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四十四章 決勝(上) 文 / 破陣岳
四十四章決勝（上）
張仲發坐在宣傳部長對面的位置，二人的目光對視了足足有一分鐘。
「是陳應徵？」張仲發問道。
「林市長也在公安局。」
「這個女人，她到底想做什麼？」一聽林悅的名字，張仲發突然就失了態。宣傳部長沒有吭聲，他也未曾料到這件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雖說林悅受到馬書記的排擠，在市委常委會是少數派，平時顯得很低調，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堂堂一市之長若真是發飆的話，不止是自己，即使是張仲發這樣的老資格副書記也要掂掂份量。
在一種盈蕩著低壓的難以捉摸的靜寂裡，似是醞釀著暴風驟雨即將降臨的前奏和預兆。
這個林悅，竟然就是幕後的主使者！這個女人在沉寂了三年後，終於耐不住寂寞，向馬書記和市委發動攻勢了！
「張副書記，別生氣。抓緊時間，向馬書記匯報吧！時間緊迫，宜早不宜遲。」宣傳部長低聲勸道。
「不行。馬書記列了題目，文章得靠我們做，不能什麼事情都靠馬書記來拍板。」張仲發驀地一下站立起來：「我倒要去公安局看看姓林的女人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唉，張……書記，還是消消氣吧。」宣傳部長倒成了診治張仲發歇斯底里的良醫：「林市長既然敢插手這件事情，她就絕對不會輕易罷手的。你即使去了公安局，她也會駁你面子的！」
「那，咱們就干看著？」張仲發幾乎要吼了起來：「那個女人處心積慮。她的矛頭可不止是針對馬書記，那是對準我們市委所有和她不是一條心的常委們的！」
宣傳部長遲疑了一下，無奈的說道：「我和省日報的劉總編輯再聯繫一次，請他再做一做幾名記者的思想工作。」
「他？」張仲發冷笑著頻頻搖頭：「那幾名記者若是聽他的，還會折騰出這麼大的動靜？他這省委宣傳部副部長兼日報社社長，當得也太窩囊了。換作是我，保證叫下屬規規矩矩，絕對不敢違拗我的意思。」
宣傳部長淡淡一笑，比起張仲發，他可是要冷靜的多，知道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張副書記，連馬書記都說記者才是問題的關鍵，只要設法讓那幾名記者回心轉意，轉變立場，市委和馬書記就會重新掌握主動權。」
張仲發驀地往起一站，俯視著看了宣傳部長一眼：「那你和省日報社聯繫。我還是要去公安局一趟，林悅她背著市委搞小動作，這股妖風決不能助長。」
待張仲發離開後，宣傳部長稍稍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緒，拿起電話，把情況向馬贊作了匯報。
聽完宣傳部長的匯報，馬贊怔住了。在清楚有人將矛頭對準自己後，他用審慎的態度，將所有的市委常委，包括自己的嫡系，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惟獨林悅，這個原本他最不應該放心的女人，卻是最早被他排除嫌疑身份的……這個女人的心計隱藏得如此深沉，一直默默地蟄伏在自己的身旁，隱忍而不發。沒有想到，原來她是在等候時機，試圖一舉將自己致於死地……
馬贊禁不住又想到了劉勇，他和林悅之間有沒有聯繫呢？
「馬書記，省委電話。」小心翼翼地看了馬贊一眼，秘書帶著十二分的小心說道。
馬贊陰沉沉的目光掃了秘書一眼，接過話筒，穩住心神，說道：「你好，我是馬贊，請問是哪一位找我。」
「我是習會武。馬贊同志，我受省委劉書記委託，向你瞭解一點情況。」
聽習會武這麼一說，馬贊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意識到，十有**是明昭把問題反映到省委劉書記那裡去了。
「習部長，您問吧，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馬贊心裡雖然惶恐，語氣卻是很平靜。
果然不出馬讚的意料。習會武代表省委劉書記向他提的兩個問題均涉及到省日報記者在鏡州採訪一事。
馬贊醞釀了一下措辭，囁嚅著向習會武匯報道：「習部長，我也是才聽說這件事情，剛剛才安排宣傳部的同志去瞭解具體情況……」
習會武顯然很不滿意馬讚的解答：「我說馬書記，出了這樣的事情，到現在你這個市委書記還不知情，竟然一問三不知，你讓省委怎麼能夠對你放心？」
放下電話，馬讚的表情就凝住了，心，似乎也凝住了。過了好長一會兒，他才木然的抬起頭，吩咐秘書：「備車，我要去市公安局。」
馬讚的車還在路上，張仲發的三號專車已經駛入公安局大院。
一下車，張仲發在歡迎自己的隊伍裡面就看見了市局局長陳應徵，他沉著臉徑直走到他的面前，也不說話，就拿眼睛望住陳局長。
陳應徵見張仲發神情不善，心裡雖有些莫名其妙，但臉上卻沒有任何異常，笑著就要和張副書記握手。張仲發的手猛然一抖，脫口問道：「聽說林市長下午也到你們公安局來視察工作了？她人呢？」
陳應徵的手僵在那裡，伸也不是，縮也不是，尷尬的不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張仲發一眼，漲紅著臉說道：「林市長她五分鐘前剛剛離開……」
「去你的局長辦公室。」張仲發銳利的目光巡視了一圈，公安局領導班子成員紛紛把頭低下。
陳應徵楞了楞，等張仲發已經向辦公樓走去，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快步追了上去。
「張書記，您能蒞臨市公安局視察，全體幹警都非常振奮。」一進辦公室，待張仲發坐定，陳應徵立即忙著替他泡茶，點煙。
張仲發嚴肅的問道：「陳應徵，我今天來不是聽你講這些廢話的。我問你，你們憑什麼把省報的記者從苗莊鄉帶回公安局？難道她們觸犯了刑法？」
張仲發的話令陳應徵一時摸不著頭腦，他怯怯地望著張仲發：「您誤會了，我們是根據林市長的指示，派人將省報記者請到公安局的。」
張仲發冷冷掃了陳應徵一眼：「林市長的指示？她下午到你們這裡視察，就是專門為那幾名記者的事情來的嗎？」
張仲發話裡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陳應徵不由得站了起來，與張仲發正面相對。他感覺張仲發的呼吸有點熱，他自己的也熱，這熱似乎不是因緊張產生的。
「陳局長，你在我面前，不用緊張，也不用老拿害怕的眼神對著我。我張仲發還不是要吃人的老虎！」張仲發驀地站起身，背負著雙手在屋子裡踱起步，轉了一圈，走到陳應徵身邊，停下，俯視著他道：「那幾名記者現在是不是跟林市長走了？你知道她們去什麼地方了嗎？」
張仲發連珠炮似的發問，讓陳應徵感覺有些應接不暇，腦海裡對他的來意卻漸漸清晰起來。「林市長臨走前，說是今天晚上要在鏡州大酒店為那幾名記者接風。」
聽到這兒，張仲發凝視著陳應徵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默默點了點頭，在屋子裡又踱了一圈。
這時，電話響了起來，陳應徵用徵求的目光望了一眼張仲發。張仲發擺了擺手，示意他去接電話。通完電話，陳應徵恭敬的說道：「張書記，市委辦來電話通知，馬書記要來公安局視察。」
張仲發聞言歎了口氣，道：「我們出去迎一迎馬書記。」
馬贊從奧迪車一下來，張仲發就迎了上去，輕聲說道「馬書記，林市長的動作可夠快的，現在已經轉移到鏡州大酒店了。」
馬贊會意的點了點頭，沒有吱聲，用力和張仲發握了握手。
馬贊在張仲發的陪同下，心不在焉的在公安局轉了一圈，隨即婉言謝絕了陳應徵的挽留，火急火燎地趕赴鏡州大酒店。
金碧輝煌的大門外，兩旁各有四名穿著紅色旗袍的俄羅斯迎賓小姐操著熟練的普通話，對著來往的賓客機械性地重複著「歡迎光臨」和「歡迎先生小姐再次光臨」，苗條的身材配著悅耳動聽的嗓音，再伴以九十度的鞠躬，那神態比見了親爹親娘還要恭敬。
馬贊無心欣賞這異域的風情，步履匆匆地走進大廳。
「馬書記？」見到馬贊時，林悅微微有些錯愕，表情凝固了片刻，隨即綻放出笑臉，熱情地迎了上來。
馬贊在和她握手的時候，淡笑著說道：「林市長，我可真的要感謝你為市委挽回了影響。」
「那都是我應該做的。」馬贊既然能追到鏡州大酒店，林悅自然不會不清楚他的來意：「作為市委副書記，我的職責就是輔助馬書記開展工作。」
市委書記不拘言笑，平易近人；女市長不避不諱，落落大方。在外人眼中，他們這二位可謂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林悅轉身先將楊文麗等三名記者向馬贊一一作了介紹，最後，指著陳浩說道：「馬書記，這位是市委組織部組織科小陳，劉勇同志從明主席那裡得知省報記者在苗莊鄉遭到強行扣留後，立即派他趕往苗莊鄉……」
陳浩不明白林市長為什麼如此鄭重地向馬贊介紹自己，但馬贊清楚，他冷冷瞥了陳浩一眼，立即將目光移向其他人。
見馬贊故意冷落陳浩，林悅心裡暗暗發笑，三年來，她從未有過像今天這樣想痛快淋漓的大笑一場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