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木人巷與活銅人（一） 文 / 燕小乙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從那以後聶如龍就跟著怪人開始學習功夫。怪人在初期教給他的拳法幾乎和少林寺傳統的拳法沒有什麼不同，一招一式都很標準，可是同樣的少林拳在怪人手裡使來卻不帶絲毫的禪意，舉手投足間充滿了殺氣。練到興起處，怪人曾經揮一揮一袖，就帶倒了一面矮牆，聶如龍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麼這院子裡空蕩蕩地什麼都沒有了。
聶如龍的艱苦生涯開始了，每天只睡六個小時，早晨天還沒放亮就起來跟著怪人沿著後山瘋跑。後山幾乎沒有路，怪人帶著他穿林過野翻山過溝，怪人在前邊過這些障礙如履平地，可是在後面拚命追趕的聶如龍就倒了大霉了，簡直就是變相虐待！光是衣服就碎了不知道多少次，但是聶如龍偏偏一路忍了過來！
開始時候怪人每天早晨帶著他在後山跑一個來回，初期一個來回聶如龍得用上兩個小時，後來慢慢地時間在縮短，當他達到一個來回半個小時的要求時，怪人開始加量。到後來是兩個來回，三個來回，跑步的條件也變得越來越苛刻，背負石凳，懷抱石碾，甚至把兩隻腳用鐵鏈子綁在一起進行往返跑！到了最後乾脆不計算往返次數，只要求往返的時間。當聶如龍抱著一個特大石碾子單腿立定一蹦三四米的時候，怪人樂呵呵地笑了，這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聶如龍後來在和一群小哥們兒扎堆兒聊天回顧童年和少年的時候，只記得兩件事，一個是練功，一個就是唸經。自從聶如龍給怪人師傅送飯之後，自己的小屋裡就多了一樣東西——佛經。念完了一本還有一本，而且是定期更新，雷打不動！後來聶如龍才漸漸知道：佛經是慧海禪師送來的。開始唸經的時候不覺得什麼，只知道枯燥無比，那些翻譯過的還好，到了後期那些原裝正版的天竺文念起來才叫一個費勁兒！那嘰嘰咕咕的就像在說蛤蟆語，可是聶如龍就這點好，再難的事兒也能堅持到底，到了最後，什麼《金剛經》《法華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甚至是一些沒有名字的經書都看完了。這個時候唸經的好處也就體現出來了，聶如龍舉動之間帶著一種異乎尋常的禪道之氣，使得整個人看起來很不一樣。
聶如龍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怪人師傅肯這麼盡心地教自己，正如他一直不知道為什麼慧海禪師會把自己從上海帶到少林寺並且給自己讀那麼多經書一樣，也許一切就是緣分二字吧。
三年之後的一個夜晚，聶如龍如往常一樣來到後山，卻沒見到怪人師傅。大約等了半個小時，怪人師傅才出現在身後的樹梢上。
「小子，今天咱們不練那些小家子玩意了！」怪人師傅的身形隨著被風吹拂的樹枝一起一伏，「今天帶你去見識新東西。嘿嘿，聽說過木人巷吧？」怪人的眼中象小孩子見了好玩的玩具一樣，發出貪婪的光芒。
「嗯，在武俠小說裡見過。」聶如龍如實地答道。
「哈哈哈，小說裡？扯淡！這次帶你去見識一下真正的木人巷！不過話說回來了，見識完木人巷，不知道你還回不回得來了。」後半句話說得聶如龍心裡一寒，沒等他打退堂鼓呢，身子已經被怪人師傅一把抓起來，緊接著一陣騰雲駕霧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撲通！聶如龍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睜眼看去一片黑暗。怪人師傅的話語自前方傳來：「沒說的，到前邊來拿到這根棍子！拿不到，就別回來見我！」隨著話音，聶如龍漸漸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見一抹烏光一閃，沒入了前邊的暗影裡。
聶如龍漸漸功聚雙目，本來一片黑暗漸漸變得鍍上了一層銀灰色。聶如龍在心裡不禁暗暗地感激怪人師傅，如果不是天天吃了那些奇怪的草藥和汁水，聶如龍的身體肯定禁不起怪人師傅的折騰，也達不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可是那些東西也太難吃了點，甚至有一次聶如龍咬著牙吃完一攤血乎乎的東西時才知道那是貓頭鷹的心臟！
聶如龍眼前是一個狹窄的通道，窄得只容一個人堪堪可以通過。聶如龍沒有尋思這是哪裡，也沒有想為什麼非要過去拿到醉龍棍。三年以來養成的對怪人師傅的崇拜和絕對信任使得他毫不猶豫地向前邁出了第一步。
四周很靜，沒有絲毫的反應。聶如龍停了一會兒邁出了第二步。依然很靜。
當聶如龍鬆了一口氣準備邁第三步的時候，猛然間左右側面的牆壁裂開，兩個人影迅捷無倫衝了出來，一攻上身一攻下盤，揚拳便砸！異變突起，幾乎沒有時間考慮，聶如龍只是憑借身體的本能來應付危機。
梆！梆！聶如龍沉肩墜肘扎定馬步，硬架了一記！趁著空隙他偷眼看了看兩邊的木人。木人相貌也是和尚，甚至頭頂的戒疤都隱約可見，只是身軀則是一根粗大的木樁，木樁上鑲嵌著幾根橫叉的木棍，不知道什麼材料的，以聶如龍的功力仍然震不斷，還被反擊之力震得胳膊發麻。
左右的木和尚臉上笑嘻嘻的，似是在耍弄聶如龍，相互間的推力也越來越大，再過一刻出不去的話，聶如龍就會被這兩個木人生生擠死！低喝一聲，臉上青筋爆起，聶如龍雙臂一震，趁著木人機關微微的停頓，連忙閃了出去。
沒來得及慶幸呢，聶如龍雙腳剛剛沾到地面，地底下忽然開了個口子，兩隻精緻如活人般真實的大手伸出，卡吧一聲就把聶如龍的雙腳腳踝牢牢地卡住了！與此同時，一左一右兩個木和尚裂壁而出，木樁上四支短棍靈活得像真人的手臂一樣打來！劃過的軌跡竟然是不折不扣的羅漢拳和伏虎掌！
聶如龍鼻子立刻冒了汗了，這可不是開玩笑，剛剛前兩個木人的力量他已經領教過了，別看是木棍，照樣忽忽掛風，要是被這股力量掃到，不死也得殘肢斷體！聶如龍連忙扭要擺臀，吐氣吸胸，間不如發躲過了一輪攻擊。既然對方的套路是羅漢拳，那麼就按照羅漢拳的套路躲閃吧！
當聶如龍躲過第二輪攻擊的時候，變化又來了！嘎吱嘎吱嘎吱，一陣聲響過後，好像知道來人會躲過一般，左右兩個木和尚居然各自下降了半截的高度，就像真人半蹲的高度，轉而攻擊聶如龍的下盤！「他媽的！」聶如龍終於忍不住罵了一句，這木人巷是誰設計的，真他媽夠損的！
罵歸罵，情勢危急不容多想，聶如龍雙足灌滿真力猛地一跺，想用力掙脫地下那一雙鉗子一樣的手。與此同時聶如龍雙手情急之下不知怎麼的，居然將左右兩個木人當做真人一般，用上了點穴杵的功夫。
雙足一陣劇痛傳來，骨頭好像要折了一樣，好在聶如龍拚死一擊終於掙脫了地上的木人手。沒有片刻的猶豫，聶如龍連忙向前就地一滾，左右而來的兩個木人短棍幾乎是在聶如龍閃開的同時在地上劈啪一陣猛打，帶起一陣勁風，吹得聶如龍背後涼颼颼的，不知不覺之間聶如龍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
卡吧！聶如龍立足未穩，耳朵忽然聽到一絲微不可察的響動。嗖！嗖嗖！勁風撲面！眼前微弱的亮光裡，由前面的照壁上忽然射出一排排的木箭，雖然沒有箭頭，可是由帶著強力彈簧的機括射出來，其力量也足夠傷人了。百忙之中聶如龍身子輕飄飄如一片落葉飛起，凌空翻轉了三百六十度，讓過了這排無頭木箭。
周圍忽然恢復了寂靜，黑暗之中聶如龍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甚至能感覺到自己沉重的心跳聲。千年傳說中的木人巷，果然非比尋常，不知道是當初哪一位高人大師設計出如此巧奪天工的機關木器！
休息了一陣，聶如龍恢復了體力，慢慢地向前探索。一路之上遇到各種各樣的埋伏，有先前出現的雙人夾擊和排箭，也有突然出現的陷阱，落網，甚至在狹窄的通道裡有四個木人連陣合擊，那個四人陣型居然還隱隱透出小羅漢陣的味道！
聶如龍這時候才深深體會到怪人師傅平日教誨的重要性，正是這些平日的訓練，使得他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間躲過致命的一擊。更重要的是，從一開始踏上木人巷到最後立於放置醉龍棍的平台前，聶如龍始終沒有想過退縮，而是一鼓作氣一往無前，這也正是怪人師傅一再強調的對敵精神。
黑色的醉龍棍靜靜地插在一個小小平台上，微弱的光線下在平台上投出模糊的影子。聶如龍伸出手去，將醉龍棍一把拔起！幾乎在拔起醉龍棍的同時，背後陰風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