格外的疼惜她,身為皇帝,李治學會了很多,也無情了很多,可他從來都沒有學會皇帝對於親人的冷血。也許面對李恪,還有些拉攏的成分,和那份少的可憐的血脈之情。但對於自己的女人,對於自己的親生子女,李治心中的感情,卻從來都不會摻雜著政治的骯髒,他怕,他怕這些骯髒,總有一天,會將自己心中的親情沾染,所以他從來都不准自己的女人沾染政治,無論她是否有大才華。
「何必呢,不顧自己的身子,也要顧忌肚子裡的孩子。」
李治環手攬住了西越的腰,另一隻手接過龍輦,手臂一沉,李治眉頭不禁皺了起來,心疼道:「這麼沉,怎麼不叫宮女來拿,做朕的女人,卻總是讓你受苦。」
西越因為懷孕的關係,人比以前溫順多了,也直接多了,見李治如此說,笑著說道:「那些宮女,哪裡敢靠近皇上您呢,楊姐姐對下人可嚴厲了,皇上,為什麼還要讓我掛著個皇后的頭銜呢?」
李治知道西越並非爭權之人,既然這麼說了,肯定是對頭頂的鳳冠厭倦了,不管是十年原因,這樣一來,李治就要憂心了。
說句心裡的實話,李治將他最主要的女人,安排的很是平衡,西越貴為皇后,楊雁只是貴妃,可如今這後宮,皇宮積攢十年的威信,卻已經被楊貴妃分化了不少。雖然說皇后待人溫和,少有懲罰,且楊貴妃為人嚴厲,愛憎分明,可就是這樣,還是有不少人,都喜歡楊貴妃勝過喜歡皇后。
皇室一族的後宮,向來都是朝廷的禁臠,除了皇帝和太監宦官之外,任何人,都是不能觸碰的。李治這一朝,也並不例外,只不過太監已經少的太多了。而為了不讓後宮的事情煩心,李治乾脆將後宮參政的權力完全的剝奪了,不單單是要嚴格遵守祖訓這麼簡單,任何臣子,未經皇帝的批准,都是不准覲見皇后的。這不是慣例,而是已經被李治三令五申,甚至寫進了大唐永徽律當中。
就是這樣,李治才能保持了這麼多年後宮的安靜,而今天,這種安靜,終於因為自己子女的關係,而開始變的不那麼自然了。
李治是一個很現實的人,尤其是做了皇帝之後,更是對自己身邊,哪怕是有肌膚之親的人,都要用平常心去對待,對自己的女人,生出爭寵之心,更是心如明鏡,就算西越並不喜歡權勢,可一個女人,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會只為自己著想了,畢竟,李治百年以後,總要有一個人來做大唐的皇帝的,而西越,肯定會希望是自己的孩子,無論是從榮華富貴考慮,還是從對自己的子女的期盼考慮。
「天色這麼晚了,早點歇息吧,朕還有事情要做。」
走進偏殿,李治將龍輦放在一旁,招手喚來宮女,不顧西越的反對,將她攙進休息去了,這個時候,李治不想在想這些讓他憂心忡忡的事情。
算了,就讓自己偷懶一下吧,得過且過,女人的事兒,先放到一邊吧。
沒有能力去觀察整個地球的雲層變化,沒有能力計算各種影響氣候的因素,李治也就沒有能力去預測天氣,現有的預測手段,也僅僅是靠著各種千百年來總結的經驗,而很多時候,天氣的變化,都是沒有理由的。
這場風暴,並不僅僅在長安附近,而是席捲了整個大唐,這是哪裡來的冷空氣,李治並不清楚,但他很明白,這風暴的走向,很明顯是衝著正在進行軍事演習的金灣島一帶去的,本來那一處,就有氣候強流,而如今兩強對沖,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他還不清楚,但他知道,肯定會對演習有一定的影響。
想了半晌,李治還是不放心,拿出紙筆,思索片刻,唰唰寫了數行,一招手,恭候著的唐風閃了出來,恭敬的接過紙條,等候李治的吩咐。
「空軍向來都是你統領的,這次演習,朕也是默許你派人去統領空降師隊,堪浩是吧,朕還是要警告他一次,因為天氣的關係,朕不准他冒險,唐風,你明白嗎,這畢竟是演習,就算不是演習,空軍的險,也是絕對不能冒的,我大唐的陸軍與海軍的力量,已經強大的很了,所以朕的意思就是,空軍的發展可以緩慢,但絕對不能有差錯,你明白吧。」
唐風狠狠的點了點頭,恭敬道:「臣明白,空軍一旦出事,就有可能全軍覆沒,這樣的代價,堪浩承受不起。」
李治臉色一正,聲音灼灼道:「不是他堪浩承受不起,是朕承受不起。堪浩這小子畢業時的文章,朕已經看過,是個大膽的人,說句實話,唐風,這次若早知道是這樣的人,朕是不會同意的,你應該明白,空軍的領隊,絕對是要心智沉穩的人物,這次若不是因為長安少不了你,朕是絕對不會讓別人去的。」
唐風凜然不語。
李治說了兩句,覺得有些索然無味,頹然坐下說:「朕猜的到,若是朕領兵,定然也想要在最不可能進攻的時候進攻,就譬如這場風暴,若是能確定其中有半天的晴好天氣,朕也許會賭的。但朕不會允許一個年輕人去拿數千的空降兵去賭博的,海上不比陸地,即使空降兵跳傘,生還的幾率也並不大,就算是有海軍配合,也是不行。」
唐風似乎早就猜到李治會這麼說,三拜九扣之後,誠懇道:「說句實話,皇上,堪浩確實遞了折子,還讓我待我勸皇上。」
李治早已經練就了一副天崩地裂面部變色的本領,所以也不甚驚訝,只是頗感欣慰的道:「唐風,你是瞭解朕的,這點很多人都比不上,這次演習,這只要海陸空三軍,能達到一定程度上的配合,也就罷了,至於旁的,容後在想吧。」
唐風重重的點頭,他明白,三軍一體化,這樣的目標,就已經夠了。靠著這三軍,大唐就能席捲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