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三三、出去看看 文 / 祈水
二三三、出去看看
都說家國天下,李治總是以為,這個詞就是給他說的,也許整個大唐的人,也就他真正的能懂得這個詞的意思,做皇帝的,也有無奈的時候,有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家的感覺,可他又不可能將大唐當作自己的家,雖然這聽起來像是一個很宏大的理想,但李治明白,也許只有「真龍天子」能做到這一點了。
國事永遠是繁瑣而又無味的,即使李治以前有著在多的興趣,勾心鬥角了十幾年,也已經倦了,煩了,每天呆坐在皇宮中,有時候李治都懷疑自己的身上,是不是都已經散發出了腐爛的味道了。
以前的時候,打仗也能讓他興奮一下,還可以體驗一次親征的快感,可如今年過中旬,他早已經丟掉了年輕的莽撞和衝動,取而代之的沉穩。這種個性,用來治理國家,恰恰就在大唐發展的曲線上,勾畫了一個很大的平緩的直線,經過了數次跳躍式的發展,如今大唐急需的,也許正是這樣的直線吧。
所以當楊雁提出要回揚州的時候,他就動心了。本來也預計著要出行,揚州雖然有點遠,但也無所謂了,走遠點也好。
也許還能培養一下自己對這個國家的熱愛呢,若是每天坐在廟堂之上,談何愛國啊。
坐在御花園的怪石上,李治出神的想著,就連眼前孩子們的嬉笑打鬧,都渾然不覺。
已經將近五月份了,長安已經開始有了一絲炎熱的苗頭,不過這御花園中池塘的面積不小,在附近,總能感覺到一絲清涼之氣,與翠微山有異曲同工之妙。池塘上有一層碩大的葉子,就連李治也不認識,那是個什麼植物,不開花,卻非常的漂亮,而且顯得特別的純淨。與那淡淡的水輝映成片片漣漪,讓人浮想聯翩。
「鴻兒,不要欺負你雙姐姐。」
不知何時,楊雁已經站在了李治的身旁,今天她一身的紅藕衣,寬大的袖袍低低的垂著,隨著時有時無的風擺動。
李治這才回過神來,剛剛煩完朝政,所以才這麼容易走神。
朝廷上如今吸收了許多新鮮的血液,但隨之而來的新老之爭,黨同伐異,讓李治頗費了一番心機,明爭暗鬥的事情,自然是不能少的,而剛剛他還為了此事而大發雷霆,將幾個大臣大大的申斥了一番。
雖然沒有家那種踏實的感覺,但如今身旁有自己的女人,有自己的子女,這也讓李治找到了一絲天倫之樂的感覺。
「你今天的服飾蠻特別的,好像不是大唐的服飾吧,朕怎麼沒有見過。」
李治饒有興趣的看著楊雁一身另類的穿扮,他的接受能力很強,對這樣奇怪的東西,也是往往從藝術美的角度出發,而盡量的拋棄自己的審美觀,在他的眼中,楊雁這一身,似乎有一種很民族的氣息,有點眼熟,應該是哪個民族特有的服飾。
楊雁笑著將李鴻抱在懷裡,又申斥了一句,才笑著說道:「這是天竺的衣服啊,他們的貢品裡有的,皇上以前上次給我的,當時沒有注意,如今穿來一看,還不錯。」
楊雁說著,擺弄了幾下手臂,旋了一圈舞步,倒是讓懷裡的李鴻興奮不已。
大唐本來的審美觀是以胖為美,但自李治登基以後,這種單一化的審美觀開始趨向於多元,一般來說,朝廷總是在引領著世界的走向潮流。大唐的皇后西越,可以說是有些胖的,這種胖,不是體現在臉上,而是體現在身上,這也比較符合自武德皇帝傳下的傳統,但這位楊貴妃,卻又是另一番的景致了,楊雁本身就是習武之人,身材雖然不能說是瘦弱,但絕對是非常的苗條,如今即使是生過了兩個孩子,依然保持著良好的身段。
就是這樣,有胖有瘦,才讓大唐的男人的審美觀,也開始多元起來,加之比較有名的人,向文武大臣,忠臣孝子的妻子,都並非是全胖之人,所以如今大唐對於女人,尤其是身材上的審美感,還算是各人有各人的愛好,遠遠沒有形成一種社會風氣。
李治如今共有五子四女,其中三皇子李鴻,是楊雁所生,大皇子則是皇后所生,而朝廷上,不管是宮裡宮外,都只看好這兩個皇子,另外兩個皇子遠遠不如這兩個受寵。
就因為這樣的問題,所以後宮一直以來,都是李治頭疼的問題,畢竟兩頭都是自己的女人,說起來,雖然他可以肯定,還是愛楊雁多一點,但這種多,也說不出口,這只是一種莫名的感覺,有的時候在皇后的寢宮,當西越躺在自己的懷裡的時候,李治也會否定自己的愛情觀。畢竟他也是愛西越的,他的婚姻,除了當初的王皇后以外,也算是比較自由的了。所以這個時候,也就沒有了羈絆的理由了。
「這衣服跳起舞來,肯定是好看的,不過劍舞就肯定不行了,你還是穿著簡單比較漂亮,這樣的衣服,不適合你穿,這次出行,你準備好了嗎?」
楊雁嫣然一笑,她的心情好得不得了,雖然有外人在場,但還是毫無顧忌的摟住李治的脖子,笑嘻嘻的盯著他的臉看,也不說話。
李治掙了兩下,沒有掙脫,索性將楊雁連同李鴻一起都抱在懷裡,一旁伺候的人,都知趣的退了出去。
花園中鳥雀聲歡悅不已,其中還伴隨著李治與楊雁耳語一般的聲調。
楊雁的家鄉,準確來說,不是揚州,而是揚州城。在大唐時代,揚州這個概念是很廣泛的,雖然同為州府,但揚州府顯然又凌駕於普通州府之上,那裡是運河的南北交匯之處,又連著長江,在如今大唐水上運輸業發達的時代,已經成為了大唐南北交通的水利樞紐。隨著這些年大唐的發展,揚州城,也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個自古以來就以富甲一方聞名的城市,如今,也許代表了大唐經濟發展的一個歷史性階段了。
「皇上,這次我們去揚州,是大張旗鼓的,還是偷偷回去啊?」
楊雁躺在李治的懷裡,孩子早已經放出去玩耍去了,如今可是二人世界,容不得旁人干擾。
李治撫弄著楊雁鬢上的青絲,笑道:「隨你了,你是想衣錦還鄉呢,還是想——」
楊雁搖了搖頭,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好像有點幽怨的說:「皇上,這還不是看你的,這次明著去對朝廷好,還是暗著去對朝廷好,我就不信你沒有考慮過。」
李治苦笑了一聲,如今兩個人姿勢暖味,本來應該談點風花雪月的事情,可這就是做皇帝的悲哀,無論是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國事,離不開大唐的發展,即使是在床上,也不能避免。
這種情況總是讓李治很洩氣,這次也不例外,但他的心情,還是不錯,畢竟這是一個實際的問題,皇上出巡,並不是小事情,沿途上各個州府都要進行準備,可以說是標準的勞民傷財,但即使是這樣,就不能說皇帝出巡,就是不對的。
很有意思的是,這幾年總有大臣上書,說李治應該去泰山封禪。這可就是擺明了讓李治出去。這點李治也明白,皇帝出巡,對於地方經濟上的刺激,也是很重的,這個刺激,只要把握的好,就能轉化為動力,到時候,李治全國走上一回,也許就能讓大唐的經濟上一個台階。
但他卻沒有答應這個要求。
是他自己不夠資格嗎,李治也不太明白自己的內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作為大唐的帝王,他的功績,當然也需要有人肯定,但李治心知肚明,最能真實的評價的,自然是丹青鐵筆了,但他卻沒有透視未來的能力,實際上,他腦海裡存在的未來,在大唐的旁人看來,只是世界的一個發展方向罷了,如今大唐的發展,已經遠遠的偏離了當初的方向,未來也早已經變成了遙遠的未知。
不能等待歷史的評價,那只能靠百姓了,但當大臣提出封禪泰山的時候,他卻不怎麼興奮。
這當然是很莊重的儀式了,當初唐太宗都沒有資格封禪泰山,歷史上的唐高宗,也是有封禪泰山的,對於他的功與過,評價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的。但如今的李治可以肯定,若是依照以往中原的發展歷程來看,他的確應該是有資格封泰山了。
可關鍵是他自己的問題,雖然懵懵懂懂的,但他還是感覺,自己做的事情,才剛剛是個開頭,雖然如今生命的半數都已經過去了,他的壽命,也早已經是個未知數了,但他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即使是要封禪泰山,也不是這個時候,至少要在海上戰爭打完之後,因為在他的心中,有一個根深蒂固的污點,若是不為中華民族抹去這個污點,他又有何面目去泰山朝拜三皇,告慰那些在那段屈辱歲月中喪生的中華兒女呢。
那麼這次揚州之行,是不是也要大張旗鼓呢。
去揚州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李治也不打算用大唐僅有的一條南北鐵路,那是運送軍用物資的,還遠遠沒有能夠到運送人的地步,在說去揚州,走的也是一個過程,若是兩三天就到了,也就沒有什麼意思了,好不容易有一次出宮的機會,李治怎麼說也要拖延上一兩個月才是。
揚州之行,上上之選,自然是水路了,皇帝下江南的事情,在中國古代,數不勝數,也大多都是水路,尤其是隋煬帝的大運河修建之後,如今剛好藉著這條運河,直抵揚州,而運河一路,是大唐最為繁華的地段了。
想了許久,李治還是決定公告天下,天子出行,大張旗鼓的去吧,就算是這樣,也是可以偷偷的跑出來的,找個替身就好了,畢竟天子出行,對於國家,如今是利大於弊。
「真的要聖駕前往了?」
楊雁似笑非笑的聽李治說完,微微一笑,這個結局,她早就猜到了,其實在她的心裡,只要皇上能陪著自己去,怎麼去都無所謂。雖然她也很懷念當年單騎走天下的時候,但在皇宮裡過了幾年,那顆桀驁不馴的心,也早就被磨平了了,如今想起舊時的歲月,也僅僅是懷念而已。
李治點點頭,乾脆不去想那些煩心的事情了,轉了轉心思,說道:「揚州很遠,我們有很多地方可以去,不如我們四處轉一轉,這樣也能長長見識,朕常年坐在皇宮裡,都不清楚自己的天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這樣的皇帝,做著也沒有什麼意思。」
楊雁哪裡會不清楚李治的心思,這點她也不反對,只是轉念一想,頓時抽了起來。
「皇上若是帶著雙兒和鴻兒,就有些不方便了,他們兩個是離不開我的。」
李治一愣,才想起這次出行,可並非是度蜜月,也不是去見什麼岳父岳母之類的,如今可是拉家子帶口的出去旅遊的,這個孩子也是個很大的問題,
誠如楊雁所說,這兩個孩子,尤其是雙兒,根本就離不開楊雁,楊雁平常沒事的時候,幾乎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這兩個孩子身上,她也沒有什麼爭權的**,每天只能幹這些了。
「你還說,你教雙兒學武,卻不教鴻兒,還總說鴻兒欺負雙兒,我看等在大一點,鴻兒就要被欺負了,我可不想自己的兒子長大以後,成了一個經常被人欺負的人。」
楊雁莞爾,她也算是武學,尤其是劍術上的一代宗師,而李治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這種對比偏差,總是讓李治不舒服,他話裡的意思,楊雁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你不是也說嘛,學武也只是為了健身而已,打打殺殺的,用蠻力那是下乘了,在說了鴻兒生性也不喜歡打打殺殺的,你看,這才六歲,就這麼文靜了,唉,長大以後,肯定太老實了,你說,你小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啊。」
李治有些茫然,自己哪裡有小的時候呢。
不過這個自然是不能說的,不過說實話,心裡確實是不太平衡,不過想想也是沒有辦法,武學一道,從來都是小時候開始的,人長過十一歲以後,骨骼僵硬了,根本就不會在有建樹了,這倒是和練雜技有很多相似之處,李治有的時候也懷疑,現代的那些雜技演員,難道一個個都是武學大家嗎?
「好了,不說這個了,孩子好辦,我們不走遠就是了,屆時肯定是龍駕和鸞駕的,到時候,讓他們呆在裡面,帶上奶媽,照顧好就是了。」
楊雁偏頭一想,也是,自己不會偷偷的跑出去嘛。
想想也好笑,自己是什麼身份,而李治又是什麼身份,可兩個人就算是想去看看風景,也要偷偷的跑出去,就是因為二個人的身份太過特殊,身上的權力太大了,所以反而就不那麼自由了,所謂物極必反,難道,這不是真理嗎?
兩個人說說笑笑,又說起以往的千機城之行,對於李治來說,那段記憶,已經是相當的模糊了,雖然也就過了十多年,但時間雖短,但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情太多,李治大腦中承載的記憶也太多,這些事情,早已經不記得了。
但對於楊雁來說,那才是最為珍貴的記憶,她與李治獨處的時間並不多,兩個人本來也算是一見鍾情的愛情,瞭解對方的時間,在剛開始也不多。而女人總是感性的,所以楊雁每次回想起那段荒唐的歲月的時候,總是感慨頗多,而李治卻剛好相反,沒有什麼感覺。
楊雁有的時候,也怪李治,不過後來想明白了,愛情也是要分男女的,男人的愛情,可女人的愛情並不完全相同。男人的愛情字典裡,也許更多的,是一種感覺,一種很現實的感覺,譬如說,有的時候,男人更需要的,是你的**。而女人卻更趨向於理性,很多時候,需要的,都是一句安慰的話,或者一句我愛你。為了這一句話,有的時候,即使是付出在多,也無所謂。
楊雁明白,李治是理性的人,他確實有感性的一面,可這珍貴的一面,也已經隨著年齡的增長,大唐的發展而漸漸的減少了,還好,總算還有那麼一點,所以她也不會奢求,畢竟只要如今在一起,還能夠創造更多的回憶,不記得剛開始,總該記得過程吧。
陽光的顏色漸漸的變成了紅色,在夕陽的光芒的沐浴下,兩個人看著遙遠的南方,對於他們來說,這樣的機會,並不會太多了。
遠處霞光漫天,映照著大唐那一副生動的畫卷,雖然看不到,但李治的心裡,也已經有了腹稿,他這個時候,真的有了一種強烈的**,想去看一看自己為之拚搏的世界,看一看這個世界的美麗,這個民族的可愛。找一找中華民族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