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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三九、無奈天子 文 / 祈水

    二三九、無奈天子

    作為禮儀之邦,大唐對於禮節的培養,是相當的重視的,中華民族,歷來就是懂得禮儀的民族,向這個年輕人這樣出口不遜的,李治都已經忘記了多少年聽不到了。

    這樣囂張跋扈的人,李治還真是頭一次見到,一般來說,囂張的人,都有囂張的本錢,而這個年輕人,李治相信並沒有什麼值得他囂張的地方,無非就是狐假虎威,仗著自己家族的背景罷了,這樣的人,絕對是垃圾中的垃圾。

    李治的原則是,你囂張可以,但要有囂張的本錢,仗著祖輩的餘蔭狗仗人勢的,都是敗類。

    「喬威,今天老夫不和你較勁,速速退去,免得惹禍上身。」

    周成大驚,這喬威說話,真是太不經大腦了,這都能說的出來。

    喬威是太原城有名的霸王,因為他是道王的小舅子,算得上是半個國親,過去這些年,太原城他是一直橫行霸道的,可今天不行,別人不清楚,周成可明白的很,如今皇上在側,喬威若是太過分了,難免不會惹禍上身。

    可這善意的提醒,在喬威的耳中,卻變成了一種嘲諷,他本來就是個浮華的公子哥,聞聲大怒,雙手一揮,身旁的幾個人掄起了拳頭,就要對周成動手。

    「住手。」

    還未等李治說話,寧玉已經嬌喝了一聲,站在了眾人的中間。

    「喬威,你不能對周大人無禮,辱罵朝廷命官,尚且要充軍發配,在說了,你何必這樣,我說了,不做你喬家的小妾,雖然你喬家強勢,但也不能逼我。」

    喬威面對寧玉姑娘,臉上的霸道頓時去了幾分,媚笑了一聲,有些近乎諂媚的道:「哎呀寧玉大小姐,我喬家的小妾,有什麼不好的,在說你的父親,也已經答應了,婚約也定了,怕是由不得你了,本來過些天成親,你可別逼我動強啊。」

    這種逞強凌弱的情景,李治已經很久沒有見到了,如今親眼所見,格外的氣憤,這樣的行為舉止,在大唐,可是不多見。古人對於道德和禮法,本來就頗為尊重,而李治登基後,又刻意加大了這方面的宣傳和教育,可如今看來,憧憬的在美好,也會有瑕疵。大唐這片林子不小,自然也有這種壞鳥了。

    不過李治也明白,向這樣的糾紛,大唐的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在他的心目中,無所謂大男子主義,他堅信的是,只要自己愛的,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但古代對於封建禮節的教育,已經深入了骨髓,若想徹底改變這種社會風氣,至少需要經過二代人,四十年左右的全面普及教育。即使李治是皇帝,也不敢輕易的觸碰這些封建禮教,只能變相的,將被婚姻捆綁了的人男女,解脫出來。

    不過如今還是男人強勢,女人弱勢,這是不爭的事實。

    在大唐,解除父母對於自己婚姻的束縛力,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考到長安書院,只要在長安書院讀書的人,從進書院的一刻起,就可以自主的決定自己的婚姻,無論男女,都是一樣。這樣做,不但是刻意的提高了書院學子的社會地位,而且能相當程度上的激勵學習風氣,可謂是一箭雙鵰。

    喬威說的話有些過頭了,寧玉一臉的紫青,雖然不忿,卻也清楚,他說的是事實,這樣的社會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以說對於女子,是不能反抗的,家族為了攀上道王這顆高枝,竟然犧牲了自己。也許在他們的眼中,這個喬威,才是上上之選吧,卻不知他瞞過了父母兄弟,卻瞞不過被他魚肉的百姓。

    她也明白,喬威身後的靠山太硬,只憑周成,是無法撼動的,她這次出走,原本就是希望能夠到京城去投奔自己的一個閨中密友,順便看看秋闈的時候,能不能考入長安書院,或者到皇上那裡,去告他一狀。

    可如今,寧玉不禁暗歎命運對自己的捉弄,偏偏在這裡遇見了眾人,走不脫的她,根本就不能反抗父母的命令,而皇上,又遠在京師,這到如何是好?

    心思轉的快,但嘴上寧玉也不敢示弱,哼了一聲,嗔道:「不是要過些天成親嗎,現在我與你沒有任何的關係,你要是敢用強,就是強搶民女,雖然身後有人保你,卻不一定保得住。」

    強搶民女,可是大罪,在永徽律中,造成後果嚴重的,可以判到站立決。

    喬威雖然仗著自己的靠山硬,霸道了些,但腦子也不笨,如今周成在面前,他也真不好動真格的。但他又不甘心,平常寧玉都是躲在家中,從來都不露面,這次好不容易碰見了,說什麼也不能放手。

    也是他倒霉,偏偏在這個時候,動了歪心。

    轉了個眼珠,喬威心念一動,看了幾個人一眼,計上心來。

    這裡離太原城的距離可不近,自己怎麼說,名義上也是她寧玉的未婚夫了,自然要保護她,免得她受到別人的傷害才是。

    想到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喬威指著李治道:「那個,周大人自然是明如鏡,清如水的,但這個陌生人,你也不認識,怎麼的就這麼和人家在一起,今天我一定要盡我的職責,好好的保護你,看他一臉的猥瑣,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這種人,根本就讓李治失去了生氣的先決條件,不過這個喬威也蠻有意思的,他看起來霸道,但好像並非是好色之徒,對於這個寧玉,也好似出自真心,這點其實很容易看出來,一旁的楊雁,可比寧玉要漂亮千百倍,可喬威只是掃了一眼,卻不曾關注。

    聽喬威說出這句「大逆不道」的話來,周成大驚失色,手臂發抖的指著喬威罵道:「你,你——」

    說了一句,後面的話,竟然沒有說出口,他的身子轉了半圈,就在要給李治跪下求情的時候,李治一把扶住了他,輕聲道:「周大人,你怎麼了?」

    周成剛剛驚慌失措,差點暴露了李治的身份,經李治這麼一提醒,才想起,如今的皇上,可是非常的不希望自己暴露了他的身份的,而現在皇上臉上露著莫測的笑容,也不知是真高興,還是在生氣,他可是聽說了,這個皇帝,喜怒是絕對不形於色的。

    李治並沒有處理這些事情的**,他刻意的忽略這些,只是想保持一個好心情,好好的在晉祠遊玩一番,可如今這喬威要是跟著的話,那還有什麼可玩的,就算不想生氣,可若是呆的久了,李治知道自己肯定忍不住。

    「你們隨意吧,我們走吧。」

    李治一甩手,對周成做了一個手勢,點頭對楊雁說。

    楊雁早就厭煩了這些,她對於喬威,更加的憤恨,若是以前,她肯定要出劍將喬威捅上一個透明的窟窿才好。如今為了李治著想,也只得壓壓自己心頭的火氣了。

    修佛十年,卻還是那樣的脾氣,楊雁自己也是無奈,有些性格和習慣,真的是太難改了,尤其是在童年就鑄就在內心伸出的烙印,若不是發生了驚天巨變,怕是這輩子,改不了了。

    皇上要走?

    周成更加意外,皇上如今竟然對這樣的事情不管不顧,周成雖然人老成精,可也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了,按照他對皇上的瞭解,皇上肯定是雷霆震怒,然後責成自己查處此事才對,怎麼今兒個來個漠不關心,難道皇上也不想得罪道王嗎?

    周成想到這,先搖頭自己否定了自己的觀點,皇上可不是對臣子有所顧忌的人,那又是什麼原因嗎,是不想暴露身份嗎,處理這件事情,也不一定要暴露身份的啊。

    周成終究還是個刺史,若是他在升兩品,也許就會明白,有些事情,管不管,都差不多,有的時候,管了,還不如不管。

    這樣的事件,在大唐太過普遍了,李治不是不同情弱者,可他明白,弱者雖然值得同情,但僅僅是值得同情而已,他年輕的時候,一腔的熱血,以為弱者就需要幫助,可如今年長了,才明白,弱者只可以同情一下,僅此而已。

    這是一個強者存在的世界,大唐是這個世界上的強者,而別的小國,就是弱者了,若是李治也要同情他們,那還怎麼為大唐開疆擴土,還怎麼去實現自己的宏圖大志呢。

    然而喬威卻不願意李治就這麼走了,在他看來,這兩個人,剛好襯托他的偉大英明。

    所以他一伸手,攔住了要離開的李治。

    他這一伸手不要緊,寒光一閃,楊雁的寶劍連同劍鞘,擋在了前面,寶劍沒有出鞘,可已然寒氣逼人。

    一股無形的煞氣湧了出來,這喬威碰巧了,也是個習武的,武功不高,但還能感覺出高低來,這煞氣幾乎有形有質,他似乎出現了幻覺,這劍鞘中的寶劍,已經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大驚失色下,騰騰的連退了六步。一瞬間,冷汗浸透了全身。

    一時間,形勢開始緊張起來,後面跟著的幾個家丁,還有喬威的狐朋狗友,都刀劍出鞘,兩方開始對峙起來。

    楊雁對於這些人,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她下意識的動作,也僅僅是保護李治的安全而已,畢竟,喬威顯露了他的敵意。就算他沒有能力傷到李治,但若是讓李治丟了面子,也不是小事。

    好好的一場遊玩,如今卻變成這幅樣子,李治就是涵養在好,也禁不住起了無名火,臉色一下子陰沉起來。

    周成這個時候,知道等不得了,只好站了出來,對著喬威怒聲道:「賢侄,寧玉畢竟還沒有過門,今天你太過霸道了,在不退去,別怪老夫不講情面。」

    周成這句話說的聲色俱厲,讓喬威不禁愣住了。

    一直以來,周成對於他的胡作非為,可以說都是容忍的態度,只要他鬧的只在是太過了,才出來說上兩句不痛不癢的話,如今這樣的架勢,卻沒有見過。

    喬威並非草包,自從楊雁伸手,他就知道對面的兩個人,應該不簡單,如今周成聲色俱厲的話,讓他心中一懍,這老小子,對自己從來都沒有什麼敵意,今天的反常,難道是在暗示什麼。

    想到這,喬威又仔細的看了看楊雁和李治兩個人,但腦中實在是想不出這兩個人,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

    但畢竟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喬威心中暗暗打算,今天的場子,還是改天在找回來好了,事情別鬧的太大了,不給周陳面子,要埃爹爹的罵了。

    然而還沒有等他說幾句場面話,李治就說話了。

    「周成,我們還要遊覽晉祠,就不要耽誤時間了,這些人,既然已經出來了,說明要走,既然要走,還在這裡幹什麼,寧玉小姐,不若我們走吧。」

    這是李治第一次表達自己的態度,周成大大的鬆了一口氣,臉色一緩,繼而想到了什麼,又變了臉色,指著喬威道:「還不走嗎?」

    喬威這次可肯定了,這兩個人,肯定不是自己能夠惹起的人物。

    畢竟他只是旁親,說是皇親,那是攀了高枝,說著好聽,皇親的族譜裡,可沒有他喬威這麼一號人物。所以他也謹慎起來,囂張跋扈,也要有頭腦才是。

    不過李治的心情,是怎麼也好不起來了。在之後的遊覽中,半點興致也提不起來。

    這次出來,本來是要摒棄自己的身份,當作一個普通的百姓的,可如今看來,有了皇帝的身份,你就得關心天下事,無論你身在何方,身在何時。

    這大概是李治最為悲哀的事情,今天碰到的事情,他可以不管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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