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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暾出東方 第159章 雁兒何去我何去 文 / 風斯在下

    「這戰火一啟,只怕神州又要陷入兵刀戰亂之中,天下洶洶度歲,又是誰家歡喜誰家憂愁?」

    楚煌細聽子衿講說外間情勢,四大寇兵指天下,三族出山奪功,神州已是兵興禍急,哪裡還有心穩穩坐定。

    落日西斜,天色已略略有了些暮意。天空傳來數聲雁鳴,一行行大雁向南飛去,征途無盡,何其匆匆,又何其寥落。

    「衡陽南去回雁峰,雁陣到此不南飛。今歲天下驚變,大雁若不再南飛,或可不受驚弓之苦吧。」

    子衿望著飛去的大雁輕輕說道,澄淨如秋水的眼眸中大有癡意。

    楚煌看她纖腰一搦,翠袖輕薄,宛如空谷幽蘭,零開寂寞。方要說話,卻聽的大雁鳴叫之聲大盛,黑壓壓的雁群盡從對面飛了過來,空中遇見南飛的同類不時發出兩聲清鳴,似是在傳達訊息。兩邊的雁陣迎到一處,發出一陣驚亂,稍時,南飛的大雁也紛紛打個盤旋,空中轉了方向,夾到北飛的隊伍之中。

    「難道南方的兵事已經使得南來的雁子都不得安居了嗎?南方巢已覆,北邊氣猶寒。這可如何是好?」

    天空的大雁不一刻散去蹤跡,卻有那失了群的雁子在天空中盤旋鳴叫,南飛也不是,北走亦不定,鳴聲切切,聞者傷心。

    「啊……那就是我。」子衿站了起來,指著那落了單的雁子道。

    楚煌見她有自憐之意,心底也覺黯然。自山中相識以來,對她的身世經歷也只是從旁人交談的支言片語知道一些,但以楚煌的聰敏,也不難前連後綴,明白個大概,只是未曾細想罷了。她姿容清美,又不通術法,可謂極柔。但她為搭救良臣之後,不惜拋棄富貴,與君父決裂,又可謂極剛。那一日,楚煌要闖帳救人,她仗義執言,百般規勸,情真詞婉。可謂極溫。那一次,楚煌要入谷奪刀,她立意相隨,甘冒奇險,又可謂極倔。

    兩人俱是心事重重,相對無語。卻有一隻北歸的雁子鳴叫著飛了回來,那只失群孤雁見了頓時大為歡喜,兩個在空中又旋又鳴,終於一前一後的去了。

    楚煌心頭一動,輕聲道:「子衿被她夫君接走了。」

    子衿見了正覺歡喜,聽楚煌說的奇怪,呆了一呆方才明白過來,登時面頰暈紅,輕哼道:「你怎知是夫君?就不許是姐姐或妹妹。」

    楚煌笑道:「這個麼,自然只有子衿和夫君知道。」

    子衿大羞,嬌啐了一口,心中卻滿是甜意。知道說他不過,就此轉了話頭,問道:「那兩人是你朋友嗎?看起來也像是修行之士。」

    「算是吧,」楚煌知道她指的是敖順和紫皇,「不過只是一面之交。」

    「哦。」子衿聽出他話裡有些蹊蹺,卻沒有追問。

    「子衿欲北行,欲南歸?」

    「北行如何,南歸又如何?」

    「南歸麼,蘭澤國在南,自然是歸。北行麼,呵呵,雁子從北來,自然還北行。」楚煌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子衿略一忖思,便明白他話中所指,(蘭澤國在南,南歸便是回家,所以說歸。雁子麼,先已被兩人默認作子衿的夫君了,夫君又被楚煌自承了一下。雁子從北來,便是楚煌自言從北而來,北行便有領著子衿回婆家的意思。)赧顏道:「子衿隨雁子來(離群孤雁本隨雁群而來),雁子(離隊來尋之雁)何去,子衿便何去。」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

    「龍王,我妹子來尋我回家,咱們就此別過。」楚煌引著子衿來向龍、紫兩人道別。

    「哦……此女原來是令妹,怪不得如此端麗。」龍王恍然,捋著鬍鬚道:「本王方纔所請,不知公子可肯考慮?」

    「有何不可。」楚煌朗聲一笑,沉吟道:「只是我現在尚有一些瑣事,恐怕不能到龍宮供職。我想這太傅之任,不過是教人藝業。俗話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如若北海的龍子龍孫確是急需管教的話,何不請他們同我一道遊歷。昔日,儒墨之徒遍天下,孔子弟子三千,孟子結車千駟,傳食於諸侯。古來大儒哪個不是開門設館,弟子不辭萬里負笈受教。不知龍王以為然否?」

    「這個……尊師重道,確該如此。」龍王有些後悔,什麼職位不好許,偏偏許了個太傅,太傅雖是帝王之師,歸根到底還是個老師。老師便有師道尊嚴,明儒便力爭為天子坐而授學,不是一般官職可比。

    以龍宮這等煊赫之處,勢力自然是盤根錯節,以龍王之尊,也不能亂許外人以實權高位,蓋因牽一髮而動全身,稍有差池便會引起權貴反彈。是以龍王便許了太傅這麼個看起來尊貴但無甚實權的位置,本意也是想先將楚煌羈絆在龍宮,出出主意也是好的。誰知楚煌這般俐伶,看似應了他的要求,卻沒讓他佔到半點便宜。蓋因楚煌熟知古今興革,古之師道學術多在民間,先秦的諸子百家就不必說了,至於兩漢也多是一輩隱居養望的清流操學術之柄,魏晉玄學,隋唐佛學,宋明書院,均是第一流人才操學術,而凌駕於政治、官學之上。

    「如此,告辭了。」楚煌向龍王微一抱拳,看了雲淡風清的紫皇一眼,這會兒子衿跟在身邊,可不好再跟她表現出親暱的樣子。

    「這,……後會有期。」龍王有些走神。

    直到楚煌兩人走的看不見了,龍王還在吹鬍子瞪眼的懊惱不已。見紫皇在一旁若無其事,不由責備道:「怎麼方纔你一句話也不說?」

    「說什麼呢?他不是已經答應你了嗎?」紫皇淡淡說道。

    「答應什麼?答應一個有其名無其實的太傅。」龍王氣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本來就不是請他回去教龍兒們識字畫畫的?」

    「你若是只想將楚煌羈絆在宮中,常備顧問。也可以跟他說,帝王是一國之君,太子是國之儲君,應該如泰岳之重,磐石之定,不可輕動。」紫皇淺淺一笑,眸中露出頑皮之色,「太傅是君王一人之師,自然應該常隨君王左右。」

    「對呀,我怎麼沒想起來。」龍王大惱,「你剛才又為何不說?」

    「我也是剛剛想起。」紫皇唇角噙著笑意。

    龍王聽的一噎,心中雖有一萬個不信,卻也無法駁她。

    「你也深知便是現在將楚煌弄回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他一個布衣少年,縱有才識,又如何服眾。你把他當作賈誼,也該知以漢文帝之英姿傑出,尚且被絳、灌一干宿將掣肘,難以重用他。正所謂,可憐夜半虛前席,不問蒼生問鬼神是也。」

    紫皇明眸流轉,輕聲歎道:「楚煌又何嘗不明白這些道理,是以他遊歷天下,而不急急求為世用。如今,天下方亂,楚煌此去,為龍為蟲,正可見分曉。天地大太極,陰陽見變化。何必拘身於龍宮之中,方能夠興利除弊。」

    「這番話倒使我茅塞頓開。」龍王面色一喜,見紫皇重又撥起箜篌,不由歎道:「凝心,你的胸襟見識勝過為兄多矣,可惜身為女子,又時運不濟。」

    「我無意爭鋒芒於天下,否則,為男為女又如何?」紫皇輕嗤一聲,魚尾一擺,便消失在雲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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