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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暾出東方 第158章 風乍起 文 / 風斯在下

    「既然如此,你還不低調行事。學人招攬什麼大才,也不怕惹禍上身。」

    紫皇見龍王言行不一,微諷了一句。心道:嘴上說著要萬事小心,暗地裡卻忙活著招兵買馬,也許正是這輩封疆大吏的精明之處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那侄子這些年沒少在外面做那揮金如土的勾當。就是這回他被楚煌整治了,我也不敢上報與天庭知道。我北海的龍子龍孫一身花銷全在他手裡攥著,若是天庭真要對我們下手,這簡直是將把柄給人家往手裡塞。我就想呀,這些年我謹小慎微,得過且過。誰知下面的這些個侯官伯爵,卻是一個比一個懂的奢侈靡爛。到最後,還是要給我捅個天大的窟窿出來。」

    龍王又是搖頭又是歎氣,「如今的世道,我是越來越看它不透了。這些年來,天下多事,人情大變。當年,人族代替我們龍族執掌乾坤的時候,我年紀尚幼,也不知道世間紛煩,只是記得,父王也總是唉聲歎氣,感慨世情多變。我想這人族稱雄宇內也有數百萬年,只怕天命要改還是怎麼。」

    紫皇信手撥弄著絲絃,聽到這裡,不由小指一挑,箜篌上響出『錚』的一聲,打斷了敖順的感喟。

    「你讀過七弦論,難道不知楚煌正是要以伏羲、黃帝以來所謂人道來渡救人情之衰。」

    「什麼意思?」龍王愕了一愕。

    紫皇輕掠髮絲,字斟句酌的道:「古來大賢皆是正道直行,而絕不肯曲學阿世。道行則經濟天下,道不行則乘槎浮於海。孔子道仁恕,孟子道仁義,雖是當時列國君王都不是行道之人,孔孟標舉太高,絕不苟求於世,也是一重要原因。觀漢武時,董仲舒和公孫弘人格學問若雲泥,而董仲舒遭貶斥,終身不用。公孫弘曲學阿世,以丞相終。楚煌說人道,理想是人族昌治。龍族雖煊赫,在他心中恐怕只一蠻夷而已。你覺得他會以生平所學效身於蠻夷麾下嗎?」

    「這可如何是好?」龍王一想果然,長眉便不由緊皺起來,怔了半晌,方道:「我龍族與人雖非同族,也是近親。人皇伏羲女媧乃人首龍身,天下皆知。況且,同為九夏生靈,何必存彼我之見呢?」

    紫皇淺淺一笑,「我觀楚煌所謂人道,情理而已。他既是通情達理,你只需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想來他也不會不應。」

    「我與他說,肅清內政,只為自保如何?」龍王沉吟道。

    「攻守之理,皆有勢在。此強則彼弱,彼強則此弱。他恐怕不會希望龍族強盛了反來侵害人族吧。」

    龍王苦笑道:「如今我龍族朝不保夕,上古制霸之事,早已是明日黃花。人族遍於三界,成神成聖。我龍族侷促四海一隅,雖撫有水族,卻是虛有治權而已。即便稍求自振,與人族又有何妨害?」

    紫皇看似漫不經心地道,「你既然明白這些道理,又為何和海王殿暗通款曲?」

    「這你如何知得。」龍王唬了一驚,急忙看了看天,四下張望片刻,才擦了擦額上冷汗,小聲道:「海王殿聲勢浩大,他若來襲,四海必是首當其衝。他要送禮於我,我豈能不虛與委蛇。」

    「當年,海神若水淹九夏,唐堯命舜、禹擊之,鏖戰九年,方才熄兵。蛟魔王接掌海王殿,無一日不在厲兵秣馬,他意欲何為,本是路人皆知。當年,美猴王大鬧天宮,其餘六聖也都蠢蠢欲動。西王母乃和漢武帝盟議於延靈台下。漢皇發兵南越,擊退獅猊王,設立三郡,南荒從此大定。蛟魔王看美猴王失手被擒,獅猊王又敗,是以才按兵未動。」

    紫皇冷笑道:「你身為玉帝詔命司雨龍王,卻和妖族巨頭套著交情。若是風聲洩露,可不是玩火自/焚?」

    ……

    「楚……楚煌,你放我下來吧。」心緒漸漸平定,子衿便覺著兩人摟抱的太過親暱,不由一陣赧然。先時,兩人身處危急之勢中,雖是互有牽掛,卻未有一語及於兒女私情。方才別後乍遇,一時真情流露尚不覺如何,這會兒平靜下來,便覺有些難為情。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楚煌自覺在修行之途,一向無暇顧及男女情事,此番又見子衿,卻是始料未及,一時也琢磨不定她心頭所想。

    「那你覺的還該有誰?回雪?秦箏?還是赤飛霜?」

    子衿有些惱他不別而行,此番追來,萬里層雲,鸞鳥自馭,著實受了不少驚嚇。只是她素來冰清自持,不善於揭人之覆(掩蓋),這話問出,連自己都覺得帶些酸氣。

    楚煌笑了一笑,卻不好較這個真兒。他先時不別而行,固然可以說是男兒灑脫。但對於朋友義氣則可,移之於男女私誼,可就有些不近人情了。兩人先時若說是朋友義氣,經那一抱之後,可就有點兒女私情的味道了。當時雖說是情勢使然,但你抱了就是抱了。古人云,無情未必真豪傑。再要裝傻充愣,可就不是真豪傑了。這中間的微妙情形,又怎好條分縷析,宣之於口。

    「有人在無憂谷外發現了那伏地魔君和他那頭神獸的屍骨。」子衿嫣然笑道:「你可真本事呢,不但得了荒蕪魔刀和六道歸元鼎,就連宇內十魔的伏天一也解決掉了。三族連日內鬥,血影魔、伏地魔皆欲得之而後快的東西,都被你大包大攬了。你倒好,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連聲離別之語也不屑與人道。」

    「你不知道,我剛到招搖山的時候,曾和白禺族起了衝突。當時白元反水攻殺血靈,風野便要綁了我向血影魔交待。我為求自保,便數風野之罪,將他擒殺。白天想引我為援,曾許我為白禺族的掌兵長老。如今,萬事皆休,獨三族剩下一副爛攤子。我怕白元他們再舊事重提,卻人盛情,畢竟主客不歡。我既無意於此,不如一走明志。」

    楚煌回顧招搖山中這些日曲折多事,也有易世之感。子衿聽他說的風雨不透,抿嘴笑道:「這回便放過你了。」

    「三族如今的形勢怎樣了?」楚煌轉了話鋒。

    「火弩、風野他們見你將一刀一鼎都奪了去,自是失了念想。不久,便有泰平軍傳來消息。說張無缺高豎義旗反景,南方大亂。朝廷的人馬望風而逃,一潰千里。朝廷命三山關總兵鄭九功、襄州侯孫賁聯兵進剿。又有大將軍高玉柱率三十萬關城軍南下平亂。」子衿歎口氣道:「可惜高大將軍所部都是些紈褲子弟,一心只想藉機得些軍功邀爵的,一日才行十五里。剛到荊陽便聽說秣陵已被泰平軍攻佔。於是便駐紮在樊城專待朝廷增援。」

    楚煌心中忖度當前情勢,疑道:「我知那三山關鄭總兵乃是一員將才,武藝韜略,俱是不凡。南方侯孫翊攻打三山關數年,都被他率眾堅守,寸土不移。襄州侯孫賁是孫翊的叔叔,當年朝廷殺了他兄長孫翦,此人卻能穩如泰山,可見若非八面玲瓏,也是心機深沉。以這兩人的能耐,怎麼還被泰平軍輕易得了手。三個月下秣陵,難道南方軍都是擺設不成。」

    「鄭九功固然能戰,但他被張無缺三弟張無量的大軍壓制,又要留下人馬防備南都孫翊,眼下只能自保而已。孫賁和朝廷貌合神離,暗地裡一直相互防備,自然不肯衝鋒在前,虛耗自家兵力。是以只向朝廷催要糧馬軍械,張無缺若不來攻他的襄州,他便坐視不理。」

    子衿說起其中關節也不無歎息,楚煌見她對天下形勢這般詳熟也是暗暗點頭,聽聞她是蘭澤王之女,蘭澤國處於強敵環伺之中,經此一來,只怕更是危如累卵,子衿熟知天下兵勢,恐怕也是不得不爾。

    「況且,泰平軍的打法也甚是聰明。襄州、南都這些有重兵佈防的地方都是一沾即走。一路南來,可以說是狂飆突進,直接奔殺蘭澤國,攻下秣陵而止。自天齊帝掃平天下,郡國不掌兵,天下兵馬都在四鎮諸侯手中。早年,官家殺了南方侯孫翦,其子舉兵反叛,造亂不休。泰平軍奇兵突起,南方皆不及防備,也無力抗守。」

    子衿話聲微頓,苦笑道:「這兩日,三族收到張無缺詔書,泰平軍大封官爵。以張無缺為天公將軍,二弟張無眠為地公將軍,三弟張無量為人公將軍。遙封東海銀鯊王為東王,黑山王褚須雄為西王,左髭丈八為鷙王,北海天王蓋讓為北王。聲勢益發浩大。火弩等人生怕拖延太久,失了從龍之功,當日便盡起三族壯勇,響應泰平軍去了。」

    「青狐族自然以韓志公為首,白禺、赤鶴兩族怎麼也被調動了?莫非這中間起了什麼變故。」楚煌深知火弩、風野都是堅韌狠辣之輩,不由替白元他們暗暗擔心。

    「你還不知,當日在無憂谷中,赤鶴族的長老赤暗沙等人便藉著赤尊信族長之死逼著赤飛霜交出了族長之權。赤飛霜心傷父親新死,又恨諸長老用心險惡,她孤立無援,也無心與他們爭競。」

    子衿微怔了怔,大約和赤飛霜有幾分同病相憐的意思,她回過神來,又道:「至於白禺族,風野、火弩身為長老,素有威望,現在白天一死,更有誰鎮得住他們。秦箏雖有長老之名,卻不是白禺族人,況她早有求去之意。是以,火弩登高一呼,自然有那靜急思動,想求人間富貴的起來響應,更有徘徊猶豫的被其裹脅,族人中三停倒有二停半跟著他們走了。只留了些老弱病殘與白元照料。我看白元受白老族長臨終托付,勢不能眼睜睜看著族人跟著火、風兩人浴血奔命,最後多半也要跟了過去。」

    楚煌點頭稱是,白元性格耿直,雷被四將也是熱血漢子,縱然無力阻止族人起兵,只怕也不會坐視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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