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八篇 信念 文 / 風之聖焰
黑袍男子如何也不會想到，自己一時的鬆懈與輕敵，終於為自己這再度經歷的短暫生命，劃上一個破碎的句號。
「錚…」一聲悠長的破空之聲，寒冰屏障應聲而碎。碎裂的寒冰碎片，每一片都如一枚尖利無比的暗器，刺穿周圍亡靈軍團的身體，骸骨，每一發又像一個小型的炸彈，被擊中的目標，均在一瞬間被蘊藏在冰錐之中的音勁催爆，化為粉碎。束縛住我的那四塊瑩血石礦，也被寒冰錐徹底擊碎，螢石結界也在一瞬間化為烏有。
而製造這一切的我，手中的那把短劍也因為忽然的發招而有些不堪重負，出現了幾道豁口，但畢竟是暗金武器，絲毫沒有影響我接下來的進擊。我轉過身，面對著黑袍人。儘管我依然緊閉雙眼，但黑袍男子卻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一對銳利的目光，正牢牢地鎖在自己的身上，那種感覺，就像是奔逃中的野兔，發覺自己被一頭老鷹盯上，卻找不到一條能夠讓自己活命的後路一樣。
持劍於胸，雙手握住劍柄，緩緩地抬起，作成一記劍技的起手式，僅僅是起手式，其上散發出來的威壓，也足以讓人為之膽寒。而當看清楚那招起手式所表示的招數時，一陣前所未有的絕望感瞬間衝上黑袍人的腦海，然而，此時他已經連一絲逃命的膽量都提不起來了。
其實即便他想逃，那也已經是不可能的事了。雙手輕輕一揮，輕描淡寫，劍勢看似毫無殺傷力可言，然而，真正的殺著卻緊隨著這一揮而到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晉陞為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徐徐地念出這一段已經深刻入腦海的劍招名稱，與此同時，一陣轟鳴的爆響順著我剛才揮出的軌跡，一道強橫的音刃，攪亂了周圍所有正常的氣流，甚至切斷了空間的連接點。可以想見，所有亡靈部隊，都在這聲勢浩大的音刃中攪成了一堆腐屍爛肉。而音刃因我的控制，而恰好從黑袍人的身邊擦過，僅由餘刃穿耳直接刺激著他的痛覺神經。這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相信他已經嘗夠了。
這便是第4任聖火使，蘭洛特的成名劍技，「鯤鵬劍決」的第六式，「一鳴驚人」的殺傷力，以毫無殺氣的劍式，與體內本原力量結合，撕破空氣分子的結合點，從而產生這種無孔不入，近乎無差別殺傷的猛烈殺招。當然運用純熟之後，可以依照自己意願隨意掌控，但像我這樣第一次用就能控制自如的卻是罕見。這也多虧了蘭洛特不惜耗費生命本原，用醍醐灌頂之法將劍招的一招一式盡數刻進我腦海深處。只不過那方法的副作用…即使很久以後，回想起這改變我一切的那一刻，還是有些毛毛的，那種痛苦，確實無法言語啊。
儘管沒有被直接命中，但後續的無差別破壞，已經足已擊毀那黑袍人的意志了。此刻他已癱倒在地，口，鼻，耳三處都開始不同程度的溢血，身上的袍子也被音刃割的七零八落，破碎的骷髏法器依然散發著濃重的死氣，那把光錘則完全沒有了光澤。兩眼已經黯然無光，卻依然死死地盯著蹲在他身旁的我。口鼻湧血，似是要說些什麼，瞳孔已經快渙散，卻還死橫地透出一絲不甘。
「不服氣麼？艾文斯！」看著這個有些熟悉的眼神，腦海中忽然浮現出這黑袍男子的名字，以及一些事情，冷笑一聲，我歎道，「當初你便是設計不成反害己，死在自己的毒之下，事隔一世之久你卻還是犯了同樣的錯誤。其實我還是很佩服你，擁有這樣的謀略…奈何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或許就是你的命吧…」
話音落下，我再次有些同情地搖了搖頭，微閉上眼。就在這時候，艾文斯不知哪來的力氣，忽然猛地掙起，死死地扼住我的喉嚨，儘管有些吃驚地睜開眼睛，但我沒有反抗，而是任由其奮力地束緊雙手。
緊扣住我的喉嚨，艾文斯依舊在湧血的面孔，忽然露出一副猙獰的笑意。「我沒輸…只要你死…我就沒輸…我….」喉嚨已沒了震動的氣力，僅僅依靠氣音，他還是吼出了這半句話。也只有半句，在最後的「我」字出口之時，我喉嚨上的壓力頓然消失，充滿得意的笑意，最終凝固在了他的臉上，轟然倒了下去。
即使是敗在自己的策略上，也要一直到死，都不肯罷休麼…真是…正欲再發什麼感歎，腳下的屍體在倒下的那一刻忽然灰化，僅留下那件沾滿血跡的黑色長袍。
忽然間，我感覺到一陣通透全身的惡寒。我有什麼資格評論他？一開始我不也是因為那盲目的自信，才險些中招。如果不是蘭洛特的幫助，躺在地上的，現在化為灰燼的人就該是我了。而這時候，蘭洛特最後的話語，重新在腦海裡迴響：
「鯤鵬劍法，堪稱無雙，但是我要奉勸你一點，非必要時刻，千萬不要用此劍決。該劍決殺意太重，雖然能完美的配合本原力量發揮，但先不說在你手中，只能發揮30%左右的威力，而你的混沌本原，只會激發劍決中的殺戮之氣。只是無計可施，我才將他教予你。」靈體退回**之前，蘭洛特特意忠告了一番，「我還是希望你能領悟屬於自己的劍決，同時要完全掌控你體內那隨時可能爆發的混沌之力。但這只能是個建議，你自己的道路，還是得由你自己來走….雖然，一直以來我不太認同你，以及你父親的這種無法解決根本的做法…因為信念這東西，便是你們面前最大的絆腳石…」
這番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的忠告到底是何用意，現在的我應該是無法體悟了，至少現在我也不想去體悟，因為…沒時間。在艾文斯倒下的那一刻，失去了主心骨的結界也隨之崩塌，神殿內殿亦顯出其原貌。千瘡百孔，被腐液融化的石壁，幾乎一碰就要崩潰，支撐內殿的石柱也開始一一轟塌，蛋殼狀的屋頂，也開始出現了一道道裂縫。
與周圍的崩潰形成鮮明對照的，中央的石台卻完好如初，而那塊已沒多少光澤的赤色水晶也開始發揮其風中殘燭的能力，勉強支撐起一道結界，阻止周圍更深入的腐蝕，也因為這樣，正倒在其中的卡巴斯感受到同源的力量，慢慢轉醒。
「你…還好麼…」我迅速穿過結界走到他身旁問道，雖然這很明顯是個沒意義的問題，現在他的狀態，好與不好已經沒法評論，大概只能問是不是還活著。
然而，甦醒過來的卡巴斯，卻給我一種警兆，幾乎是警兆傳來的同時，他猛然躍起，一抓揮向我的胸口，驚覺下我猛然後退，而一擊未中，卡巴斯卻未再繼續攻擊，而是開始停下來打量著我。
但未及他看明白他想要知道的，一股破顱般的劇痛猛然侵襲他的大腦，再次揮出猛烈一爪，帶起的爪風直逼我的喉嚨。
但之前是因為促不及防才狼狽後退，現在這更為凌厲的爪風，卻反倒沒有絲毫威脅可言，隨手一揮便化解了這道攻勢。就在我準備應付更為強悍的攻擊時，怪異的事情出現了。
卡巴斯兩眼再次回到血紅，但卻沒有向我進攻，而是忽然轉過頭，一記更甚一記地，不斷地攻向他之前以生命守護著的那塊紅色水晶。而同時的，我手中的許願星也發出了強烈的共鳴，而卡巴斯的後腦上，那塊灰色的石塊，也在共鳴之下，發出妖異的光芒，從他身上脫出，向我直飛過來。
抬手接住這第二塊許願星，與之前所料的不差，卡巴斯之所以會如此瘋狂，果然是被許願星的力量所操控。可是為什麼，許願星已經脫離了他的身體，他還是沒有停手，即使不斷受到反震傷害，卻依舊不斷地向紅色水晶揮出已經沾滿自己鮮血的利爪？
這個疑問，在我重新望向他的時候得到了解答。卡巴斯的雙眼已經不再是血紅一片，而是極為清明，目光中，更透射出一種堅毅的神色。毀掉水晶居然是他的本意？
紅色水晶，儘管不斷地反震著卡巴斯的攻擊，但是破壞已經形成，在最後一爪重擊之下，水晶中的能量完全爆破出來，將卡巴斯整個人撞了出去。我大驚，趕緊出手接住，卻也被強烈的反震擊得皺了皺眉頭。
紅色水晶爆裂開來，強烈的氣浪席捲了整座神殿，幾根搖搖欲墜的石柱也在席捲之下直接破碎，石台上的結界也徹底被摧毀，整座神殿亦是開始強烈的晃動，看情形支撐不了幾時。
「為什麼要這麼做？」低頭望向卡巴斯，我緊鎖眉頭，問道。
卡巴斯聞言卻只是笑了笑，接著狂咳起來，吐出幾口血之後，才緩緩說道：「火之神殿已經名存實亡，如果不設法摧毀炎之魂精，只會造成更多的危險。」
「但是這樣值得麼？原本你的傷並不重，可現在你受到這種反震…」話說一半我不敢再說下去，迅速將他扶起，「快，我帶你離開這裡！」
卻不想卡巴斯忽然一甩手，脫出我的手臂，重新跌坐在地上。抬頭迎向我不解的目光，卡巴斯還是笑了笑：「誠如你所見，現在的我，即使逃出去，又能如何？」
「但是…」
「不用多說了，朋友，這是我身為守護獸的命運，同時也是我的信念。」卡巴斯忽然正色道，或許因為傷口劇痛，他的臉抽搐了幾下，又再次轉回笑臉，「但是我還是要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拉修，我唯一的夥伴…」
說著，他從腰間掏出一樣東西，是與拉修一模一樣的項圈：「把這個拿去，帶在左手上吧。拉修會明白這意思的。」
看著我接過項圈，並依照自己的意思將項圈帶在左手上，而項圈也在一道銀色光輝閃過之後變成了一隻大小合適的手鐲，卡巴斯的心，在這一刻算是徹底的放下了。
「信念…真的那麼重要麼？」儘管遵從他的意願，帶上了那只還算滿舒適的手鐲，但心中那排解不去的，充滿憤怒氣息的疑雲，還是讓我問出這樣一句。
對這個疑問，卡巴斯明顯有些奇怪：「為什麼不呢？我們是倚靠著信念而活著的，若沒有心中的信念，又如何能勝任守護獸的身份」
「好了，朋友，這裡快要崩潰了，帶著我的手鐲，回到拉修身邊去吧。」卡巴斯奮起全身的力氣，依靠著身邊尚未倒塌的石柱，慢慢站起身，身邊開啟了一道與我來時通過的一樣的傳送門，「八大支柱之一的火之神殿已經崩潰了，那些人既然要這麼做，接下來肯定會對其他的支柱發動攻勢…一切就靠你們了…」
「可是你…啊…」我還想要勸說，卻不想他忽然一頭撞過來，直接將我撞進了傳送門。
「拉修，你可替我們找到了一個非常好的主人啊…」目送我消失在傳送門中，卡巴斯閉上雙眼，倒了下去，一塊巨石，從他的上方滑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