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四五、三圍鎖鏈 文 / 祈水
二四五、三圍鎖鏈
聖駕遇刺在旁人來看，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尤其是發生在揚州城，揚州的父母官，全部都戰戰兢兢，一時間是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被懷疑的人，紛紛鋃鐺入獄。
不過李治顯然並沒有當作一回事，只是吩咐下面的官員查探一下便可以了，從他們的手法就可以看出，應該不是大唐百姓所為，也許是哪個不滿李治政策的暴民，或者是別國的探子吧。
按說來揚州，其目的無非是為了放鬆一下，但實際上，李治計劃放鬆的時間，卻是在路上那段沒有人打擾的時刻，而如今到了揚州，他就不能在如往常一樣萬事不理了，畢竟文武大臣都到齊了，而且揚州，對他的意義也非常的重大。
揚州的地理位置很獨特，水陸兩點的交界處，總管南北水上運輸，從大唐的版圖上，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長安是大唐北方的門戶，與邊疆的距離並不算遠，而且能轄制東北和西北兩方重要的土地，而揚州的重要就在於，他能夠遙控雁海以及東海海域，作為海軍的補給基地。
揚州其實並非是港口城市，其實蘇州才是首選，但考慮到蘇州毗鄰大海，會遭受到海上的攻擊，所以並不適合作為戰場的後方，而補給地又不能夠太遠，所以揚州，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揚州歷史悠久，地域文化豐富，這裡是東南的人**流集散地，可以說，具備成為戰略後方的一系列條件。
推到了之後揚州官員的拜謁，李治埋頭開始瀏覽這些天他不在的時候大唐發生的大事。
這些天時間不長，不過從這厚厚的奏折就可以看出，如今大唐外表平靜，內在卻是風起雲湧，呈現波瀾壯闊之勢。
即使不看，李治也知道，如今大唐已經到了臨界點，這種臨界，既是新舊經濟的交錯，政治的牴觸，文化的交融，又是勢力矛盾的牴觸點。
最上面的，是大唐最近發生的事情。事情不多，但有兩件，還是引起了李治的注意。
實際上能放在這裡的，對普通百姓來說，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雖然是夏季，但因為一場罕見的大風沙，導致陰山山脈附近的農田大面積荒蕪，這次的天災，似乎很大，因為李治看到了每一天的詳細記錄，而從現在來看，雖然死傷的人數微乎其微，但肯定會有大面積的土地荒蕪，而且流民會增加，這樣以來，難民必定會南下而影響長安。
當然，這並不會對長安造成壞的影響，但後面用紅筆標注的一句話，卻引起了李治的興趣。
「這場風沙對大唐的影響並不大，主體的風沙，應該是在突厥方面。」
突厥。
李治的手指無規律的敲著桌子，沉思半晌，緩緩的念了幾遍。
突厥，這個在上次戰場中殘存下來的國家，實際上，已經名存實亡了，但李治並不會因此而小看突厥人，突厥人是馬背上的民族，戰鬥力極強，而且是全民皆兵，若是處理不好，也會拖累大唐的前進步伐。
突厥是一個多部落組成的聯合組織，實際上因為地域以及文化的限制，它並不能稱之為一個國家，因為他缺少國家所具備的各種相關職能。譬如說完善的教育機構，財政調節機構等等。
因為古代的交易多為金銀這種質量上不甚方便，實際上價值卻非常大的東西，之所以能成為主流貨幣，也是有著歷史原因的，最明顯的一點，就是金銀能夠有很好的自我調節機制，並不會發生通貨膨脹或者是緊縮。這在古代那種缺乏金融知識的時代，是非常重要的。
而這並不意味著古代就沒有紙幣，但紙幣的出現，卻是在大唐之後了，但因為李治的到來，提早的改變了這一歷史進程，紙幣的出現，有一個很重要的條件，就是需要大量的貨幣在遙遠的地域相互流通。這很好理解，若是地方太小，紙幣沒有什麼用，若是交易量太少，有金銀就足夠了，更不用紙幣。
而大唐有這個特點，所以也已經出現了紙幣，特別是商品經濟的萌芽，對於大唐的貨幣，金融系統的發展，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突厥作為馬背上的民族，對於價值觀的認識，與大唐有著顯著的區別，他們認為重要的，是馬匹，其次才是糧食，有一點很好笑的是，突厥人搶劫，從來都是先搶牲畜，然後是糧食，對於金銀銅器，反而是不太注意的。
這個由部落組合而成的民族，對華夏大地的威脅，從來都沒有消失過，但因為大唐第二次戰爭，對突厥造成了永久性的傷害，首先是李恪的地雷戰，讓突厥的騎兵損失巨大，幾乎是全軍覆沒，然後是李道宗與李恪聯軍的推進，讓突厥後退了整整千里的土地，而這一片肥沃的草原，都被大唐所佔據。
奏折上的意思很明顯，根據大唐的草原所受到的影響，突厥方面今年可能天災更加嚴重，甚至嚴重到如果不發動戰爭，就有可能全部餓死的程度。
對於剩餘的突厥，李治一直沒動，這也是有著他自己的考慮的，首先是地域的問題，在往北不是山脈就是荒漠草原，這樣的地理條件，與打探現在追求的利益並不相同。大唐並不缺少土地，甚至現在大唐的土地利用率，都是很低的，那麼自然就不用在去搶那些貧瘠的地面了。
但為什麼同樣是惡劣的土地環境，吐蕃李治就顯出了必須拿到手的意思呢。
李治瞭解亞洲的土地環境，突厥往北，重要的並不是土地，而是地下的礦產資源，而如今大唐的工業技術非常之低，根本就不能夠利用這些寶貴的資源，大唐不能用，別的國家就更別想了，所以這一邊並不著急。而吐蕃這邊，也差不多，但與突厥不同的是，突厥在往北，就沒有太強大的整體勢力了。而吐蕃往西，就是如今的西域眾國和天竺等國。這些國家看起來，實力與大唐可以說是有這天壤之別。但他們很特別，首先是文化，這些國家，信仰佛家，有著堅定信仰的民族，是很可怕的，這點李治很清楚，而這些國家，佔據這大唐一條非常重要的道路，那就是絲綢之路。
絲綢之路，這條對於大唐，尤其是現在的大唐意義非凡的道路，自然是李治關心的重點，所以這些在沙漠上一城一國的形勢，李治也是深惡痛絕，拿下吐蕃，就能夠陳兵西側，在關鍵的時刻，將絲綢之路掌握在手中，從而掌握大唐西部的經濟之路。
書房內很靜，原本李治就吩咐過，這個時候，他需要自己安靜的思考，而並不需要別人的建議。雖然博采眾長，是李治提倡的，但這也有前蹄，畢竟大多數人，都並不瞭解如今國際上的大形勢，李治會採納好的意見，但這必定會有前提，那就是不影響大唐整體國家發展戰略的前前提。
第二件事，也很重要。說是一件事，其實是很多事情的集合體，但因為這些事情，本身就有著相似性，所以完全可以放在一起思索。
前次閱兵之後，各國的使者，提出了一個條件，或者說是請求，增加每年派往大唐的學生，進一步加深與大唐之間的交流。
大唐，因為他們本身驚人的一致性，讓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這其中，必定存在著許多貓膩。
表面上，留學生的派遣，極大的增加了大唐對於各國的威懾力，而且能向世界各國表面大唐對於鄰居的態度。但李治身為大唐的皇帝，也是長安書院的副校長，對於這裡的事情，是一清二楚的。這些留學生，說是為了促進各國之間的文化交流，實際上，他們的身份，還可以有另一個稱呼，那就是間諜。
這些留學生，頗類似後代的國家大使館的大使，而且身份更加的隱蔽，行事也更加的不可測。對於其他小國來說，大唐泱泱大國，有著太多的秘密，尤其是作為大唐政治經濟文化的集合體的長安，自然更受他們的關注。
李治甚至大膽的猜測，這些留學身，本身就附有打探大唐的機密的任務。
而這次閱兵，相信對於他們的威懾力更為明顯了，而直接的後果就是，對方對於大唐的評估，又上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在唐朝這個時代，對於各國之間情報的刺探，實際上還是唐太宗挑起的，這說來也好笑，唐風組織的建立，最初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皇帝的，這個組織的直接目的，就是保護皇帝，而且是無條件的保護，不管這個皇帝，到底想幹什麼，不管到底有多少人，不希望他是皇帝，而間接引出的任務，很自然的就是對於敵人首領的刺殺，情報的刺探。
在這之前，雖然也有間諜情報員，但都沒有形成以國家為單位的系統，而唐風，成了完備情報系統的始祖，唐風組織雖然隱蔽，但畢竟還是會無垠中被對方知道一些，而從永徽年開始，各國之間的戰爭中，又加上了一條，間諜戰。
而間諜戰，最初嶄露頭角的，自然是安市楊萬春之死，這種千萬軍馬之中取人首級的隊伍，引起了各國人的興趣。
這次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提出的加派留學生，而最讓李治鬱悶的，就是東瀛了。
這個島國，如今剛剛處在變革時期，可以說，大唐的革命，給了他們很明確的方向，本來他們就以大唐為榜樣，什麼事情都學習大唐，而大唐這次的革命，他們自然也開始模仿，尤其是如今日新月異的大唐，讓他們羨慕不已。
說實話，李治並不介意這些國家將大唐作為榜樣，而若是有足夠的人員進行預測和謀劃，大唐甚至可以兵不血刃，只是靠著這場革命，就能夠讓這些國家的經濟，來個集體大倒退。
大唐的革命，有著多重複雜的背景和更為精密的科學條件和物質條件，這些都是別國所不具備的，可以想像，一個還用停留在牲畜農業，甚至是人工農業條件經濟的國家，盡興一場工業革命，所帶來的後果，無非就是國家的政治垮掉，而經濟也會倒退。
但李治卻沒有如此打算，因為他實際上沒有這麼多的時間，看著別國一點點的消亡，他的目的，自然是乾脆的手起刀落，將敵人斬與馬下。
趁著如今大唐的工業的發展遠遠超出世界的平均水準，為大唐贏取更多的利益，才是李治追求的終極目標。
如今大唐，有兩大敵人，這就是殘存的突厥勢力，和剛剛成型的西域眾國。當然，加上李治心目中潛在的東方島國，可以說成是三個。
而這三個之中，最難啃的，就是西邊的眾國了，這些國家，也是由小國家組成的聯合體，類似現代的歐盟組織，當然，這個組織能夠存在的原因，無非是利益，和面前大唐這個無法戰勝的敵人。
從李治的行事手段可以看出，永徽朝的皇帝，很有侵略性，而且喜歡殺戮，且並不像唐太宗那樣注重自己的形象，有這樣的皇帝，大唐自然是如今最危險的敵人，而他們還太過弱小，所以聯合起來，自然成了不二選擇。
突厥就不用說了，而東方的島國，對大唐的威脅，並沒有顯現出來，甚至如今他們的表現，不但是友好，而且是卑躬屈膝。大唐幾乎所有的臣子，都對這個國家，有著很好的印象。當然，軍方除外。
這是有原因的，尤其是海軍，幾次海軍與東瀛島的接觸，都是以武力解決的，而這些武將，自然明白如今李治對於這個島國的態度。
李治的手指，無意義的在桌上畫著三角形，而他的心裡，正在做著一個重大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