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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四四、意外的刺殺 文 / 祈水

    二四四、意外的刺殺

    也許像洛陽那樣的城市來說,皇帝駕臨,雖然很重要,但並非驚天動地的大事,但在揚州,顯然就有了不同的意義,本來就不是同一等級的城市,揚州與長安相隔千里之遙,皇帝能夠駕臨,實在是幸運之極。

    這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榮耀,對於一個城市的榮耀。

    可以看出,其實李治經過的城市很多,但只是路過,而目的地是揚州,只有在揚州,李治的船駕,才能夠接受地方官員的洗塵儀式,這是一種很莊重的禮節。

    在達到揚州城之前,李治與楊雁終於回到了船上,又坐回了大唐的天子皇帝。

    之後就是很繁瑣的禮節儀式了,對於李治來說,這本身就很讓他厭惡,但他卻不能夠拒絕,這樣的場面,看起來似乎空餘浮華而沒有實際用途,但這種儀式對於揚州城的百姓的精神上的鼓勵,是一比無法估計的財富。

    然而在前往行宮的途中,到底還是出了事情。

    可以說,永徽年以來,大唐的社會風氣,已經轉變太多了,隨著商品經濟的逐漸成型,李治從根本上加強了道德與文化的教育,從這方面,加強百姓心中的榮辱心的培養,道德心靈的建設。所以如今大唐的城市,有半數以上,都可以達到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程度了。而這些年,大唐的治安,也確實非常好。

    從船駕往行宮,有一段不短的道路要行走,這段路,已經被揚州城的衙差和駐軍所控制了,而李治為了表現自己平易近人,不高高在上的思想,所以一路以來,都是與一眾大臣步行的。

    揚州地域廣闊,水流豐裕,因此這裡的空氣濕度要比長安高上許多,走在路上,李治能夠明顯的感覺出這點差異,畢竟大多數時候,他都居住在長安,而長安是北方靠近荒漠地質,難免乾燥些。

    回到了揚州,李治明顯的感覺出楊雁的不同,礙於自己的身份,很多時候,李治都不能非常明顯的表露自己的感覺,但毫無疑問,在他的身邊,最能引起他關注的,就是他的女人了,到了揚州,楊雁的變化實在是太大。

    都說近鄉情更怯,這點相信很多人都有感覺。之前楊雁就表現出了些許緊張,這對於她,顯然是很反常的,而當她踏上了楊雁的土地時,有內而外而散發出的喜悅之情,是掩蓋不住的。

    很顯然,揚州城的變化是巨大的,也許可以說,府以上的城市,變化都是巨大的,揚州並非臨近長安的城市,也不是邊關,但它是水路交通要道,掌管著南北水路運輸,所以這裡的變化,更能明顯的體現了大唐這些年商業上的變化,一路上商業街一條接著一條,雖然因為戒嚴的關係,顯得有些冷清,但只看著這些街道和兩旁的牌匾,就能想像出往日這地段的繁華。

    「皇上,你看,那就是揚州有名的雲塔。」

    揚州刺守路協指著遠處朦朦朧朧的高塔說道。

    剛好是清晨**點的時刻,揚州城籠罩在一層水霧之中,靠著江河的城市,大多都會出現這種現象,當然,如果是有風天,就淡的看不出了。

    雲塔李治早就聽說過了,聽說是永徽十年斥資建造的,代表了揚州城那個時段最先進的建築手段,整座佛塔渾然一體,鬼斧神工,遠處一望,氣勢雄渾。

    迎面街道兩旁,是連接著的三層酒樓,這酒樓氣勢著實不小,李治掃了一眼,上面的匾額上天下酒樓四個大字格外的明顯,而下面還有一排稍微小點的字——揚州分樓。

    揚州本來就是天下滲透的城市之一,而且是一個比較重要的城市,這酒樓看起來已經有十年左右的光景了,建築風格還保持著一絲古樸。

    楊雁也回頭看了一眼,然而只是這一眼,她就發現出了一些不同。

    有些不對勁!

    酒樓是很雄渾,但還是不對勁,楊雁只是從直覺上,感覺到自己看到了什麼反常的事情,但是這個時候,她的思維有了一絲局限性,反而有些茫然了,只是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安。

    這些年雖然在宮中養尊處優,但畢竟楊雁不是其他那些爭寵的妃子,她從來不曾放棄過對自己的要求,雖然不曾在江湖上過那種刀頭舔血的日子,可能對於那種危險的警覺性有所下降,但她還是要比平常人更能夠察覺到危險。

    隨行的人很多,李治的位置是出於隊伍的正中的,四周的侍衛數以百計,前前後後的駐兵,不下三千,可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楊雁還是覺得不對。

    很快,她的想法就被證實了,就在楊雁猛然想到哪裡不對的時候,破空的聲音響了。

    有刺客!

    這顯然是一件突發事件,李治並不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全問題,在塞外的時候,他也很小心,可是在自己的土地上,在自己的城市裡,他的戒心就被降到了最低,他想不出,大唐的百姓有什麼理由來刺殺他,而別的國家的刺客,哪裡有那麼容易接近聖駕呢。

    所以在這一剎那,李治懵了,大臣們懵了,侍衛懵了。

    只有最內圍的幾個侍衛大喝了一聲護駕,當的抽出佩刀,但凌空的箭,已經直取李治的身軀。

    這些箭是從天下酒樓的二樓三樓的窗子中射出來的。

    知道那一刻,楊雁才想起來,不對的地方,就是天下酒樓的窗子,這個時候,雖然玻璃還不能夠普及,但像天下這樣大的商行,早已經全部改換了玻璃,而這裡的酒樓,卻依然是舊時的窗紙。

    其實這點,也就是楊雁感覺到奇怪,其實天下酒樓,有很多都建立的很早,而這裡的酒樓,沒有換窗,是因為要保持一種復古的風格,本地人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只有從宮中出來的楊雁,才感覺彆扭,正因為這種情節,她的警惕性就在一瞬間提高了很多,而在受到攻擊的時候,才能夠有時間反應。

    箭是從兩邊的窗紙中直接射出來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剛剛走到這裡的李治,楊雁危機之間,轉身撲到了李治,又順手將一旁一個大內侍衛的劍拔了出來,噹噹的磕開了兩支箭。

    一聲護駕,讓眾人都回過神來,而攻擊的人,顯然沒有想到,楊雁竟然幾乎在他們射箭的同時,就將李治撲到,而且信手之間,就將箭撥飛。

    三樓的廂房裡,一個頭上蒙了黑布的大漢,一臉寒光的看著到底的李治,隨著侍衛的合圍,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媽的,低估了他身邊的女人,兄弟們,衝出去。」

    李治還有些發蒙,抬頭間,就看見了很多電影中的經典鏡頭,刺客都如同飛人一樣,從二樓三樓跳了下來,奔著他殺了過來。

    這怎麼可能,這裡是天下酒樓啊!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李治還是疑惑不解,隨即又想到了,莫不是這般?

    肯定是這些人,看這條路的防禦力量如此多,而只有這樣的地勢,才能夠達到偷襲的目的,而這裡官兵檢查最松的,自然是天下酒樓了,而防禦力量,也相對弱些,還能最大限度的降低眾人的戒心,沒有想到啊,楊雁竟然如此的機警,否則自己——

    看得出,這些閃著寒光的箭頭,肯定有劇毒。倒在地上,李治才有些後怕,今天不受傷,可真是巧合了。

    在這個時代,毒是一種很能威脅人生命的武器,這是一個醫學落後的時代,雖然因為孫思邈這樣優秀的人,帶動了大唐醫學的發展,但這畢竟是剛剛開始,有很多毒素,都能夠嚴重的威脅人的生命,而人類雖然不是什麼脆弱的生物,但顯然,也並不是百毒不侵。

    因為地勢的關係,李治沒有辦法離開,這條街道狹窄的很。被幾十人圍在一起,李治不能突圍。

    但這並不意味著李治有任何的危險,實際上,這些人也就只有在第一次攻擊的時候,才有機會,而攻擊失敗之後,他們就沒有機會了,下來爭鬥,也只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真是天真啊。

    李治早就知道大唐時代的人,都有些淳樸,並沒有現代人那麼多狡詐和心機,在那個時代,稍微有些口才的人,都能成為辯論縱橫家,看這些襲擊的人,穿著是很隱蔽的那種,而使用的武器,是比較落後的裝備,甚至都沒有強攻,李治就可以肯定,這是一次突發時間,應該並不是什麼國家預謀的,畢竟這種裝備,也實在差了些。

    若是有些槍支彈藥的,在這樣的環境中,想去李治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畢竟這些年李治的危機感,已經降低了很多,不過很可惜,這些人根本就弄不到這些東西。

    「皇上,沒事吧?」

    楊雁伸手將李治攔在自己的身後,隨手拿了一把長劍,因為是比較正式的場合,所以她並沒有帶武器,而且衣著很是拖沓,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近戰能力,隨手將自己的長裙撕下了一大塊,這樣行動便利些。

    不過很顯然,楊雁沒有機會出手了,因為這幾十人,在裡裡外外的侍衛的反包圍下,紛紛被殺。

    李治搖了搖頭,有些疑惑,他倒是不怎麼在意自己受傷,畢竟只是擦傷,他只是疑惑,到底是哪個勢力,竟然敢對付自己,國內的,還是國外的?

    「住手。」

    一聲大喝,讓眾人都停了下來,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大漢站在三樓的窗子上,手裡握了一把大刀,懷裡扯了一個看起來十歲左右的孩子,這孩童一臉的驚駭,淚水早已經干了,只是聲音嘶啞的抽搐著。

    「放了我的兄弟,否則我就殺了她。」

    他的聲音很大,眾人都沒有動手,只是冷冷的看了他,那種眼神,極度的冰冷。

    這邊的戰鬥,已經結束了,這些賊子,死了一半多,抓了八個。而所有人,都看著李治。

    「聽說你是個愛民如子的皇帝,我到是要看看,你怎麼個愛民法,快,放了我兄弟,否則——」

    李治的神色沒有半點的變化,對於這樣的仗勢,他倒是陌生的很,可這並不意味著他沒有決斷的能力。只不過他確實有些猶豫,可那畢竟只是猶豫,雖然那個大漢猖狂的笑聲,李治往前走了一步,聲音低沉的說道:「愛民如子,我的愛,是博愛,是對大唐百姓的熱愛,而不是一個人,你要明白。」

    說完,李治冷哼了一聲,隨手一會,本來死一般寂靜的現場,噗的響起了連續的兩聲悶響,在看那個要挾著孩子的大漢,已經怒睜著雙眼,不甘的倒下了,他的額頭和手腕上,有一個血洞,正汩汩的留出鮮血。

    這是什麼時代了,明面上,李治身邊的侍衛,還是陪著刀劍,但肯定會有更多保護措施了,不用說李治自己身邊帶著的手槍,遠處的狙擊手,也不是等閒之輩,而顯然,這狙擊手的威力,讓李治很是滿意。

    這是一個冷武器與熱武器交替的時代,漸漸的,這個世界,就不是冷兵器時代的霸主了。

    一路上眾人都保持緘默,李治一句話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的沉思著,而王連,早已經開始部署了,因為這種情況,實在是他失職所致,今天是運氣好,這些人的武器太過落後了,若是對方有槍,那皇上豈不是危險了。

    對於天子的保護,是流傳下來的辦法,這顯然並不適合今天的情況了,以後的情況瞬息萬變,是該改變的時候了。

    其實李治早就想到了這點,只不過出於對自己的放心,李治並沒有怎麼關心自己的護衛隊,而經過今天的事件,李治也覺得,是該注意這方面的時候了。

    行宮建在揚州城的正中,這本來是一處風景秀美的園林,後來改建成了行宮,這行宮面積不大,但絕對是揚州城最好的去處了。

    「皇上。」

    楊雁親自端來了水果盤,這是一處花園,正是花開時節,芳香四溢,只不過因為李治的原因,四周的氣氛,有些沉悶,周圍的宮娥太監,都不敢像往常一樣隨便了,任誰都看得出,皇上現在的心情很沉重。

    「朕是在想,若是今天對方拿的是槍,我們不能夠在不傷害孩子的情況下,殺掉敵人,我還能這樣狠心嗎?」

    楊雁知道李治有些茫然,只能親手為李治削蘋果,卻不能夠說什麼,畢竟這樣的心結,只有他自己才能打開,只不過她有些不明白,李治按理說,早就已經過了這個心境了,怎麼可能還迷惘呢。

    她並不清楚,雖然他曾經親征,也曾經看過戰場的流血殺戮,但那是戰爭,是無可奈何的戰爭,而今天,很顯然,若是孩子死了,他就是他直接的責任。

    「畢竟皇上還是愛民如子的皇帝,你看,即使是從那個人的口中,都沒有否認這一點,不是嗎?」

    楊雁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該讓李治想起些什麼。

    「愛民如子?」

    李治苦笑不已,對於這個稱號,他實在是受之有愧的,楊雁雖然是他身邊最親近的女人了,但有很多事情,她也並不清楚。楊雁是滿手血腥,是殺過很多人,但這根本就不能夠與李治想必,所以兩個人在一起,李治從來都沒有感覺到不痛快,在他的眼中,自己手上的血腥,要比楊雁重多了。

    這些年,明裡暗裡,由李治決定下來的殺戮,不管是有理由的,沒有理由的,已經數不清了,而這其中,死傷的百姓,也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些人,有的是為了保密,有的是為了嫁禍,反正理由都不太一樣,但他們都是被李治這個愛民如子的皇帝而殺死了。

    就像他說的,愛一個人,和愛一個國家,是不能夠兼容的,愛民如子,看起來,似乎是愛每一個百姓,而實際上,這種愛,只能體現在大眾上,卻不能在個人上,說李治愛民,卻不能夠說李治會愛一個平頭百姓。

    不管怎樣,在那個時刻,李治表現的,還是太無情了,這畢竟是一種後遺症,大唐這樣的社會制度下,李治把握著軍隊,政治,經濟的命脈,可以說,他的手裡,掌握著大唐的命脈,這其中,軍隊,經濟,政治,是非常重要,但卻不能夠交融的。畢竟軍隊是一個與社會脫節的組織,而李治卻要在軍隊與社會之間,構建一座橋樑,而他,就是這座橋。

    所以他,承受著一個國家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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