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一鳴驚人 文 / 朝空城
周侗,楚國清平縣人,少聰穎,有才名,十四歲棄學任俠仗劍江湖,得張華寶劍,翌年應父母之命,付京趕考,一舉狀元及第,是當時楚國年紀最小狀元,春風得意。然仕途多舛,雖志高才大,屢任閒職,十餘年。元炎五年,國君周夕愛其才,官拜太子少傅。越明年,周正叛變,周夕被殺,太子遭戮。周正憐其之才,有心招撫,周侗稍猶豫,周正殺其妻其子,是以心灰意懶,離開楚國。
周侗一生博學多聞,經史子集刀槍劍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過他最得意的要數兵器發明與製造了,李彥和笑官正是知道了這一點,才會對書生喻文的投奔喜出望外。笑官嘴裡說是帶他四處轉轉,熟悉環境,真正的原因卻是想知道他肚子到底有多少貨。然喻文只說了四個字,便讓笑官心悅誠服地接納了他。
「一弩十矢!」
笑官看著喻文古井般波瀾不驚的臉,雖知喻文不可能說謊,依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細問道:「此話怎講?」
「矢長八寸,一弩裝十矢,兵卒不許用力,按動上面的機括,即可連發。」喻文一面仔細地說著,一面煞有介事地比劃其形狀。
「真有此等神器,大人之福,大明之福啊!」笑官此時方信,早已手舞足蹈,撫掌大笑,然見喻文一臉迷惘地看著自己,怕是以為他瘋了。
「製造一把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多少時日?又需要哪些材料?」笑官忙止笑問道。
「木做弩身,鐵為矢,如此而已。只兩個人便可,每日三把,多則不精。」喻文一問一答,想加一字也說不出,怯怯地看著笑官,不知對方是否滿意。
「好!」笑官點點頭。
又帶喻文四處隨意看了兩眼,便急不可耐地跑到李彥的書房,準備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卻不知另一個天大的消息正在等著挑戰他的神經。
京城,巍巍皇宮!
孝仁帝正襟危坐,俯視完百官朝拜,輕輕一揮手,道:「眾卿家平身!」
今日是唯一的一次,所有州的長官都到齊了,就是江州刺史陳恪、夏州刺史吳義文也愕然在列。
待所有人都唱喝退班畢,孝仁帝指了指劉全,劉全會意,忙躬身向前,道:「回陛下,都到齊了。」
孝仁帝不動神色,這種角色還沒有事事回答的必要,劉全說完便退了下去。
「廬州刺史程潛何在?」孝仁帝沒有任何的開場白。
「臣在!」廬州刺史清瘦書生模樣,下巴上留著一小撮鬍鬚,規正步穩出班,字正腔圓地回答道。
「建炎三年進士,原太平縣縣令,任期五年,政治卓著,民聲斐然,先帝破格遷為廬州刺史,至今又五年,然橫徵暴斂,任盜賊橫行,魚肉鄉里,家有良田千畝,金銀百萬,妻妾成群。事實已查明,證據你自己看吧。拖出去,午門斬首!」孝仁帝說完,扔出一疊奏折。
「皇上,我」廬州刺史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殿外守衛拖了出去,沒有掙扎,沒有喊冤,最後群臣聽到的,只是他臨死時的一聲慘叫。
「惠州刺史終威何在?」眾人正自心涼,孝仁帝又開始點名了。
「臣臣在!」惠州太守可以說是從人群中滾出來的,因為他實在太胖了,腳短衣長,肚大腰圓,像個肉球一樣。只見他跪下後,盡力擠出笑來,見孝仁帝皺了皺眉頭,道:「皇上,臣喝水就發胖,天生如此,望皇上恕罪,恕罪!」
一席話,說得群臣既覺好笑又覺可悲。
「終愛卿身有痼疾,然朕忙於國事,不曾下問,朕之過也,今張御醫在此,或能解愛卿之憂。」孝仁帝話完,眾人皆是一怔。
惠州刺史更是淚流滿面:「謝皇上恩典!」
然張御醫下殿時,陳恪卻又怔住了,繼而心寒膽裂,因為皇上口中的「張御醫」就是在江州與陳家交好的「張神醫」,可以有第一個「張神醫」就可以有第二個「張神醫」,皇上到底在江州撒了多少魚,也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張御醫當初幫惠州刺史把完脈,觀臉色看舌苔,便拱手對孝仁帝道:「皇上,終大人之病雖久,然根治不難!」
惠州刺史還沒等皇上開口,便開言笑道:「謝皇上,謝張御醫!」
孝仁帝也跟著笑了起來:「哈哈哈,朕現在才明白,惠州百姓為何不拜觀音拜彌勒,原來他們拜的是這個百姓之傘——終威啊!朕還記得彌勒兩旁對聯寫道,大肚能容容天容地容天下難容之事,開顏一笑笑古笑今笑天下可笑之人,此時此刻的終愛卿不正是如此?!」說完自己先笑了,群臣也跟著笑了起來。
「謝皇上!」惠州刺史此時卻有些羞赧,磕頭謝恩畢,退回正班。
劉諭劉謹不禁對望一眼,原來兩個州的刺史不屬於他們任何一個陣營,是以沒有多加阻攔,況且孝仁帝已掌握了十足的證據,勢在必得,即便貿然上言,也只怕是自討沒趣,無功而返。朝會還沒有結束,兩人心內疑惑,卻怎麼也猜不出孝仁帝這是唱得哪一出,後面還有什麼招數。
「樞密副使吳浚何在?」孝仁帝點完名,停了一下,又道:「陳愛卿之子陳恪」
話雖有先後,然出班兩人卻同時應道:「臣在!」
「昨天接到邊關急報,陳愛卿操勞過度,已為國捐軀!」孝仁帝說著忍不住悲咽,語塞聲歇,須臾才道,「節哀順變」
陳恪聽言,大叫一聲,暈死過去。在場的沒有一個出班相扶,個個冷眼旁觀,幸災樂禍者比比皆是。陳恪倒在身側,吳浚不得已,勉為其難,單手扶持。
「朕昨夜已與二相商議停當,樞密副使吳愛卿德才兼備,勇武有嘉,特加封關內路節度使,領劍雲關及該路各州廂軍之權,眾卿以為如何?」孝仁帝面色雖和,語氣卻生硬,寒冷。
外面侍衛聽了,個個劍出鞘戈橫擺,豁然叮噹,寒氣逼人,一個個對著殿中大臣虎視眈眈。
何常在和劉本俱是一怔,孝仁帝什麼時候找過他們談話,對望一眼,俱是搖頭。很明顯,這是孝仁帝一個人唱的獨角戲。
劉諭劉謹先前聽聞陳天海已死,興奮不已,終覺守得雲開見月明,可以手伸兵權了,誰知孝仁帝招呼不打一聲,就把他們給忽略了。正要爭論,卻聽到外面兵器聲響,心內咯登一聲,到嘴的話又嚥了下去,瞧著陣勢,看來孝仁帝並沒打算聽不同的意見。
「皇上聖明!」眾臣見兩位「橫行」王爺軟了,也不再強撐,跪下磕頭,「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十年不翅,不飛不鳴,嘿然無聲,此為何名?此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孝仁帝今日殺一人,獎一人,升一人,讓臣子真正看到了他的能力,也告訴了天下人,他孝仁帝雖整日耕耘在女人的肚皮上,但依舊心掛天下之事,明察秋毫。
孝仁帝道:「眾卿平身吧!楚君周正以親帥傾國之兵而來,江州劍雲關乃大明門戶,各路各州當勉力出兵相助,聽吳節度使節制,保我大明江山無虞!」
「臣等遵旨!」
孝仁帝話已盡,揮揮手,便走入後宮。劉全尖著嗓子喊了句:「退朝!」
群臣也省的再跪,乾脆趴在地上把禮唱完,這才擦汗起身,眼見守門的侍衛都走了,這才放心出門,急急如喪家之犬。趕緊回家消滅證據先,若是孝仁帝哪天在心血來潮,拿自己開刀,悔時晚矣,人同此心,便顧不得彼此招呼,一溜煙走得乾淨。
御書房內,孝仁帝看著手中的《頻湖脈學》,正自發呆,劉全猶豫了一會,這才靠近,小聲道:「皇上,吳浚吳大人求見!」
孝仁帝點點頭,劉全便出門將吳浚領了進來。
「微臣吳浚叩見萬歲!」
「起來吧!」孝仁帝直奔主題道,「此去江州,是不是有什麼顧慮?」
「皇上聖明,微臣初次帶兵,恐步陳括紙上談兵之後塵,心中惶恐,望陛下恕罪。」吳浚低頭正言道。
「如此甚好,以古為鏡,可以知得失。不率性而為,問而後定,吳愛卿如此,朕心甚慰!何尚書曾言,吳愛卿腹中詩書足抵雄兵百萬,但有何策,盡皆道來,但有不適,朕恕你無罪!」孝仁帝笑道。
「江州劍雲關兵將雖強勇,然楚國傾兵而出,恐不能蹴勝,殺敵一千,自損八百,非上策。且劍雲關勝在天險城高,士親民附,臣以為當堅壁以守,待敵可乘之機!臣懇請皇上,寬限臣等破敵期限,不要催促,即使朝中壓力再大!」吳浚道。
「好!」孝仁帝放下手中的書,這才真的放下了心。哪個剛上位者,不想馬上表現自己,建功立業,以至於急功近利,誤己誤人,而吳浚更是血氣方剛之時,飽讀詩書,更是萬軍在手,卻能自己提出「守」,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又需要多麼的冷靜。
「朕就把劍雲關交給愛卿了,一切事物都由愛卿便宜處理。記住愛卿不是袁崇煥,凡事多問多學,不可魯莽行事,朕也不是朱由檢,自然會對愛卿絕對的信任,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記住了?」孝仁帝看著吳浚的眼睛,提醒道。
「謝皇上!」吳浚堅定道,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這才轉身離去。不久,劉全便過來告訴孝仁帝:吳浚走了,家也沒回,連夜騎馬,背了細軟,奔江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