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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永遠的輝煌 二七七、精簡 文 / 祈水

    二七七、精簡

    海外的夜晚,比大唐略略顯得孤寂了些。朦朧的月光和海面上的夜霧,混合在一起,遠處隱藏在黑色中的山林,就如同休眠中的洪荒野獸,寂靜中,充滿了未知的危險。沒有一個人說話,除了偶爾槍托磕碰在石頭上,發出沉悶的聲響之外,天地之間,彷彿都被黑暗吞噬了一般,沒有一絲生氣。

    呼吸著海岸附近才有的鹹濕氣息的空氣,從雲抹了一把臉上的露水,在山林中穿行畢竟還是太過勉強了,身上的負重有幾十公斤,雖然從雲對於荒野,有著野獸的直覺,能帶領自己的小隊,找到最短的路,但這山林中,充滿了荊棘叢林。

    「注意,在前面的山谷處紮營,王且,你的班去警戒,將附近的地形摸熟。」

    自從在海岸線上搶登之後,一擁而上的海軍陸戰隊,就開始呈小隊分散開來,而陸地戰鬥的總指揮權,也移交了李滄,從雲不顧所有人的反對,也率領著這一百多人,從西北方向的山嶺中斜插了進去。

    王且是一個小班的班長,從雲在短時間內,只能記住班長的名字。

    林子裡靜得出奇,所有的生物,似乎都隱藏起來,這樣的環境,讓所有人都感到心慌。

    不過還好,這裡的地形,非常適合紮營。而隨著王且回來的,還有另外一個讓從雲振奮的消息。

    前面山嶺下,隱約能看見非自然光。

    也就是說,下面有人家了,而且在這樣的黑夜裡,能在這樣的叢林中看到的,絕對不是點點燭光,那麼也就是說,自己到了地方了。

    找了一塊還算乾燥的地方,從雲將隨手折下來的樹枝,橫鋪在地面上,緩緩的卸下身上沉重的負重。身上的東西的確是太重了,小型榴彈炮的炮架,還有自己的武器,一支騰雲狙擊槍。

    撫摸著這支心愛的槍,從雲的臉上,出現了恍如正在抱著自己女人的時候才有的柔情,只不過在這樣的夜色裡,旁人是看不見的。

    「唉,總算可以歇歇了,這些炮彈,差點要了我的命,小三,趕快,給我弄快乾燥的地方,給我鋪好了,好放這些要命的東西。」

    說話的,是一個班長,從雲還來不及知道他的名字,不過看他那虎背熊腰,也能想到,他肯定是一個力氣非常大的傢伙,他的身形,簡直就是山裡的狗熊一般。有點臃腫,但威猛無比。

    一旁的一個戰士,用自己身上的軍刀,劈下了好些個樹枝,又將自己背上專門的油布厚厚的鋪了幾層。他的手很快,看來,是專門幹這個的。

    「要是不打仗,該有多好。」

    一邊弄著這些雜活,小三一邊感歎道。

    一瞬間,周圍都沉默了,原本剛剛興起的沉重的呼吸聲,也都消失了,小三也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一時之間,竟然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你說的沒錯,我也不想打仗啊。」

    從雲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兩個人的身邊,周圍的人,都無聲的圍了上來。雖然天色太黑,但從雲知道,每個人,都在等著他的話。

    畢竟他是這裡,有著最高的權力,他的話,就是這個小隊的命令,而他竟然這麼說,實在有些不妥。

    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理解從雲話裡的意思,小三還不清楚說話的是什麼人,噓了一聲,小聲說道:「唉,別這麼說啊,若是讓他們聽見了,還以為咱挑撥軍心呢。」

    倒是那個班長,反應快的很,踢了小三一腳,自己撲到前面,手腳麻利的將聚集起來的炮彈箱子都包住了,才嘿嘿對從雲笑著說:「長官,您別介意,他還小呢,剛參軍沒幾年,不懂事。」

    從雲卻沒有預料之中的火氣,他很隨意的坐在一處還算乾淨的地上,揮揮手示意大伙都坐下來。

    「打仗真的不好啊。」從雲淡淡的歎息著,在這樣的夜晚,他的聲音,給予所有人無形的鎮定,就好像有著無形的魔力一般,只這一句話,就讓大多數人,為之動情。

    「長官,不能這麼說啊,打仗不就是這麼回事嗎,我們都明白,我們要是不去打仗,就會在家等著別人來打咱,那個時候,咱們就是那什麼魚肉了,任人家擺弄,我說的對吧。」

    那個班長卻開始將話往回兜,他似乎知道,若是在這樣下去,這個小隊的士氣,怕就是沒了。

    從雲卻並不接著他的話,只是緩緩的搖了搖頭,那神色,在月光下,顯得異樣的蒼涼。

    「若是不打仗了,我就和我的老婆兒女,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也許就像是這樣的山子,到時候,開上幾畝天地,閒的時候呢,就種上幾顆果樹,到時候就拿到鎮裡去賣,賣上點錢,然後給自己的老婆,買上幾根頭繩,給自己的孩子,買上幾個玩具,多好。」

    恬靜的話,恬淡的表情,讓從雲在一瞬間,變的可愛起來,所有的人,都被他的語氣所感染,不禁都各自憧憬起來。

    「那,那個,長官,也許這樣活著,也不簡單了。」

    小三早就知道了面前的人的身份,說話不禁有些緊張木訥,剛說了一句,臉就紅了,幸好天黑,沒人看得清楚,見眾人都看著他,不知道從哪裡生出來一股勇氣,站了起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不少。

    「我的叔父,也是過著向長官說的這樣的生活,可是那一年,他的家,就被突厥的馬隊給毀了,我那妹子,被他們—」

    說著,小三狠狠的拍著自己的肚子,罵道:「所以說,我也想明白了,什麼打仗好不好的,咱們這麼拚命,還不是為了家裡嗎,我就是為了我家的小桌子,哦,我那小兒子,我想,大家都有自己為了的人吧。」

    「我為了我家那口子。」

    「我為了我老爹。」

    「小芳。」

    ……

    一句喊話,卻惹來了五花八門的回答,但不管是什麼樣的答案,都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些在這裡拚命的人,都是為了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或者,國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戰士們自發的圍成了幾個圈子,興高采烈的聊了起來,反而是從雲,一時之間,竟然無事可做,他向王且使了一個眼色,悄悄的從人群之中走了出去,一路上倒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這點,但大多數人,都沒有出聲,有兩個想說的,都被別人喝止住了。

    這是一處山坡,往前走上幾步,就是陡峭的山壁了,這裡的視野非常的開闊,遠處的亮光,雖然如同幽靈一樣,時隱時現,但卻比天上的星星,要引人注目的多。顯然,王且說的不錯,前面肯定有一個不小的鎮子了。

    「長官,您,怎麼?」

    從雲的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王且的問話,他沒有在意,現在他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到遠方星星點點的火光上。

    是這裡嗎?真的是這裡嗎?

    從雲的唇第一次顫抖著,他手中的狙擊槍,第一次落在了地上,砰的一聲,激起了一片泥土。

    狙擊槍實在是太重了。

    一旁的王且嚇了一跳,剛要說話,從雲卻閃電般的將自己的槍抬了起來,做了一個射擊的姿勢,右手拇指將狙擊槍上的瞄準鏡頭前的膠墊推開,觀望著遠處的亮光。

    一秒,二秒,時間似乎凝固住了,王且駭然的發現,自己的週身,突然一陣陣的冰冷起來,那是幾乎凝滯了的殺氣,對,是殺氣,就是從他身邊的這個長官中身體上散發出來的。

    王且是一個老兵了,在軍營中,也已經混了五年了,可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一個人的殺氣,可以重到這種程度。

    「長官,不,將軍,您?」

    王且已經猜到了面前到底是什麼人,因為他只能相信,大唐只有這麼一個人,他的殺氣能達到這種程度。

    這就是大唐最有名的殺神,他的畫像,已經成了很多百姓家的門神,據說這個長相硬朗,甚至有些儒雅氣質的人,能夠將那些牛鬼蛇神全部嚇破了膽子。

    從雲的瞳孔凝縮了,他已經肯定,前面,就是自己這次的目的地了。

    雖然因為如今是夜晚,根本就看不清目標的全貌,但從雲就是有這麼一種感覺,這裡,就是柳柔兒所說的地方。

    那個讓柳柔兒一想起來,就全身痙攣,不寒而慄的地方。

    那個,讓大唐最優秀的特工,客死異鄉的地方。

    從雲的目的,也許,有幾個人能夠猜到,但不管怎麼說,如今,他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一時間,往事湧上心頭,多少個夜晚,他費盡全身力氣,才能制住在夢中發瘋的柳柔兒,他不清楚為什麼柳柔兒會這樣恐懼這個地方,但他知道,只有將這裡徹底毀滅,她,才能從這樣的夢魘中解脫。

    他也想知道,到底在這裡,塵封著任凌什麼樣的事跡,到底那個幾乎搶走了自己老婆的男人,是如何死在這裡的。

    畢竟任凌是大唐有史以來最為出色的特工,他的死,也應該有個說法。

    「前面就是我們這次的目的地了,王且,你仔細注意一下方位,去,叫二三四班長過來。」

    王且答應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從雲面對的地方,知道自己這次,怕是要拚命了。

    在回到營地的時候,大多數人,都已經睡著了,山林裡已經是一片鼾聲。

    這次隨著從雲來的,有十多個班,將近一百人,別看人不多,可他們帶的裝備,卻都是重武器。其中有從雲身上攜帶的小型移動榴彈炮,這裡有三個班,就是炮兵。還有從雲身上的狙擊槍,這支是中型狙擊槍,若是打在人的身上,絕對能血肉橫飛的那種。而別的武器,例如火焰噴射器等等,還有不少。

    「二班長,馬上與軍營部取得聯繫,代號吞海。」

    在與李滄取得了聯絡之後,從雲簡要的說明了自己的位置,並確定了地圖的正確性,李滄並沒有說什麼,實際上,兩個人早就有了這種默契,對於從雲要做什麼,李滄心裡清楚的很。他只是留下了一句話。

    「放心的干吧,這次幫你擦屁股,絕對擦的乾淨。」

    二班長是個很心細的人,他的班,管著這個小隊的通訊,所以他對代號的等級,都清楚的很,從寥寥兩句話裡,他已經能知道很多東西了。

    「事情交代清楚了,你們該休息的,就去休息,我也是,王且,你繼續守夜啊,明天凌晨,嗯,五點,叫醒我。」

    王且暗暗估計了一下,五點,天色也就是濛濛亮,也許還沒有亮。這麼早就要起,要幹什麼?

    一夜無話,第二天凌晨,當王且叫醒了從雲以後,才發現,一晚上,從雲竟然一直端著他的狙擊槍,要知道,這槍,可不是木頭做的啊!

    「王且,昨天是你守夜,今天就不用行進了,在這裡守著,大概半天之後,會有第二批人裡這裡與我們會師,他們會帶來我們需要的各種武器彈藥,你的任務,就是要想法設法,將這些彈藥,都給我運到城裡去。知道嗎?」

    看到王且臉上有些難色,從雲一想也是,畢竟這些兵,都沒有受過語言的訓練,語言不通,況且他們的身高,也是一個問題,站在城裡,比別人高出一塊,一看就有問題。

    不光是他們,就是自己,也有這樣的問題。

    「長官,這麼冒險進去,不值得。」

    「你們不用說了,我是這次行動的指揮官,這次我說了算,你們都過來,我給你們佈置任務。」

    一聽說有任務,所有的班長,都嚴肅起來。這裡的人,都是由一個班一個班組成的,每個班的特長,都不一樣,有的,是擅長小型移動炮擊的,有些,是擅長地雷佈置的,反正這些人,都是陸戰隊中頂尖的人才。

    同樣都是軍人,也許在晚上閒聊的時候,還能說說自己的理想,但在真正有了任務的時候,所有人都嚴肅認真起來,不管怎麼樣,軍人的天職,就是完成任務,不管是什麼任務,只要是命令,他們都必須遵從。

    「一二三班,你們立刻分頭行動,將小型炮組裝起來,六班配合,佔領著附近的三處制高點,準備用炮火支援。」

    「是。」

    ……

    「四班五班,明天凌晨會有一批專用的地雷運到,到時候,你們的任務,就是將這個城的四周,全部都給我佈置地雷,地雷的陣勢,就以三十六天陣的格局為準,各位聽好了,到時候,撤退的時候,一定要按照三十六天陣的地震格局走,以免誤傷。」

    ……

    隨著一項項的任務的佈置,所有人都明白了,從雲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不過沒有人問為什麼,尤其是王且,在昨晚之後,他就已經有了思想準備。如今就以他的表情,最為坦然。

    「長官,孤身犯險,似乎不值得。」

    第二次聽到這樣的話,從雲並沒有在意。他決心已定,一定要去看看這個山本,否則,他就無法瞭解柳柔兒當初遭遇了怎樣的事情。

    而若不是從雲堅持,也許,這段往事,就隨著歷史的煙雲,塵封在這片曾經骯髒的土地,永遠在沒有人知道了。

    這也許就是天意吧,老天無法眼睜睜的看著任凌,就這樣枉死,不但派了從雲來復仇,而且讓他,來揭示這段催人淚下的故事。

    「都聽清楚了吧,開始行動,我在重申一邊,這次不要活口,一個也不要。」

    說完,從雲將自己的狙擊槍,交給了王且,這個時候,他已經用不到狙擊槍了,隨手摸了摸藏在懷裡的手槍,從雲咬了咬牙,趁著天還沒有大亮,才有進城而不被人發現的機會啊!

    這個不算是城市的城市,確實讓從雲費了一番力氣。這個城之所以能稱之為城,主要是因為它有圍牆,而且圍牆都是由石頭搭建的,看起來很是堅固厚重,但這個城實在是不大,可以說,只能比得上大唐中等的鎮子,卻絕對無法與大唐任何一座城市相比。

    已經習慣了大唐鋼筋水泥的海連城的從雲,對眼前這樣的城,沒有一點點興趣,他甚至可以肯定,這城牆,絕對經受不住一顆手雷,因為東瀛在建築上,絕對沒有達到大唐的建築程度,城牆的搭建,明顯有很大的問題,就從從雲自己翻過的那段就能看出,這裡的受力點非常的不均勻,極容易倒塌。

    這段城牆,是城後面的一段,城牆裡,是一個小小的院子,房子都是木製的,從雲怎麼看著,怎麼彆扭,這裡的房子,都比大唐的小了一號。

    遠遠就能看見位於城中的宅子,這宅子非常的大,簡直就是一個小型的皇宮,說是宅子,實際上,裡面亭樓閨閣,在這麼遠,也看的分明。

    「那就是山本的老窩?」

    從雲暗自思索了一陣,他這次來,實在是毫無計劃的,只是憑藉著心中的猜想,才莽撞的跳了進來。

    找了一個偏僻的房子,從雲很輕易的找到了幾套這裡的衣服,不過他費了好大勁,才換上了一套。期間這家的主人醒了,從雲怕再生事端,直接拍暈了事,以他的手勁,沒有個一兩天,是醒不過來了。

    然而從雲卻不敢輕易出去,他知道自己的相貌雖然與東瀛人無異,但無論是從行動的細節上,還是話音,都有很大的問題,雖然他學會了東瀛話,但說出來,還不怎麼對味。

    看樣子,要伺機闖進去了,只不過要不驚動別人,還是有點難度。

    進的城裡,從雲才發現這個城裡面的人非常多,而且在東北角,似乎有一個軍營,裡面嘈雜的聲音,隔著半個城,都聽得見。尤其是馬的長嘶聲,從雲最為熟悉。

    心念一動,從雲想到了一個可能。他的臉上,不僅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似乎有很好玩的事情,正等著他去做。

    就在從雲到達了他的目的地的時候,唐風也已經出現在東瀛的土地上。

    因為天公不作美,大唐的空軍,遲遲不能有所作為,直到這個時候,唐風終於搭乘著第一隻空中的飛行部隊,來到了陌生的東瀛島。

    年近五十的唐風,說話行動之間,早已經沒有了煙火氣,此時他正站在一處高地上,看著遠處忙碌的人群。

    這裡他來過一次,不過是乘著潛艇來的,那個之後,他還不清楚,這裡將成為大唐在這片海洋上的跳板,可如今,他來了,不只是他,大唐的空軍,也來了!

    「王連,勘察地形,立刻將損失報告,總結上來。」

    這次來東瀛,唐風帶上了大唐半數的精銳部隊,尤其是空軍,大概有三分之二的力量,都開始準備向這裡開發,而只有三分之一的空軍,準備支援大唐西北兩線的陸地戰鬥。

    有此可見李治對於這場戰鬥的絕對重視。

    轟鳴聲不絕於耳,如今早就已經沒有了掩飾的必要。根據最新的情報,李滄手下的二萬陸軍,已經離這裡不足兩百里了,只要一天的急行軍,就可以開通與這裡的通道,只要有二萬的陸軍放手,東瀛即使有千軍萬馬,也休想攻下這片土地。

    基地非常簡陋,時間上也不允許唐風精雕細濯,如今基地上,只有最要緊的設施,才被建設成,畢竟這這場戰爭打響之前,為了掩人耳目,時時刻刻,都需要隱蔽的,這基地的地下設施,反而建設的最好,也最齊全。

    不過地下設施,都是後勤補給設施,尤其以各種燃料和糧食等必備能源為主。

    「如今的形勢怎麼樣?」

    甚至都沒來得及喝一杯茶水,唐風就趕到了與沈從聯絡的地方。

    無線電裡傳出沈從略有得意的聲音。

    「還不錯,你來的還真是時候,這場大雨,可以說幫了我們大忙,讓我們毫不費力的將對方的海軍力量消滅了大半,如今雖然還剩下幾個蒼蠅,不過不影響大局了,你若是閒著,也可以留給你。」

    唐風不太習慣沈從的語調,畢竟不是一個年齡段的人,兩個人的接觸也不多。

    「還是給我說說陸地上的情況吧,如今還算順利,你估算出最快結束戰爭的時間了嗎,朝廷的壓力很大。而且西北兩線開戰,國庫消耗非常大,皇上希望你能以最快的速度結束這場消耗戰。」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時間短似乎是不可能了,東瀛的面積,非常大,而且是屬於那種狹長的地形,若是他們邊打邊退,我們會很麻煩,而且損失會很大。也許有你們的配合就不一樣了,如今海岸線已經全在我們的手中了,已經開始向陸地深處推進了。」

    唐風反駁道:「不要想著靠我了,我只能作為攻堅或者奇襲的部隊,別的,就幫不上忙了,最多在加上精神上的施壓,沈從,若是依照吐蕃的形勢,你說,能用多長時間?」

    唐風指的,是將東瀛像吐蕃一樣,變成大唐的領土,但這就意味著,要放過東瀛的百姓,留下這個禍根了。

    沈從到是很同意唐風這樣的說法,但他並不清楚如今皇上是怎麼想的,畢竟在開始來的時候,皇上的意思很明顯,不希望留下叛變的可能。

    粗粗的瞭解了如今東瀛的形勢,唐風不禁有些憂愁,看樣子,難道這裡的戰爭,要呈現出膠著模式嗎,這對大唐,可絕對不是一個好消息,雖然如今大唐已經是募兵制,並不影響農業生產,但這場元征戰的消耗,是無法想像的。大唐十幾年的經濟成果,都用在了這裡。

    沒有人比唐風更清楚大唐這十幾年來的經濟,到底發展出了什麼樣的成果。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最近十年,是大唐建國以來,發展最快的十年,這黃金十年,讓大唐的經濟,絕對的跳躍式的發展,而如今這樣的發展,卻沒有讓百姓們的生活,發生根本上的變化,這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朝廷上,將經濟的成果,都用在了發展軍事上。

    雖然軍事的成果轉而也為民生所用,打這畢竟是後話了,而正是這樣的積累,才讓大唐有了這樣超越常規的軍事發展。

    「唐老大,怎麼樣,我們怎麼幹?」

    看著躍躍欲試的王連,唐風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開朗了起來。

    「看看吧,目前我們的主要任務,還是將這個基地盡快的完善起來。」

    王連聽罷,苦著臉,指著遠處忙碌的場景,對著唐風抱怨:「你看看,我們的人手根本就不夠,就連飛行員,都去搬水泥了。」

    唐風哈哈大笑,拍了拍王連的腦袋。

    「你這機靈鬼,放心吧,最遲後天,就會有二萬勞工,給咱們用了,到時候他們可都是你的,你想怎麼使,就怎麼使,而且都是非常合格的勞工哦。」

    若是李滄聽到唐風的話,不知道會作何感想,被他訓練了這麼多年的軍隊,在唐風的眼中,就是合格的勞工而已。

    王連的兩個眼睛,頓時放出了無限光明,唐風甚至看到了他嘴角留出的口水。

    「老子這麼多年,還沒有指揮過過萬人呢,這次可一定要過足了癮,真的幹什麼都行嗎?」

    唐風嚴肅的說:「打仗除外,你知道的,你沒有這個權力。要記住你當前的職責。」

    王連哼了一聲,也知道唐風說的話是真的,本來還想著能出去打上一仗,看來還是只能當個工頭啊,不過想想也好,當兩二萬的工頭,也是不錯的感覺。

    熱火朝天的基地裡,不時傳出王連囂張的笑容,幾乎所有看見他的人,都能從他那張如同桃花盛開的『淫』蕩的臉上,看出些什麼可樂的事情來。

    無聲無息的,永徽朝,正發生著開元以來,最為重要的變化。

    首先就是皇上的態度,這也是最直接的表現。從中朝開始,朝臣們突然發現皇上變了,不管是從說話的語氣,還是從行為處事的方式,都變的比以往更加的柔和平順了。

    而就在感覺到皇上變化的這一天,永徽皇帝以朝廷的名義向大唐全境下達了詔書,其內容也是震驚於世,李治在詔書中坦言自己在永徽朝的幾大重大錯誤,並廣開言路,只要是對大唐的發展有建設性的意見的,都可以從下而上逐層的遞到皇上的面前。而若是真正採納,肯定會昭告天下,屆時光宗耀祖,亦不可知。

    而大唐的朝廷,也逐漸開始變更,只不過這場變更,是永徽朝最為動盪的一次。

    首先,就是一些老臣,逐漸開始下台,雖然李治在一開始極力的打壓老臣倚老賣老,但並沒有對老臣趕盡殺絕,實際上這些老一輩的臣子的力量,也是李治的重要砝碼,而如今,卻真正的開始革新起來,可以說,精兵簡政,悄無聲息的就這樣,發生在大唐最高層的殿堂裡。

    「皇上,臣冒死勸諫,唐臨身值大理寺卿二十餘載,有公無過,絕對是我大唐的棟樑之才,而如今卻要——實在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就連高季輔,也開始明面的反抗起來,因為他知道,唐臨這樣的臣子,都免不了要卸任,他已經是垂暮之年了,更應該退位讓賢了。

    倒不是他把著位子,只不過如今讓他這麼就無聲無息的退下來,他有點不甘心,而且他說的也沒錯,唐臨確實是有功無過的。

    倒是唐臨,臉上微微一笑的對高季輔說:「高大人,莫要執拗了,如今正是卸甲歸田的好時機了,皇上聖命,老臣得以衣錦還鄉,實在是天恩浩蕩。」

    也有許多老臣幫著唐臨說話,可坐在上面的李治,卻不動聲色。唐臨只得一個一個勸解,就好像被卸任的並非唐臨,而是他們一般。

    而實際上,也差不太多。

    只不過這些大臣,都不敢在一起向皇上施壓了。

    這還要說起上一次,那個時候,李治出台革新政策,群臣齊齊反對,基本上所有的臣子,都跪在地上。要求李治撤回聖命,李治當時微微一笑,直接走出了大殿,回頭睡了一個午覺,又出去玩了一個下午,回來之後,這些大臣,沒有一個不屈服的,因為他們都明白,和皇上比耐心,是絕對要輸的。

    皇上不會威脅你,但這樣無聲的懲罰,實在讓人刻骨銘心。

    按理說,這樣大規模的罷免臣子,怎麼說,也應該要慢慢的來,可李治偏偏就這樣一鍋端了,先是唐臨,然後是閻立本,閻立德,高季輔,凡是年歲太大,能力明顯不足的,都被李治撤換下來。

    開始的時候,還有人反抗,但越到後來,沉默的越多,大家似乎都在看著,這個皇帝,到底要玩到什麼時候。

    然而他們遠遠忽略了李治的決心,好不容易將撤掉的人安頓好了之後,李治又立即開始了新的任命,這次大規模的冊封,簡直和開國時期不相上下,只不過不同的是,這次冊封的,沒有什麼開國公之類的,但毫無疑問的是,任命的,都是實幹的人才。

    只得玩味的是,隨著這份長長的冊封令的下達,很多明眼人都看出來,朝廷上,發生了一些變化。這是李治在還權了。

    看似皇帝是將老臣的權力都收了回來,實際上,這些權力放在這些死忠與大唐的臣子手中,等同於放在皇帝的手中,而如今將這些權力下放,正意味著當今天子更加以開放的姿態,接受著芸芸眾生。

    「皇上,西域三十六國,已經有十六國,向大唐遞交了合縱的國書,這次大唐出兵,直接威脅到了絲綢之路以及西域眾國的經濟命脈,依照微臣來看,這場仗,不打也罷。」

    出班說話的,是新任兵部尚書的駱賓王。

    李治點了點頭,格外給新上任的尚書的面子,說道:「卿說的沒錯,朕本意就是要向西域施壓,這次道王出兵,也不一定要進軍西域,畢竟那裡的環境,並不適合大唐的百姓生存。我們與西域,也沒有太多的利益衝突,這樣吧,若是西域知趣,也許,朕可以考慮放過他們。」

    「再有,就科舉考場一事,朕已經決定,在洛陽之後,明年在蘇州,以及海連,范陽,增開三考場。諸多事宜,交由禮部負責。各位有什麼意見嗎?」

    「皇上,蘇州,海連,以及范陽之外,是否可以在蘭州也加開一考場呢?」

    「哦?」

    李治沉吟了一聲,蘭州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只不過考慮到西部整體參加科舉的考生數量並不多,所以才作罷。

    「皇上也許認為西部考生不多,沒有必要,但微臣以為,若是在西部設立考場,必定能加大西部的教育力度,普及文化推廣,這樣也有利於大唐對於原吐蕃的統治。」

    一時間,眾說紛紜,各大臣有各自的說法,還有些大臣提議在益州,括州等地設考場,理由也是照搬。

    「對於蘭州的提議,朕決定採納,其他城市,暫緩明年再議。對於教育體制的改革與推廣,還有賴於各位共同努力才好。」

    很少有人能發現,如今大唐三線作戰,已經是風雨飄搖之際,可李治就是有這樣的魅力,竟然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還精兵簡政,可以說,若非李治積攢了十數年的威望,若非大唐如今百姓豐衣足食的成果,也絕對不可能形成如今的格局。

    不管怎麼說,如今的大唐,已經今非昔比,而李治要做的,就是將這次歷史上的跳躍穩定下來,讓它真正的,成為大唐發展的成果,而不會隨著一場戰爭,一場叛亂,就付諸東流。

    他要做的,就是將大唐的改革,附上歷史的烙印,而不是一個名叫李治的年輕人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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