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三十章 高手過招(上) 文 / 高晉
第三十章高手過招（上）
唐天雄跟著蕭不疑長老走進萬機堂時，那種不經意間就會露出的傲慢蕩然無存，雖然他竭力裝作不卑不亢，但馬小知依然覺得好笑。心想唐門主為了收起骨子裡的傲慢，不知費了多大的力氣呢。
大家行禮已畢，分賓主落坐。客套一番後，唐天雄將精心準備的誇馬小知功力如何精深、運籌如何精妙之類的話，慢慢地不著痕跡地說了出來，
馬小知不禁好笑，他心中早已打定主意：你不是來示好麼？我就是不回應你，將你曬著晾著，看你怎麼辦！於是也不怎麼接話，只是出於禮貌，有時恩哈一下，心中卻在不停地捕捉唐天雄心中的想法。見掌門不肯表露態度，孫機與六大長老也不敢妄自做主，回誇唐門。
孫機與六位長老想到掌門已經為唐天雄設好了套，而他已經鑽了進來，有的臉上就頗不自在。唐天雄卻以為是自己誇的不好，別人都替自己難為情了，臉色倒是紅了一下，只好趕緊說起了別的。
說了一會兒，大家就說到了劉萬夫身上。唐天雄立即將蕭不疑長老的胸襟提了出來，搖頭道：「唐某比起蕭長老來，自愧不如。」又起身代劉萬夫感謝任渭南長老。
馬小知微笑著看唐天雄表演，心中卻想著丁雲江長老派出去的人是不是已將消息通知給了龍虎門門主劉子仙、玄武派掌門高萬峰。對唐天雄的示好，他就是不接。
唐天雄遍地撒糖，可不但沒人來吃，而且也沒人對他撒糖的舉動作出評價，不禁焦急。馬小知越看越好笑，也不作聲，只是禮貌地對唐天雄看。
唐天雄沒有辦法。只好把這場獨角戲繼續演下去，這時就道：「以前我唐門與永嘉派為敵，馬掌門卻能不計前嫌，讓屬下授我唐門之人功夫，這種胸襟、氣度，讓老夫佩服萬分。永嘉派不愧是屹立江南數百年的名門正派。此事傳了出去，江湖上人人都會對永嘉派挑大拇指，人人都會說永嘉派果然是天下大派。」
馬小知見火候差不多了。這時就道：「以前？唐門主說以前唐門與我永嘉派為敵，是什麼意思？難道如今就不與我永嘉派為敵了？」見掌門開始說正題，孫機與六位長老精神一振，都想：掌門戲耍唐天雄，應該已經夠了，不管怎麼說，唐天雄都是一代宗師。
唐天雄這時也振作精神，立即道：「以前老夫聽從小人之言。對貴派多有不敬，思之不覺汗顏。還望貴派看在以前與老夫同在金殿論棋的份上，對此事表過不提。」
馬小知一笑：「只怕人無害虎意，虎有傷人心。」心想你和我打馬虎眼，那我也和你饒著來。總之你不給我好處，也別想我答應你什麼。
孫機在旁邊看得卻是十分感慨：龍虎門、唐門、玄武派三派聯手，永嘉派一心想將唐門拉出來，這本是永嘉派求唐門的事。沒想到掌門行事巧妙，現在的情勢，倒是永嘉派佔足了上風，看上去，倒真地成了唐門求永嘉派，雖說現在離唐門主動要求和永嘉派聯手還遠，不過以掌門的能力，這事成起來也快了。
唐天雄趕緊道：「以前我唐門得罪過貴派。不過貴派三位長老也入過川，大家也就扯平了。希望貴派與我唐門以後就此歇手。」
馬小知依然笑：「就此歇手？如果龍虎門與玄武派日後與我永嘉派發生爭執，一定要請你出手，不知唐門主會怎麼辦？」
唐天雄一聽，不禁沉吟起來。此次出蜀來永嘉派之前，他就為這次和永嘉派掌門的談話打好了腹稿。他原來打算分三步走，第一步是示好，若不成。第二步再表露彼此歇手之意。但不說自己如何對待龍虎門與玄武派，若還是不成。第三步才拋出自己的底線：兩不相幫。
他本來以為，永嘉派被三派包夾，形勢危急，自己只要稍微示一下好，立即就能得到他們熱切響應，只怕不需自己提，永嘉派就會主動按自己想好的第二步走，第三步根本就不需要再說了。可自己走出第一步，對方什麼反應都沒有，自己主動走出第二步後，對方卻直逼第三步，這不由得他不沉吟。
他以前一直以為永嘉派掌門年輕，容易對付，難對付的是孫機和六大長老。沒想到現在最難對付的倒是這位年輕的掌門。
他哪裡想到，他還沒出川，馬小知已經將他地一切想法都算到了，早就將坑替他挖好，連往坑裡填土的人手都安排妥當了。
唐天雄沉吟著：要不要這麼快就將自己的底線表露出來？無奈之下，他只好道：「那在下兩不相幫。」以前他想到「兩不相幫」的主意時，立即就想到了永嘉派上下聽到這一消息時的笑臉，那時他還輕蔑地對腦子中的永嘉派笑了一下，覺得他們不過如此。
可現在，聽說這個消息後，不但馬小知，連孫機和六大長老都無動於衷，蕭不疑長老臉上，還略露苦笑。見大家如此，唐天雄一頭霧水，就像在懸崖上失足、一直往下掉一般。這些人究竟怎麼了？
他哪裡知道，他說的話，馬小知早就對孫機和六位長老說過了。
馬小知這時就笑道：「唐門乃是宰相呂大人的封地，呂大人和龍虎門、玄武派地後台楚王一向交好，唐門主如此，呂相答應麼？」
唐天雄不想拋露全部，只好道：「這個倒不需馬掌門煩心，呂相那裡，在下自有交代。」馬小知心中立即有了數，看來宰相呂雲起與楚王的交情，不過如此，自己倒沒算錯。於是笑道：「以前我永嘉派三位長老入蜀時，龍虎門一個幫手也不為唐門主派。唐門主現在兩不相幫，看上去倒有報復之意。」
唐天雄頓了一下，立即道：「劉門主後來倒為此事向我道過歉，只因他們得到消息時，三位長老已經離蜀。」三位長老在蜀中的時間不可謂不長，這個理由，連他自己也覺得不充分。
馬小知點到即止，也不追問，馬上轉移了話題：「龍虎門的那位高手周烈元今天與高萬峰的徒弟對決了一場，不知唐門主能否擺出來看看？」
唐天雄大吃一驚：他是怎麼知道地？他哪裡知道，馬小知早已算定，以高萬峰的謹慎，不見識一下周烈元的功力是不會罷休的，自然會找個徒弟試探一下。他本來算定高萬峰派出地那個徒弟是陳千響，只因其中變化有好幾種，他也不能十分確定，這才沒說出來。
唐天雄不禁又開始沉吟，對面的這位年輕人，好像真的是未卜先知一樣。自己究竟該怎麼辦？劉子仙之所以讓周烈元出馬，乃是因為周烈元從未在江湖上露過臉，沒人知道他的棋路，自己若是說出了棋譜，那就是和龍虎門、玄武派決裂一樣。可若是不說，這位年輕人肯定不會答應自己的事，自己就是白來了一趟。
自己究竟是說，還是不說？
他只好自己給自己找理由，就是說了，別人也不知道是他透露的，讓永嘉派的掌門事前有了底，對自己就會感激。於是在心裡長歎了一聲，然後道：「可否借棋盤一用？」
馬小知心中大喜：這一下，唐天雄嘴上雖然沒說，但心裡已經有了和龍虎門、玄武派決裂之意，自己的第一步目地已經達到。耶！
唐天雄這時一邊擺子，一邊道：「這位周烈元看上去有點癡傻，可出起招來，精妙無比。並且與常人不同，別人是先占根據，他卻一上來就馳騁中原。當時高萬峰派下場的，是他最小的徒弟陳千響，馬掌門應該認識他吧？
那陳千響佔據邊角，周烈元卻是立馬中原，高打高走。看得老夫目眩神馳。若不是下到一半，他抓住了陳千響的破綻，中盤就贏了，只怕真的會在中原成了大事。這種招式，老夫以前倒從來沒見過。」
唐天雄一邊說一邊擺。馬小知看了，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宇宙流嗎？怪不得唐天雄會覺得驚奇。難道宇宙流的棋手也穿越到古代來了？如果不是的話，那這個傻子可真不得了，隱居深山，獨自悟道，居然就能悟出宇宙流的真諦。
擺完之後，唐天雄又歎道：「若不是親眼所見，老夫再也不會相信，世上還有這樣大開大合地招式！龍虎門果然高手如雲。」
馬小知心道：我要是把我心中宇宙流經典棋譜擺給你看，只怕你更加吃驚。於是問道：「唐門主，我已算定劉子仙明天會在我永嘉派招集這次來地客人時，派這位周烈元出手。因此我已決定明天不去。你覺得這樣是否妥當？」
唐天雄心想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麼相干？只是如此看來，這位馬掌門已經不把自己當外人了，想到這裡，唐天雄心中一陣高興，看來透露棋譜這一招還是管用地，讓永嘉派不找唐門麻煩這件事只怕已經成了。於是搖頭道：「馬掌門神機妙算，這樣做自然有理由，老夫自然不好妄加評論。」
馬小知心中暗笑，命人將錄下的棋譜收拾好，然後忽然問道：「唐門主，你說我將這份棋譜現在就送給劉子仙和高萬峰看看，他們會怎麼樣？」
如此一來，自己不就全暴露了？唐天雄頓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