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篇 變化 文 / 風之聖焰

    重回旅館，站在門前已經許久了，我始終沒有下定決心推開門。最後還是決定轉身離開的同時，門卻從裡面被拉開。

    「你回來了…」夢心見我站在門口，卻一副轉身欲走的模樣，想是已猜到了大概，聲音因此也相當低沉。

    我點了點頭，慢慢踱進房內。拉修依然躺在床上，似乎是在休息，微微顫抖的身軀卻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已經知道了。

    「對不起…」我靜坐在床前，滿是歉意地說道，儘管言不由衷，畢竟最後放棄的人是卡巴斯自己。

    許久，他才睜開眼，第一眼便直望向我的左手，待看見那隻手鐲時，彷彿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一樣，他再次緊閉雙眼，鼻子猛抽動了幾下，方才重新望向我，同時緩緩坐起身：「他交給你的？」

    我點了點頭。拉修忽然跳下床，單膝跪地，恭敬地說道：「主人，請賜予我您寶貴的血液，以訂立我與您之間永恆的契約。」

    相對於夢心的一副頗感意外的樣子，我卻是極度的平靜，這種情形，早已是意料之中的事了。割破手指，將幾滴血滴落在掌心上，接著以血為墨，在拉修的額頭畫下了一個特殊的圖案。

    這一下，拉修與夢心俱感到萬分驚奇與不解，我所繪製的符文，不是他們想像中那種普通意義上的主從契約符文。看著他們的神色，我沒有作任何回應，而是繼續在左手的手鐲以及放在一旁，拉修的項圈上畫著相同的符文，血用完了，便再割破一支手指，直到三個符文完全畫好，並凝固成型。

    「抱歉，我想我沒辦法答應。」在手指上纏上幾道簡易的繃帶，我直視著拉修的臉，平靜地說著，「儘管我明白，作為守護獸，你的人生意義是守護值得自己守護的東西。可是我暫時無法認同你們這種信念。所以，我僅能以我所能做到的，洗去你們身上所有的契約束縛，接下來你要如何，由你自己去判斷吧。」

    說完，我輕吟咒語，血液隨著符文慢慢地滲透進去，我的額頭也不斷地滲出汗珠。待血液完全滲透進去，我大呼一口氣，整個人都如脫力般癱坐在椅子上。束縛著拉修的契約，畢竟是屬於上神的束縛契約，以我僅強過一般人類的力量強行突破，那相當費勁的，不過，用了我不少血所鑄的符文，也終究發揮了它應該發揮的作用。

    拉修的額頭，在鮮血滲進的同時，亦開始發紅，一陣灼熱的痛楚直傳入他的腦海，但相比過去所受過的痛苦，這點已經微不足道了。許久，當我手中的手鐲，與手邊的項圈完全變成了血紅色，他因為痛苦而微微抽搐的面孔終於平復下來。

    然而這並不算完，由手鐲和項圈上同時發射出一束赤色強光，將他整個身體籠罩其中。伴隨著光暈的由強變弱，拉修的身體，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雙手雙腳原本被一層看似角質的紫色物質所包裹著，現在那層東西已經消失，沒有束縛的四肢，呈現出與人類一樣質地的皮膚，然而近碗口粗的手臂，如何也不像一個正常人。身上由毛皮變成的衣服，此刻卻變成了一套堅硬的鎧甲，將他的身體包裹的毫無破綻可言。而他的臉，則在光芒的洗禮下，褪去了之前所有不自然的顏色。

    雙手鋒利的爪刃，此時也全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腰間兩柄鋒利的短劍。銳利的獠牙，也不在出現在他的口中，反而在他的鎧甲上，有著一圈圈不明顯的銳刺，並且還環繞著些微的魔法因子。解脫束縛的拉修，其力量正以無法估計的速度增長。

    然而，當洗禮結束，他依舊長跪在地：「感謝主人的恩賜，拉修願竭盡所能，終身作為您的奴僕！」

    我本還想要拒絕，但是拉修的那種堅毅又決然的目光，讓我沒有辦法再這麼絕情。身為守護獸這麼多年，那種迫切希望守護自己必須守護的東西的信念，已經在他的心中根深蒂固，如果我還拒絕，說不準他會因為絕望而自我了結。不過雖然同意了，我還是作了另一番打算。

    身邊閃過一道紫光，一襲紫衣的少女出現在我身側。「阿紫，帶拉修前往平衡空間（即寵物空間，這是正式的名稱）中休養一段時間，他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記得，千萬不要讓他離開。」我側身道。

    「知道了，主人…」阿紫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刻照做，而是靜靜地站在一旁望著我。而拉修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他當然清楚，在剛才的洗禮過程中，別說傷勢，任何一點小小的破損都被清理的一乾二淨。然而這也是我的命令，因此僅僅是一楞，也還是依著我的意思，走進了平衡空間。

    反倒是阿紫，在拉修走進去之後卻沒有立刻動身，依然是凝望著我，而目光中，卻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然後在我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迅速消失在平衡空間內。

    但是我卻並不是沒有察覺，在她剛出現的那一刻，我已經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一種可能性在我腦海閃過：「她是不是已經….」

    只是現下沒有時間去深究這些問題。「風？你到底是做什麼想法？」看著我一系列反常的行為，夢心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回過頭望著她，隨即開口了，但卻沒有回答她的疑問，而是問道：「今天，是1號麼？」

    夢心點了點頭。卻見我忽然歎了口氣，喃喃自語著：「是今天了麼…」一個念頭浮上她的腦海，同時想到某人對她所說的那些話，這一切結合在一起，融合成一種迷茫的感覺。

    就在她被那種迷茫所困惑的時候，一旁的我已經喚出珠珠，在她的耳邊低語了幾句。珠珠聞言臉色大變，同時不住地望向夢心，不解地搖了搖頭，卻在我充滿威壓的目光中被迫點了點頭，接著悄悄地消失了。

    可惜整個過程，夢心一直處於自己內心的迷茫中，沒有注意到這些小動作。而當她再度回過神來，卻見我已經微笑著站在她面前。然而，看著我這個笑容，她感覺到一股莫名的警兆。

    「不用擔心，我沒事，只不過因為聯想到一些事情，所以…」忽然伸手抱住她，我慢慢地說著，「不用太傷腦筋，有些事情就是這樣。」

    雖然夢心依然是將信將疑，但出於對我的信任，心中的警兆也被我的話語消除了大半。然而，這份信任感在這一次卻給她一次沉痛的打擊。

    「對了，夢心。」緊緊地擁住她，我忽然開口道，「這兩天，你能不能不要離開旅館半步？」

    「嗯？」聽到這句話，夢心猶是一楞，眼角下意識地朝著牆根掃了一遍，但很顯然，我並沒有發覺什麼異常，便是這樣這更讓她不解，「為什麼？」

    「不管什麼理由，答應我好麼！」我皺了皺眉頭，急切地說道，此刻話語間已經有一種不允許她反抗的語氣，「一定不要離開！」

    「可是為什麼！」一連串的古怪，終於讓夢心按捺不住了，掙脫我的臂彎，大聲喊道，卻在同時感覺雙腳一陣脫力，險些站不穩倒地。直到這時，她才發覺，自己體內的原本活躍的魔法元素，此刻居然幾乎全部被壓制，長期處於高度活躍元素流狀態下的四肢，也因為這個原因而使不上絲毫力道。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此刻誰也該意識到，我剛才抱住她的同時，便已經暗中下手，封住了她體內的魔力。滿是哀怨與不解，她在軟倒之前，不斷地重複著這一句。

    「抱歉了，夢心，儘管我知道這樣讓你很難過，但是，我必須阻止你走出這裡。」抱起她搖搖欲墜的嬌軀，將她平放在床上，接著彎下腰，在她額頭輕輕一吻，「原諒我…」

    「風…你變了…」無力反抗，夢心幽怨地望著我，喃喃道，「過去的你，一直都是那麼溫柔體貼，至少任何事情都留有餘地…可為什麼現在…卻這樣蠻橫自斷，一點不考慮其他人的想法？」

    「呵？是麼？我變了…若要真這麼說，大概是吧…」我搖了搖頭，轉身走到門口，最後回首道，「相信我，夢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所以…委屈你了…」

    言罷，我推開門離去，與此同時，珠珠出現在房間的正中央，一抬手，一個牢固的封閉結界將房間完全籠罩。帶著歉意，她望了望夢心，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而夢心也只能是苦笑一聲以作回應。不想我居然做的這麼徹底，這樣一來，等於把整個房間都隔絕在了另一個空間，即便她體內的元素重新活躍，也無法突破珠珠所設下的結界。做完一切，無可奈何的珠珠只能悄然消失。

    然而，值此變故，待聽聞我離去的腳步，夢心的表情忽然轉悲為喜，轉臉凝視著天花板，自言自語著：「風…你是變了，那個曾經懵懂的男孩，此刻已經成長起來了。」

    「但是…這樣的成長，真是你所期望的麼？」剛才夢心無意間掃過的牆角，忽然傳來一個聲音，一陣空間扭曲之後，牆角赫然站著兩個身影，正是街角的那對兄妹。若此刻有旁人在絕對會大吃一驚，能夠隱藏自身氣息如此之久，還讓我毫無察覺，這對兄妹的神秘感更為濃厚了。

    「我不知道…但是我現在可以確定一點，風他也知道一些未來的事情，就像今天，我一定會離開。雖然這跟我所看到的過程不一樣，但結果卻是一致的。有了今天這些事，我恐怕真的不得不離開了。」夢心偏過頭，歎道，「抱歉，之前還懷疑你們的用心…」

    「命運就是這麼滑稽…你一心想避免某些事情的發生，卻在另一個角度，促使了那件事情的顯現。」男孩慢慢走向床邊，「然而這也是你們想要抗爭命運的理由吧，因為事情雖然無法避免，結果卻可能大不相同。」

    說完，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繼續道：「不過…還真是巧合，逆位置的戀人，原來說的並不只是一件事情，連我都差點沒看出來。以他的水平，是不可能看的比我更深的。這麼看來，他是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這件事情會發生了吧。」

    一直以來便抱持著同樣的懷疑，男孩的話語更讓夢心確信了心中的想法。「原來你也是一直在忍耐著麼，風…」她在心中對自己說道。

    床邊，男孩觀察了一陣，探手靠近夢心的身體，卻在半途被一股力道彈了回來。「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將你困在這裡了，沒有一點留手，若不是事先做好準備，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男孩甩了甩手，皺著眉頭說道，接著將另一隻手摁在床沿，一股極寒的氣息，從那隻手中散發出來，慢慢開始擴散，同時順著男孩的引導，直至完全籠罩著夢心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