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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三二、邊緣化經濟 文 / 祈水

    二三二、邊緣化經濟

    對於老百姓來說,自然是來看閱兵式的熱鬧,那整齊的隊伍,平常根本看不見的武器,還有那種凜冽的軍威,都能讓百姓們興奮上幾天,但對於後面的朝政的處理,百姓卻沒有什麼興趣了,畢竟這個時候,站在外圍的人,是不准發出聲音的,從頭到尾都是,大多數人,都堅持不住,閱兵式一結束,就知難而退了,頓時圍觀的人少了一大半,本來水洩不通的承天門,也開始寬鬆起來。

    但相對於那些有識之士來說,更注重的,卻是後面的內容,這次中朝最大的不同,自然是地點的不同,藉著這次閱兵式的風頭,皇帝將中朝移到了承天門,在某些人眼中,這相當於大唐朝廷的朝政處理,開始趨向於透明化與實際化,更加貼近了百姓。

    不管是想當官的,經商的,都想瞭解一下大唐的朝政,這些有識之士,都明白,這樣的機會,是千載難逢的,太極大殿,只有文武百官才可以入內,平常人,恐怕一輩子,都難以一見皇上處理朝政的樣子,而如今,這個機會來了。

    說起來,錢明也還是想在這上面看出一些苗頭來,畢竟,朝廷在經濟上的律條不多,浮動隨意性非常的大,如今大唐的經濟制度,還非常的不完善,雖然他也在努力,但這需要朝廷上繼續的支持,若是朝廷的風向變了,錢明自然也要有另外的考慮了,畢竟經商的,永遠也不可能和朝廷對著幹,自己只是一個商人,永遠都不會涉及政治紛爭,但自己卻要瞭解這紛爭,以便趨吉避凶,為自己的財運鋪下黃金路。

    高茫感興趣的,並非這公開的朝政,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非常重大的事情,皇上肯定不會拿出來商議的,而且因為別國使者的存在,皇帝這麼做,也許是存心給他們好看。他關心的,是今後天下商會的生死存亡的問題,因為前些天,皇上已經隱約的提及,天下商會如今做大太久,該分了。

    這當然不是原話,可高茫不是傻子,他自然能夠明白皇上話裡話外的意思,本來兩個人之間一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友情,高茫也很努力的不讓這種友情和兩個人的身份相互衝突,可這明顯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天下商會,是高茫一手組建起來的,但他也明白,若是按著實際的算,天下商會,怎麼也有皇上的一半,而這次皇上顯然是顧慮他的做大,畢竟如今天下商會,已經壟斷了大唐將近六分之一的經濟。這個比重,實在是太大了,從衣食住行,到娛樂消遣,天下商會的人脈和威望,都達到了一個危險的臨界點,高茫明白,若是不分,天下商會,也許就不會有存在的必要了。畢竟從名義上,天下並不屬於朝廷。

    「錢兄,你的商會,到底要怎麼發展呢,據我所知,你經營的,大多都是輕工業,可以說,都是靠著外貿來生存的,這次皇上在外貿方面,肯定會有大動作的,屆時你是準備隨波逐流,還是——」

    錢明豎著耳朵聽著遠處皇上的聲音,這個距離遠了些,他即使是費勁了力氣,但還是聽不真切,聽高茫這麼問,索性不聽了,轉過頭來,笑道:「怎麼能叫做隨波逐流呢,皇上這條順風船,我可是搭慣了的。怎麼,老弟也想發展發展,不過要是我說,你也該收收了,弄的那麼大,我就不信皇上不會顧忌你的天下,別跟我說天下是朝廷的,我還不清楚嘛,天下商會主事的,可從來都是你,況且你們高家的威望,還那麼高。」

    對於錢明這雙眼睛,高茫是早就領教過了,所以也並不介意,只是他也不好明說,只是呆呆的看著承天門的方向,喃喃自語:「是嗎,天下人的天下,這是真的嗎?」

    錢明對這些,並不多加考慮,在他看來,只要他能遵守自己的三條,就不會和朝廷上任何的衝突,他只是草民一個,不像高茫,怎麼說也有一個舉人的頭銜,但並不能說明他沒有什麼理想,在唐風裡呆了那麼久,那種經歷,已經鐫刻在他的內心裡,讓他永遠都無法忘記。

    在唐風裡,教你第一個的,自然是忠,這種忠,是對一個人的忠,只要在唐風一天,你就永遠的要忠於組織,忠於皇帝,而錢明卻有些不同,他在高句麗臥底那麼多年,自然不可能只是靠著對於一個人的忠誠而堅持下來的,實際上,唐太宗,給了他最好的答案。

    錢明是南方人,生性就精明,本來也算是做個小本買賣的掌櫃子,可是因為山匪的襲擊,讓他家破人亡,最後加入了唐風,舊時的記憶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永遠無法忘記的痛,所以他更加希望大唐能永遠有一個開明的君主。在他的眼中,並不看那麼政績朝政,而是真真正正的關心著百姓的生活,他不管李治是個怎麼樣的皇帝,**也好,霸道也罷,可這麼多年來,大唐的百姓,實實在在的活的舒心,明白了這一點,他就知道,自己永遠都不會和這樣的英明的君主作對。

    兩個人,在大唐五千五百萬的百姓中,可以說是滄海一粟,可他們手中掌握的,卻是大唐經濟的半壁江山,第一第二兩大商會資產的總和,恐怕也相當與大唐經濟的五分之一了。

    這是一種龐大而又有些莫測的力量,對於這些,大唐的舊臣根本就不屑一顧,他們認為,只要軍權在手,這些最為卑賤的商人,是不會有什麼的問題的。可是皇上顯然不這麼認為。

    這些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以至於看著遠處皇上的眼神,都帶著那麼一點點不情願,只不過這種不情願,所代表的涵義,並不相同罷了。

    大唐經濟的發展,呈現了一種非常奇怪的勢頭,一方面,因為遠遠領先與這個世界的經濟理念的加入,讓大唐的經濟,就好像天上流動的星雲一樣迅速的發展,而另一個面,過速發展的經濟,已經引起了很嚴重的經濟泡沫,這種無形的危機,即使是李治,也是不久之前,才剛剛考慮清楚,何況這些根本就對經濟一無所知的人。

    說一無所知,到也有些冤枉,大唐對經濟有研究的人並不少,可一來這樣的經濟理念,讓他們接受就比較困難,更別說是找出紕漏了,而二來,由於大唐經濟固有的兩面性,讓朝廷對於經濟的干預能力有所下降,也許後一點,才是皇上最為憂愁的一點。

    高茫看著錢明一臉的微笑,心中暗歎,錢明畢竟還是老頭腦了,和他還是有一定的差距,這種差距,並非是經驗與年齡的差距,而是一種先進的理念上的差距,錢明並不清楚,這些年大唐經濟的飛速發展,是有代價的。

    按照事物發展的規律來說,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可以說,不可能讓茹毛飲血的時代,一下子跳躍到工業革命的時代,即使是封建社會,到資本主義社會,通常都要有一百到兩百年的緩衝期,而大唐的變化,卻顯得太過突兀了,這十六年來,大唐每天,都在進行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樣的情景,有些像是中國建國不久之後的大躍進時代,但顯然又有明顯的不同。大唐的發展模式,是強行的跳躍式的,雖然並不能說,世界就不能這麼發展,但從理性的角度來看,這樣快速的發展,肯定會伴隨著沉重的代價。

    十六年來,大唐先後有過兩次戰爭,第一次戰爭只能稱之為局部戰爭,只有大唐的東北部,以長安為分界線北方受了些影響,當然,潛在的經濟影響,自然不必說。而第二次,則是大範圍,可以說,是舉國性戰爭,這種戰爭,嚴重的拖後了大唐經濟發展的步伐,可卻錯有錯著,若不是有這兩次戰爭的拖累,大唐的經濟,也許早就崩盤了。

    發展是要有平衡性的,這點自然是非常重要的,而大唐的經濟發展,卻出現了很極端的情景。如今大唐的外貿經濟,佔據了整體經濟的三分之一左右,而國內的經濟,還並沒有完全轉化成商品經濟,這種邊緣化的經濟模式,在這樣的政治背景下,構成大唐特有的模式。而這種邊緣化的模式,雖然比較符合了李治對於大唐經濟發展的需求,但顯然,也有其非常脆弱的一面,這樣的經濟非常容易受到影響,而且太過依靠朝廷上的調節,而經濟上的自我調節機制,還遠遠沒有建立起來。

    關鍵的問題是,經濟的影響因素,不能避免人為,但朝廷卻不能容忍這種能影響大唐整體經濟的人,不受朝廷的約束,這不是一個自由平等的社會,也不需要有平等,很明顯的問題,如果朝廷上在不能控制經濟整體的走向,那必然會爆發出一場經濟上的紛爭,而如今經濟如此脆弱,紛爭的結局,自然可以預料,不管勝敗如何,最終損失的,都是大唐經濟發展的歷程而已。

    望著遠處皇上慷慨激昂的講話的場景,高茫心中卻是一陣的酸楚,這是他不能避免的結局,他不是從一開始就已經知道了嗎,可為什麼,如今心中,卻還這麼難受呢。他捨不得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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