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縣長助理 四十八章 上任之初(上) 文 / 破陣岳
四十八章上任之初（上）
在對市委書記馬贊進行隔離審查的同時，省紀委以雷霆掃穴之勢，一舉將鏡州市委、市政府兩套班子中，涉案的11名廳局級官員帶走，進行隔離審查。
一場官場大地震！建國以來在鏡州，乃至h省影響面最廣，波及程度最大，涉案官員人數最多的一起特大貪腐瀆職大案就這樣突然地浮出了水面。就在人們陷在巨大的驚駭中尚未醒來時，更大的地震發生了。
省委組織部長習會武帶著一干人，在省人大李副主任的陪同下，一併來到鏡州。很快，鏡州縣級以上幹部大會召開。習會武宣讀了省委對鏡州班子調整的重大決定。
林悅市長如願以償，被任命為市委書記兼市長。
劉勇這一次雖然沒有一步到位，但他這位新任分管組織的市委副書記，在市委領導的排序中，卻是穩穩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在這一次班子調整中，獲得意外之喜的當屬前任鏡池縣委書記，現任副市長的孫大明，他是政府方面唯一沒有受到波及的副市長。這一次理所當然的更進一步，成為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協助林悅市長主持市政府的工作。
一周後，鏡池縣副縣長何麗被鏡州市委任命為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鏡池縣原常務副縣長容慶生調任市政府副秘書長。
在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人事安排中，陳浩這個名字自然無法引起大家的關注。事實上，他自己也特別喜歡這種低調的感覺。不過，到了鏡池，陳浩還能不引人注目麼？當然不可能，一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被市委任命為副縣處級的縣長助理（不是縣委聘請的那種科級，帶括號享受副縣待遇的助理），不說驚世駭俗，但在鏡池那樣的縣級城市中卻是絕無僅有的。
臨行前，市委副書記劉勇抽出時間和他談了一次。談話的內容涉及面很廣，從市委目前的形勢一直聊到鏡池的風土人情。最後，劉勇道：「你去鏡池，有利有弊。總的來說，只要調整好你自己的心態，妥善處理與縣委縣政府主要領導之間的關係，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在這個位置上做出成績的！」
轎車已經駛入鏡池境內。市委常委，縣委書記余福祥在知道陳浩今天要來縣政府報到，走馬上任的時候，難得露出了一絲笑臉。這一段時間，余書記身心俱疲，寢食難安。一方面，他為自己在鏡池的工作始終打不開局面而感到煩心；另一方面，一夜之間，鏡州政治局面發生巨變。震驚之餘，他既為市委馬書記等人的慘淡下場唏噓不已，又擔心局勢不夠明朗，不敢貿然向林市長輸誠。豈料，就在余福祥舉棋不定之際，林市長變成了林書記，他也錯過了改弦易轍的最佳時機。
得安排一下手裡的工作，下午專程接待陳浩。余福祥正在盤算著，縣委辦主任黃子強叩門進來，笑著道：「余書記，小城鎮建設現場觀摩暨招商引資大會改在下午兩點半。」
「為什麼又改在下午？」余福祥不太自然地動了動茶杯，拿狐疑的眼神望住黃子強：「昨天何副縣長匯報的時候，不是說安排在今天上午十點鐘進行的嘛？」
小城鎮建設也是余福祥上任後主抓的頭等大事。這次全縣將有十一個鄉將會在小城鎮建設現場觀摩大會上介紹經驗。小城鎮建設在短短三個月的時間裡，規模已經形成，大部分旺鋪已經有了招租意向，形式的發展達到了余福祥預想的效果。
在這次大會上還要動員全縣副科級以上領導幹部各顯神通，招商引資，引鳳築巢。余福祥剛剛還在惋惜呢，要是陳浩能夠參加這個大會就好了。可誰知轉眼的工夫，定好的事情又起了波折。
黃子強連忙解釋：「余書記，縣委辦接到市政府的通知，孫副市長要出席小城鎮建設現場觀摩暨招商引資大會。何副縣長與我磋商後，決定把時間推遲到下午兩點半。」
黃子強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令余福祥心中勃然大怒，黑著一張臉，拿目光狠狠瞪了黃子強一眼，冷冷問道：「孫副市長要參加大會，你為什麼不直接向我匯報？」
黃子強笑笑，這笑多少有點尷尬：「市政府容副秘書長打電話通知我，說孫副市長的車已經出了鏡州市。當時何副縣長正在和我商榷維護會場秩序的事宜。我考慮時間很緊急……」
「時間很緊急，就是你不匯報的理由嗎？擅自做主，你知道這樣做會出什麼問題嗎？」余福祥氣的臉漲得通紅：「黃子強，你是縣委常委，不是一名普通幹部，應該為其他幹部起到模範帶頭的作用！每一名幹部若都像你一樣無組織，無紀律，我這縣委書記還能開展工作嘛？」
余福祥的目光落在黃子強的臉上，此時的黃子強已沒有剛才那麼鎮定，他的臉上出現了一層少有的虛紅，但他的心裡卻在暗暗冷笑。如果余福祥沒有像現在這樣失態的反應，他的內心還無法得意的起來。
幾天前，孫大明榮升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之際，黃子強與一乾孫副市長的老部下彈冠而慶。在他們看來，世事難料，人事更難料！鏡州政治局面巨變帶來的是讓人根本無法想像的光明和輝煌。
他們深信市委林書記現在兼任的市長一職，最終一定會落在老領導身上。到那時，他們這些一直懷著無比虔誠的心態，團結在孫大明周圍的老部下們自然不會空歡喜一場。
最終，余福祥也沒有產生藉機拿下黃子強這個縣委辦主任的念頭，不是他不想，而是他這個縣委書記在常委會上沒有一錘定音的話語權。
「有什麼事情立即向我匯報，不要再擅自做主……你出去吧！」余福祥心情不好，他對現狀很憤怒，但又有些無奈。
黃子強輕蔑地瞥了余福祥一眼，沒有吱聲，拔腿走出了余福祥的辦公室。
孫大明是在中午一點鐘左右抵達鏡池縣城的。孫大明坐在子彈頭麵包車裡，身邊是市政府副秘書長容慶生。車外邊下起了小雨，容慶生輕輕「囈」了一聲。
孫大明知道他在想什麼，淡淡一笑：「你啊，是不是在擔心一會兒雨下大了，小城鎮建設觀摩大會要延期？」
「在孫市長面前我是無形可遁，有點什麼心思准逃不過您的眼睛。」容慶生笑了起來。
孫大明沒有說什麼，笑著搖了搖頭。外邊的雨淅淅瀝瀝地越下越大，子彈頭麵包車緩緩拐進鏡池賓館。
一切都是那樣親切，那樣熟悉！這裡曾經是孫大明接待上級許多領導的地方，他輝煌過，自信過，可曾幾何時，昔日親切熟悉的感覺像水銀瀉在地上一樣倏地消失了。但是現在那種充滿自信，意氣風發的感覺又回來了。
孫大明邁著不慌不忙的步伐走進一號樓大廳，迎接他的是縣長王佩雲，幾名政府辦的官員跟在後面。
王佩雲伸手時沒有官場上那種老道和痞勁，他顯得十分嚴謹，從他的裝束就可以窺見一二，白色的襯衣扣得嚴嚴實實，腳上的那雙黑色皮鞋擦得珵亮。
大家一一握手之後，不見其他迎接的領導，孫大明內心便有些不快。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在想，自己和余福祥見面時說些什麼話，甚至他猜想，余福祥一定會滿面笑容，不斷向他獻慇勤，畢竟自己現在很可能有機會再進一步。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不僅餘福祥沒出場，其他領導也都未曾出場，連丁貴、黃子強他們也都不出場，孫大明頓時感到有些受到冷落。
王佩雲把他們領進房間，自然孫大明以省市領導的身份住進了高規格的大套間，隨後王佩雲便請孫大明等一行人赴宴。
這桌便宴規格雖高，但作陪的也只有王佩雲縣長。這樣的場合喝酒自然是沒有氣氛了，孫大明心裡不痛快，想打電話讓丁貴他們來熱鬧熱鬧，又覺得不妥當，宴請只好在冷冷清清的氣氛中結束了。
吃過飯，大家驅車前往縣委。坐在車子裡，孫大明慵懶地靠在座位上。就在子彈頭剛剛駛出鏡池賓館之際，一輛黑色轎車迎面駛過來。就在兩車交會的瞬間，黑色轎車戛然停了下來。
子彈頭也戛然停了下來，雙方停車的距離僅三米不到。黑色轎車上下來的正是縣委書記余福祥，他喊了聲：「哎，孫市長！」
孫大明也推開車門，冒雨下了車。幾乎在同時，余福祥向前邁了兩步，笑著伸出手：「孫市長，恕我沒有親自接駕的罪過。雨下起來後，我趕忙去會場轉了一圈，佈置一下。」
孫大明禮節性地握住余福祥的手：「余書記，你太客氣了。」
二人寒暄了幾句，孫大明先行回到自己的車上，「余書記，現在是去縣委還是直接去會場？」
余福祥道：「先去縣委。我的車跟在你後邊。」
子彈頭重新啟動，向大街上駛去，余福祥站著沒有動，伸手抹了一下臉上的雨水。