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海上霸主 二六六、滴血玫瑰 文 / 祈水
二六六、滴血玫瑰
沒有人希望自己死,但直到如今,任凌才知道,原來死亡,是一件多麼快意的事情啊!
這真是一個悲哀的事實,畢竟在這個孤苦無助的地方,沒有任何外界的力量,只靠著他心裡的那麼一份執著和虔誠,才讓他一次次的從鬼門關爬了出來,也讓他受盡了無窮無盡的痛苦。
任凌知道,自己對大唐,甚至是唐風,都談不上忠誠,實際上他到現在還能硬抗,多半是因為對這個山本十六的憤怒和鄙視。物極必反,一個人如果受了太多的痛苦,那這種痛苦,也會逐漸的麻木,就像任凌一樣,如今全身都麻木了,似乎他的身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神經組織一般。對於山本給予他的酷刑,他甚至可以僵硬的擠出一絲微笑來表示自己對於山本的齷齪的鄙視和憤懣。
山本從來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這種人,看起來似乎有那麼一點點的軟弱,但實際上卻是如此的硬氣,他是將自己腦中能想到的酷刑,都在他的身上實踐了一遍,可實際上呢,卻只能得到對方的白眼。
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天,這兩天裡,山本除了刑訊室,就總是用充血的眼睛,死盯著籐田的房間,似乎要看看籐田到底能幹什麼一般,雖然明知道自己看不穿,但他還是不甘心就這樣將那個血瞳女拱手送給這個該死的忍者。但畢竟兩個人的身份有所差別,雖然在這兒,他山本是非常大的,但籐田是一個高忍,這樣的身份,游離與權利的外圍,讓山本對他無可奈何,而且據說最近一段時間,似乎抓到了不少大唐的探子,籐田已經將任凌的事情報了上去,山本可以想像,上面必定會傳下命令,不允許自己私自審問這個任凌,可惜呢。
這是讓山本最憤怒的地方,自己給了籐田這樣的女人,他竟然還是恩將仇報,所以這些天,他不止一次的有將籐田殺死的衝動,但他對自己的兩下子極為清楚,偏偏手下還沒有人比籐田的身手好,忍者都是不相信別人的,所以食物之類的,統統不行,若是讓籐田發覺了山本的殺意,那山本的好日子,可就到頭了。
培養一個忍者,所需要的時間和精力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尤其是一個高忍,所以籐田的重要性自然不需再說,山本也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只能在心裡惡意的詛咒,卻不能夠將行動付諸。
「魚芝,他怎麼樣了?不能讓他死掉。」
山本陰沉沉的問,他的眼神,又飄向了那個方向。
魚芝戰戰兢兢,對於她來說,每次任凌所受的折磨,往往會在她的心中,蒙上更深的陰影,雖然早已經習慣與山本的所作所為,但她不可抑制的產生了強烈的厭惡感,似乎對於任凌,這樣的做法,簡直是一種無法容忍的侮辱。
這當然是侮辱,只不過在魚芝的心裡,一般程度上的,完全可以忽略掉了。
「他的身體很弱,需要靜養,那裡的環境,是在是太差了,是不是要將他移出來,否則的話……:
魚芝沒有在說下去,因為他看見山本的眼睛裡,已經迸射出了火花。
「不行,你一定不能讓她死掉,魚芝,我想,你如今還只是我一個人的女人,你希望成為我大和民族偉大的慰安婦嗎?」
魚芝的臉上忽略顯露出極端恐懼的神色,似乎想到了上面可怕的經歷一般,蒼白的點了點頭,有氣無力的說:「是,我不會讓他死的,請放心吧。」
說完,魚芝在也不跟著山本了,雖然不忍心看任凌,雖然有心幫助任凌,結束他的痛苦,但魚芝這個時候,在也顧不得了,因為她自身都難保,若是任凌死掉,那她還是直接『自殺』來的好些。
刑訊室內情景依舊,只不過這個時候,血腥已經漸漸乾涸掉了,任凌有氣無力的躺在地上,只有微微還在抽動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還在這個世界上痛苦掙扎。
魚芝雖然已經看過無數遍,但這個時候,還是忍不住顫抖著,走近了用雙手緊緊的按著任凌的胸膛,雙眼忍不住流下淚來。
「對不起,我不能讓你死,不能——」
魚芝跪在地上,心中充滿了愧疚和痛苦。
突然,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睜開眼睛一看,任凌正盯著她,眼神中,充滿了一種朝氣,那雙似乎會說話的眼睛告訴她,他不在乎。
他可以不在乎死亡,魚芝不能,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痛苦折磨,可惜又不能夠反抗,對她來說,活著,未嘗不是一種痛苦。
「離,離開這兒。不——不要在這裡了。」
任凌蠕動著嘴唇,魚芝忙將自己的耳朵趴在上面,才勉強聽到這句話。
一瞬間,她似乎感覺自己的淚水就好像那海潮一樣,根本無法抑制的湧出了眼眶。
離開,這是一個多麼美好而遙遠的詞啊!
魚芝何嘗不想著離開,她做夢都想踏上那片被自己的師傅描出成樂土的土地。她也想做個
平常家的女人,有一個平常的夫君,做著平常的家務,這中每天夜裡都要出現在她夢中的場景,卻顯得那麼的不真實。
「不要說話了,你的身體不行,我是無法離開的,茫茫大海,我過不去。」
說完,魚芝的臉上,充斥著死氣。這是絕望的哀號,向命運無聲的控訴。
「你,你聽著,我——我說你能離開,你就能離開、」
任凌勉強說了兩句話,卻哇的吐出一口鮮血,看魚芝慌張的想給他檢查,卻用眼神制止了。
「我受傷太重,恐怕神仙也無回天之力,你不用在擔心了。」
這個時候的任凌,已經到了迴光返照的時候,他面色開始逐漸紅潤起來,說話也順暢了許多。
魚芝大驚失色,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任凌說的不錯,即便是大羅神仙,怕是也救不了如今的任凌了,他活著,只是一個人為創造的生命的奇跡。
「迴光返照,哈哈,沒有想到,我任凌竟然客死異鄉,這也許是必然的結局,可惜我的孩子-——」
說到這裡,任凌掙扎著被魚芝扶著坐了起來。
「你聽我說,我的時間不多,就撿重要的說,要想離開這裡,你只有一個辦法,本來還應該有第二個,可惜我不爭氣,終於還是挺不過這一關,但是,我死也不能白死,你要想方設法的將你們抓住的那個女人救出來。」
「什麼,她是你們的人?」
魚芝吃驚不小,想不到這個血瞳女,竟然是大唐的探子,這可真是一件極為諷刺人的事兒了。
任凌突然得意的笑了,魚芝知道他在笑什麼,他也確實有笑的本錢,只不過這個時候的任凌,滿臉猙獰的血色,這種笑,多少摻雜著點英雄末路的悲愴。
魚芝於是將柳柔兒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任凌,這些本來對一個將死之人,都是不應該隱瞞的。
任凌聽了半晌,感慨萬千,之後他突然笑著搖了搖頭,說道:「世界上怎麼可能有血瞳女這樣的人,即使有,也絕對不可能是我們大唐的人,最多也就東瀛人,才能出這樣的怪物,柔兒多半是掩人耳目的計謀,這點我可以保證,你只要能救出她,就能脫離苦海了,果然,你小小女子,自然是不能有所作為的,待我教你幾招。」
任凌侃侃而談,對於死亡,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在臨死之前,還能勾畫著這樣的計謀,他自己覺得死得其所了。
魚芝緊張的聽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膽量按著任凌說的那麼做,她只是知道,這也許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然而這個機會,是以任凌的生命為代價的,因為任凌根本就沒有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
不,這麼說也許是不對的,因為任凌甚至將自己的死亡都預計在內,死亡後會產生的影響,也在他預料之中。
這是可怕的計謀,也許任凌這方面的才華,直到生命的最後,才展現出來。這樣曇花一現的餘輝綻放出來的,是天地間最為璀璨奪目的生命之花。
滴血玫瑰,這是任凌的一個雅稱,當然,是在很多年之後,他的事跡被在大唐傳承的時候,那些詩人取的,但不可否認,這個優雅的明目,是對任凌這一生,尤其是死亡之前,最為準確的概述。
歷史造就了英雄,但英雄,也可以早就了歷史,而如今的任凌,永遠也不會想到,他正在書寫一曲宏偉的篇章。
當然,這其中的另一個主角魚芝,如今還懵懂無知,甚至還徘徊在黑暗與光明的邊緣,她到底應該怎麼決定,這個延綿與歷史岔道口的問題,看似簡單,實際上卻包含了無數的可能性。
「去吧,我時日無多,你好好想想吧,不過不管怎麼說,我不希望你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這是我作為一個臨死之人唯一的請求。「
任凌緩慢的閉上了眼睛,魚芝知道,他不是等待死亡,而是要等待死亡前最後的輝煌。
天色漸晚,夕陽在大海的波濤上留下了血色的光輝,形成了一條血紅的大道,這是一條通往無限未知的大道,前面,也許是心目中嚮往的樂土,也許是血腥的地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