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光明之門 169 不是冤家不聚頭 文 / 昔川
169不是冤家不聚頭
法師塔塔尖上突然閃過一團刺眼的白光。下一秒鐘，尼克勒斯**師已經通過一坐小型魔法陣來到了法師塔內一間隱秘的大廳。
這是一間被施展了空間魔法的廳堂。前後左右寬達千餘步，圓形的房間格局，原本該是厚重的牆壁處，轉圈都設置成大塊大塊的魔法水晶玻璃窗。充足的光線投射下來，本該是陰森昏暗的法師塔內窗明几淨，充滿暖洋洋的慵懶味道。
一道道光線掩映下，一本本魔法書籍上閃爍著一個個跳躍的魔法符號。一個身穿白色祭司法袍的金色長髮女孩正嫻靜地翻閱手中的書籍。
聽到響聲，金髮女孩抬起頭。陽光照到她臉上，美麗的面龐洋溢著淡淡的微笑。
「尼克勒斯老師，您來看我了。」
金髮女孩的聲音很有特點。不疾不緩，略略低沉，入耳動聽，還能給人一種莫名的親近和信任的味道。
老法師和藹地看著自己的學生，低頭一瞥，看清了學生手中的書籍名稱是《末日浩劫的傳說》，不由搖頭歎道：「雪莉爾，你應該像其他的玩家那樣，到外面廣闊的世界去展現自己的才能。雖然我沉睡了一千年，可我知道你們玩家的時間流逝跟我們原住民是不一樣的。你應該像末日浩劫前那樣繼續領導你的強大公會，去挑戰那些不可戰勝的終極boss和複雜無比的連環任務。」
「多謝尼克勒斯老師關心。」
雪莉爾上前扶著老法師坐下來，伸出纖細白皙的手指，指著二人面前一排排書架，很滿足地說：「通過這些書籍，我瞭解了很多東西，比出去冒險遊歷要有趣得多。」
「可你們玩家群體來到這個神靈的世界，難道不是為了與其他的玩家進行競爭和交流嗎？留在這裡，我一個千年前的老怪物繼而不能給你提供太多的樂趣。」老師故意質問自己的學生。
雪莉爾微微一笑，對老師的用意非常清楚，她輕聲回答：「我已經厭倦了跟玩家們勾心鬥角的日子，眼前這樣的安靜生活才是我需要的，何況還有我的朋友陪著我呢。」
老法師寬容地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雪莉爾，你是我千年前就收下的學生，我很瞭解你。你離不開外面的那些玩傢伙伴的。否則，你也就不會請求老師幫助你的玩家朋友了。」
雪莉爾秀氣的臉蛋一紅，不好意思地說：「老師，麻煩您了，讓您破例了。按照神靈的規則，我應該做一些事償還您的。」
尼克勒斯老法師神色嚴肅下來，點頭道：「是的，我這次來，就是要和你說這個事情。」
「我原本也正好想要假借你那個盜賊玩家朋友的手，把水晶雕像讓他帶出去，好流傳到玩家群體中間。你知道，水晶雕像關係重大，是神靈賦予老師的使命，老師必須細心看護它的下落。本來你那幾個玩家朋友的實力還比較符合保管雕像，可我沒有想到，就在剛才，通過魔法水晶球我觀看到，水晶雕像被別的玩家獲得了。」
雪莉爾神色一動，秀眉微蹙，思索著問道：「有什麼不妥嗎？老師，您的使命不就是讓那個神奇的水晶雕像流傳到玩家群體中嗎？何必在意被誰得到呢？」
老法師搖頭道：「問題是這個玩家很特別，我透過水晶球竟然看不出他的天賦屬性和等級，更看不出他的真實姓名。」
「不會吧？」雪莉爾這才感到吃驚，吃吃地問：「老師您現在應該已經五轉了吧？『女神的窺視』技能造詣也許趕得上神靈的水準——您怎麼可能看不出一個玩家的真實身份？」
「我的學生，你們玩家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我們原住民群體都是神靈安排的為你們服務的人。玩家的秘密我們又怎麼能萬全明白呢？」老法師的語氣有點傷感，他凝視自己的學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因為我暫時還不能走出圖書館的大門，探尋這個玩家的秘密就只能拜託你了。孩子，這個任務完成後，我會向神靈祈禱，實現你一個心願。」
雪莉爾眼前一亮，「一個心願？若是我請求神靈解除——」
「沒問題，你的心願肯定能完成！」老法師微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雪莉爾一下子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要多開心就有多開心，她喜悅地叫道：「謝謝老師。那個玩家在哪裡？我馬上就去找他！」
「雪莉爾，不要著急。他目前在好幾百弩距離外。如果我估計的不錯，等過幾天，他和他的幾個夥伴就會回海爾德蘭的。你要做好準備，他似乎是你當初的競爭對手的成員！」
「神僕公會？」雪莉爾小姐嘴角綻放一絲自信的笑容，喃喃自語：「遊戲的進程真的有趣啊！竟然可以通過原本毫不相干的任務觸動兩個最大的玩家組織之間的競爭，這個遊戲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
……
「這個任務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呢？」
循序漸進皺著眉頭，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詢問幾個夥伴。他一邊喝著香甜的大麥酒，一邊思索著此次的任務細節。
這是在矮人城市克莫德內一家普通的矮人酒館。店內只有幾桌玩家顧客，另有幾個npc商人。無精打采的店老闆並沒有守在櫃檯後面，而是自己也抱著一壺酒靠在門檻附近，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當有顧客高聲要酒的時候，他就會懶洋洋地回答一聲：「自己動手，記得把酒錢丟在抽屜裡。本店小本經營，概不賒賬。」
正如同這間破敗不堪的酒館一樣，門外的街道同樣亂糟糟的，青石路面長滿了枯黃的青苔，很多青石板已經破碎了。在這條城市內最大的街道兩側，都是搖搖欲墜的店舖和矮人的住所。
這就是矮人城市克莫德，一個甚至比不上海爾德蘭一隅的落後城市——其實，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這是一個落後的村落！
其他種族的玩家很少到這裡來。這裡是不多的幾個矮人玩家降臨地之一，可玩家們到了十級之後，幾乎都跑到海爾德蘭去了。留下來的只有一些似乎亙古以來就存在於斯的矮人原住民。
除了某些販賣大麥酒的原住民商人，玩家群體只有在任務途中才會偶爾來這裡補充補給——前提是隊伍中有矮人玩家存在。否則，沒有矮人做嚮導，就連一口水你都買不到的。
矮人戰士力大無窮的降臨地就是這裡。前幾天在靜寂森林升級時就曾帶領大家來過這間酒館，他對克莫德非常熟悉，此次又選擇了這家「相對便宜」的酒館做休息的地方。
直到大家來到克莫德開始真正地進行任務，得到一萬金幣騙款的玩家們才真正地體會到後悔的滋味。雖然得到了一萬金幣，可那件至關重要的任務匕首已經轉到那個可惡的任務競爭者手裡了。克莫德範圍雖然不大，可要想貿貿然就去求證一件地下城匕首的來歷，這簡直是大海裡撈針。
循序漸進一開始就壓根沒想著重回靜寂森林打探消息——儘管任務匕首是在靜寂森林獲得的，可豐富的經驗告訴他：任務的線索肯定在相聚最近的矮人城市克莫德。何況，事過多日，當時遺落匕首的不管是什麼人，都不可能繼續停留在那裡了。
而在這個矮人城市裡，放眼看去，都是骯髒不堪的長相差不多的矮人npc，又如何去打探一件匕首的來歷？如果匕首還在手裡，最起碼可以按圖索驥，線索往往是碰出來的，而不是問出來的——虛擬世界的任務就是這樣！
茫無頭緒地在城內轉了大半天，毫無所得，失望地回到這個酒館休息。幾個玩家的情緒都有點低落。尤其是因為死亡而失去任務獎勵機會的盜賊。
聽到了老大的低語，無孔不入忍不住又犯了老毛病。他嘟囔道：「老大，你就是考慮的太多了。這個任務也沒什麼了不起，得之我幸，不得我命，何必著了魔似的如此在乎？大家開心地遊戲就好，老實說我現在很厭煩咱們現在的日子。感覺不是在玩遊戲，而是被遊戲玩了。」
「老四。你說什麼呢？」循序漸進臉色一沉，抬眼瞪著他，難得地稱呼了一聲現實世界中彼此的稱呼。
心下一怯，盜賊猶豫了下，又鼓起勇氣說道：「老大，像咱們目前這樣，單單靠著咱們哥幾個單獨闖蕩，太困難了，隨便得罪一家有點規模的公會或幫派就要趕緊跑路。玩遊戲玩得像是流竄犯似的，也太無趣了。尤其是你太在乎這虛擬世界裡的得失，把大家的心情都弄得緊張兮兮的……」
看到老大越來越差的臉色，他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於住了口。
循序漸進哼了聲，目光一轉，想要從另外幾個夥伴身上尋到點安慰。卻沒想到另外三個夥伴全都點頭，齊聲說道：「老四說得有道理。」
這可奇怪了。盜賊訝異地看著他們，沒想到往常自己的意見往往被大家鄙視，不想今日卻說出了大家共同的心裡話。
循序漸進苦笑一下，無奈地解釋道：「兄弟們，不是我不想像公測時那樣的快意恩仇，光明磊落地跟別人打交道。咱們的會長大人和雪莉爾小姐全都隱匿不出，誰也不知道他們倆現在到底在不在遊戲內。另外幾個大佬也都銷聲匿跡，目前女神驕傲公會到現在還公開亮著旗號的也就那個傻的可愛的德魯伊。」
「你們說，我們既不可能拋棄女神驕傲投入其他玩家公會，又找不到強力後援。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只能進行一些小勾當。起碼這樣還可以保證我們遊戲內的收入。至於老四你說的流竄犯之類的話——那我問你：如果不這樣，你如何保證當前的收益？別忘記了，我們是大半個職業玩家。遊戲內的收入是我們唯一的經濟來源。」
老大的訓話安撫了手下隊員不穩定的心。
可鄰座突然傳來的聲音非常湊巧地接了下去——循序漸進好不容易壓下來的鬱悶和怒氣騰地上來了。
「原來你們是當初『女神驕傲』的人啊，可惜了，那麼大的一個公會只不過風光了幾天而已，現如今已經是我們『神僕』的天下了。」
循序漸進以下，五個職業玩家同時起身，相視一眼，一瞬間就瞭然彼此的心思。
循序漸進緩緩轉過頭，看著鄰座那三個玩家，卻並沒有從對方胸前看到代表「神僕」公會的徽章。這讓他心頭的殺機減輕了一些，沉聲喝問：「三位朋友是什麼人？」
……
……
「看，前面就是矮人城市克莫德！」
琳雅輕輕地喘著氣，欣慰地指點著前面橡樹林構成的城牆。
足足跋涉了一天一夜，二百弩距離，就在大家的體力即將消耗殆盡的時刻，終於抵達了任務地點。三兄妹和琳雅都有點吃不消精神上的勞累——玩家在遊戲世界體力的消耗，其實都會反應到現實中精神上的損耗。印象中，大家都沒有連續完成過這麼漫長的旅程。
最感到驚奇的是蘭其。同樣的距離，若是原住民冒險團來完成的話，起碼會延長一倍的時間——原來，玩家群體的特權無處不在：行走速度都是原住民的一倍以上！
「我的媽呀，好累人啊。蘭傑哥哥，任務完成後必須給我一半的報酬獎勵。」疲憊不堪的小丫頭哼哼唧唧抱怨著。其實，要不是有她這個嚴重拖累速度的小丫頭存在，戰隊的行進速度還會進一步提升。此時，大家還不知道他們的競爭者昨天這個時間就趕到了克莫德，還以為對方頂多比他們領先半天左右的路程。
「琳雅，聽你的口氣，難道克莫德你曾經來過？」
心細的半獸人隊長一下子抓住了琳雅的話。
琳雅微笑道：「來過。那時還是在剛剛接到老蒙克委託任務時，為了尋找一種魔法材料，當時剛剛三十多級的我就到達過這裡。」
「據說矮人的本性雖然善良，可在生意上卻是最能計算的。矮人老闆都是奸商！估計我們等會要小小地破費一點了。」蘭其想起了奸商克米特，印象中似乎老蒙克也不是很老實的樣子。看著前面橡樹城牆門口的兩個矮人士兵，他不禁生出一點意義不大的擔心。
「克莫德城市規模很小，等會進城後我帶你們去一家比較便宜的酒館。不過蘭傑你怎麼這麼瞭解矮人？據我所知，矮人對待朋友是非常大方的，只有遇到送上門的顧客時才會斤斤計較。」琳雅詫異地打量著蘭其，想不明白這個神秘法師的來歷。
「呵呵，我和老蒙克是好友，矮人的那點臭脾氣我還不知道？」蘭其開著玩笑，其實他的話是指地下城的那個奸詐鐵匠。
長時間的旅程最能培養玩家之間的情誼。一天多的路程下來，蘭其和三兄妹之間不必多說，就連琳雅也從蘭其在路上的表現中加深了對他的瞭解。加上三兄妹有意無意間的調和，琳雅總算能把最初的成見放下來，換個心情看待這個魔法造詣精通無比的法師隊友，覺得其實人也蠻不錯的。
她的態度緩和下來，蘭其也因昨天水晶雕像時自己惡劣的態度心懷歉意，兩個隊伍中最具實力的隊員終於親近許多。半獸人隊長看在眼裡，心頭很欣慰。不管是從團隊配合的角度，還是從他們兩個都是自己的朋友立場考慮，外粗內細的半獸人戰士都希望他們倆也能成為好朋友。
穿過橡樹城門時，琳雅對守衛亮出一塊勳章樣的東西，很順利地進了城——娜娜追問是什麼，琳雅笑而不答。
帶著大家左拐右轉，穿行在骯髒的村落小巷，很快，來到一家酒館門口。「就是這裡了。價格起碼便宜一倍，也是玩家們在這裡交流信息最集中的地方。」
「呼！總算不必小心腳下踩到狗屎了。」小丫頭捂著鼻子叫苦不迭。大家哈哈大笑：原來克莫德不多的巷子裡到處是垃圾雜物。別說小丫頭受不了，那難聞的氣味就算是見多了地下城最噁心的屍蟲的蘭其也有點皺眉頭。
「歡迎你，美麗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魔法女神保佑您！」
從門檻上爬起來的骯髒酒館老闆一個骨碌爬起來，隨手把還剩下大半瓶的酒瓶子甩到一旁，熱情地迎上琳雅。
琳雅的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同樣熱情地伸出雙臂，與老矮人擁抱。「亞克多，女神保佑您。你還是這麼悠閒。」
蘭其和三兄妹有點傻眼。都沒有想到一向有點傲氣、更有點潔癖的雅公主會跟一個渾身上下骯髒不堪、酒氣沖天的老傢伙熱情擁抱。
「這是亞克多！我的好朋友。」琳雅微微俯下身，開心地抱著老矮人寬厚的肩膀，將他介紹給自己的隊員。
「這是我的幾個好朋友，也是我的隊員。這是隊長兩肋插刀，隊員柯藍、蘭傑和我最喜愛的小妹妹娜娜。」
簡短的介紹直接拉近了雙方的距離。大家都學著琳雅的樣子打算上前擁抱——娜娜皺著鼻子有點不情願——不過，老矮人亞克多卻僅僅伸出手朝門口一引：「琳雅的朋友，也就是我最好的客人。歡迎你們，請進吧！」
兩肋插刀驚訝地看了一眼琳雅，這才知道眼前的老矮人是如何驕傲。他竟然並沒有因為琳雅的緣故同樣把自己幾個玩家看成朋友，頂多算做成「最好的客人」？當初老蒙克都沒有這麼拽的。可想而知，當初琳雅能得到他的友情，肯定很不容易。
兩肋插刀打算等會就向琳雅詢問。可是，大家剛剛跨進門檻，就聽得裡面一個囂張的聲音：「本少爺的名頭都不知道？可笑！海爾德蘭方圓五百弩距離內還有不認識本少爺的玩家？太可笑了。哈哈……」
蘭其跟著兩肋插刀第二個進門，一眼就看到了渾身上下魔法力急速運轉的循序漸進。不由失聲叫道：「是你？」
循序漸進幾個玩家的臉色也當場變了。兩肋插刀反應極快，「噌」地第一個亮出雙手闊劍，心知眼前的就是任務競爭者。
蘭其目光一轉，緊跟著又看到一個熟悉的傢伙，有點驚訝，雙眼一瞇，嘿嘿一笑，笑容中透著殘酷：「是你？」
被他陰森森的眼神盯住的玩家正在那顧盼自得地挺著胸膛展現自己的「威名」，突然看到蘭其出現，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他也失聲驚叫：「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