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黃巾亂 第四百一十九章 殺局 文 / 夏門
第四百一十九章殺局
與此同時,城牆上所有奮戰的士兵們,在聞到關羽軍中的鳴金之聲,看著潮水般緩緩退去的敵兵,殘存下來的士兵們,茫然,的環顧左右,渾身彷彿一股氣力,也在那退兵的聲音中,消失了殆盡。
城牆,終究是浸滿了鮮血,躺滿了屍體,有青色衣甲的關羽敵兵,有褐色戰甲的泰安守軍。彷彿籠罩在一股淒厲的血色愁雲之下,整個城牆,充滿了刺鼻的血腥氣味……
無數士兵,頹然丟掉了手中的兵器,崩口的大刀長劍,稀稀拉拉的落在城牆。疲軟的身子,再沒有氣力支撐身體,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兩眼充紅的血色,還未退卻乾淨,只能急急的喘息著粗氣,彷彿再慢半刻,便無法未回這活下來的味道,即便……這味道中,依舊遍佈了濃烈的血腥。
或許有人哭喊著,在一片血泊中,找到自己的親密戰友,甚至是骨肉相連的兄弟,無助而淒涼,是戰爭的無奈,和亂世的無情。
他們茫然,而恐懼,不知道為什麼前幾日,守城是如此輕而易舉,不費吹灰之力,便擊敗了敵軍的進犯,甚至一度認為,這一場戰爭將會是歷城一戰之後的強勢復仇。
他們很想知道,那前幾日,遮天蔽日的箭雨,滾滾澎湃的檑木,到底到了什麼地方,為什麼在這一天,彷彿全部消失不見?為什麼,要用他們的血肉之軀,再度承受這樣慘烈的廝殺?
驚呼聲,恐懼聲,淒號聲,此起彼落,成了城牆上久久不曾停歇的聲音。有那麼一個火紅色的身影,帶著絕世的霸道和張狂,猛然出現在了他們的腦海。
那一人一馬狂傲無敵的直入前軍,無人可當,渾身染滿鮮血猙獰恐怖,彷彿地獄的鬼神,讓他們再沒抵擋的勇氣。歷城那滾滾滔天的火焰,殘破碎裂的牆跺,洶湧入潮水殺來的敵軍,便在那狂傲無比的笑聲中,再度充斥了他們的心。
劫後餘生,並不單單會讓人感覺到慶幸,在某個時候,反而會讓人更恐懼,死亡撲面而來的氣息。
如同關羽所料定的一般,泰安守軍們,被張郃好不容易鼓舞的士氣,在渾身乏軟無力下,終於開始片片崩碎瓦解,打回了原形。
張郃握劍,臉色陰沉的踏上了城牆,步履踏起血漬,濺灑在大腿,染紅了大片,身後及地的披風,拖曳出老長一塊血痕,分明多了幾絲猙獰。
聽到副將清點的傷亡,沒由來得,還是讓張郃心中有些一緊。
一如同關羽般,張郃在城頭處,也是從頭到尾,注視著整個戰局,失去了防守物資的幫助,整個攻防戰,異常慘烈,甚至出現了許多本就不該有的傷亡。
便連泰安那鑲嵌著鋼板的城門,也被轟開了老大一個缺口,不用懷疑,倘若才承當這樣一場激烈的撞擊,必然便再難以支撐下去。
整個守城戰中,泰安的損傷,卻也足夠讓張郃感覺到痛惜了。戰死者近一千五多人,而輕傷重傷者更是無數。比起城中只有區區六千來點人馬,這樣的傷亡其實並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可惜了,那用盡城中輜重鼓舞起來的士氣,不僅被打回了原形,甚至還尤有過之……
以他的觀察,關羽軍傷亡,該有三千餘人左右,而除去死透和重傷難再戰的兵員外,便應該還有四千可戰之軍。也便是說,三個時辰的強攻,卻不過傷亡了關羽三分之一的戰力而已,而顯然,對方的士氣,依舊高昂!從他們鳴金收兵,沒有多少拖沓便能看出,對手的棘手。
不由得,張郃,又將關羽高看了幾分,實在不知道,劉備麾下竟然還有這樣一個人物,而卻一直名聲不昭顯。關羽的統御才能,已經得到了張郃的重視,但如今勢成騎虎,卻已經是不得不下,反而……張郃也有信心,在佈局了這麼多,必然成絕殺。
此人不可不除,若再為劉備所用,他日必然成我河北後患!
張郃一念及此,已經心生了無比的殺意……
走在城牆上,一路都有癱軟跌倒在地的守軍,張郃面有戚色,不由皺眉而動。整個城牆上,經過了爭搶廝殺,已經有不少地方有了損毀跡象,甚至有的地方,還有牆跺坍塌,裂開了老大一塊缺口。
形勢嚴峻,張郃雖然料到關羽會發動一場兇猛的衝擊,卻沒想到,竟然到了如斯強度。單單看兩軍的傷亡來說,便已經非同尋常了,這還只是持續三個時辰的衝擊而已。
假若關羽在動用最後的力量不計傷亡衝上來,一但傷亡超過了所有守軍心裡承受能力的臨界點後,必然便是大規模的逃竄,恐怕,便在這一場大戰中,泰安便會失守了吧!
只不過,關羽不捨得將傷亡再擴大,也不願意逼迫得太甚,狗急了會跳牆,若是乘勢攻破了泰安,就算勝利也是一場慘勝,甚至可能保留下來的可戰之軍,也不過兩三千人而已。
正是如此,關羽才選擇了退兵,藉著大戰之後片刻的清醒,摧毀泰安守軍的戰意,很顯然,關羽的目的是達到了。卻也放棄了攻破泰安的機會……甚至說是,擒拿張郃的大好良機。
張郃鬆了口氣,將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城外的那支伏兵身上,即便他們的士氣還沒達到最高,但逼迫憋著的半個月火氣,也足夠再來一次爆發了吧。
「明日一戰,便當是結果。」張郃握緊了手中佩劍,卻不知道,在城外五里,收兵回營的關羽,放下手中青龍刀後,也發出同樣的決斷。
張郃巡視完了城牆之後,卻也有多餘的鼓舞的話,畢竟現在已經成了這般情況,多說無益,只要當高覽殺出,有了勝利的曙光,便必然能夠帶來力挽狂瀾的勇氣吧。
張郃,已經將全部籌碼壓在了高覽的身上!
時已漸漸入夜,張郃看似氣定神閒,穩操勝券,除了繼續調遣部曲整編因為大戰後稀稀拉拉的編制外,也只有一些並沒有多少用處的鼓舞。除了用賞賜等等,來勉強穩住最後一絲戰意不至於潰散,張郃便沒有多餘的動作。
看上去的淡然,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實際上,張郃的內心卻是緊張不安。這畢竟是他親自發起的豪賭,若輸了,甚至可能將袁紹的大局給輸掉,或者,還有自己的性命和曾經的榮譽。
而在另外一廂邊,關羽卻是躊躇滿志,同樣,一切彷彿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一般,張郃的一舉一動,似乎都是他所預料的一樣。怯懦,瘋狂,不智,垂死掙扎,都符合關羽對河北大將的概念,甚至還越發降低了許多。
關羽又整夜加派了數隊巡夜士兵,又讓士卒養精蓄銳,待圖次日大戰。看上去,依舊小心謹慎,其實關羽,早心中,早已經不將泰安放在心上了,只認為明日,泰安必破!
呂布能以一萬人馬偷襲歷城,攻破河北名將高覽所領兩萬兵馬,他關羽也即將用一萬新兵,打敗與高覽齊名的張郃所領一萬人馬,這份功勳,也足夠稍稍壓下呂布的氣焰了。要知道他可是在正面戰場上的作戰,泰安更比歷城險峻許多!
除了深夜裡,派遣了幾批信馬向後方,催促自己大哥運糧外,關羽,也在激動下,安睡了過去……
或許,明日,便是他關羽一掃頹喪,揚名立萬的大好日子呢!
泰安城東南,已近泰山之下,正是高覽的伏兵所在,距離泰安與關羽的對壘,長途之中的奔襲,不過十里路程,便能到來。
關羽沒料到,會有這樣一支伏兵,也因為泰安近在咫尺,沒有搜尋得太遠。而泰山的險峻,便已經是一個天然的屏障,足夠湮沒了那刻意躲藏的三千兵馬。
「將軍~!~」副將臉色激動的抱拳,半跪著地,低聲道,「如今已至四更!」
高覽赤裸著上身,漸進啟明的氣候異常冰涼,但渾身的熱血沸騰,卻沒讓他覺得有絲毫不適。
上半身,從左肩處向下有一道猙獰傷口,顯然便是歷城大戰後留下的痕跡,已經結疤的傷痕看上去頗為猙獰,卻讓高覽多了幾分勇壯之色。
揮了揮手,沒讓近侍幫助,張郃接過白帛用右手死死的從手腕一直捆到肩膀上,咬緊布帶用力一拉,將整個傷口盡數遮沒,反而因為束縛得太緊而引起了劇烈火辣的疼痛。
接過手下遞來的長槍,披上衣甲,高覽兩眼爆發出蓬勃的戰意,直指西北,厲聲道,「此戰,當是我等雪恥之戰,不斬關羽項上首級,誓不罷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