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篇4 絕對無罪 第九章 錯覺 文 / 愛情有害健康
陳念無精打采,和梁亮這盤棋是怎麼也提不起興趣。雖然或多或少跟換了一個不怎麼感興趣的對手有一點相關,但更主要的是,這盤棋的步調下得格外地緩慢,讓人有點昏昏欲睡。他的頭突然順著撐著頭的胳膊滑了下去,不住地往下沉。過了一會兒,他又驚醒了,猛的一下子仰起了頭。就這樣,他的頭不時的做著小雞啄米的動作,十分有趣。
「你可不要小看我!」陳念眼皮貼在一起,頭一沉一伏昏昏欲睡的樣子,讓梁亮惱火不已。
陳念猛然驚醒,疑惑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我會打敗你的。」
「我還以為你落子了呢。」陳念望了望棋盤,發現還是老樣子,眼皮又慢慢靠攏了。
「你不相信嗎?」
「相信什麼?擊敗我?」陳念睜開眼,鄙夷地反問,「就恁你?」
梁亮氣得直咬牙,但又不便對他怎樣,畢竟一個月前自己確實是完敗給他哥哥,只好在心裡喊道:等著瞧,我一定要在前二百手內解決這盤棋!
隨著陳理、陳念的加入,對抗賽漸入佳境,不再是楊旖旎以一敵三的局面。電視台的攝像師也更多地將鏡頭對準了參賽的兩隊選手。而羅秀匆忙向觀眾解釋了比賽方式由多面打改回對抗賽的原因,隨即又吩咐工作人員搬上另外兩塊大棋盤。由於人手不夠,楊天主動跳上台來幫忙。在程琳珊的幫助下,將尹晴對陳理、梁亮對陳念的棋也擺了上去。
「那盤看了讓人想睡覺的棋,就不用擺出來了吧。」鄭飛揚皺起了眉頭,力戰型的棋手,對這種不痛不癢下法的棋是最頭痛的。
「哥哥的棋都擺好了,弟弟的卻不擺,那他會傷心的。」程琳珊很能替棋手設身處地著想。
「說的也是,現在小心眼的棋手越來越多了。這真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呢。」鄭飛揚摸著頭。
羅秀像發現新大陸似的,招呼鄭飛揚、程琳珊:「戰鬥在33手時由梁亮首先打響了,就要有好戲看了。」
「什麼?」鄭飛揚明顯吃了一驚,不過他終究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很快就恢復了鎮定。
「這麼快?」程琳珊更是直接走到大棋牌面前,仔細端詳。
……
「白46尖太緩,有點脫離主戰場的味道。」
「可能陳念對白棋是否能靠出沒有把握吧。」
「那他也應該採取分斷黑棋的措施啊。」
鄭飛揚、羅秀對陳念非常失望,不願意再看下去,於是走到別處看另外兩局棋。而楊天、程琳珊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在擺著棋。
接下來,陳念可能意識到剛才的失誤,白48再想攻擊黑棋但已慢一拍,50分斷黑棋並不嚴厲。在梁亮的這次攻擊中,陳念顯得有些猶豫,招法偏軟手軟,面對梁亮下邊防守並不牢實的黑棋大龍,他沒有強力反擊,結果反被梁亮抓住機會將白棋中腹兩子斷開,大龍已經揚長而去,而白棋在攻擊中所得甚微,黑棋已經佔據上風。
正在擺棋的楊天拍著腦袋大聲說了一句:「怎麼在這兒,陳念會這樣想啊?這哪是他的風格,我真的看不懂了。今天這棋,他下得很變形,特別是他盤面的形勢已明顯居下風了,可他怎麼還會沒有看出來,反而還以為自己形勢還可以啊。唉,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羅秀聞聲走了過去,而鄭飛揚也來了精神,大家開始就盤面出現的變化討論起來。
「白64、66兩手太不可思議了,白64當然應在右邊打入,那裡黑棋薄,必須加以衝擊才行。」鄭飛揚提出最為凶狠的一著。
「可能是陳念對形勢判斷出現了偏差,否則不會下得這麼悠閒。」程琳珊推測道。
楊天歎道:「他有些輕敵,下得太放鬆了,就第14手夾還算一個亮點。」
羅秀提醒道:「前26手是你的堂妹楊旖旎下的。」
「噢,那陳念今天看來不僅狀態不好,心態也有問題。」楊天忙改口道,「我說前26手下得有模有樣的,很有專業棋手的樣子,原來是我老妹下的啊。」
下到67手時,白的形勢已相當困難。
陳念的情況越來越惡劣,大家的情緒都不是太高,楊天有些著急的說:「我們還是再看看,能不能替陳念想想辦法。」
鄭飛揚、羅秀陸續擺出了幾個變化,但是還沒擺完,就自己先否定了,一下子大家的心都涼了。忙碌了半天,程琳珊突然冒出一句:「陳念輸棋,我們應該高興才對啊。因為梁亮是我們學校的啊,陳念是他的對手。」
「啊--」
「害我替對手瞎操心。」
「真是講棋講糊塗了。」
「呵呵,不好意思,立場搞錯了。」
……
鄭飛揚、羅秀自己也覺得好笑,梁亮的形勢大好,讓他們格外開心。而因為陳念形勢不好的緣故,一旁的楊天顯得有些灰溜溜的,乾脆縮到他們的身後,恨不得台上有條縫好讓自己立即鑽下去。
此後,意識到形勢不利的陳念第74手靠住黑棋左面一子主動再挑戰火,並陷入苦戰,不過這樣的手法有些勉強。楊天哀歎地評價,陳念是該進攻時不進攻,不該進攻卻錯誤的發動了進攻。勉強的攻勢自然是收效甚微。接下來的比賽節奏完全被梁亮掌握,而陳念最為關鍵的失利還是109手,他在上邊的算計中出現失誤,打入黑棋右上角的一條大龍被屠,敗局已定。白108以下他使出全身本領希望攪局,無奈梁亮可說是應得滴水不漏,白再沒機會。弈至第157手,無力回天的陳念中盤認輸。
「啊,結束了?」
楊天的這句話簡直就是發令槍,一群來自裕成和城北各自電視台、報紙、廣播站的記者趕忙提著設備,一下子全衝上了台。
看到這情景,電視台的攝像師也興奮起來,馬上招呼燈光師布光,對著這邊來了一番狂掃。
兩位棋手雖還都端端正正的坐在座位上,但卻不停地交換著意見。
贏了棋的梁亮端坐著,而陳念臉上則看不出半點感情色彩,似乎剛剛結束的這場戰鬥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輸了棋的他這樣穩重,確實令記者感到有些意外。
棋手雖然平靜,可記者們卻不平靜,紛紛擠上前去選著角度貼近拍照。不過,記者們的忙碌似乎一點也影響不到兩位對弈者的復盤,他們目不斜視、依舊瞪著棋盤,保持了和比賽時一樣的專注。
大約十幾分鐘的復盤結束後,輸了棋的陳念很快便離開了現場,梁亮緊跟著陳念就想閃出會議室,可卻被大家攔了下來。聽說記者們要對他進行採訪,梁亮興奮不已,欣然接受記者們的採訪。臉泛紅光的他搬了張椅子到大廳,面對記者,顯得比以往平和了許多。
「梁亮同學,請你先談一下剛才結束的棋。」
「今天這盤棋進行得難解難分,中盤的時候陳念出現錯覺,出了一招損棋,從而才開始分出了勝負。」評說起剛剛結束的對弈,梁亮語言很簡練。雖然他沒有明說,但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在這盤棋上的表現十分滿意。
「那梁亮同學你現在的心情如何?」
「贏了這樣的比賽,我的心情當然是很好了。因為能在代表學校參加的對抗賽中,還能贏下如此強勁的對手,替學校爭得榮譽,對任何棋手來講都是很欣慰的事情。」說到這兒,梁亮灑脫的用手攏了攏已有些蓬鬆的頭髮,眼睛也不再只盯著桌面,而是揚起了下巴,樣子很驕傲。
「那麼梁亮同學,你是如何評價你今天的對手陳念的呢?」
儘管戰勝了陳念,但對於陳念的棋力評價,梁亮還是很高調:「陳念是十分求穩的那種棋手,他的水平很高,讓我感到很難應對。今天如果不是他在中間出現了一些錯覺,也許他是不會輸的。」
「你今後有什麼目標?」
「明年的全國定段賽,你會不會參加?」
「你有多大把握定段成功?」
「是啊,你會不會繼鄭飛揚之後,成為裕成高中史上第二位職業棋手?」
在記者們看來,替裕成高中代表隊率先取得一分,梁亮大出風頭。而且他已經是業餘5段,今年剛剛參加過全國定段賽,來年肯定還會參加,職業棋士之路是他唯一選擇。對這個問題,梁亮表現得不太狂妄,非常低調:「成為職業棋手,一直是我的夢想。今年的全國定段賽,我沒有將狀態調整好,非常可惜。明年,我會繼續參加。至於我有多大可能定段成功?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我保證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不會讓大家失望的。當然,我是希望明年的定段名額能多幾個,皆大歡喜啦。今年才十二個,像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樣,比高考有過之而無不及。」
「梁亮同學,你的棋下得這麼出色,人又長得如此帥氣--」李婷終於擠到了最前面,將話筒交給梁亮。
梁亮聽了,有點不好意思,其實心裡像灌了蜜一樣甜,摸著頭「嘿嘿」地低笑了兩聲,打斷道:「其實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麼帥啦。」
「那想必追你的女生很多??」李婷單刀直入,打算挖掘一些花邊新聞。
梁亮頓時感到刺骨的寒風吹來,耳邊開始嗖嗖起來。他回想起淒慘的過往,腦海裡像放電影一樣重現著那一幕幕一個純情少男感情被玩弄、人被拋棄的,讓人聞者傷心、見者流淚的情景,倔強地仰起頭,可是晶瑩的淚滴卻在眼眶裡打轉。
「怎麼啦?」李婷驚想:難道這是幸福的淚花,傳說中的樂極生悲?
「我到現在還沒有女朋友。」梁亮悲哀地說。
「不會吧?」李婷暗想:看他剛才這麼悲傷,不像是在說謊,更不可能是在演戲。
「記者小姐,你今天很漂亮。」梁亮擦乾眼淚,突然眼前亮了。
「多謝誇獎。」李婷不知為何梁亮沒頭腦來這一句,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頓了一下,梁亮終於鼓起勇氣,溫柔地問:「小姐,你是哪個班的,你今天晚上有空嗎?」
「嘎?」李婷愣愣地望著梁亮,心中充滿了疑惑。是她的耳朵出了問題嗎?他怎麼會問她今天晚上有沒有空?
「你晚上有空嗎?我想請你吃頓晚餐。」梁亮提出邀約。
「嘎?」這回李婷雖然聽得十分清楚了,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不太敢相信他的邀約是真的,還是一臉的疑惑,「為什麼?」
喔?這是什麼回答?梁亮微蹙起眉,有點失去了耐性。怎麼和她說了半天,她還是一臉的呆滯?他只好直截了當地說:「追你啊!」
「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李婷總算反應過來,臉唰的一聲就紅到了耳根,慌忙推開梁亮,擇路逃走。
「那你有沒有堂姐堂妹表姐表妹什麼的?」
「再不濟你大姨媽隔壁家的女兒的同學也行啊?」
……
☆☆☆
「陳念有些過於保守了,他一反常態的表現得相當疲軟。」楊天對陳念的失利還耿耿於懷。
「陳念過於求穩,而丟失了自己本身的優勢。其實圍棋是很微妙的東西,講究的是進攻和防守的均衡感。」羅秀盡量回憶起剛才的棋局,「他很想盡量穩重一些把持局面,所以在剛開始面對梁亮的進攻時顯得有些手軟,這樣才造成了後來的被動。」
楊天越想越鬱悶,索性走下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獨自生悶氣。
本來以為棋力最弱最有可能被城北人突破的的梁亮竟然率先贏棋,王習偉喜形於色,只盼著尹晴和吉住跟著拿下另外兩個對手,今年在主場再剃城北一個光頭。
張旭科眼睛直視前方,說道:「不好意思,我們先贏了一局。」
校長突然開口,讓坐在身邊的王習偉嚇了一跳。聽校長的口氣,像是對城北方面的人說的。王習偉下意識地朝右邊望,楊天死盯著大棋盤巴望另兩名城北棋手能替學校爭光。
「恭喜。不過比賽尚未結束,你不要高興得太早了。」羅溪瑤表情依然冷酷。
「那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張旭科也只好這樣結束兩人之間短暫的交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